自传体式小说：曾经忧伤、绝望的人生路
曾经忧伤、绝望的人生路
(原创于1979年4月、三改于2000年3月)
（图片摘自百度）
&&-------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感往事；
-------一段悲催的高考旧事......
&岁月蹉跎，青春远逝，往事如烟，宛似昨天。
&这部作品原创于1979年4月。故事发生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作品取材基本上源于现实生活，它记录了一段比较真实的经历和感情。说白点，作品中的主人公的原形——杨宁就是作者本人。二稿时，时间大概在1981年秋季，考虑到以后再交女朋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防患于未然，因为向来女人爱吃醋、敏感、心眼小，所以，我对作品中的主要人物，如杨宁、张萍、史靖等人物均做了“变性手术”的艺术处理，来了个阴阳换位。说来有趣，正是这篇作品及其它的习作，还有几封情信，打动了“美人”——现妻子的芳心，赢得了她的热泪和青睐。
二稿时的作者（摄于1981年）
&&婚后，妻曾给我透露了一个天大秘密。在与我初识的时候，有好事者给她介绍过好几个对象，硬件都要比我优越，如学历、职业（收入、住房）、身高等方面（当时在学业上我的大学文凭还没有到手，还在职读夜大，是个“土八路”；我的身份虽为行政管理人员，但还只是以工代干，收入低且无房；身高更是属于“三等残疾”之列），但她最终选择了我。她说从我的作品及与我的交往中，觉得我够诚实，专一，人品好，还算个“东西”，可以信赖和依托。这大概也得益于我的小小“聪明”——有备无患，对这部作品的人物作了变性处理。当然日后我曾经受过诱惑的考验，没有负于她。
&有朋友建议我还是恢复历史的本来面目，还作品中的人物以真身，这样会更真实，人物性格也许会更丰满。我考虑再三，还是让它“将错就错”，也委屈委屈“张萍”、“何妹”等原形与“杨宁”——作者一起继续荣辱与共吧。&&
漫漫人生路，
坎坷而曲折。
踏上人生路，
犹如一叶轻舟，
在茫茫大海上航行，
其间要经历
几多风浪、
几多雷暴、
& & ——作者题
&这个故事从何说起呢?
&就从公元日说起吧。
&明天就要高考了。
&经过近八个月来的艰苦备战，特别近一个月(单位的领导开恩同意我请了一个月的事假)每天连续十多个小时的大强度复习，这时我才感到体力有点吃不消了。
&面对镜子:眼睛布满了血丝，红红的；本来胖胖圆圆的苹果脸也显得消瘦，凹了进去，就像猴腮；身材也显得格外苗条，仿佛连一阵风都经受不住。
&总之，一眼看上去好像大病了一场。那形象真是形销骨立，与一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这，都是为了迎接高考所付出的牺牲和代价，它将决定我的命运，而且也是改变目前不幸命运的难得机会。
&我使劲地睁开眼睛，一缕金色的阳光早已从窗外射进了房间。
&“好久都没睡过这样奢侈的美觉了，好舒服啊!”，我感慨由衷地自言自语。&&
&我揉揉惺松的双眼，伸了一个懒腰，看看手表。“哦，已经9点了。”接着，我的眼睛本能地转向墙上贴的一张纸，而会意地露出一丝笑意。
&这张贴的纸，是我一年前所订的自我规章制度。它是这样写的:
&一、每天保证四个小时以上的学习时间(不上班则十小时)；
&二、按时按量完成每天预定的学习计划；
&三、杜绝看电影及娱乐性质的电视，停止一切娱乐活动。
&决不食言!
&最后一行的“决不食言!”四个字特别显眼，因为它是用血写成的。
&原来，为了消除长期的疲劳，恢复精力，以逸待劳，用充沛的精力向明天的高考冲刺，我昨天特别决定，今天要痛痛快快睡个懒觉，而且也不看任何与考试有关的资料。
&这是我第一次破例违反一年前所订的规章制度。
&起床后，我打开录音机听歌曲:
幸福要靠自己创造，
也要靠你自己去寻找，
好好珍惜你的青春，
去把那幸福的门儿敲。
下午，我去了一趟考场（现广州执信中学），熟悉及适应现场。
步进久违的校门，走过洒满阳光茵茵的草坪，漫步绿树成荫的小道。呈现眼幕的是:高大的校舍，宽阔的球场。
&一切都仿佛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使人莫名的激动。
&此时此地，触景生情，它勾起了我对往事的记忆，引起我追寻少女时的梦。
&那是上小学二年级的一天:
&课室的黑板上写着“我的理想”几个字，老师手执教鞭站在讲台上，就这个题目提问一些同学。
&有的同学回答要当解放军保卫祖国；
&有的同学说要做宇航员遨游太空；
&有的同学说要做演员；
&“杨宁”老师提问到我。
&我从座位站起来，天真地答道:“我想跳班，升级，上大学，做一名记者。”
&&&&大学啊!它是多么令我神往，如磁石吸铁，似百川归海。
&从童年时代起，它一直是我的奋斗目标。
&我不由感伤地叹了口气，心里暗自想:如果在正常的情况下，今天我早就已经大学毕业了，又哪会像现在这样穷途潦倒和狼狈不堪。
&那时候、十多年以前，父母为了给我以后上大学创造更好的条件，想法让我提前一周岁就上了学，从小就教我学英语，每天都对我进行认真的辅导和严格的监督。那时候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又是少先队的中队长，用“四人帮”的帮话来说，是“五分加绵羊”的学生，用现在的话来讲则是品学兼优的学生。
&那时候是多么幸福，充满了阳光，前程仿佛铺满锦绣和鲜花，根本就不理解什么是痛苦和忧愁。&
&好景不长，后来天翻地覆乱哄哄的，唉，来了一个劳民伤财的文化大革命。记得有一段时间，学校、单位及街道贴满了大字报，学校也没有正常的学习，每天上课前，讲的是“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永远健康！”有一段时间，每天学的都是“老三篇”（《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和《愚公移山》）及最新的毛主席“最高指示”；唱的是忠字歌“学忠练忠人人忠，传忠接忠代代忠，忠忠忠，永远忠于毛泽东，忠于毛泽东”；跳的是忠字舞。学校还组织学生做忠字牌，向毛主席表忠心；做红樱枪，保卫毛主席。再后来，高年级的学生揪出校长，让他戴高帽，游街，洗厕所，还对他进行批斗。他们还为了毛泽东思想和毛泽东主义而争论不休，并分别加入了毛泽东思想红卫兵(简称“思想兵”)和毛泽东主义红卫兵(简称“主义兵”)，他们从文斗发展到武斗，誓不两立。社会也形成了两大派，一派叫“东风派”，一派叫“红旗派”。甚至许多家庭也因此夫妻反目，兄弟成仇，相互检举揭发批判斗争。真是人间的大悲剧。
&光芒闪耀的时代，金子般宝贵的年华，昙花一现转眼成为昔日。打那以后起，忧愁代替了欢乐，彷徨取代了希望，直到那场浩劫的结束。&
&难忘的六十年代末深秋的一个上午，天空阴晦，乌云密布，秋风萧瑟，马路两旁的树木落叶纷纷，残叶满地颠舞。
&我含着眼泪，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告别了前来送行尊敬的启蒙老师和孩提时代的伙伴，以及与之相处十来年的保姆“小脚婆婆”。
&小脚婆婆，在我还未出生时就到了我家。听妈妈讲，小脚婆婆年青时就死去丈夫，未生育过，后一直就守寡不嫁。她到我家时已经40多岁了。她童年时裹脚，所以我们都称呼她为小脚婆婆。我还记得，她那对三寸金莲，白白的，小小的，形状有点像粽子，脚板则好像铺了一层芝麻。走起路来都不是很稳。她对人十分慈祥，对我很好。小脚婆婆也流着眼泪，悲切地说:“杨同志，廖同志，多多保重。宁宁，要听爸爸、妈妈的话，以后我不能照顾你了，不能给你讲故事了，不能再给你喂饭了。”因为当时大反封资修，破“四旧”，提倡造反有理，父母不能、也不敢带保姆一起到干校。小脚婆婆后来回了老家。
&我随父母离开广州，下放到博罗县的干校。
&从此开始了我学生时代中坎坷、艰辛的一程。
&我还清楚记得当时家门的那棵小树，善解人意地使劲摇晃、哗哗作响，是那样的缱绻难舍，楚楚感人。
&由于水土不服，刚到干校时，我们全家，人人都身上起疙瘩，可痒了，加上跳蚤的搔扰，整个身子挠得体无完肤，现在还留下很多的疤痕。我母亲当时更是全身浮肿，留下病根，后来回城不久就提早退休(病退)。
&我忘不了，一天夜里，我家所栖身的茅屋，受到邻居火灾的殃及。那冲天的熊熊大火，烧掉了我家里仅有的一点财产，烧掉了我仅存的童真，给我带来深深的恐惧。
&到干校后，我就在离干校驻地十多里路远的一个小镇上学。
&那间学校十分简陋而狭小，课室残旧而昏暗，是用泥砖盖的，上面铺的是稻草，外面小雨，里头漏水，外面下大雨，里头下小雨，还要穿雨具。
&那时，一大早就要出门，冬天的时候，天都还没有大亮，中午就在学校吃自带的干粮，那干粮冷冰冰的，可难咽了，下午放学回到家时，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常言道:苦难的孩子早成熟。
&那时由于营养不良，我十分纤细、瘦小，但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分担父母的劳累，在星期天及放假的日子里，我就与其他的小伙伴一起到十几里远的山上砍柴。记得第一次砍柴，在山里的路旁，有一棵碗口粗、身带有红点的树，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它砍倒，并连扛带拖把它弄回家，但皮肤痒的不得了，又红又肿，那脸肿得宛如猪头。后来询问当地的贫下中农，才知道当地人把那种树叫做“七树”，皮肤敏感的人可千万不能碰它，否则会痒你七天七夜。我才醒悟，怪不得它长在路旁却没人砍伐。在我的记忆中，好像是第一次领会到“好货不便宜，便宜没好货”、“路边的野花莫乱摘”的深刻含义。
&但是，更艰辛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1970年，林彪搞战备疏散，上面突然把干校从博罗县迁往粤北山区连县，同时还规定不准带家属。
&这可真是难为了父母。在广州我们家是举目无亲。
&父亲只好把我和哥哥、弟弟一起送回江西老家农村。记得那天父亲要离开家乡赶返干校时，我哭得可伤心了，边哭边喊:“我要爸爸，爸爸把我也带走吧!”后来大伯硬是将我从父亲的怀里拉开。
&当时，那情景是多么撕心裂肺啊!
&至今仍依稀历历在目，萦绕心间。
&由于老家附近没有中学，因此我和大哥只有到离老家十公里外的县城中学住宿读书。那年，我读初一，大哥读高一。
&那时候生活的艰难是可想而知的。毕竟我才13岁，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父母远在千里之外的异省山区，兄妹仨孤苦伶仃，相依为命。
&开学的第一天，同班有一个同学长得牛高马大，同学们在背后都称她为“地主婆”，她一再捉弄我这个外来人，嘲笑我不会说江西话，又抢我的书包，还对我动手动脚。我忍无可忍与她扭打起来。刚开始我明显处于下风，接连挨了她几拳，又被她摔倒，压在下面。我忍着不哭，看准机会使劲扯住她的头发，又狠狠地在她手臂上咬了一口，我的两个阴招把她给弄哭了。结果这一仗，同学们都判我赢了，还说我这个广州妹不简单，帮她们出了气。第二天选班干部，我这个外来人竟意外当了选。当然这只不过是一时之快。
&记得有一次来寒流，北风凛冽，雪粉飘飘，我没有棉衣，只穿单裤和一件毛衣，在课室里冷得牙齿不停打架，双腿不断哆嗦，浑身发抖，当晚就发高烧。
&那时我的精神还倍受压抑和摧残。
&在那人妖不分、是非颠倒的年代，父亲只因为读过大学，而被说成是臭老九；只因为懂外语，而被诌为洋奴；只因为解放前在海关工作时做过美国人的翻译、曾去过台湾，而被怀疑为特务；只因为给本单位编写过书，而被诬为垄断业务；只因为经常在报刊发表文章，而被谗为黑秀才，并且由此受到冲击，我也因此成了黑五类的子弟，从而遭受歧视，饱尝冷眼和讥笑，班干部的职务也因为父亲的原因给撤掉了（后来我回到父母身边，在连县龙坪干校时，还目睹过父亲受批斗的遭遇，那心里是难以形容的痛苦）。
&&&&在那年月，我常常躲在暗地里伤心的哭泣，想念远方的父母，憧憬全家团聚的一天。&&&
&&&&我就是在这样的境遇中，度过了小学、初中的学生时代。
&&&&往事让人心酸，让人泪湿衣衫。
&&&&我又想起了去年12月的高考。
&&&&去年我才经过两个月短暂紧张的复习就仓促上阵应考。
&&&&由于多年的耽误，所以复习必须从头开始，即从有理数的正负数开始。两个月的时间，而且又要工作，复习几年的课程，可以想象其艰巨与不易。虽然上一次的高考我差十几分而名落孙山。但是，我没有一点的惋惜、难过和失望，我为上一次高考所取得的成绩感到满意，它比我原来所估计的要理想得多。
“这不过是一次预考。”
&通过上一次的高考，使我获得了经验和增强了信心，使我认识到:高考并没有什么神秘的，它也不象想象中的那么难，大学并非可望不可及，它仿佛在向我呼唤、招手，它的大门似乎已向我敞开。
&大哥在第一次高考中就一举中的（后来他还被公派留美，曾挂职担任广东某市副市长，现为大学教授、副院长）。
&经过近八个月夜以继日、坚持不懈的努力，对于明天的高考，我自以为胸有成竹、胜算可操。我不无得意踌躇地自言自语:“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这一次与上一次比，那可是鸟枪换炮，今非昔比。”信心满满，志在必夺。&&
&在回家的路上，一个聪明绝顶的计划在心中形成。我决定今晚，早点睡觉，明天早点起床复习。这样对明天的考试更是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吃过晚饭，稍微休息片刻，六点半我就睡觉。
&我预算着七点以前就能入眠，那么第二天四点就可以起床，这样复习时间也就充足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它还能起到“活学活用”、“立杆见影”的效果。
&我的父母为了迁就我，为了不影响、干扰我，电视也不看，也不得不早上床。因为家里是一房一厅，我做“厅长”。
&我深为自己这个英明的计划洋洋得意，大以为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计划，由于破坏了已经习惯的生活节奏，却事与愿违。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食其果。
&这个晚上，成了我终生都感到遗恨的晚上，让我刻骨铭心。
&日的夜晚，我恨你，我诅咒你。
&这天，天气预报说有大雨，但一直没有落下来。因此十分闷热，家里就像蒸笼，闷热得仿佛连空气都要凝固，连一丝风都没有，人简直热得难以忍受（那年月，好像还没有空调的概念，连风扇都还是高档的奢侈品，我家还没有）。
&大概是长期复习搞到深夜已成习惯，或者因为明天就要高考，心情难免有点兴奋，以及天气闷热的缘故，我辗转反侧怎么也不能入眠。这时我想起了不知是那个害人精讲的:“在睡觉前看书，把眼睛看累了，这样就容易入眠。”于是，我就起床看书。十点以后，我感到眼睛有点累了，就又去睡觉。可是，还是依然如故不能入眠。也不知默默数了多少遍从1
到100。我无可奈何放弃了抵抗，打开思绪的闸门，放任自流。
&今天我敢断定，那天晚上我一定是被鬼缠身中了邪，要不就是发神经病，为什么我偏偏彻夜回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一、事情原委
&那是1977年2月初的一个上午。
&当时，我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到从化流溪河林场务农。其实在那个年代，高中毕业后这根本是没有选择的。这已是我到林场的第四个年头了。那年我20岁，正值我的豆蔻青春花季年华。
&阳光格外灿烂，碧空如洗。很久以来都没有这样晴朗的天气，一直阴雨连绵。我的心情也特别舒畅，怪不得喜鹊也在快乐的歌唱，在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似乎在传递佳音，揭示着什么吉祥的预兆。
&我和张萍一起在山上种树。张萍是我最要好的知心朋友。
&她，瓜子脸，面红润，梳着两条短辫子，一双有神明亮的大眼睛，如一泓清澈透明的春水，身材窈窕修长，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和活力。
&如果用美丽和漂亮这两个形容词来形容她，她是受之无愧的。
&张萍的性格似乎与她的长相有点不协调。
&我总觉得女性、特别是漂亮的女性，其性格应该温柔、文静、羞怯，而张萍的性格则开朗，还有点泼辣，并且还具有那么一点男子的气质，所以，有人给她起了一个比较难听的外号，管她叫做“男人婆”。其实这外号也苛刻了点。但是，她的心地、为人是很好的，富于正义感，乐于助人。
&说起来，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一天下午收工后，我和张萍一起在水库洗澡。张萍突然提议游到对岸。我一时心血来潮答应了，因为在此之前还没有探索过那边新奇的大陆。于是我俩一起远征对岸。从我们这一边到对岸大约有几百米宽。在岸上相望似乎相隔不是很远，但在水里游则感到特别远似的。我们游到水库的中间，这时我有点害怕了，人也感到累了，我真后悔不该如此冒失，但这时已是骑虎难下，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大概还剩下最后的二、三十米的距离，我的小腿有点抽筋，我紧张地大喊:“救命啊，不好了，我腿抽筋。”在慌乱中我一连喝了好几口水。&&&&&&&&&&&&&&&&&&&&&&&&&&
&张萍迅速向我游过来。当张萍游到我身边时，我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把就抱住张萍。张萍紧张地对我喊:“你快松手，要不我们会同归于尽的。”我赶紧把手放开。
&“不要怕，快翻个身，脚不要蹬。”张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我救上了岸。我上岸才走几步路就摔倒了，那腿开始总发作，腿上的肌肉硬得像木头一般。真是好险啊！
&张萍还会拉一手很好的手风琴，对音乐还有些钻研，有时还自己创作谱曲。这也难怪，她母亲原是文工团的歌唱演员，后来改行做中学的音乐老师。
&我和她的性格虽然不同，想不到我们相处的很好，就像亲姐妹一般。
&言归正题。
&我们干的正兴，只见工区的陈书记老远就叫我们的名字，快步向我们走来。他气喘喘地走到我们跟前，十分神秘的、笑咪咪对我们说:“杨宁、张萍，好消息，又有招工了。”
“真的。”
&一听“又有招工”，我和张萍就像触电似的同时高兴地跳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一股喜悦涌上眉梢。
&我暗自高兴地想:总算是盼到这出头的一天了。不用说，这次招工肯定会有我，这好比罐里捉乌龟——十拿九稳。因为论下乡的工龄，在我们知青队里，我的资格要算老的；论表现，那更不用说，来林场后，我连年都被评为先进生产者。
&接着，陈书记向我们介绍了这次招工的具体情况。
&他说:“这次招工是几个单位同时在我们林场招。先是个人报名，然后工区推荐，最后由场部决定。至于谁去哪个单位嘛，当然要看他(她)的表现和具体情况。”当他说到“这要看他(她)的表现”这一句话时，他有意识的特别加重语气，言下之意仿佛说:表现好的，理所当然是去比较好的单位。
&这次的几个招工单位，除了广州市某局基建队外，都是比较理想的。
&最后，陈书记让我们赶快回工区拿招工登记表。
&我和张萍赶紧飞也似地向工区跑去。
&这时我就好像同时吃了蜜糖和喝了烧酒似的，心里甜丝丝，热乎乎的，满脸春风。
&张萍她也同我一样的高兴，一路上兴奋得笑声不绝。
&在路上，张萍突然停住了脚步，惘然若失担心地问我:“哎呀，杨宁，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被招到基建队呢?”
&我拍拍胸膛，十分自信地说:“不可能，不可能，凭我们的一贯表现和实际情况，放心吧，肯定不可能。我敢向毛主席保证。”
&张萍听完我的话，默默地点点头，脸上又露出灿烂的笑容，兴奋地对我说:“杨宁，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负责写一首歌词，我来谱曲，到时开欢送会的时候，我们一起表演，你独唱，我给你伴奏。”
&“好啊!”我不加思索一口答应。
&&&&春姑娘回来了!
&&&&太阳以它那无与伦比的光和热，给大地和万物带来了光明与温暖，大地和万物正在苏醒。
&&&&幽深的树林里，竹笋萌动破土，树枝露嫩发芽，花朵争奇斗艳，彩蝶花丛中穿梭舞蹁跹，小鸟唱，蝉儿鸣，蟋蟀吟，抑扬顿挫，富于节拍，热热闹闹，流水扣人心弦叮咚叮咚的响，一切充满生命，到处散发着泥土的、花的，以及万木的芳香。万道阳光透过枝叶射向地面，地面仿佛洒满碎金子似的，闪闪烁烁，金碧耀眼。
&眼前分明是一幅充满诗情画意、明媚无比的春光图。
&我心花怒放，诗意勃发，放声吟诵自我创作的&&浪淘沙.咏春&&：
东方旭日嫣，
大地斑斓。
绿水青山竞争妍，
霞光万道似火焰，
翠峦红遍。
和风轻拂面，
彩蝶翩跹。
琪花异葩齐吐艳，
神州千里尽芳香，
春满人间。
&温暖和煦的春风，不停吹拂我的背梁，仿佛在热烈地为我欢送；路旁的树枝、翠竹，不断摇晃摆动，似乎它们也在为我而感到高兴，依依不舍，脉脉含情地向我招手告别。
&可不是吗!这熟悉的山山岭岭，一草一木，我曾经和你们共度过一千四百多个日日夜夜，彼此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我曾经为你们贡献过青春，付出过沉重的劳动，抛洒过辛勤的汗水，乃至流淌过殷红殷红的鲜血，还在我的手脚和肩上磨出了厚厚的老茧，留下了累累的疤痕，而成为不可磨灭的烙印。
&想当年，这里满目荒凉，一片杂草丛生、蚊蝇滋生的秃山野岭；如今，树木成林，竹林成片，一派生机，欣欣向荣。
&我也怀着留恋的感情，合起双手成一个喇叭，充满深情大声地向它们道别:“再见了!我以后一定会回来探望你们!”
&具体到那个单位都还没有落实，由于我们知青队就要放假了，因此就提前举行欢送会。
&在欢送会上，先是由工区陈书记致欢送词，然后由我们这些招工要走的人讲话，谈体会。
&我激动地、深有感触地谈了自己的体会:“四年前，我还是一个脸上充满稚气、不太成熟的女孩子，刚刚离开母亲的怀抱，走出校门，步入社会，怀着满腔的热情来到农村。刚到农村的时候，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和陌生。通过四年的劳动锻炼，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使我取得了很大的收获。世界观得到了改造，思想感情与劳动人民更接近了，在继续革命的万里征途上迈出了一大步。‘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它成熟了我的思想，锻炼了我的体魄，强壮了我的筋骨，磨砺了我的意志，坚定了我的革命信念。我深刻体会到:毛主席指引的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是非常正确的，这条路自己无疑是走对了。在这四年里，我为建设和改造林场贡献了自己应尽的力量，做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成绩，为此感到欣慰。我觉得:这对于一个充满青春热情和有着一定觉悟的青年人来说，是值得的，也是义不容辞的。当然，前进的道路并不平坦。在这四年里，我也有过挫折，思想也有过反复和波动，与一些同志也产生过矛盾（甚至打架）、意见及误会。但是，前进的道路始终是充满光明的，生活又是始终充满欢乐的。”
&尽管如此，话又说回来，不怕有损形象而说句真心话，对于扎根农村，在农村干一辈子这样的思想和觉悟，从我下乡的第一天起，我就不具有，那怕是一点点。当然这些话，我没有公开表白，因为这在当时的那种环境是大逆不道，是要上纲上线及受到追究的。
&接着，大伙热情地向我们提出了一些勉励和希望，最后是表演节目。
&“下一个节目，独唱兼作词——杨宁、手风琴伴奏兼谱曲——张萍表演‘离别的晚上’”小王报幕说。
&会场顿时热闹起来。
&我羞怯巡视了一遍会场，心像兔子似的紧张得嘣嘣乱跳。我清清嗓子随着神采飞扬张萍伴奏的欢快、悠扬的前奏曲深情唱道:
花香月圆，
繁星满天，
北斗高悬。
我们欢聚一团，
回首往事诉友情，
那不能忘怀的时光，
毛主席指引的道路无限宽广。
当那太阳东升，
我们将分手启程，
奔赴新的美好人生，
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无尚光明。
朝夕相处的南山。
同甘共苦的农友啊，
让我们广州再见!
&我刚一唱完，就获得了一片喝彩和暴风雨般的掌声，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许多人纷纷向前与我和张萍握手，向我们表示祝贺。
&我想我们的表演之所以引起大家的共鸣，除了是我们自创的歌曲及精心的准备外，主要还是由于我们表达了大家回城的心声。
“好啊!再来一个，再唱一遍!”许多人在喊。
&众意难违，盛情难推。
&我和张萍不得不又表演一次，末尾，我故意反复唱了几遍“让我们广州再见!”
&我深为表演的成功感到洋洋自鸣。
&令我失望的是:假如“他”也在场的话，那该多好啊!真是美中不足。
&几天以后的一个下午，远处的山头聚起一片乌云，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我满怀希望到工区，探听招工的消息。
&陈书记声调沉重地对我说:“杨宁，通知下来了，我也没想到——”
&从他的神情和语气中，我已经看出一点蛛丝马迹，猜测到其中的不妙。
&我接到了通知，立刻形色仓皇。
&我感到突然，就好像晴天霹雳，就仿佛收到死人的噩耗。
&笑容顿时在欢乐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愁云；明亮的眼睛也失去光彩，闪射出呆滞的青光，眼前的景物仿佛灰蒙蒙的；晴朗的心间骤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滋味难受的感情。
&事情的结局完全出乎于预料，令我大失所望。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一点也没有考虑过会到某局基建队。因为论表现，我连续四年都被评为先进生产者，经常受到表扬。
&难道当时不是一再强调重表现、突出政治吗?
&我太单纯、太天真了!
&其实，这不过是愚弄老百姓的骗人把戏!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因为有人走后门、钻那个臭屁眼所造成的恶果。
&有的招工单位它是带着预先准备好的名单点名要人的，这些根本是不看表现，而是看“爸爸”、看权力、看关系的，再经过场部这又一道鬼门关，当然剩下的那些没有关系、没有门路的黎民百姓的“不肖子弟”就成了替罪羊，都给塞进了某局基建队。
&这不正之风是多么的坑人、可恶!
&现实又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猛然吹来一阵凄冽的寒风，掀起滚滚尘烟。
&我不禁打了一个冷噤。
&完了。这时想不走已经为时过晚。欢送会刚刚开完，余音缭绕，一切手续也都办妥了，这就像生米煮成熟饭，就像泼出去的水很难收回。
&在这种情形下，我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愿，只好是走一步算一步。致于这后果的严重性，当时我还没有、也不可能充分认识到。哪知道当我醒悟的时候，却已经是追悔莫及。
&这一失足乃铸成终生的大错，将让我悔抱一生，泪集成河。
&造物主虽然给了张萍美丽的姿容，但是无情的命运也同样降临在她身上。她也同我一样不幸，也被塞到某局基建队。
&我没有来得及与“他”——我的恋人商量。就在招工的前夕，他告诉我，他要回老家河北省探亲，并且还神秘地对我说，待他回来时，他要送给我一件珍贵的礼物。可是，我走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
&我想:如果当时他在的话，他一定不会同意我就这么盲目招工回城的。
&他当时为什么偏偏不在?
&难道天意弄人?
&难道命运安排?
二、昔日爱情
&如今，一切就像梦那样虚无缥缈，不复存在，就像那落花流水成为过去和追忆。
&初恋，是纯洁、甜蜜和幸福的，是令人难以释怀的。
&我曾经日夜思念的爱人，名叫史靖。
&说起来怪有意思的。他的长相、性格和爱好都与我有点相似，所以当地许多不知情的老职工常误把我和他当作俩兄妹，而知情的人则恶作剧地把我们说成是天生的一对。
&他，中等的身材，娃娃脸，眉清目秀，是个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还有点害羞，特别是在生人和大庭广众面前。
&张萍为此在我面前曾经说过他的坏话。她说:“男子汉不应象姑娘似的害羞。”
&我倒觉得:害羞应该是人的美德之一。因为这样才能保持人的贞洁。谚语里不就有这样一句话“不要怕死，但要怕羞”，否则，那还有什么廉、耻、荣、辱之分呢!
&不了解他及刚与他认识的人，都感到他比较内向、寡言，但是他的为人十分诚实。他比较爱好文学，常写诗作文。
&我和他的友情是在共同的劳动中，逐渐建立和发展起来的。刚开始，说起来怪难为情的。
&我比他晚一年下乡。我到林场后编在他的那个班里，当时他任班长。
&起初我们虽同在一个班里，但谁都不理睬谁，碰到面也不打招呼，形同路人。除非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和他才迫不得已讲那么几句话。有时候，我和他单独在一起时，我更是感到不自在、拘束和别扭。偶尔，我和他的目光无意中相撞，我就感到不好意思，当然，我发现他也脸红。这些，我想大概是由于我们这些刚离开学校的善男信女过于纯洁无瑕的缘故吧!
&后来，我慢慢了解了他。
&他能干肯干，在劳动中以身作则，不怕吃亏，热心帮助他人。
&那时候，我们是男女同工同酬同定额，劳动定额落实到每一个人。男同志玩命猛干它三、四个小时，一般都能完成，而女同志则拼死拼活地干六、七个小时才能勉强完成，有的甚至还完不成任务。那些完不成任务的女同志，常常急得直哭。她们倒不是怕扣了工资，少了几个钱，而是觉得耻辱、不光彩，怕影响入团和招工。
&史靖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总是帮助我们。我们都过意不去。史靖倒挺风趣地说:“男人怕洗衣服，你们有空时帮我们洗洗衣服，这不就互惠互利、等价交换了吗!”
&在劳动中，我和他接触多了，交谈也多了，而且很谈得来。
&我们都爱好文学，都特别喜欢&&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和&&牛氓&&这两本书，都十分崇拜作品中的主人公——保尔.柯察金和亚瑟，并被他们的事迹所深深感动。我们还经常交流各自的一些习作。
&记得日，毛主席去世，全国一片悲痛。为腼怀伟人，我们知青队决定出一期墙报。我和史靖第一次合作写诗投稿，被刊登。我们写的诗为《在毛主席遗像前》，全文如下：
&&&&&&&&&在毛主席遗像前
&&&&&&&&&&&&&&&&&&&&&&&&&&
&&&&&在毛主席遗像前，&&&&&&&&&&&&&&&&&&&&&&&
我们怀着莫大的悲痛&&&&&&&&&&&&&&&&&&&&&
献上至诚的花圈:&&&&&&&&&&&&&&&&&&&&&&&&
毛泽东主席永垂不朽!&&&&&&&&&&&&&&&&&&&&
我们低头默衷泪如泉。&&&&&&&&&&&&&&&&&&&
&&&&&&&&&&&&&&&&&&&&&&&&&&&&&&&&&&&&&&&&&&&&
在毛主席遗像前，&&&&&&&&&&&&&&&&&&&&&&&
悲痛把我们带到如火如荼的当年。&&&&&&&&&&
敬爱的毛主席啊!&&&&&&&&&&&&&&&&&&&&&&&&&
是您&&&&&&&&&&&&&&&&&&&&&&&&&&&&&&&&&&&&
以那真理的力量、光辉的思想，&&&&&&&&&&&&
唤醒了昏睡的民族，&&&&&&&&&&&&&&&&&&&&&&
缔造了伟大的党，&&&&&&&&&&&&&&&&&&&&&&&&&&
开辟了中国革命的新纪元；&&&&&&&&&&&&&&&&&
是您&&&&&&&&&&&&&&&&&&&&&&&&&&&&&&&&&&&&&&
创建了红军，挥戈北南， &
&&&&&&&&&&&&&&&&&&
在那灾难深重的古国，&&&&&&&&&&&&&&&&&&&&&&&
打下人民红色的江山；&&&&&&&&&&&&&&&&&&&&&&&&
是您&&&&&&&&&&&&&&&&&&&&&&&&&&&&&&&&&&&&&&&&
在那建设的火红年代，&&&&&&&&&&&&&&&&&&&&&&&
领导我们把人间奇迹创造，
使祖国重获新生。&&&&&&&&&&&&&&&&&&&&&&&&&&&&
如今&&&&&&&&&&&&&&&&&&&&&&&&&&&&&&&&&&&&&&&&&
在这东风浩荡的年月，&&&&&&&&&&&&&&&&&&&&&&&&&&
您却不幸与世长辞，&&&&&&&&&&&&&&&&&&&&&&&&&&&&
离开了我们。&&&&&&&&&&&&&&&&&&&&&&&&&&&&&&&&&&&
这是我国人民不可估量的损失。&&&&&&&&&&&&&&&&&&`
我们悲痛啊悲痛，
捶胸顿足，眼泪如泉。
&&&&&&&&&&&&&&&&&&&&&&&&&&&&&&&
&在毛主席遗像前，
&我们的心中激起无限的崇敬
&和深切的怀念。
&敬爱的毛主席啊，
&您虽然离开了我们，
&然而在祖国辽阔的大地上:
&每一寸土地都留有您的足迹，&
&每一条江河都留有您的声音，
&每一阵春风都留有您的温暖。
&您的光辉形象，
&象泰山一样矗立在我们面前，
&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您的光辉思想，
&&象那不落的红太阳，
&永远照亮我们前进的方向；
&您的光辉业迹，
&&将与祖国的历史、文化，
&世代留传；
&您的光辉生命，
将与祖国的山河一起万古长青。
&&&&&在毛主席遗像前，
& 我们奋臂宣誓:
毛主席啊毛主席，
我们定要把悲痛化为力量，
化为丰收的喜讯、&
&胜利的捷报，
在我们的心中燃起新的火焰，
把祖国建设得更加繁荣富强。
&我和他的交谈以及他给我的印象，在我的记忆中，最深刻的要算那一天了。
&那是一个难以忘怀的一天!
&一大早我们就来到场部的码头乘坐渡轮，前往土坝工地。
&渡轮在水平如镜的湖面，掀起了一道道光芒耀眼的金波。那起伏的波涛像一个巨大的胸膛，显得异常兴奋，呼吸着，翻腾着，一浪紧扣一浪向前推进。那气势是那样的澎湃磅礴，充满活力。在辽阔碧绿色的水面，倒映着湛蓝的天空，鲜红的太阳，苍绿的群山，青翠的松柏。船尾，鲜艳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渡轮驶过的地方，浪花飞溅，碧波荡漾，浮光扬金。
&面对这日丽风和金色的早晨，令人心驰神往，情思奋飞。
&有的知青在热情高歌“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
&我和他则一起畅谈了各自的抱负。
&我充满希望地说:“我的理想是上大学。”
&他笑着高兴地回答:“我们俩想到一块了，我同你一样。我们真是志同道合啊!”
&他笑得是那样甜，那样开心和得意。
&我还栩栩如生记得，当时他的眼睛闪烁着热情兴奋的光芒。脸上充满着稚气，那神色，那举动，就像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孩。&&&
&下午在劳动伐树的过程中，我不小心失手把自己的小腿砍了一刀。我提起裤脚，一看到那直往外涌的血就昏了过去。
&事后听人说，史靖他非常沉着、果断地撕破自己的衣服，给我作了简易的包扎，帮我止住了血，然后又背我去几里外远的医院。在医院，我缝了许多针。由于流血过多，需要输血，他还把他的血输给了我。晚上，他送我回宿舍后，又连夜赶去很远的商店，叫开商店的门，买了几瓶炼奶送给我，还给了我亲切的安慰。
&我万分感激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忘记了张萍就坐在身旁。
&我朦胧地感到:丘比特的金箭已深深地扎进心房，它撩拨起我的春心，萌发出我的爱意，点燃了我初恋的火焰，滋润着我干涸的心田。初开的情窦，如同春天里鲜艳欲滴、含苞待绽的花蕾，呼之欲出。
&“喂!看你这呆样。你眼睛看到哪里去了，真是目不斜视啊。人家目不斜视是不偷看男人，而你呢，却看楞了，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张萍恶作剧地对我说。
&她一下点破了我的秘密，我羞得用双手紧捂住脸，直感到耳热心跳，忸怩地说:“哎呀，你这个男人婆，挖苦人也太绝了，亏你说得出口而不怕烂掉嘴巴。”
&从那以后，每当我与他的目光相碰，仿佛就碰出火花。我就感到幸福和满足，心加剧跳动，血液加速循环，我觉得他的眼睛似乎向我亲切地微笑，闪烁着勾魂摄魄的光芒。顿时，就像触电似的，一股甜蜜的暖流油然而生，并且涌向、扩展全身。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思念是那样的缠绵，躺在床上难以成眠。我第一次尝到失眠和相思的滋味。当我一天见不到他的时候，我就感到失去什么似的，连生活也因此乏味，这种情感与日俱增。
&我们互送秋波，脉脉含情，仿佛相互间心领神会。
&一天，史靖在去饭堂的路口拐弯处，偷偷塞给我一封信。
&他满脸通红，信给我后转身就贼跑，兔子似的。
&我赶紧回宿舍，心在狂跳，迫不急待看个究竟。原来这是一封情信。他是这样写的:
&近来我一直神思恍惚，忐忑不安。经过反复的徘徊以后，我终于鼓起平生的最大勇气，第一次冒失地向一位异性也就是你写信，来表达我的感情。这段时间以来，在我原本平静的脑海里，掀起了感情的波涛，并且不能平息。一个什么东西在我心中萌发，是一个欲望，一个信念?还是一股激情?每天每夜里都强烈地冲击、折磨着我，使我不能自禁。杨宁，我的心上人，我爱你!我爱你!我已深深地爱上了你。
&一个深秋的傍晚，晚霞火一样燃烧，染红了大半个西天。
&夕阳的余辉映照着青山、河水，彩云绚丽，晚霞万朵，婀娜多姿。
&我和史靖背靠青山，依水触膝而坐，各自倾吐埋藏心中的爱情，海誓山盟，两情缱绻，爱意绵绵。
&山野的空气格外清新，像过滤似的，泌人肺腑。
&巍峨的奶头山，挺拔秀丽，郁郁葱葱。高耸的山巅，如少妇丰美玉立的乳房，温柔、坦荡、无邪地裸露在蓝天下，仿佛人类回归远古纯朴的大自然，一片彩云与她相会，相拥，相吻，似乎吸吮她那甘甜的乳汁；山腰，回绕的淡淡云烟，似少女穿着薄薄欲飘的白裙，迷迷朦朦；山脚，盘桓的公路像下凡嫦娥的腰带，银光闪烁蜿蜒伸向远方。近处，五彩缤纷的山花，娇媚迷人，芳香四溢。
&鱼儿双双水中追逐游弋，鸟儿对对天上嬉戏飞翔。&&&&&&&&&&&&&&&&&&&&&&&&&&&&&&&&&&&&&&&&&&&&&&&&&&&
&习习清风吹起河上朵朵浪花，掀起条条波纹，仿佛它们羡慕地看着我们这一对怀春的姑娘和钟情的俊郎，不停地点头微笑。
&我那秀丽柔美的头发，也在兴高采烈迎风一个劲地漫卷飘舞。
&我小鸟依人般幸福地躺在他温暖的怀里，仰望着无边无际的蓝天。
&一朵彩云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渐渐飘展逝去，把我的思想也带到了一个新的境地。
&爱情的火焰心间燃烧，青春的热血胸中奔流。
&我们就这样一直窃窃私语、耳鬓厮磨，还不时吟诗、互唱情歌、流行曲。我唱：“我愿是个点，愿你是根线，以我为中心，画个同心圆。同心编织爱的希望，同心实现爱的心愿。快快乐乐，甜甜蜜蜜，在我们相爱的每一天。双手合胸前，祗祷这苍天。这是我所愿，但愿能实现。……”；他和：“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树叶再不会沙沙响。夜色多么好令我心神往，在这幽静的晚上。小河静静流微微翻波浪，明月照水面闪银光。依稀听得见有人轻声唱，在这迷人的晚上。我的心上人就坐在我身旁，两只眼睛默默看着我，……”。我们相依相偎到月亮出来，星星一颗一颗闪现，挤满整个夜空。
&面对皎洁的圆月，我沉浸在幸福的瑕思和陶醉中。
&“你想啥？”他问。
&“我想月亮。”我随口答。
&“我把月亮给你摘下来。”他边说边脱鞋卷裤腿，竟傻乎乎要下河去捞水中的月亮。
&“靖，如果你比我先招工，你回到广州会很想我吗?”我撒娇地问他。
&“当然。我每隔一天就要给你写一封信，每个星期天都来探望你，给你带好吃的。”他说完，竟趁我没提防，一下捧着我的脸，猛地吻了我一口。
&他的嘴唇好热啊!就像一团火，把我的心都烫热了，把我烫醉了。
&“哎呀，你真坏，羞死人了，羞死人了，月亮和星星都看见了。”我嗔怒地抡起小拳头，把头藏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轻轻捶打他。
&临别的那天晚上，我坐卧不安。三更半夜，我还呆看夜空。我真恨不能长一双翅膀向他飞去，飞到他的身旁，向他诉说满腹的心里话。我还写了一首诗&&思恋&&，表达思恋之情:
天高云淡微风清，
物寂更深思绪萦。
卧不能眠恋史靖，
呆若木鸡泪眶盈。
突见九霄陨星倾，
金碧辉煌瞬无影。
水流花落随波去，
藕断丝连犹有情。
&我并且给他写了一封信。信的末尾，我引用了法国诗人布朗宁的诗句:
&爱，即非环境所能改变；
&爱，亦非时间所能磨灭。
&但是，最后也不知在什么信念的支配下，我还是忍心不辞而别。
&由于我性格的倔强，以及受强烈自尊的驱使，我中断了与他的爱情。虽然后来他曾几次找我及给我写信，但我都回绝了他。
&我不愿在寒怆的处境中，继续与他保持关系。我决心在命运没有改观以前就再不与他见面，并从今不谈恋爱。
&至于这是不是一种狭窄、变态的心理，是不是阿Q精神，我就弄不清楚了。反正我觉得:这是一种勇敢的、有骨气的表现和举动，它甚至可以与什么贞女、烈女、什么巾帼英雄相提并论。虽然在暗地里，我曾为此流过无数痛苦的眼泪。
&是不是我变了心，违背了自己的盟誓?
&请不要这样责备我。
&我决不是那种朝秦暮楚、水性扬花易变的女人。
&我鄙视她们。
&对待爱情要忠诚坚贞，从一而终，这始终是我的座右铭。
&我没有变心，只不过是把爱埋藏在心灵的最深处罢了。因为经过慎重权衡以后，我认为这种关系是不现实的，它没有必要继续保持下去。他的家庭、特别是他这个独生子后来考上了大学，会接受一个下贱的“三行婆”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世俗的偏见是可怕的。
&人言是可畏的。&&&
&但是，我始终都珍惜和不能忘记与他的友情和那幸福的往事，时常把他怀念，时常会在心里吟唱“在那没有月光的黑夜里，看见了星星就想起了你。爱人啊，你在那里？你可平安顺利？无限的痛苦和思念，埋藏在心里”；时常默默为他祝福:愿他幸福，前程锦绣，不要像我这样的倒霉。
&俄罗斯著名诗人普希金的一首爱情诗真实地反映了我此时的心境：
我曾经爱过你：爱情，也许
还没有完全从我心灵中消失；
但愿它不再烦忧你；
我一点也不愿使你难过悲伤。
我无言地、无望地爱过你，
我忍受着懦怯和嫉妒的磨折：
我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愿上帝会给另一个人也象我爱你一样。
&后来听说，他在1977年的第一次高考中就已经考取了清华大学。他有幸实现他的理想。我真心为他而感到高兴。
三、队长和书记
&刚刚回到某局基建队的时候，我和张萍都被暂时分配干搬运，这可真是雪上加霜。
&对于这种抛头露面、有失人格的工作，我是很敏感的。我一贯以为这是一种见不得人丢脸的工作。
&天凉快的时候还算好对付，戴上大口罩和太阳镜，那么即使招摇过市，谁也就不认识了；而在夏天就狼狈了，在车箱里真是原形毕露，躲无藏身之处。
&对于这种工作，一开始我就不安心，曾经多次向组织暴露自己的思想。为这事，队里的郑队长和刘书记多次找我谈话。
&郑队长，他年纪半百，身材魁梧,和霭可亲，性格爽直，是个性情中人。从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就不难看出他曾饱经风霜。
&他是个南下干部，最近刚刚落实政策，恢复了工作。
&我和他的一次谈话是这样的:
&我坦率地向他表白:“说老实话，我是不怕辛苦的。我现在才二十岁，而这一半的光阴几乎是在农村度过的(随父母下放了五年的干校，后来又下了四年乡)，但是即使在农村那样艰苦的环境和劳动中，我也从未叫过一声苦，喊过一声累。现在对于目前的这种工作，我想不通，因为它学不到技术，与我的兴趣、志向相距太远，而且我们女孩子的身体也不适应。更重要的是，它在社会上受歧视。”
&我的话音刚落，郑队长就不加思索、振振有词地说:“革命工作嘛，没有贵贱之分，干什么工作都是为了建设社会主义，都是党的需要，都是革命的需要。个人利益要服从党的利益。”
&我马上答辩道:“这些大道理我理解，说实话，作为一个有志气、有上进心、有觉悟的青年，谁不希望为把我们的祖国建设成社会主义的现代化强国做出应有的贡献?!谁的心里不燃烧着一团火!可是碰到具体的问题，我始终转不过弯和不能开窍，我也搞不清这是不是哲学上所讲的辩证法?要是社会上的每一个人都具有你所说的那种思想和觉悟，并且表里如一，那就不成为问题了。然而，在当今的社会又有多少人，包括那些堂皇的党员干部具有这样的思想及行动呢?我看只有在校的中、小学生罢了。在我的学生时代，我曾经具有这样的思想。记得我高中毕业时，怀着满腔的热情，向组织写决心书，要求第一批上山下乡。但是，当我走出校门，步入社会，脚踏实地面对现实时，却令我大失所望。一切并非我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和美好。我总以为自由选择职业，这应该是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之一，其实，这又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为什么人家资本主义国家能够做到，而我们则不能呢?假如我们的社会能够允许我们自由选择力所能及、胜任愉快的职业，那该多好啊!这样对国家和个人都有好处，这样才能充分发挥每一个人的积极性、创造性，才能人尽其才。反之，毫无疑问必然会产生消极不利的影响。”
&或许我的话启发了他，他同情地安慰我说:“你还年青，来日方长嘛!你应该好好干，好好学习，人生长着呢!你知道吗?在我国春秋战国时代，有一个大圣人孟子说过这样一段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它的意思说:老天爷要将重大的责任托付给某人，一定是先让他饱尝人间的辛酸、贫困，经受种种磨难，来锻炼他的体魄，磨砺他的意志，坚强他的性格，增强他的能力，使他成熟。还有一首诗是这样写的‘逆境是人杰的摇蓝，磨难是成功的良伴，挫折是英才的乳汁，悲痛是奏凯的琴键’。因此，可以这么说，坎坷曲折的人生经历，是一个人宝贵的财富。它对你今后的生活是大有帮助的。你以后才会深刻体会它的意义。有这样一句话‘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青年人就应该多吃点苦，多经历一些风雨，这样才能增长才干，锻炼成长。其实，你所受的那点委屈，吃的那点苦并不算什么。我16岁参加革命，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但在文革中还不一样受冲击，挨批斗，戴高帽，游街示众，下放农村，连老婆都跟我离了婚。青年人应该站得高一些，看得远一点。你以后的工作会得到改变的。”
&“不!我觉得现在仿佛都已经判了‘死刑’似的，是很难改变的。”我争辩说。
&他似乎充满哲理地说:“那是你眼光太短浅，或者是你的心理反应。你怀着这样忧郁的感情去观察东西，去看问题，就好像带上了一付墨镜或在眼前隔了一层黑纱，所以你所看到的，自然就是墨蓝色或黑暗的一面了。”
&这次谈话毫无结果，他始终都不能把我说服。
&最后，我给他做了一个假设，我说:“如果你女儿也和我一样的话，你又怎样想呢?”
&他沉默了很久，没有回答。后来表示理解和同情。
&我觉得他到底是一个有情感、正直、讲真话的好人。虽然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但我的心里舒服了许多。
&我们的刘书记也多次找我谈话。
&刘书记，四十多岁，身材矮小，尖嘴獠牙，一双小贼眼，神经质地经常斜着眼看人，总是板着一付自命不凡、不近人情的鬼脸，像谁前世欠了他许多钱似的。
&他激动的时候，满脸疙瘩肉。皮肤黝黑，黑得耀眼。我敢打赌，他这么黑是天生的，从娘胎里出来就这么黑，要不就是对阳光特别的敏感。因为他从不参加生产劳动，即使有时到工地，也是戴着草帽，走马观花，装模作样，像首长视察工作似的。一天到晚，成年累月躲在办公室里，指手划脚。
&他还很善于词令，油嘴滑舌的，夸夸其谈，充满左倾的味道。在队里以第一把手自居，说一不二，从不悔口，仿佛他就是这个小小的独立王国里的法官，他的话就是法律。但是，他对于上一级的领导就是另外的一付模样了，低声下气，不住地点头，陪着笑脸，唯唯诺诺，真是个变色龙。
&听说他在文化大革命中是一派的小头目，靠造反、整人起家。他还有一个怪毛病，喜欢注视女人的胸部，并且常常走神，所以，我们背地里都管他叫做“坏种书记”或“流记”(流记——广州话，指流氓、黄色意思)。
&至于他跟我的谈话，无非是一些乏味、空洞的高谈阔论。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你的话还没有讲完，他就给你上纲上线，给你戴帽子，穿小鞋，以势压人，俨然正统的左派。对于一个大姑娘当搬运工，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因此，他和我的谈话在这里就无谓、也不堪值得引用了。
&刘书记的原则性似乎很强。如张萍招工回来不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单位接收她。为此，她多次到刘书记的家里，要求刘书记高抬贵手，网开一面，给予办理调动手续。刘书记则以“研究”搪塞，始终不点头放人。但对张萍每次登门造访的“手信”，小至水果、点心，大至红包、手表都是来者不拒，照纳不误没商量，多多益善。因此人们戏谑刘书记是“受腐蚀不上当”。
&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刘书记如何解释，他的小舅子、人称“蠢地主”凭什么坐办公室。
&“蠢地主”，农友也。
&此君五短身材，长得五大三粗的，人往横里长，满脸蛮肉，倚仗他父亲的权势(他父亲是某局的副局长)，横行霸道的，在林场是有名的打架大王。
&有一次他与当地的一个青年农民发生争执，他竟操起一根木头，当头就一棒，把人家打得头破血流。当然后来他给村民狠狠地捧了一顿，着实教训了一番。
&他的知识还寡陋得可怜，斗大的字不多识几个，连简单的“九九乘法”口诀都不会，所以大伙给他起了一个十分形象生动的绰号，管他叫做“蠢地主”。
&他名义上到林场两年，实际在林场顶多鬼混了一年。他在林场蛇王偷鸡，吊儿郎当，惹事生非的，但招工他比下乡工龄比他长，表现比他好的人还要先走，而且回来以后居然稳稳当当坐办公室，为人上人。
&他有什么本事?
&难道不是全凭一个当官的爸爸!
&难道不是因为他姐夫刘书记的关系吗!
&以他的身体条件和能力，难道他不是最适宜干搬运的材料吗?
&原本不适宜干搬运的，干搬运；适宜干搬运，不胜任管理的，却坐办公室。
&这可真是阴阳大错乱，滑稽至极。
&这是什么世道？
&虽然，我对工作不满意和不安心，但是作为团员，我还是有点觉悟的。我认为:思想不通是一回事，但不能影响工作；个人的意见可以保留，但决不能拿工作开玩笑。虽然生活令我失望，但我还是热爱、向往生活；虽然社会负我，但我还是不愿有负于社会。
&当时我任娘子运输班的班长，自然在工作中处处都要起模范带头作用。
&不过这可是个苦差事。辛苦不说，还要两头受气，上下受气，真是吃力不讨好。
&由于大家对干搬运都有抵触，因此刚开始许多人都是消极怠工，出工不出力。虽然我在思想上也有抵触，但作为一班之长，职责所在，加上老好人的思想比较严重，撕不破脸指责别人，只有以身作则，别人不干、少干，我就多干，以自己的行动感化、带动他人。我想:反正又不是为那一个人干的，因此吃点亏，累一点，受点委屈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多干点，就权当锻炼身体，或者是学习雷锋。
&幸好张萍十分仗义，好打抱不平，处处维护我的威信，帮我说话。她经常开导甚至指责那些出工不出力的人:“你们既然上班，就应该干回自己的本份，不应剥削别人的劳动。做人要讲良心。不想干，就请假不要上班；或者有本事就去拿病假单，这样可以减少班里的任务，也不会使其他人吃亏。”
&在我的带动和张萍的配合下，全班的合作还是比较愉快，工作也是比较顺利。因此常受到队领导的表扬，并被评为先进集体。当然劳动的强度是很重的，非常人所能想象。如搬运水泥，每包水泥的重量是一百斤，而大部分姑娘体重都不到一百斤，却要背负比自己的体重还要重的东西。这种能力看来除了蚂蚁就轮到人了。水泥在肩，走起路来摇摇晃晃、颤危危的，装卸完后，腰酸腿痛，整个人如同泥人一般，不换洗根本就不敢坐车回家（后来我还先后干过泥水工、钢筋工等。什么是苦，什么叫累，什么算脏，我是充分感受到了）。
&我常常陷于憧憬和幻想之中，憧憬美好的明天，幻想我的命运奇迹般得到改变，我的爱人又回到身旁。
&在一个星光灿烂的中秋夜，仰望当空皎洁的一轮明月，我有感而发写了一首诗&&憧憬&&:
古月万年，今霄团圆。
银光漫漫，金辉灿灿。
正视眼前，羞愧满面。
心事浩茫，憧憬明天。
&车轮向前，岁月流逝，万物在运动变化，我的性格和脾气也在潜移默化地变化，变得越来越烦燥粗暴。
&有一天在路途上，不知是谁挑起了一场争论，其焦点是围绕目前的工作，以及人们的劳动，是不是仅仅为了钱。何妹一口咬定说是，而张萍则不同意何妹的看法。她们两人各不相让，唇枪舌剑，争的面红耳赤。
&起初，我对她们的争论并不留意，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我觉得何妹的话是对我人格的最大侮辱，一下子也不知哪来的火气骤然爆发，失去理智冲着何妹破口大骂:“去你妈的!为了钱，我早就不干这丢人的差事了。你是钱迷心窍，你这是小人之见，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赚钱，你她妈的，何不去做下贱的婊子!”我还真想扑上去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是我平生以来第一次骂人，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及这般粗鲁、俗气、没有教养。当时我只感到骂得淋漓痛快。因为这气，我已经积郁了很长时间。
&张萍她也变得特别沉默寡言，成天到晚都愁眉苦脸，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的。
&由于过于忧愁，她原来红润、充满光泽的面容，如今就像苦瓜那样青黄、憔悴，缩成一团。眼睛充满了忧伤、冷漠、迷离和麻木之光。往日的朝气早已在她身上烟消云散，消逝的无影无踪，真是未老人先衰。
&再看看她的身材吧!由于干搬运的缘故，往日匀称、健美的身段，如今失去了女性特有的优美、和谐的线条，简直水桶一样:上下一般粗。她原来白嫩的肤色，变成红中泛黑。肌肉倒是发达，硬梆梆的。总之，整个人一派雄姿。
&她还学会了抽烟、喝酒。
&此时她真是一个十足地道的“男人婆”了。
&我时常劝慰她，凡事尽量看开点，做人不要太认真。
&有天晚上，她约我到江边，说有紧要的事告诉我。
&那天晚上，险恶阴森的天空一片漆黑，乌云密布，月亮也不知躲藏在什么地方，隐隐约约只看见几颗星星病人眼睛似的，无力的一眨一眨，现出一点微弱的亮光。江中船上的一声凄厉汽笛，仿佛一个幽灵萦绕在夜间空旷的大地。海珠桥，像一个鬼影，横在珠江。阴风阵阵，凉气袭人。近处的路灯，宛如一团摇曳的遴火，忽亮忽暗，射出使人感到恐怖寒心惨白色的青光。
&我和张萍面对珠江，凭栏眺望，滔滔的江水就像一个怨妇如泣如诉地在身旁流过。
&她突然告诉我，说她准备偷渡香港，并问我愿不愿意与她一块去。
&我听后简直惊呆了，“你疯了?这几年偷渡去香港的人，走水路的，有多少被淹死；爬火车的，有多少被辗死、摔死、闷死。万一你偷渡不成功，被抓回来，那你的这一生就完了。”
&我苦口婆心向她陈述了一系列的利害关系，希望打消她的这个念头，使她回心转意。可是毫无结果。看来她是铁了心肠。我真没想到她失望竟到这种地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曾象今天这样的固执，不可商量，满脸涨得通红。
&我心想:真倔啊，真是敢作敢为，好一个“男人婆”。
&我问她:“你为什么非走不可呢?”
&她神色怆然、声音发涩地回答:“难道我就这样干一辈子搬运、干一辈子泥水工吗?我的前途就这样葬送吗?人的青春是短暂和宝贵的，我要对自己负责，自己对得起自己。如果是有点希望和奔头，谁愿意轻举妄动、铤而走险和流落异乡呢!”
&她彻底绝望了。
&看到我的一切努力徒劳无用，我就认真地对她说:“从同志的关系和角度，我极不赞成和反对你的这种举动，但是，从我与你的私人感情及我个人的角度，我对你的处境深为同情和理解，因为我自己就有着亲身的体会，正所谓同病相怜。”
&一个人当她处在与她根本不适应工作的时候，她是多么痛苦啊!
&以前在我上中学的时候，我曾经看过一本外国的小说，书名早已忘了。书中有这样一段话:“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把我们天生成的能力和兴趣，应用到实际上去的时候。”当时出于好奇，我把这段话抄录了下来。不过我对这段话感到有点荒唐可笑，这仅仅就是幸福?多么渺小可怜的幸福!我还以为这是作者的不负责任，在故弄玄虚信口开河。但是，今天看来，这话真是言之有理，它说到我的心坎上。
&我还诚恳地告诫张萍:“你到那边以后，可千万不要做任何对不起国家的事情啊!”
&我的话音才落，她竟委屈地鸣——的一声，扑在我的身上，哭泣着对我说:“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她哭得是那样伤心、凄切，使人听后也受感染，掏心掏肺般的难受，肝胆俱裂般的痛苦，为之掉泪。
&谁说我不了解她?
&我怎能不了解她!
&四年前，我和她同坐一部车一起到林场。
&从此以后，如影随形，同住一间宿舍，经常还同睡一张床，交谈到深夜。同甘苦，共患难，相依为命，一起经历了四年的酱油、罗卜条下饭、常常还在山上用溪水泡炒面粉充饥却干的是牛马活的艰苦农村生活，又一起招工回城。我们要好得彼此没有什么话值得隐藏而不能诉说，情深如亲生姐妹。
&看到这场面，不禁悲从中来，我后悔万分感叹地说:“我们不回来就好了。唉，我们为什么回来?我只能把它推诿于命运，是命运引导我们——”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她暴跳如雷，握拳向天，连脸上的青筋都崩了出来，打断了我的话，声嘶力竭地咆哮:“不!是我们中了邪，是恶魔牵着我们回来的。”说完，又是一阵痛苦的抽泣和颤动。
&命运，你为何这样坎坷?
&出于我和她的友谊，以及作为送给她的留念，我给她写了一首歌词，歌名也是&&离别的晚上&&：
三更时分夜阑阑，
大地万物静安安。
流水潺潺如怨妇，
月亮昏昏星暗淡。
心事重重难以眠，
仰望夜空怅无限。
浮想联翩泪涟涟，
离愁别绪绕心间。
寻求光明赌明天，
抛弃私情为理想。
流落天涯路漫漫，
别土告故走他乡。
何日眼泪不湿衫，
旧情复萌喜开颜?
几时破镜能重圆，
心愿遂意凯旋还?
弯月缓缓坠西天，
启明星徐徐闪现，
东方微微泛红嫣，
雄鸡啼声阵阵传。
你慢一点地过去吧，
让我能够再把你多片刻的留恋。
&在我写这首歌词的时候，禁不住眼泪滚滚夺眶而出。当年欢送会上的热烈情景，又浮现眼前，当年的歌声、乐曲又在耳畔回荡。真是“物似”人非，鲜明的历史讽刺。
&命运啊，你又为何这样变幻莫测?
&她走了，她带着满腔的悲痛和辛酸的眼泪离去了。
&愿她多多保重，一路平安。
&我又失去了一个知心的挚友。
&她走后，我的心中打了一个很大的问号，她的离去究竟应该怎样解释?
&社会有没有责任?
&她对社会并没有奢侈的要求，只不过要求有一个较为体面、力所能及和发挥所长的职业。她有着一颗善良、赤诚的心，她风华正茂，却无用武显身之处。
&为什么不能自由选择职业?!
&有一天我在车上卸沙，正想得入神，突然下面有一个声音冲着我骂:“操你妈，你瞎眼了，把沙泼到哪了?”
&原来这是我的过错。我把沙泼到她的头上、身上，怪不得她如此生气。我连忙向她赔礼道赚。
&“怎么是你呀?杨宁。”
&刹那间，我脸上火辣辣的烧，站在我眼前的竟是一位小学很要好的同学。
&她也感到惊讶，并为刚才所讲的话不好意思。她带着蹊跷不解的神色向我问起来由。
&我一时不知所措，哑口无言，半晌说不出话来。后来我便胡编了一套连自己都不能自圆其说的谎话，向她解释:“是这样的。我被招工到某厂，做仓库保管员。我们厂里要建厂房，今天是团员参加义务劳动。”我没有勇气承认自己是搬运工。
&这是我懂事以来，第一次违背自己的本性——诚实。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当时非要撒谎不可。为什么不敢面对现实?
&她半信半疑走后，我还在为自己的卑鄙而害羞，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烧，周身就像针扎似的。我真恨不能钻进沙堆，把头藏在裤裆里，简直无地自容。
&回到家里，我反躬自省想了许多许多。
&我像信教徒似虔诚地检讨一生的过错，琢磨报应的由来。
&小时候，小脚婆婆常给我讲故事，她经常都要说到这样的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此时，对于这句话我感到迷惑不解。我的品格如同冰壶秋月，心灵始终纯洁无瑕，冰一般的清澈透明，容不得半点的邪恶之念。一直信奉和践行“与人为善”、“严于律已，宽以待人”、“己所不为，勿施于人”的理念，常常会为小小的过错而害羞脸红，耿耿于怀。
&我突然发神经似的嚎叫:“我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缺德、对不起人的事!我为什么得到这样的报应啊?”
&我鼻子一酸，泪水涔涔。
&我曾经虔诚地想过:只要人们在世间听天由命、安分守己和积德行善，那么上帝就会报答他们，那该多好啊!此刻，我仿佛明白了宗教的作用，它不过是一种骗人的安慰剂和精神的鸦片，它不过是最适宜去欺骗那些命穷运蹇的人。
&我一度自暴自弃，对前途感到彷徨，对生活丧失信心，在十字路口徘徊。我曾经火一般燃烧的心一度冷却；我曾经岩浆般沸腾的血液一度凝固；我曾经孩童般天真烂漫的思想一度麻木。哪里还有什么理想和希望?只有满腹的牢骚、委屈和悔恨，只有眼泪和悲伤。我一度胡话联翩，胡思乱想。我渴望变成一只小鸟，那该多好。在那寥廓无垠的天地尽情地歌唱，自由地飞翔。我要飞啊飞，飞到海角天涯、天涯海角；我要飞啊飞，飞向那遥远的天边、天的尽头......
五、抗争厄运
&1977年10月里的一个上午，我正在劳动，突然模模糊糊听到远处人家的收音机播放新闻:“今年将实行新的招生制度，自愿报名，择优录取。”
&刚开始时我还以为是幻音，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再仔细地屏声息气的凝听，我兴奋得情不自禁地大喊:“是真的!是真的!”高兴得手舞足蹈。
&朦胧与迷茫中，我看到了曙光，感到有了希望和奔头，心中熄灭的火焰又燃烧了起来。
&整整一天，我的思想都没有平静。
&下午收工后，我独自来到珠江边的那个老地方。
&不久前的晚上，我曾经在这个地方和张萍分手，一起伤心地哭泣过。每当我忧愁纳闷漫无目标徘徊马路、踯躅街头的时候，最后总是不由自主地来到这个地方。&&&&&&&&&
&此时，浩荡的江水如唱如琴，像一支优美的歌、像一曲动人的乐曲在眼前缓缓流过，流向远方；起伏的波涛不停地拍打堤岸，溅起串串晶莹的珍珠。
&我伫立江边，想了许多许多——过去、现在和将来。
&我又想起了张萍，那曾经大大明亮的眼睛，红润的面颊，爽朗的笑声，她所弹奏的悠扬动听的琴声。如果她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我想，她肯定是不会走的，而且她也一定会和我一样由衷高兴，迎接挑战，抗争厄运。我一定会写首歌词，让她谱曲，在那皎洁的月色下，一起歌唱新的生活。
&要是日月倒行、江水逆流，能够赎回过去的时光，那该多好啊!我情愿缩短我三分之一的生命，仅仅赎回那过去的半年。因为在过去的半年里，使我失去了很多很多东西，失去了朋友、爱情、友谊......
&夕阳沉坠，夜暮降临，稀疏的灯光渐渐地连成一片。举目对岸:南方大厦、爱群大厦、海关大楼、省总工会大楼、广州宾馆......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广州好一座充满生气、活力和希望的城市。
&珠江淼淼，波光粼粼。
&我遥望着茫茫的江水，追溯着它的源头。这珠江发源于千里之外的乌蒙山麓，历尽多少险阻曲折,不知疲倦的昼夜奔流，汇集大海。
&我默默发誓:要学习这江水百折不挠的精神，决不能虚度年华，在人生的道路上，决不能气馁、妥协，要冲过去，或者爬过去,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幸福、前途要自己争取创造，要奋斗、流泪、流汗甚至流血。“往者不可复，来者犹可追”，从现在做起，争分夺秒，把失去的时间抢回来，像这江水义无反顾的勇往直前，决不回头。
&一阵清凉的江风吹来，心胸感到豁然舒畅。
&我昂起头，天空是那样的广阔，深邃，明净，北斗星显得格外明亮；满天的星星像少女多情的眼睛，习习生辉，一闪一闪；朗朗的月亮玉盘般的圆润、晶莹，它那柔柔的清辉如静静流淌的水，泻在大地和江上，与之溶为一体。江中船上的汽笛声，仿佛是催人进发的军号。秋风荡漾，清爽怡人。海珠桥像一个天使，飞架珠江，造福两岸人们。近处的路灯放射出耀眼乳白色柔和的光芒，把近邻辉映得一片光明。
&从此以后，我贪黑摸早的学习。
&多少个清晨天色蒙蒙，我就闻鸡“起舞”；多少个中午疲倦袭人，在劳动的空闲里，我手不离卷；多少个晚上夜深人静，人们已进入梦乡，我仍在挑灯苦读。
&我国历史上脍炙人口的佳话，如:苏秦刺股、车胤囊雪、匡衡凿壁、孙敬悬头、顾颜燃糠、刘峻烧发等等，他们感人至深的事迹鞭策、激励、鼓舞着我，他们刻苦勤奋、自强不息的精神是我学习的楷模，成为我生活的原动力。
&我只有一个心愿:与厄运抗争!&&&&&&&&&
&有一天晚上，有一道数学题我反复运算了十几遍都做不出来。桌上的闹钟的时针正指向一点，发出特别清脆的响声，像是有意识的与我作对。阵阵疲倦向我袭来，呵欠一个接着一个，眼睛仿佛都睁不开了，“好困啊。”我开始有点动摇，心里暗自想:“算了吧。”这时我的眼睛本能机械地看着墙上贴的&&自我规章制度&&，默默念着规章制度的第二条“按时按量完成每天预定的学习计划”，心里充满了内疚和惭愧。为了鼓起斗志和决心，驱逐笼罩的睡意，也算是对刚才动摇的惩罚，我狠狠心，拿起上被子的长针往手指上猛地一扎，马上一股疼痛像电流似的钻进我的心，疼得我都忍不住了，而挤出一串泪珠，真是“十指连心”这话一点都不假。我举起流着血颤颤的手指，在墙上的&&自我规章制度&&的下方纸上补充了几个大字:“决不食言!”
&为了充分利用时间，我就把书本带在身上，只要有点时间，就拿出书来看。这些难免受到一些不怀好意的小人的白眼看待和冷嘲热讽。如那个刘书记就不止一次在大会上旁敲侧击地说什么:“有的人，不安心本职工作，走白专道路，一天到晚都沉迷于学习中，不仅行车途中看书，连走路、甚至吃饭时都还要看书，妄想成名成家，出人头地。这是轻视体力劳动的表现，是一种资产阶级的思想。......”
&这白痴、“老左”，岂不一派胡言!
&难道党不是号召青年学习科学文化吗?
&难道党不是鼓励青年参加高考，接受党的挑选吗?
&刘书记，你的小舅子“蠢地主”还不敢报考呢!
&幸亏，此时已不是“文革”时代。
&当然也得到许多好心人的同情、理解、鼓励和支持。如郑队长就十分关心我，经常提醒我注意劳逸结合，保重好身体。他还给我书写了一幅蒲松龄的字句: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偿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在一次的班会上，何妹特别提议:“今后我们大家都不要一窝蜂似的抢坐驾驶室了，应该把它留给我们的班长，她太辛苦了，工作比我们干得多，又要兼顾学习，连行车途中都不浪费时间。”这个提议获得了全班同志的一致赞同。谁不知道，坐在驾驶室里比坐在车箱里少受些风吹日晒雨淋的皮肉之苦且不说，而且还能避免出游街示众似的洋相，身份仿佛无形中高贵了几分。
&岁月匆匆，夏去秋来，送走了严冬又迎来了春天。
&我就这样度过了二百多个日日夜夜。寒冬腊月，凛冽的北风吹裂了我的皮肤，冻僵了我的手脚，但它不能动摇我参加高考的决心，减弱不了我复习的热情；炎夏酷署，骄阳似火，它晒黑了我的肤色，但它丝毫不能改变我立志进军大学的意志。
&我只有一个信念，在与厄运的抗争中，把命豁出去了，哪怕看瞎了眼睛，搞垮了身体也在所不辞。即使最后还可能不如人意，甚至身败名裂，但是，我可以于心无愧地说:“在与厄运的抗争中，我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作出了最大的牺牲。”
&夜已经很深很深，万物俱寂。
&我的心情还未能平静，脑袋波涛汹涌，异常兴奋。我明白自己失去正常的控制，失眠了。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终于在极度的疲倦中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在梦境中，我接到了一张红色的光彩夺目的中山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拿着这张珍贵的录取通知书高兴的:喜笑颜开——笑得嘴都合不拢，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泛红光，心里开了花；手舞足蹈——手脚不住地挥舞、雀跃；神魂颠倒——忘乎所以，不知所然，陷于一种恍惚、模糊、疯狂的状况中；泪流满面——这是因为太高兴、太兴奋、太激动的缘故。
&从童年时代起，始终不渝、梦寝以求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多年的奋斗、辛勤的血汗，终于没有白费，它已经结出了丰硕的果实；数不尽的耻辱和委屈，也终于将一扫而光，成为陈迹。
&我像疯子似的，就像当年的范进中举，欣喜若狂，如痴如醉，从五楼跑下一楼，逢人相告:“我考上大学了!我被录取了!”
&愉快的小鸟欢乐歌唱，打破了宁静的晨光，在召唤着生活，在为我祝福。
&我又一次背上崭新的书包，伴随着川流不息的人流，身披霞光，面带笑容，挺胸昂首，吐气扬眉，赶去报到。
&校门口挂着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欢迎新同学”几个金光耀眼的大字，两旁站满了手持鲜花、敲锣打鼓欢迎的同学。还点燃了鞭炮，放起了隆重的响彻云霄的礼炮。那炮竹声、礼炮声、欢呼声，彼起彼落，回荡大地和天空，经久不衰。
&看到这节日般的热烈场面，我再也按捺不住欣喜激动的泪水，心头一阵火热，仿佛空气也是滚烫烫的。
&我举眼向天，天空显得格外的蓝，云霞显得格外的艳，万面彩旗迎风哗啦啦的飘，那鼓舞众生、哺育万物的太阳，是那样的明媚、慈祥和鲜红，整个天空充满了斑斓的色彩。
&这是一个花的世界，花的海洋。到处是鸟语花香，奇葩异卉。
&那一团团、一丛丛、一簇簇五彩缤纷的鲜花开满了校园。
&它们有:妩媚的桃花，清馨的兰花，雍容的牡丹，淡雅的菊花，娇妍的红山茶，高洁的水仙花，晶莹的白玉兰，如月的迎春花，多姿的枚瑰，胭脂般的，云霞般的杜鹃花，红烛般的美人蕉，......芬香四溢，鲜艳夺目，美不胜收，满园春色。
&突然，在人群中有一个急促而熟悉、亲切的声音，呼唤着我的名字:“杨宁，杨宁!”
&我转过身“呀”的一声楞住了，本能地后退两步，茫然若失，感到惊愕，又快步迎上去，惊喜地说:“是你，史靖!”
&他握住我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鼓鼓的，简直就要夺眶而出，虎视眈眈地瞪着我，闪射出咄咄逼人的光芒。脸上布满了怒容。生气、委屈地责备我说:“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一去就没有音讯?!难道你还不了解我、还不相信我吗?你害得我好苦啊!”
&我感动的热泪盈眶，不能自己，紧紧握住他的双臂，颤抖的、带着哽咽语无伦次地回答:“我，我，我——，我在这些年里，也一直想念、惦记着你，为了你。在那样的环境中保持贞洁，出淤泥而不染，没有堕落、沾染恶习，历尽千难万苦，受尽耻辱和委屈。”说完，我忍不住哇——的一声扑在他的怀里，放声痛哭，全身悸动，眼泪如泉。
&放声开怀地痛哭吧!
&把过去积郁的委屈、伤心的眼泪全部都流光吧!
&用这泪水洗净心灵的创伤，滋润受创的心灵，让眼睛重放光芒，习习生辉，以新的面貌和风姿去迎接拥抱新的生活。
&他使劲地把我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和吻着我的头发，替我擦干眼泪，充满深情地安慰我：“杨宁，不要哭，不要难过了，我理解你。这些年里，你蒙受委屈、吃苦了，不要哭了。”
&而他自己的眼泪却不断地掉落在我的脸上，冲洗、滋润着我受伤的心房。
&我还是一个劲的抽泣。
&这流的是辛酸的眼泪而又是甜蜜的眼泪，这是悲喜交加古怪特殊的眼泪。
&后来他变魔术似地献给我一束五颜六色、香气袭人的鲜花，笑着得意的对我说：“杨宁，你还记得吗？两年以前，我曾经许愿过要送给你一件珍贵的礼物。请收下吧！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我们紧紧拥抱一起，如漆似胶，面面相觑。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经过一阵无语的沉默，彼此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再也永远不分离了！”
&“祝贺、恭喜你们啊！”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彻在我们的耳畔。
&啊！张萍，她奇迹般的从天飘逸而降，出现在我们面前。她是那样的青春靓丽，容光焕发，宛如天使。
&成串的鞭炮热烈欢唱，隆隆的礼炮震荡天际。
&一个惊天动地的响雷，把我从甜蜜的梦中震醒。让我重返现实，仿佛从天堂又跌落到炼狱。
&窗外，正下着倾盆大雨。排排雷声滚滚而来，打破宁静夜间；道道闪电腾空而起，划亮漆黑天空。暴风雨终于来了！
&我躺在床上，还在留恋、回味和追忆刚才梦中的幻影，环顾四周。我觉得此时的环境和刚才梦中的情景太融洽了。“哦，我明白了，这就是物理学上所说的条件反射。”我惊奇地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喃喃自语。
&梦中的一切，不就是我平常日夜憧憬、思想的一切吗!
&这滴达滴达的雨声，原来就是梦中所听到的鞭炮声；这霹雳的沉雷，不就是梦中隆隆的礼炮；这呼啸的狂风，不就是梦中哗啦啦飘的彩旗；梦中满园的鲜花难道不正是象征着所向往的美好生活吗!天气还是十分闷热，怪不得刚才在梦中是这样的炽热和兴奋，忱头还湿了一角，这就是梦中所流的热泪啊!
&我越回味越觉感慨，再正视现实，真是百感交集，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凄然泪下。
&真的:“梦想会使现实更觉难受。”它又触及我心灵的创伤，又牵起我的忧伤。它正像法国著名作家大仲马在&&基度山恩仇记&&这部小说里所说的那样:“精神上的创伤就有这样的特性，它可以被掩盖起来，但决不会收口，它是永远痛苦，永远一被触及就会流血，永远鲜血淋淋的留在心头。”
&这也是一种条件反射啊!
&我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半了，便吃力地爬起来准备复习。
&按理: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清晨应该是一个人神志最清醒，精力最旺盛，精神最焕发的时候，可是我起床后，却感到不舒服，头重脚轻，脑袋昏沉沉的，根本就无法看书。我自己心知肚明，这全是由于昨晚失眠惹的祸。
&母亲给我冲了一杯牛奶。
&父亲见我这付模样就给我出了一个馊主意，让我去洗个冷水澡，清醒清醒。
&我打开花洒，直往头上和身上淋。
&本来七月三伏天应该是很热的，可是我洗完澡后却冷得直打哆嗦，嘴唇发紫，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我虚弱的身体，终于积劳成疾，超过了负荷，在临界点上如火山爆发，彻底崩溃、支持不住了。
&我筋疲力竭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头痛欲炸，浑身疲软。偏不凑巧，月经也提前来了。
&真是:“屋漏更遭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
&早餐硬咽下肚子但又呕吐了出来。
&雨，还在一个劲的下；风，还在一个劲的吹。
&在父亲的撑扶下，我迈动着不胜沉重的双腿，拖着沉甸甸疲惫不堪的躯体，步履蹒跚困难地向考场走去。
&我真恨自己太不争气了，早不病，晚不病，却偏偏在这关键的时刻、在这关系命运的节骨眼上病倒了。
&在考场上，果然使人哭笑不得，起到立竿见影的“预期”效果，真是辛辣的讽刺。
&我发高烧，冷汗淋漓，湿透了全身，阵阵恶心直往上涌，头眩眼花。
&上午还差半个小时就要交卷了，我的作文也快要结尾了，突然我眼前一黑，昏倒在考场上。
&医护人员用担架把我抬到临时救护站。经过简单的处理又用救护车把我转到医院。
&一直在考场外焦急等候我的父母也陪我到医院。
&在医院，医护人员给我打吊针。
&医生建议我的父母为我的身体着想，不要让我参加余下的考试。
&下午2时，我稍微清醒过来，我让父母送我回考场。起初，父母坚决不同意。我哭着对父母说:“我要考试，我不能半途而废、功亏一篑。战士战死沙场，我就是考死在考场也心中无怨无悔。一定要答应我。”
&到底是知女莫如父。
&父亲见我这么坚决，他也明白我从小就十分倔犟，就做我母亲的工作，说:“让小宁考吧，成全她的心愿。这一年多来她夜以继日地忘我复习，不就是为了高考嘛。要不，她会埋怨我们一辈子的。”
&后来父亲找熟人用车送我回考场。
&我回到考场，监考老师及一些不认识的考生都关切地询问我的病情，投来一片既惊异又钦佩的目光。
&邻桌的一个考生还给我打气:“坚持就是胜利。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我咬紧牙根，以最大的毅力顽强坚持着，尽了最大的努力做完每一条考题。
&但是，遗憾痛心的是:往日背得滚瓜烂熟的公式、概念，变得模糊不清了；平时得心应手的笔杆，也不听使唤了；所写的内容与我往常的风格，也面目全非；字里行间，话不成章，问非所答，丢三撇四，牛头不对马嘴。
&我未能发挥应有的水平。
&三天的考试，一年一度唯一的一次考试和机会就这样过去了。
&一个星期、两个星期过去了。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接到了一张高考成绩通知书，总分:298分，差2分就入录取分数线。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捶胸顿足，失声痛哭，不能自持，五内如焚，那心仿佛片片的粉碎，刀绞般的难受。“天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才差2分？！”
&假如是差几十分的话，我还不致于这样的悲痛欲绝。我觉得命运在露出狰狞可恶的面目，在戏谑、捉弄我这个可怜的弱女子。
&一时，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
&我不提别的，参加过1978年高考的朋友们是否还记得数学的那一科考试吗?在那次试卷中，有一道几何证明题，我已经得出了两项证明条件，只要把试题已给的另一个条件列出来就可以多拿12分，可我却让病魔缠身而白白丢掉这不应该丢失、也没有理由丢失的宝贵12分。要是我不在考场上昏倒，完成那篇作文的结尾，我也就不止多拿2分。假如，......。但现实是残酷的，没有假如，只有事实和结果。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一年来夜以继日、坚持不懈、呕心沥血的一切努力白费了，而付诸东流，毁于一旦；我的计划连同我的理想、愿望也化为泡影，彻底破灭了，只感到四大皆空、万念俱灰；我的身体和意志也彻底崩溃了。
&我对不起疼我、关心我、对我寄于莫大希望的父母。对不起那些支持我、鼓励我参加高考的热心人。我害怕见到刘书记那不怀好意的白眼，害怕听到他那幸灾乐祸的窃笑。
&为了参加高考，我招工回城时1.5的视力，降至了0.3。在原本皎好的脸庞上平添累赘——多了一付眼镜，变成一个四眼丑小鸭。这是高考给我的唯一收获。&
&苍昊啊，你为何这样的无情麻木?你是否瞎了眼吗?
&命运啊，你又为何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冷酷无情?
&父母在一旁安慰我:“别哭，别伤心了，都已经过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能考出这样的水平和成绩就很不简单了，你仅仅才差2分，这就足以证明你完完全全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高中生。你明年再考，再接再厉......”
&说着，说着，妈也忍不住地哭了。
&数天之后，在悲伤无奈中，我感慨地写下了两首顺口溜，借以寄托自己的无限哀思。
光阴似流水，
过去不返回。
往事常徘徊，
朦胧如梦睡。
壮志若酒醉，
在世感惭愧。
命运何时转?
&前程寄祥瑞。
&另一首为:
愁愁愁何日不再愁?
悠悠悠几时才能悠?
凡尘人世多少愁，
蓬莱仙境方有悠。
&岁月无情不饶人啊!我已经二十多岁，青春如同过眼云烟，一去不返。我必须适应那新陈代谢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我明白，在我的学生时代，由于那个人所共知的“文革”影响，学业被严重耽误和荒费，在主要全凭死记硬背的高考模式面前，我竞争不过那些应届的毕业生。
&我终于偃旗息鼓，知趣地放弃了与后来人的竞争。
&唉，看来我还要继续干那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迫于无奈的格格不入的工作。
&这有什么办法呢?为什么不能自由选择职业?!
&还是脚踏实地的面对现实，劳心劳力，听其命运的摆布吧!
&谁叫我生不逢辰!
&人生的成或败，得与失，是否皆因时、命、运?
&人算不如天算。
&在大自然、在命运面前，人是多么可怜和渺小。
&怪哉啊，从那以后，我居然吝啬得连一滴眼泪也再没有掉落，嘴角总是露出一丝惨然的傻笑。
&悲乎哀哉也!
&这是一曲人生的哀歌；这是一幕人间的悲剧。
&日月如梭，白驹过隙，物是人非，转眼二十年过去了，令人不胜唏嘘。
&常言道:时过境迁，世事多变幻，沧海变桑田。
&曾记否，那时现在的广州农林上、下路还十分偏僻，区庄一带，还有菜田，天河一带更是大片的农田。如今这一带已变成繁华的闹市，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那时整个广州，“鹤立鸡群”超过20层的高楼屈屈可数，只有白云宾馆(32层)和广州宾馆(27层)，如今则数不胜数，胜若繁星。
&人们的思想也解放了，观念发生了极大的转变。改革开放的春风化雨已经深入人心。
&往日僵硬的计划经济体制被唾弃，取而代之的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那时人们参加工作，是政府、组织统一安排，个人毫无选择权。一个人进到一个单位，仿佛是签了一张卖身契，一般终身难以改变。在单位里，还人为地划分成什么“全民”的、“集体”的，什么干部、工人、以工代干、固定工、临时工。若你是工人，你仿佛注定将永远是工人，没有出头的一日(正是“工”字不出头)。虽然宪法里白纸黑字“工人阶级领导一切”，但事实上，在企业(单位)里，工人干的活是最累、最苦的，而收入(工资、奖金)，与那些干部相比，却是最低的。招工，要什么指标；调动，要什么编制。集体所有制的，不能调到全民所有制的单位；办理调动需多个部门层层审批，手续繁琐，诸多条条框框。现在自由选择职业这个昔日许多青年人为之神往的追求，如今已基本成为现实，变为可能。只要你有真才实学，有能力，你完全可以通过竞争，选择你理想中的职业。大部分的企业(单位)实行了全员劳动合同制，没有什么干部与工人的划分，大家都是企业(单位)的职工，人格上完全平等。能者上，庸者下，竞争择优上岗(?)；多劳者多得，贡献大者多得(?)。甚至你还可以自己开公司，创事业。只要你是有志者，并努力拼搏，你将有可能圆你的梦。这在过去计划经济时代，简直难以想象，真是做梦都梦不到。现在则是梦中都可能会笑醒。今天的青年人是多么幸运，让人羡慕。你们有幸生活在一个好的比较文明开放的时代。你们可要倍加珍惜，好好把握啊！
&神州大地，真是旧貌换新颜。
&时代文明、进步的车轮，滚滚向前，浩浩荡荡，势不可挡。&&&
&当然，社会并非就十全十美，现实仍然存在着许多阴暗面、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以及丑恶的东西。这是不必讳言的。但是，毕竟今天与二十多年前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现在作品中人物的命运如何，是喜抑或悲?特别是作品中的主人公——杨宁，是时来运转，还是依然倒霉、运交华盖?想必读者是有兴趣知道的。20多年流逝的光阴，大千世界，发生多大的变故，何况短暂的人生？期间，作品中的人物随着时间的延续又演绎了许许多多更为丰富的悲喜剧，在此只能作个简单的交待。
&杨宁，她在1978年的高考落选后，曾经消沉了一年。1979年通过找关系，通关节，送礼物，调到另一单位。1980年她又恢复了信心，搭上最后一次成人参加高考的末班车，并进入录取分数线。后来她选择读成人大学，取得本科学历。1986年，她加入的中国共产党；同年喜结良缘；1988年曾获得所在系统“双文明”优秀青年的称号和表彰；1991年起，担任了小小的“七品芝麻官”；1993年调到某小报（2000年，该小报后来划转到赫赫有名的广州地区某报业集团），虽然从事人事行政管理工作，但也有一点文字见诸于报端，算是多少实现了学生时代想做记者的理想；1995年，取得了经济师的任职资格；曾兼任单位工会主席（经职工民主选举）、党支部副书记。总之，杨宁的事业还算略有所成。杨宁的今天是否多少应验了这样的名言:“奇迹多是在厄运中出现的”、“不幸是一所最好的大学”?现在看来，假若不是她努力拼搏，取得一纸大学文凭，她的命运可能永远难以改变，现在也会像大多数同龄人那样面临下岗失业的际遇。也不可能获得美满的婚姻。
&张萍，她于1977年成功偷渡香港，并成为香港居民。后做商人妇，家庭美满和睦，育有两子一女，生活富裕，保守估计，身家近亿。九十年代初，回内地投资办厂，捐资助学，是个女中豪杰，不愧是个“男人婆”。
&杨宁“文革”中受冲击的父亲，于80年代初离休后被聘于广州对外贸易学院、广东社会科学大学、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客座教授，继续发挥余热，教书育人，并著有《进出口业务与报关》、《新编中国对外贸易概论》、《中国特色的现代企业管理理论与发展战略》等书。
&史靖，他于1986年自费赴美留学，攻读博士学位。“六.四”事件后入籍美国，并娶了一金发洋妞为妻，也算是为中国的男人争了点光，出了点气。说句公道话，其实，他对杨宁的爱情，是比较市侩、现实，不够严肃专一。
&郑队长，他于1982年上调，任某局副局长、局长，八十年代末离休。
&刘书记，1990年，他因轻信港商，使单位被诈骗一百多万元。后又被人举报受贿和嫖娼，经审查，属实，被开除党籍，数罪并罚，被判处七年的有期徒刑。
&何妹，她一向讲实惠，九十年代初，她抛夫弃子离异后，做了一大她二十岁台湾商人的二奶，生活表面倒也舒适、风光。住别墅，开洋车。
&“蠢地主”，一直不求上进，八十年代中期，他在办公室实在混不下去就到工地做保卫，刘书记犯事后，他也因手脚不干净下了岗。
&愿好人、善人有好报，得正果，一生平安；咒小人、坏人有报应，食苦果，不得安宁。
&拙作赠予我的亮亮惠存。愿你能从中有所启发和获益，并希你自强不息，意志坚强，体魄健壮，有所作为。
&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圆你老爸的美好梦想。
&作者拟待条件成熟时，续写下篇，书名暂定《无愧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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