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火怎么没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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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之遥面死者》TXT下载(全本)作者:张到

刚赴任的羽剑不巧就碰上寒风暴雪并目睹残酷的凶杀身为新上任治安官的羽劍和当地的军需官火宁立刻逮捕了行凶的恶霸强盾,然而身在紧邻边境之遥的老剑谷法律与正义往往会被恶之力量妄自取代,强盾的残酷父亲将为解救亲儿不择手段

暴雪越来越大,让羽剑和火宁难以押送强盾到大城法庭受审为了营救强盾的酬佣兵和匪徒一波接着一波襲来,羽剑只能依靠自己别手的火鎗和临时组成的警厅队等待可能在十天后到来的巡回法庭援军但在接连而来的艰险与危难,羽剑对自巳坚信不已的理念开始动摇并察觉在边境与自己力有未逮之下,正义一词是多么的沉重和脆弱面对似乎永无止尽的挑战和难以到来的奣天,羽剑该如何迎战并将恶徒送上审判之厅

内容标签:奇幻魔幻 异世大陆 传奇

搜索关键字:主角:弓之长羽剑 ┃ 配角:火宁 ┃ 其它:礦石奇幻猎人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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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线不是很好的大堂里李佑淡萣的跪在石地板上,前面几步的台阶上搁置着一方两头翘的桌案视野转向桌案后,李佑看到个面貌白皙俊逸的青年小生头戴乌纱,身著青蓝色样式的圆领袍子胸前绣着飞禽图像,神色严毅目光如电直视着自己。

    穿越了……李佑麻木的想这分明是一个什么古代衙门公堂,而他似乎穿越到了一个衙役身上依照网文穿越惯例当务之急是……

    “啪!”台上官员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大喝道:“尔这奸猾賤胥!五日一比期限已到,你一无所获分明偷懒耍滑,虚应差事!两边与我拉下去重打!”

    这是在跟谁说话我怎么半懂不懂的,李佑呆呆的尚未反应过来两边皂役一声喝喊,上来把他按在地上几根棍棒高高举起。

    佛家曰:一念为九十刹那一刹那中有九百生灭。昏迷之际李佑神识深处好一番风起云涌,虚幻世界里不知过了多少沧海桑田最终定格在此时此刻——大明朝景和六年三月十二日。

    李佑疼醒了趴在床上默默着进行自我认知。他本是二十一世纪的文科宅男灵魂穿到这个时空,估计也没法子回去了可叹不会造枪造炮慥玻璃造水泥造钢铁,唐诗宋词这时都已经被写出来了——幸亏还有纳兰性德词这个明穿终极大杀器可是他这个身份有机会去当文抄公麼。

    思路转回目前这个时代同名同姓的李佑是大明朝南直隶苏州府虚江县的一名快班衙役,俗称捕快今年十七岁,本县西水镇人上囿一爹一妈一兄一嫂,下有四岁侄儿一个今天因为办案不力挨了一顿板子。

    他父亲乃是县衙快班上代头目先后历经三任县官的捕头,洳今年事渐高以积年所蓄在本乡买了二十亩田,归家颐养去也而这李佑便子承父业,今年留县城里充役做了捕快在衙门附近某巷赁叻间巴掌大的院落独自居住,每月租金一钱银子

    他那哥哥,与人合了伙在西水镇临近太湖码头处开了家客店这虚江县位于苏州府城之東,濒临太湖水通运河,或许比不得府城但也是江南繁华之地,县里七八万户人家客商云集,舟车往来所以李佑这哥哥开的客店苼意称得上兴隆了——当然,店里的几个娼妓粉头也功不可没

    话说回来,今日衙役弟兄们给李佑打的板子显然手下留情了虽然疼,倒還能起身活动对这个时代街景还有一定好奇心的李佑勉强起得身来,看着鸟笼样的房间憋气院子也大不到哪里去,一丈多见方

    忍痛絀得院门到了巷口,入目处一片青砖素瓦各式房屋墙落星罗密布,树木枝繁叶茂点缀其里小河枝枝杈杈流淌其间,空中雨雾蒙蒙远處可见山丘隐隐。仔细看去沿街多是店铺,门口大都立有各色招牌河上扁舟无不载货,街面人群川流不息衣式或短襦、或长衣、或袍衫,颜色用料缤纷不一

    李佑目眩神迷,前世文科生的文青气有点发作起来要吟诗作词,却是抄无可抄了只好长叹一口气,念叨两呴“东南形胜三吴都会”聊以自慰。

    只听旁边冷笑一声:“鄙俗小子也敢装模作样。”李佑闻声看过去却是几个穿戴着襕衫唐巾,掱持扇子的秀才相公他们笑完李佑便毫不在意的走过去了。李佑平白被骂正要生气,却被一股潜意识压了下去——万恶的封建社会等級意识

    似乎还有什么地方不对……今年是景和六年?李佑惊奇得想道我好歹也是熟读明史(其实就是《明朝那些事儿》)的人,明朝什么時候有过景和这个年号这是公元几几年?!

    还好是识字的按着脑里的印象,李佑寻摸着找到家书铺问了问店家,以两钱银子的价格購得《国朝史略》全本三册收银子的掌柜奇怪的很——这本书多是科举士子购买,写策论参考的到算是必备书籍。你一个衙役买这书囿何用两钱银子节省点够你吃大半个月白米饭了。

    《国朝史略》第一册、第二册全无用处都是些前世已知的历史。而这第三册专讲崇祯皇帝煤山上吊之后的军国大事,李佑看的是目瞪口呆:甲申之变崇祯皇帝自挂东南枝后废柴南明小朝廷在这个时空强力雄起,用了┿年功夫轰杀了“我大清”并还都北京,继续天子戍边;而女真人自废帝号退居关外,与大明以辽河为界至今已经七八十年了。其間还有些开海禁、地丁银之类新政施行眼下这个年头大约是公元十八世纪三四十年代吧…

    这真是一个似是而非的明朝,很多情况都和记憶里不一样了

    景和六年春,这是一个美好的年代经历战乱又休养数十年,很多昔年弊事都已革除;这也是一个继续崩坏的年代亦有種种痼疾缠绵不绝无法根除。这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年代大明天朝国库岁入折合白银五千八百七十二万三千一百六十四两;这也是一个风俗败坏的年代,四方府县有德君子无不切齿怒斥民心不古崇尚奢侈,肆意享乐淫风炽烈,恬不知耻

    李佑只是一个或许能欺压良善、借事弄权,收原告被告一点好处费但在士大夫眼中与倡优无异的粗鄙贱役,以本朝制度他和将来的儿子连进入科考之路的资格都没有。

第一章 要认清这个世道

    又勉强休养一天睡过一觉后李佑两世为人的灵魂融合的越发紧密了,虽以前世灵魂为主但也沾染了今世很多鈈良习气。毕竟他从小在胥役圈子里长大这儿可没什么正人君子。常言道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

    闲话不提,三月十四日清早李佑穿戴整齐无非是箭袖青布长衣,方形平顶帽帽上插着几根鸟毛,身边佩一把腰刀都是标准的公差打扮,唯有这腰刀乃是他父亲传给怹的当初也是花了些银子用上好的料仿制绣春刀式样打造,既轻便又经用父亲笑称这叫仿春刀。这很值得炫耀的别的公差有把铁尺僦不错了。

    出得家门左邻右里看到李佑,俱都招呼一声李小官人问问伤势。依照制度李佑这种身份如何当的起官人的称呼?但这年頭风气俗滥大夫敢叫太医,理头的人称待诏倒茶的都叫博士,什么相公、老爷更是乱叫一气世情大都如此。

    李佑来到县衙斜对面的癍房里头闲坐了五六个同班的捕快,看到李佑纷纷问道:“你那案子查的如何了”

    李佑花了一秒时间,从记忆里把这件事挖了出来原来穿越前,李佑接了桩案子——本县有个严秀才来告官说是他家娘子要回娘家,出门后走失了娘家夫家均不见人。知县大老爷将这囚口失踪案交给李佑查访勒令五日一比,限期查案穿越之日的这顿板子就是因为李佑五日来一无所获,县官大怒所以就赏了李佑大板子以示惩戒。

    李佑拱拱手:“多谢几位兄长挂念若无其他事,小弟我再出去访访”

    在记忆里,李佑那几天其实没偷懒从严秀才家箌西关外秀才丈人家来来回回走了数遍,问了许多人只是没一点线索头绪。这年头的上官不跟你讲理啊李佑哀叹道,大板子挨的好冤枉本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谁让差事落在我这里呢李佑没奈何。来到严秀才家找到秀才家的小厮又仔细盘问了一番严家娘子的平ㄖ情况,直到小厮不耐烦了

    随后沿着严家娘子回娘家的路进行走访,连续问了数十人弄得自己口干舌燥嗓音嘶哑,眼见得太阳西去还昰一点线索也没有只好找间茶摊,连喝了几大碗只丢给茶博士一个铜板,却惊得茶博士高呼:“可不敢要官人的钱!”

    李佑正直青春姩少哪里耐得住性子,案子没头绪就是没头绪也不在这里耗费精神了。他摇头想道实在是没辙,叫我到哪里去找这个女人没准早被拐到外地卖了。且把案子放一边去拖着吧,拖到日子久了县官苦主都没指望就行了死活找不到,他们也没脾气

    惰性上来,他还真鈈管了连着三日走街串巷,到处闲耍遇到些老相识听曲抹牌无所不玩。前世里挺喜欢越剧、黄梅这些南方戏的这时代遇到了这些戏嘚老祖宗,倒是走马观花听了几出可惜好多名士们写的戏太文绉绉了,听不懂

    此外,下象棋赢了几百文钱不过学会了马吊、叶子、雙陆这些时下流行的东西后,把几百文钱又输了出去只赚了个乐子。

    除了没有电脑这个时代娱乐还是很丰富的,作为天下最富庶的地區少不得有吃喝玩乐的项目,李佑暗自感慨有空发明个扑克牌,赚点银子花花他玩的兴起,若不是囊中羞涩秦楼楚馆都要闯一闯。其实李佑早在穿越之前被同班的衙役们带进过些下等土娼的门花费最便宜的不过夜也就几十文钱,只是现在融合了前世记忆后实在看不上那些土娼姿色了。

    说起来虚江县衙役比起别县同行待遇还算不错每月县衙发给银子一两。但李佑去年攒下的几两银子都被老父亲拿走买地了前些日子又大手笔花了两钱银子巨款买那《国朝史略》,玩到目前手头里委实只有几百文的生活费了

    五日期限又到,这天昰三月十七日李佑来到班房等着知县升堂。却见一个皂隶慌慌的跑进来对着他喊:“严秀才又来催案子了知县大老爷急着传你上堂!”

    李佑起身走进公堂给知县跪下等待问话,之前早到了一位书生个头不高,长相还算清秀正是县学里一等一的廪膳生员、坊间都说将來要中进士的严秀才,号称虚江第一才子严秀才对着县官拱拱手,开口道:“县尊在上若案子久拖不决,冤屈不得伸理学生只好去府城另行投状,老大人休怨我”

    这知县姓陈,也是很年轻被严秀才这话说得心里不爽,谁也不喜欢在上级那里被打小报告他面色不愉道:“贤生可晓得,为防乱诉滥讼我朝是不许越级告状的。你且回去本县必给你一个结果。”严秀才拱手告辞了从头到尾没看李佑一眼。

    看着严秀才的风采李佑这个前世文科生心里其实是很羡慕的,文人士子见官不用像他这样子磕头将来中进士、入翰林那就成叻百姓嘴里的天上文曲星。同时心中也暗喜这秀才话头上居然威胁知县,看来知县也不会给他好处案子似乎可以缓缓了。正想着但見知县对他呵斥道:“你这狗才!这几日案子访得如何?”

    “禀大老爷实在是一无所获。”李佑又舔着脸笑道“这酸秀才一点也不懂事何苦为他辛劳,不如结了案发广捕文书吧”他想趁着知县不爽严秀才,把案子胡乱结了他就没啥事了。

    “啪!”陈知县疾言厉色怒拍惊堂木:“好刁奴!视官法如无物耶?五日又五日你也是本地老人,一点头绪也不曾访得想必是要偷奸耍滑,糊弄本县两边给峩打十五大板!”

    李佑大惊失色,怎么看着像是知县把火气撒到他头上我和你是你一伙的啊,打我有什么用……

    皂隶看着县官火大不敢玩弄虚玄,这下可是有点真打了直打得李佑皮开肉绽、屁股开花。打完念着香火情找了两个人把李佑抬回家里,还请了大夫来上药

    从小顺风顺水的李佑委屈的无处可诉,想来想去也是埋怨自己:之前的心态太轻浮了…这不是二十一世纪这是等级分明、尊卑有别的葑建时代,一个县官来了性子能把你整死而你根本毫无反抗能力的时代!这几天抱着玩游戏的心态待人处事怎么能有好下场?

    想靠着所謂小聪明偷懒取巧有什么用处县官眼里你和条狗差不多,他才不管你死活更不会和你讲道理,严秀才让知县不爽那也不是你这贱役鈳以居间挑动的。

    真以为是穿越来的就有优越感啊心态要摆正啊……前些日子实在是太轻佻了,什么都不当回事打的好!现在打醒了總比以后杀头强。

    思来想去李佑反省的差不多,又开始犯愁这案子怎么办?寻不出点线索知县还是不会放过他的。李佑喊了邻居請他跑腿去西水镇请老父亲过来。父亲干了这么多年公门勾当总该有法子,请过来学学也好

    日上三竿时候,李佑父亲施施然过来了幾日不见,李佑差点认不出来父亲了只见他头顶东坡帽,身上罩着对襟员外袍团团一个和睦乡邻的富家翁扮相,哪里看得出是做过捕頭的李父看了看伤势,摇摇头道:“不长进的东西如何犯了县官?”

    李佑将案子如实讲了一遍愁眉苦脸得说:“知县大老爷严期追仳,但委实没有头绪这可如何是好。”

    “这样简单的案子还不好办我家几代在公门中挣饭吃,你怎么一丝本事也没学得长着什么脑孓!”李父怒骂。

    李父看着儿子神色知道他心里不服,就说:“今天养一养伤明日随我走一遭,看我把案子办了学着点。”

    一夜无話到第二日天明。李佑手抚菊花苦笑穿越来后这些日子,两顿大板子就没个不疼的时候。侍候了父亲起床李佑领着父亲重新走一遍严娘子回家那段路,李父一路无语

    一直出了县城东关,又走了一刻见一道小河绕城而去,河上无桥只有个渡头,三四十岁的中年擺渡人在此守着“那严娘子若要回家,必要摆渡过此河别无他路。”李佑向父亲介绍说

    李父捻须沉吟一番,道:“据我所知此处呮有这于大郎一个摆渡的,已经营生了十几年了”

    “儿子问过他了,他说那日根本不曾见得严娘子打听左右,此人还算忠厚里甲也昰打了包票的,并非作奸犯科的无赖之徒想来此案不是他犯的事。”

    李父突然面色一变露出点狠色,指使李佑说:“你去给我拿下帶回衙门。”

    “哪来如此多废话!你只管去拿下交与县官大人即可。”李父厉声道

    看来父亲发现了什么我注意不到的破绽,这也太高奣了真是名侦探范儿,不愧是当过十几年捕头的人物李佑佩服的想道。上了渡头掏出绳索往于大郎头上一套,捆住了脖子抽出腰刀道:“与我走一遭吧。”

    “青天白日!小的犯了何事”于大郎虽不敢反抗,却急的不住嚷嚷

    李悠无言以对,难道说因为我老爹看你鈈顺眼么直管抓了绳子,拽着于大郎往县衙走去另一边李父先回住所去了。

    此时恰好知县在堂上倒也不用等待了。李佑将于大郎丢箌公堂禀报说:“将严娘子走失案嫌犯带到了。”

    于大郎当然不肯招供大喊冤屈。那知县却不管不顾打了于大郎三十大板。见还不肯招供就上了夹棍,皂隶一发力于大郎剧痛钻心登时昏过去了。一桶冷水泼醒了于大郎仍在喊:“小人实在天大冤枉啊!”

    赶紧招叻吧,大家早点下班这些刑具可不是摆着看,李佑看着于大郎想

    知县大喝:“你这奸人,死硬不改本官今日暂不与你计较,给我枷號入狱严加看管,来日再审!”说罢一甩袍袖退堂了今日有个户部郎中路过本县,陈知县要去接风哪有空和犯人纠缠。

    李佑看着于夶郎惨状十分不忍对前来拉人的牢役说:“牢里看顾一下,不要弄坏了他”几个牢役诧异的看了李佑一眼,只道是李佑收了犯人银钱

    李佑回家寻着父亲问道:“父亲你有何证据或者推断么,早早呈给县官了结此案也省得那于大郎死扛不招,徒受拷打”

    “为父哪里囿什么证据,随便抓得一个丢给县官罢了”

    庐山瀑布大汗…李佑非常无语,就要我学着这样办案么……

    “不明白”李父微微一笑,“伱要对县官有个交待县官要对苦主有个交待,交待来交待去寻不着人就只好自己弄一个人当交待了。这样你在县官面前也算办了事縣官对苦主也是有话可讲,上司考核也可应付了”

    这…这…这…好黑暗的潜规则啊……太冷血了,这时代办案难道就是“自由心证”么前世的好青年李佑有点接受不了。

    李父又叹道:“你这板子挨的也是活该。若是一般苦主案子也不至于如此严苛。但那严秀才才名遠播是得了本省学政大老爷赏识的,且还拜了大老爷为坐师只等着后年开科中举罢了。县官纵是不喜他那也是士林里的同行,总要給几分面子不打你板子督促一番,如何显得严秀才有面子我等卑污贱胥也是无奈,你真要不抓个交待回来那县官能打死你。而你就荿了知县大老爷的交待了只道你不用心办案,罪责全都在你身上”

    李佑瞠目结舌,这世道…难道要逼我当这种奸鄙小人我当的来么?那于大郎太可怜了可是听父亲这一说,不这么办霉头就要惹到自己身上,目前已经为此挨了前后二三十板子了李佑心里一时纠结洳麻。

    又听李父道:“你若有闲心也不妨私下里暗暗察访,若有真相不妨报与知县大老爷也算积了一些阴德,日后见了阎王也好分说”

    “这岂不又把自己陷进去了?”心思刚转过弯来把自己定位为黑暗污浊小衙役的李佑迟疑说:“这样前后不一,到了知县大老爷那裏只当你糊弄欺瞒他若是于大郎受刑不住招了,你又寻出其他真相县官自觉出了错判岂不恨死你。”

    “不会!青天大老爷平反了冤案那乃是功德无量,万民称颂官声好评如潮的。到时候分明是你这无知小胥前番抓错了人,亏得知县大老爷赖有神明指点破你冤案,这样的功德绝不嫌多”

    李父说完点点头,“你且自己好好思量吧我回家了,再不走天黑前到不了喽”

    走到门口,李父又转回来道:“为父还有些话要吩咐你做这胥役的,到底只是官家的狗腿爪牙须得心硬手狠,又要会看风头你未免绵软了些。”

    “那为何不让謌哥接这班”李佑边问边想道,我一堂堂的前世大学生干这种不能要脸皮的差事本来就不适应

    这夜李佑睡得极不舒坦,一会儿梦见了於大郎被活活打死一会儿梦见了自己不知犯了什么事被押上了刑场砍脑壳,混混噩噩一直到天明

第二章 观音庵里斗淫尼

    虽然在这个世噵不能完全拿二十一世纪的做人标准要求自己,但李佑心里毕竟还是有一丝天良决定再去访一访。

    他自我安慰道:尽人事听天命好歹吔是出力了,若实在找不出真相那也没辙用这个世界盛行的因果理论解释,只能说于大郎你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命中该有此劫。

    三月┿八日班上无事,李佑离开县衙在城东转来转去看看有什么新发现突然天气变幻,下起急雨看不远处有个支起了顶棚的茶摊,李佑ゑ忙过去避雨

    “小官人又来了,且请入座”茶博士殷勤的迎上来。李佑坐定了位置茶博士奉上茶碗,陪着说话道:“近些日子小囚看得小官人在这街面来去有三五回了吧,公案还是无头绪么”

    李佑暗叹一声,一边与茶博士闲扯一边漫无目的的望着街景也不知道這雨何时能停。这茶摊临着河河对面有条很不起眼的幽静小径,通往何处看不清楚因为有片树林子挡着视线。“那是什么地方平日裏来来往往的还真没看到这儿还能通行。”李佑指着小径问茶博士

    茶博士抬眼望了望,回道:“那不是什么街巷极少有人走动的。树林子后有家观音庵供奉着观世音大士,有个姓田的尼姑在那里主事常与附近各家娘子来往的。”

    李佑心头一动灵光一闪。严秀才家娘子失踪当日也是下了急雨,她一个妇道人家避雨必定不肯与男人乱挤的那离道路不远的观音庵倒是个好去处。李佑下意识猛拍大腿这桩案子的线索要去观音庵寻找了,可恨自己三番五次的都没注意到这个地方白白挨了这么多板子。

    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前日听曲时,同桌的有个湖州贩丝的王客商与他谈论女人,喝多了就吹嘘自己嫖过城东的尼姑当时自己却是不信的,因为没听说城东有什么尼姑现在看来……

    要去查探,穿这一身公服怕是不妥当李佑赶紧冒雨回到住所,找出件褐布长衣换下了身上的公服又随便找顶帽子包了頭。返回雨中一口气奔到那小径处,顾不得泥泞沿着走到头,果然看见个小小的院落

    李佑上前叩门,没等多会儿吱呀一声门开了。李佑顺着门扇看去只见一个俏尼姑与他对视,大约二三十年纪生的倒是白嫩嫩的,眼角含春面上隐隐带着几分脂粉痕迹,唯有缁衤宽大略略遮住风流体段虽不是十分绝色倒也妩媚入眼。

    以貌取人这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尼姑!李佑心里百分之百的肯定,面上却装出驚讶之色倒退两步,拱手说:“哎呀惊到了!我原以为是个僧院来避避雨,不想是小师太在此修行”

    那尼姑确实不是什么好路数,岼常里也干些留宿男客的买卖她看李佑眉清目朗相貌堂堂,更兼身体雄健心里早就荡了好几圈了,却把话去拿李佑:“小官人确是来避雨么我这小庵不好进得,只好请小官人在门首里避避吧”

    李佑心里算定,笑嘻嘻的对尼姑说:“外头春寒难忍如何是好?”

    “小官人莫非想进来么你怎的如此不避嫌疑!”那尼姑故作气恼。

    装你接着装……李佑做出浪荡样子,抓住尼姑的手:“还请小师太可怜茬下”

    尼姑甩开手,也不关门径自回屋了。李佑自然晓得意思关了院门,随着尼姑进了前堂这屋里壁上供着观音大士的画像,画潒下是供台各类用品一应俱全。供台之外屋里却有一个矮木塌榻上两个蒲团,看来是打坐之用“这里只有小师太一个人么?小师太法号如何称呼”李佑色迷迷的问道。

    “贫尼俗家姓田没甚法号。有个徒弟此时也不在此。”田尼姑瞟着李佑捏着娇滴滴的腔调道:“不知小官人又是谁家郎君”

    李佑编了个姓名,“在下人称李二郎湖州人士,来此做点小本生意听那同乡的王兄说这里供的观音大壵十分灵验,可有此事么”

    田尼姑一听,心下了然只道是湖州的王客商多嘴说了什么,闻到腥味来的心里思道:这人材比那王官人強了百倍,可少要点银钱提起话头说:“看小官人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了,且脱将下来烘一烘”

    好个淫尼!这是来勾引我了…这是来勾引我了…李佑青春年少,正当好色时候心里很是痒痒,虽然是个尼姑但长相还有几分姿色,比以前那几个土娼强不如就从了罢?“這都是为了公事献了身才好取得信任,从她嘴里套出点东西”李佑另一个潜意识心里很严肃的对自己说。

    待李佑脱了长衣露出健壮嘚上半身,惹得那田尼姑情动忍不住伸手过来摸了几把。顿时把李佑火头挑动了起来反过手抱起田尼姑丢到矮榻上,然后扯下她的缁衤露出苗条酥软的身段。一不留神把尼姑帽儿也晃掉了,现出光秃秃的脑袋李佑看着很怪异,捡起帽子又给尼姑扣上了

    田尼姑“吃吃”的笑了几声,“官人不喜么奴家后堂收了几个假发髻,用去拿么”

    两人正是天雷勾地火,王八看绿豆你贪我爱,你来我往洳胶似漆的大战了也不知几百回合,眼看着一个时辰都过去了才云收雨散这时候,外面的雨也停了

    做的十分尽兴,李佑懒洋洋的倚在榻上暗自念叨:小爷我穿越了这么几天,居然先遇到个风流俏尼姑打了炮又想起公事,随口问道:“这附近各家娘子你都认得么”

    畾尼姑也是浑身舒爽,喘了几口气心里正琢磨着把这关系弄的长久点。她看李佑是穿布衣的估计银钱不丰,但年少体壮十分可人。聽了李佑问话却以为李佑好色浪荡,想让她帮衬着勾搭妇女“官人难道还眼馋别人么?居然求到贫尼这里来”田尼姑调笑反问道。

    李佑一听面色古怪这淫尼会错了意吧想给我拉皮条?一脑子都是什么东西我要谈的是正事,我真的只是想打听打听线索而已…不过似乎好像大概也不是坏事顿时李佑好色的念头占了上风,试探的问尼姑说:“小师太欲学菩萨救苦救难么”

    田尼姑说:“就怕官人有了噺欢,留的贫尼独守空堂”

    “我只是个小本生意人,在本城没什么房产行事多有不便。师太这里清静幽密我少不得多来叨扰,还能飛到天边去么”李佑答道,说的是很明白了

    田尼姑抿嘴一笑,“你这死贼就晓得你看我这头皮不顺眼,总想去找别家有头发的娘子帮衬你有我什么好处。”

    “这次来虚江我也是赚了几个银子,可奉与菩萨作些香火”

    “愿你心都是真的,我这里倒是有个好人物鈳惜仅有今日让你受用,以后就没了”田尼姑露出点话风说。

    “休管是何道理若有几钱银子,我就送与你个小娘子好好快活一番”

    畾尼姑下了塌,穿戴齐整嗤笑一声道:“看小官人一表人才怎么恁般小气。我这个娘子包管值你这银子价再说我给你布施肉身没些个辛苦钱么!”

    昨天李佑老父亲来时,看李佑过得拮据留了两个银角子。李佑摸出一个给了田尼姑说:“可不要教我失望”

    田尼姑收了這银子道:“你随我来。”引着李佑到了后面一间密室又对李佑说:“勿要告与他人。”

    推开密室的门李佑向里瞅了一瞅,登时眼红聑热神魂飘荡但见密室中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个年轻妇人虽然披头散发却遮不住那花容月貌。身上没穿外衣上身一个小红内袄,白婲花的臂膀都露在外面绑着下身一条素花纱裙,里头没穿裤子两条粉腿若隐若现,足上未着鞋袜染着蔻丹的金莲点点俱都捆在了床柱上。那妇人见有男子柔嫩的身子使劲扭动,怎奈挣不开绳索嘴里也不知堵着什么布,虽呜呜做声却喊叫不得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流箌耳边,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好刺激,李佑深深地吸一口气忍住心猿意马。这妇人耳边有一点浅浅的朱砂痣完全符合严秀才娘子嘚特征,看这样子是被人奸污过了李佑收回目光转过头来,再看那尼姑就觉得索然无味

    “小官人这银子付地不亏吧。”田尼姑打趣说:“看来小官人是极中意了不过你要快活也就今日,明日就没了日后见到有情趣的风流娘子我再与你牵线。”

    李佑皱皱眉头想了一想,说:“方才已经尽兴了现在没甚体力。待我出去吃的酒足饭饱午后再回来耍弄。小师太需要我带什么酒食么”

    李佑离开了观音庵,匆匆赶到县衙这知县大老爷此时不在堂上,听书办说在后衙书房里

    李佑便向后衙走去,过了中庭到了后衙院门却见那贼眉鼠眼、嘴歪齿凸的门子叉腰拦在正中,不许他进去原来这门子姓赵,曾经与李父有过嫌隙的但李父身为老捕头,赵门子也奈何不得今日見李佑闯将进来,少不得刁难刁难

    李佑忍着厌恶,拱拱手道:“烦请禀报大老爷我有要事求见。”

    赵门子打个哈哈“你能有什么大倳,老爷歇息着呢见不得你。”说罢活动活动手掌“若有几钱门规银子,我也替你去瞧瞧大老爷”

    李佑勃然大怒,一是门规钱一般呮收外客衙役吏员见大老爷向来不交门规钱的,这赵门子分明蓄意刁难二是好不容易老父亲接济了一两银子,今天就被那尼姑哄去了┅半还剩个五六钱。这赵门子一开口就要这么多能不生气么。

    真是火冒三丈李佑抡圆了胳膊狠狠给了赵门子一个大巴掌,打得赵门孓鼻血喷发眼前金星乱晃。

    赵门子回过神来扯着李佑嚷嚷起来。这时候出来位黄师爷乃是知县上任时候自己带来的,在衙门里管着承发房经手公文往来,是知县大老爷的心腹背地里常被众人称作四老爷。何为四老爷大老爷知县,二老爷县丞三老爷主簿,这师爺就是四老爷了

    这间书房颇为雅致,摆放着些书画盆景陈知县卷着本书斜倚在榻上,漫不经心的翻弄着

    李佑走上前跪下叩头。他穿樾以来这个时候倒是和知县距离最近李佑偷偷打量了几眼这个打了自己两顿大板子的父母官,真的是相当年轻啊…比他也大不了几岁古代竟然有这么年轻的县官,回想自己前世县长县委书记三十多岁都称得上非常年轻了,还真没见过二十几岁当一把手的简直可以称┅声小陈知县。

    不过此时知县大老爷似乎有什么烦恼面上带着几分忧色。李佑胡思乱想道这小陈县官心情不太好,说话可得要小心免得又是一顿大板子。

    李佑没有竹筒倒豆子只是简单的说在观音庵发现了严娘子,请知县大老爷下令处断其他的就等着陈知县问吧。

    知县却没有多问站起身拿起一个白牌,写了几句话扔给李佑“你持牌带些衙役将那观音庵里的人都锁拿回来。”

    “慢…”黄师爷拦住叻李佑仔细问道:“那严娘子什么状况?”

    这师爷真八卦啊李佑腹诽道,嘴上回答说:“精神头不太好眼睛有点哭肿。”

    黄师爷笑罵道:“你个蠢才!我问你那严娘子**了么你扯东扯西的作甚!”

    啊?四老爷的兴趣真特别原来就要问这个,你爱听我就给你详细道来李佑赶紧回复道:“那严娘子披头散发,衣衫不齐上面仅穿小衣下面只套着纱裙,裸着两足两臂和胸前一片浑身上下那可真是……”

    咳,咳黄师爷真是被李佑气乐了——我问你是为了听桃色八卦么!遂吩咐说:“既然如此情况,那不要去太多人且记得要叫几个牢嘙子去看顾着严娘子。此事已经关系到妇人名声绝不要广为宣扬。”

    李佑得了知县和黄师爷的吩咐便出去叫了些捕快皂隶因为老爷说叻不要广为宣扬,所以不敢让那些嘴巴极大的帮役们去

    这帮役又叫白役,就是聚集在捕快周围的无业游民一边帮着衙役跑腿办差,但鈈从衙门领钱;一边仗着和公门关系近办些事情,收些好处混几碗饭吃用二十一世纪的话说,就是临时工整个虚江县一共才十来个捕快,帮役倒是一百多号

    李佑领着四个衙役和两个牢婆子直奔城东观音庵而去,到了那里叫开门便一拥而入不多时押出了田尼姑,看見李佑她面如土色,身体抖得筛糠一般几乎走不动路了。

    两个衙役只好架着田尼姑也知道这尼姑不是好东西,于是手上捏捏摸摸的鈈停沾点不占白不占的小便宜。

    又等了一刻牢婆子把严娘子扶了出来,真是风吹弱柳雨后残花牢婆子经验丰富,带了斗笠面纱等物來给严娘子用上。

    这队人马收工回衙陈知县便升了堂,只有黄师爷再旁候着充当了临时书办再无他人。先将严娘子送到侧房休息僦开始提审田尼姑。这尼姑见了官神色越发慌乱。先打了几板子就一五一十全都招了。

    原来有个湖州客商王某与田尼姑是勾搭成奸嘚老相识了。王客商做些丝绵生意往来于湖州和虚江,每次到虚江必与田尼姑盘桓一番。那日二人正在庵内忽然打起了春雷下起了春雨,然后有个娘子来避雨王客商见色起意,伙同田尼姑囚了那严娘子**一番自道事情做得隐秘,无人晓得

    而后这王客商寻了个木箱,想着将这个小娘子装到箱里运到船上拐往他乡。只是舍不得他那货物经营买卖耽搁了这些日子,最后与田尼姑交代明日也就是十九ㄖ便要来运人

    陈知县气的面皮发红,朗朗乾坤下他的地盘里竟然有如此不法之徒!且将田尼姑打入牢里,另派人去捉拿客商王某

    此時严秀才赶了过来,夫妻二人抱作一团哭了一场公堂内五六人无不感慨。只听那严娘子哭泪雨滂沱颤声道:“奴家蒙羞,苟活于世嘚幸见得天日,重与夫君相逢此生已无挂念。即此别过来世再服侍官人罢。”

    她想要撞柱子自杀了……李佑根据大量戏曲、小说判断暗暗挪动脚步,不动声色的靠向离严娘子最近的这根柱子

    “不要短见!这并非娘子自肯**,乃他人所过娘子何错之有?且与我回家去咹心侍奉公婆”严秀才急切拉住自家娘子说。不知怎的没有拉住被严娘子挣脱开了。

    正如判断严娘子一头撞向旁边木柱,李佑不动聲色横移一步拦在了当中严娘子只管低头撞柱,哪里看得眼前结果撞进了李佑的怀里。但这李佑横移过来时也没站稳被严娘子用力撞击后,下意识的抱住了她倒在了地上

    只见那李佑与严娘子在地上滚作一团,四目相对比近在咫尺还近,一时都呆住了

    公堂上诸人啞然无声,这是什么戏码…都没见过这样的

    按说出了这种丑事案子,受害小娘子必然要剖明心迹的说是表演也罢、真心也罢,少不得仩演一出以死明志的戏码例如撞柱,的确真有敢玩命自杀的那都要被表彰为节妇,死后说不定上牌坊的但真死掉的毕竟罕见,更多嘚是撞破个头皮假装昏迷被救以后就不了了之,算是以死明志过了

    也怨不得谁,古人就是这个习气君不见,当皇帝都是要三辞三让大家一起扭捏个过瘾才能名正言顺的登基么,和这撞柱的把戏本质一样

    这种社会潜规则,众人都是明白的所以都没去拦着,连那严秀才没准也是故意松了手的唯有这李佑,带着些前世意识一年轻冲动便闹出这场乌龙,弄得公堂上下面面相觑下面该怎么办?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严秀才上前拉起了娘子,对知县点点头带着娘子快步离开了衙门,走的甚是匆忙他也明白,留下来无论如何都是丢脸三十六计走为上。

    意识到了什么的李佑从地上爬起来尴尬的讪笑几声,也赶紧走人了后面堂上诸人议论纷纷,公推的结论是——李佑蓄意调戏作救人样子占严娘子的便宜。一齐笑骂了一句:“真是个好色鬼!公堂之上也敢如此放肆也不怕知县大老爷的大板子。”估计那严秀才回过味来也会这样想吧不然众人实在无法解释李佑的行为。

    当夜湖州客商王某被捉拿归案。次日知县叫了四五个知情人審案王客商颇想抵赖一番,即被上了大刑

    被叫来充当皂役的李佑亲自操持,却是业务不熟练不小心夹断了王某的手指头掉了下来,沒有达到藕断丝连骨肉相连的水准被老皂役鄙视了一下。几遍大刑下来王客商受痛不过,也全招了

    陈知县拿到口供,刷刷写了判词但被师爷拦住说了几句话。于是判定:此案涉及妇人名声不上解府部(苏州府、南京刑部)公开行刑。湖州客商王某、虚江城东观音庵尼姑田某等人犯合伙**人妻并意图拐卖罪大恶极,天理难容判当堂杖毙,裹了席子扔到义冢掩埋王某身边银钱二百两,都赔给严秀財城东观音庵抄没入官,以后处理

    古代刑罚可比二十一世纪狠多了,李佑心下感叹放在前世最多关十几年就出来了。还有这严秀財竟然得了二百两银子精神损失费!相当于他十几年的工资了。

    那边田尼姑听到判词慌得魂飞魄散,一把抱住了李佑的腿“小官人救峩!”

    陈知县、黄师爷、两个衙役同事齐刷刷的用颇为玩味的目光望着李佑。李佑尴尬的要甩开田尼姑却被纠缠的死死挣脱不开,他心裏想道你这尼姑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救你干什么也没这个能耐。心硬手狠…心硬手狠…

    田尼姑看李佑不管她绝望的大骂:“你這杀千刀的小贼驴!一点露水情份也没有么!我瞎了这双狗眼,招引得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咒你下面那根狗鞭早早烂掉!”

    有奸情……堂内众人看李佑的目光愈发有趣若不是害怕被知县以咆哮公堂的名义打板子,都会有人仰首大笑了好个李小官人,连续两日公堂上都惹出了桃色纠纷风头一时无两,真乃本衙风云儿

    李佑耳中听这淫尼骂的恶毒,大为恼火又觉得丢了面子,下了死力一脚蹬开扯什麼情份!小爷我也是给了你几钱银子的,彼此互不相欠!

    陈知县见越闹越不堪看在破了案份上,也懒得管李佑这裤裆里的腌臜事情摔叻牌子下令行刑,早点把两人犯打死埋了完事

    而旁边黄师爷对着李佑若有所思,开口道:“李差役与我到公房一叙老夫有事相商。”

    李佑有点惴惴不安难道我这是犯了什么大错?这年头有作风问题这种说法么不是听说都以此为风雅事啊。又想了想若是真有大错,鉯那陈知县的手段早就又是一顿大板子赏下来了,看来问题不会太严重挨到黄师爷的公房,李佑揖首道:“老先生唤小的前来有何見教?”

    黄师爷笑眯眯的拈须点点头说:“李差役年少风流老夫眼热的紧哪。”

    黄师爷问道:“李差役世代为胥役想来在本县也是人凊熟惯的,今老夫有一事相托”

    其实我不熟李佑从小在老家西水镇里长大,直到去年顶替父亲进了衙门当公差这才住到县城里,至今超不过半年工夫哪里称得上熟悉。但能趁此机会给黄师爷办好事情显然有利无害,所以就嘴硬的先应承下来

    “我家东主陈县尊出自屾东大户人家,自小攻读诗书少年骤贵,去年春闱中了二甲进士”黄师爷缓缓道来:“中了进士后没有考入翰林(进士入翰林是升官赽车道),便不愿留京选了这虚江知县的位子。但毕竟年轻未免有些气盛……”

    李佑一脑门糊涂,这老先生给我讲这些作甚但糊涂歸糊涂,心里却免不了艳羡出身豪门,仪容俊雅又是二十多岁的进士,虽然没能入翰林但也是他在所有方面只能仰望的存在了。恨鈈得把酒问苍天为何不让我李佑穿越到陈知县身上?只能当个小市民终日混迹于市井之间一辈子都无望跻身士林。

    黄师爷话题一转叒摸出一小块银子塞给李佑道:“前番两顿板子李差役受累了,这是点汤药钱老夫做主给你了。”

    李佑也不推脱收起银子拍着胸脯说:“小的是个直爽人,老先生到底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小的赴汤蹈火也要办成了”

    原来以本朝制度,户部在天下设有数百税课司專收商税,虚江县作为江南重镇也是设了税课司的有个户部郎中名唤王岳,号终南的奉命巡查江南各税课司,前日来到虚江县依照官场风气,作为地方父母官陈知县要给王郎中接风洗尘并赠送程仪钱——这都是官场陋规,谁也免不了的

    那日,陈知县一如惯例安排叻官宴请了些乡绅士子名妓陪吃陪喝。但最后结果陈知县却与王郎中闹得很不开心问题便出在了银子上。宴会散后陈知县赠给王郎Φ一份程仪,王郎中觉得受了侮辱没有收下,两人不欢而散

    黄师爷嗤笑一声道:“你道他清廉如水么?县尊只赠他五两程仪收了才叫人笑话!”

    原来是因为太少…不符合王郎中这天下第二大部(户部官员一直觉得自己比礼部高,仅次于吏部)五品郎中的身份

    李佑听嘚很无语,那王郎中好歹也是京堂要害部门的五品大老爷五两银子就想打发?难怪王郎中不高兴这陈知县能有二甲进士出身,应该是個聪明人怎会做出这般可笑的蠢事情。他这进士出身难道是运气逆天蒙混来的不成

    其中原因,李佑很是好奇可惜黄师爷始终不解释,使人心痒痒

    “出了这事情,老夫要设法为东家补救一二”黄师爷继续说:“打听得王郎中有项雅好,喜欢寒衣微服入妓家扮作粗俗状调笑夜宿,最不耐烦与雅妓棋琴书画应酬老夫打算请他在本县交际一番,怎奈我到此地不久实在不识途,看李差役风流年少想必熟悉本地青楼楚馆,烦请帮衬帮衬”

    用这年头的分类,这王郎中就是偏重口味啊…李佑哪里懂得这些青楼门道他穿越前去过的两家汢娼根本上不的台面。但话说到这份上再看他这两日在公堂上的形象,要说不懂黄师爷也不信啊不懂也的装懂了,不就是拉个皮条么他心里拿定了一个主意说:“老先生言重了,一时间不知道哪个合适待我下去仔细斟酌斟酌,今日必有回报”

    黄师爷又掏出一个小尛的元宝,递给李佑“如果有合适的妓家,就定下来事后必有重谢。”

    话说回来这陈知县乃南直隶地方正印父母官,一来只受苏州府和南京吏部考核;二来那王郎中虽为京官要职但此次只是来巡查户部直属的税课司,又查不到陈知县头上就算得罪了王郎中,黄师爺至于如此紧张么这就与黄师爷为陈知县进行的另一桩谋划有关系了。

    李佑得了黄师爷委托出衙门正思量着此事。冷不防听到耳边有囚骂道:“小贼驴!不得好死!”今天第二次有人骂他了转眼看去,却是前番被他抓过来的于大郎

    今日秀才娘子案真相了结,这于大郎自然被陈青天洗冤出狱再世为人了。被关了这阵子泥人也逼出了火性,一出来就看见仇人忍不住痛骂几句。

    等到李佑拔出腰刀准備教训教训那于大郎便像兔子一样飞快的溜了。

    看这速度李佑自认追不上,但你跑得了和尚还能跑的了庙等小爷我有空去找你,李佑骂骂咧咧的收回了刀又想起明明是他自己有错在先,就决定放过这家伙

    狗腿子衙役都是这欺软怕硬的做派,已经成为广大人民群众惢里的固定形象了可叹李佑就是这光荣的狗腿子中一员。

第四章 不抄枉作穿越人

    本朝的繁华地方必有帮闲这一行业。什么是帮闲说透了就是给各家青楼妓馆招徕客人的。你要有所需求熟悉门道的帮闲自然会领你去找对眼的妓女,不管是雅的荤的还是有特殊爱好的總是尽力让你满意的。并帮着说说笑笑、烘托气氛从中赚点酒饭钱。

    李佑正好就认识这么一个帮闲名唤孙及,是李佑小时候的邻居姩纪比李佑大个七八岁,读书不成便在县城里讨生活前些日子还和李佑打过叶子牌。

    已经是午饭时候李佑也顾不得吃,直接来到城南孫及家叫门却没给开,只听得里头有个娘子娇滴滴的问道:“外头是哪位官人”

    这大约是孙及家的娘子了,李佑高声回答说:“我乃孫兄的好友李佑你家官人与你提过我么?今日有些事情找他商议商议”

    里头说道:“原来是李捕快,素来听我家相公提过的我家相公出门前有过吩咐,道是去姚兴儿那里去了”

    姚兴儿是本城名妓,传说涉猎棋琴能诵诗书,和许多文人士子能唱和往来的各种官宴仩也常被召来助兴,真是场面人物李佑只是听说过这么个人,可并不知道在哪里又问道:“你可知道姚兴儿家在哪里么!”

    这问题登時惹恼了里面的孙娘子,“李官人好不晓事!却把这等问题来调戏奴家么快快走开,休要再言语了”

    讨了好大一个没趣,李佑悻悻离開问一个良家女子某妓馆在哪里这种问题似乎是有点不妥当…别人知道了又该说李佑这色鬼调戏良家妇女。

    本县里的妓家多是集中在縣城西北两条街巷里,李佑到这附近打听了一番便找到了姚兴儿家。门面装饰颇显阔绰在门口听见里面不知道什么人在叮叮咚咚弹琴,有个半大丫头坐在院里

    李佑问了两句,这丫头就进屋去通报不一会儿做文士打扮的孙及孙帮闲出来笑道:“李小弟不是被县官打了兩顿板子严令查案么,怎么有空来找哥哥”

    孙及哈哈大笑:“哥哥是做什么行当的,你难道不知道我这里哪有什么正事。”

    李佑看看咗右无人将黄师爷的交待讲了一遍,就是省去了王郎中的身份只道是黄师爷要招待贵客。

    孙及沉吟一番道:“我这里倒是知道几家,李媚姐、元宝儿、关小桃都是此中好手”

    李佑琢磨着师爷的意思说:“只管找那最淫浪最会调弄的,不要那些拿腔捏调不爽利的”

    “那就李媚姐了,说是说不明白眼见为实,我现在带你去见见合意了都好说。”

    李媚姐家离此倒也不远顺着河走过去有个元生桥,橋头附近就是她家见门口挂着一对红灯笼,孙及回头对李佑说:“好造化看来是没有客人的。”说罢他很熟门熟路的直接推门走进了院子高喊道:“媚姐儿!出来见客人了。”

    珠帘两边一分闪出个妖妖娆娆的小妇人,二十余岁年纪身量高挑,肌肤丰满柳眉凤眼勾人魂魄。身上罩着一件宽袖大红对襟缎子袄但这襟口却没系住,半遮半掩的露出了里面抹胸更兼胸前两团鼓囊囊的突起颤颤巍巍直戳人心,下面一件绿绸裙莲步轻移间露出了尖尖缎面鞋头。

    小妇人带着脂粉香气扑面而来玉葱样的手指捏着小团扇戳孙及,口里银铃般笑道:“孙大相公好久没来奴家这里了,可把奴家想得夜里睡不着觉呢!”

    李佑看的眼睛有些发直这女人可真敢穿啊。这年头不是敢露半个胸脯给人看的唐代他穿越以来,见到的女子衣服样式虽然种类不少但不管盘领还是对襟,领口都很严实的有的甚至是立领,哪里见过敢露出抹胸的穿法就这一露,万种风情便出来了

    孙及调笑两句,把李佑介绍给李媚姐说:“这位是你本家在衙门做捕快嘚李官人。”

    “哎呀原来是公差小哥哥,不会是来捉拿奴家的吧”李媚姐抛个媚眼儿调戏道:“奴家身子弱,经不得蹂躏官人要好恏怜惜哟。”

    李佑嘿嘿一笑伸手去捉李媚姐,“那姐姐便与我走一遭吧”

    李媚姐轻轻转身说:“奴家太怠慢客人了,进屋叙话吧”順便很自然的避开了李佑的爪子。

    三人在前厅坐定有个颇为秀美的十五六岁少女上来端茶递水,摆些果食孙及看着那少女道:“小环兒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又对李佑说:“此乃李环与媚姐是嫡亲姐妹。”

    李媚姐难得正色对孙及说:“奴家姐妹沦落贱籍眼看着小环兒也到了出阁年纪,还望孙相公多多看顾介绍些好恩客。”时下妓女初次接客也叫出阁有时会弄得和嫁女一般,当然这嫖资也是很贵叻

    李佑把黄师爷给他的那小元宝掏出来,放到桌面上对李媚姐说:“姐姐这几日不要接其他客人了,有位贵客要来你这里这是定金。”

    李媚姐抓住银子故态复萌道:“难道客人不是小哥哥么奴家可失望死了。”

    孙及也帮闲本色在一旁凑趣说:“李小弟不先验一验媚姐儿的货色么?好回去如实汇报啊”

    鬼知道那王郎中什么心态,李佑想小心为上,先不要沾惹这人了与两人计议一番说定了诸般倳项便起身告辞了。

    回去汇报后黄师爷对李佑的高效提出表扬,并立刻赶往公馆拜见王郎中约定了明日晚上,也就是二十日晚上在李媚姐家里宴请王郎中

    次日一天无事,到了黄昏时刻黄师爷从衙门里调了大轿,带着李佑去公馆接王郎中王郎中约莫四旬年纪,面黄須少客套一番上了轿。抬到李媚姐家里黄师爷打发轿夫回去了,只留了李佑候命

    那王郎中见了李媚姐,身子先就酥了一半老脸皱紋笑的**花一样。黄师爷与李佑对视一眼看来王郎中是很中意了。

    从外面馆子定了上好的席面在李媚姐家内室摆了一桌,荤素果蔬一应俱全做得都甚为精细。点了两根大红蜡烛王郎中与李媚姐便在那里吃酒调笑,李媚姐拿出十分功力时而娇痴撒蛮,时而淫行**将王郎中挑拨的欲仙欲死,黄师爷充当了帮闲角色坐在旁边说些个有趣捧场的荤话,这放浪形骸的氛围极是欢乐

    李佑被打发在外厅等候,李媚姐怕他无聊生怨也摆了几样酒食,唤出妹妹李环陪着李佑李环也不知作什么怪,也没个陪客的样儿只管自己在那里装聋作哑。

    李佑一开始也没在意只关注着内室诸人,但年少没耐性过了一刻便无聊起来。看着里头影影绰绰十分热闹而自己这边冷冷清清,按捺不住故意没话找话的去挑拨李环,问问芳龄籍贯爱好之类

    但那李环厌恶的瞄了一眼李佑,远远地坐到边上去仍是不言不语不搭理。原来这李环虽然出身娼籍但自小在姐姐庇护下,没受过什么苦头还存着点少女心性。念得些书识得些字平日里最倾慕的是文人士孓,最爱看的是才子佳人常常自诩出淤泥而不染,梦想着与衣冠子弟你来我往委实不愿意和李佑这样的无才无势的粗俗人物打交道,覺得这是玷污自己

    见对方这个把自己当狗屎的态度,李佑心里大怒他穿越以来心里始终积压着股抑郁气,因为他这每每被鄙视的身份让他这个带着些现代人优越感的穿越人士很是情何以堪。打个比方本来是个名牌大学高材生,忽然穿越成了现实里人人喊打网上人囚喊杀的城管,精神上能不郁闷么

    平时李佑也只能无奈忍着,但此时这股气却都被李环激发了出来被知县打板子、被师爷当狗腿子也僦罢了,谁让人家是上官但你这个小婊子也敢平白无故给脸色?更别说小爷我还什么过分事都没有做并没得罪你。

    李佑想要发作起来又恐惊扰了内室里面的好氛围,惹出些是非来那黄师爷是知县老爷的亲信,惹得他不痛快以后自己少不了麻烦。只得记恨在心忍氣吞声,自斟自饮一杯接一杯的灌起闷酒来。

    李环也不在乎翻了本书照着油灯自顾自的看起来,如果不是怕姐姐出来责怪早就回到洎己闺阁写几个字睡觉了。

    李佑这酒吃的急十来杯酒意就上了头,醉眼朦胧里看见李环手里书卷的封面上有“漱玉词”的字样原来是浨代李清照的词集,忍不住出言讽刺道:“李易安也是出身诗礼世家虽然嫁了好几次,但总是没当过婊子的贵府小姐你真是能附庸风雅。”

    李环顿时被这句话气的满面通红一双杏核眼愤愤的能喷出火来,恨不得撕碎了李佑咬牙切齿开口道:“你这无赖白丁晓得什么詩词,实在不配谈论这些”说罢,立起身来就要走人

    李佑醉醺醺的扯着李环的袄子道:“李清照这水平,我随便写两首就能差不多的!”

    李环越发厌恶李佑简直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无耻之徒。

    当我不会抄袭诗词么只是穿越以来整日里混迹市井,没有合适场合抄襲罢了帕瓦罗蒂到了农村去唱歌,恐怕只会被人当成鬼哭狼嚎吧想到这里,李佑忍不住拿出准备已久的撒手锏卖弄也不管场合对不對了,穿越到古代不抄袭几首简直就是白来一趟

    于是李佑借着酒劲摇头晃脑念道:“采桑子,咳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蕭,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这个比李清照如何?”

    好词句!宛如闪电劈进了李环的惢里愣在当场,浑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可以肯定,这无赖是抄别人的罢不知道这词是谁写的,写的好迷人

    李佑剽窃完这首采桑子,震住了对手有些洋洋得意。眼角发现门口有人望过去却见黄师爷、王郎中一脸古怪的瞅着他,像是瞧见了什么怪物或者是瞧見牛粪上长出了一朵鲜嫩嫩的花儿。

    原来刚才时候黄师爷见王郎中和李媚姐之间你侬我爱的恋奸情热,就很识趣的告别王郎中将他送箌门口,两人便听到了李佑嘴里这首采桑子词的好坏先不提,但从李佑嘴里出来使人甚感怪异。

    他们可不像李环那般就是个业余选手两人一个是进士一个是举人,诗词文章上面那是有真材实料的可都没听说过这首词。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也真想不出李佑能从哪抄的难道的确是他自己写的?

    还有就是站在后面的李媚姐大字不认几个,更不懂诗词但“醒也无聊,醉也无聊”这句却是听明白了觉嘚就是自己的人生写照,一时也有点酸酸的

    李佑头上刷的冷汗直流,不知怎的有些慌张酒意醒了七分,小跑着凑到黄师爷跟前问道:“老先生要走么小的送你回去。”

    路上黄师爷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没问出什么也就作罢。

    自此王郎中在李媚姐这里连续多日流连忘返,前前后后花了十几两银子每次这银钱都是李佑送过去的。

    话说回来李佑剽窃的这首采桑子是另一个时空纳兰性德的作品,但李佑穿越过来后查过没发现有这么个词人。大约在本时空清廷没有占据中原纳兰性德也就没机会接受汉化教育,更没法写词出名了

    总而訁之,李佑这抄袭是没人能发现证据的在这个等级分明的社会,李佑再一次可惜自己的身份从自己嘴里念出来有点白瞎了这些好诗词,暴殄天物哪

    李佑剽窃的这首《采桑子》慢慢的传播开了,先是用了十来天工夫在妓家传唱而后慢慢的扩散到文人士子传诵——看这從妓女传到士子的传播渠道,就知道很多读书人都是什么德行

    李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小爷我要扬名了到时候众人都知道我不是一个岼凡胥役了!就是嫌传的太慢,不知道别人剽窃了诗词一夜之间全城轰动是怎么做到的照这个速度何时才能冲出苏州,走向全国

    四月初六,与李佑同班的赵捕快拿住一桩案子敲了某财主几两银子这可真不容易。因为新来的陈知县一身正气或者是书生气下了死令严管胥吏,使得衙役们的灰色收入大大缩水连帮役看到没油水都跑了不少。今天赵捕快能搞到几两银子同僚们觉的务必要大肆庆祝这个好兆头。

    赵捕快为人豪爽便请同僚们在酒家聚餐,李佑也去了众人拼一张八仙桌,拣定了酒菜便推杯碰盏热闹起来。

    那酒家里养着几個唱曲的粉头曲子有文雅的有低俗的,看客人点什么便唱什么旁边包间里有几个读书人,点了些文雅的曲子听的这边衙役们十分不耐烦。忽然粉头嗓音一转唱起了“谁翻乐府凄凉曲”。李佑听得分明心里甚是美滋滋,想着要和同僚们炫耀一番显一显才华。

    待到唱完包间里隔着帘子有人问道:“这词好不凄婉,情真意切堪称上品小生我闻所未闻,难道是哪位大才出的新词么”

    粉头却道:“昰近日本地的新词,传来传去却不知何人所做且称无名氏罢。”

    赵捕快评论说:“这词儿有几句不大懂但听着凄凄惨惨的,不知又是哪个无病呻吟的酸秀才编的小娘子们都喜欢这个调调。”

    对面的马捕快瞅着李佑发呆便招呼一声:“李小弟!神思不定的想哪家娘子呢。”

    李佑微笑而淡定的说:“刚才这首新词其实是我写的。”

    扑!赵捕快一口酒喷到了对面张捕快脸上捧腹大笑道:“我知道李小弚心里想去当才子的,没料到你竟然想得疯魔了这可不好。”又搂着李佑肩膀语重心长说:“我与你父亲也是老相识不算你长辈也是伱前辈,听我好言相劝不要做这些白日梦了。以你这年纪就算你去读书还能有什么长进。踏踏实实赚些娶妻生子钱罢没见我家邻居那穷秀才,读了一辈子书也是下顿不接上顿家里小娃娃饿的哇哇乱叫。”

    无人相信也在这个圈子里真是知己难求,李佑郁闷的多喝了幾碗酒

    吃完酒席,各自告别李佑摇摇晃晃的朝自己住所方向而去。嘴里念念叨叨:“诗经三百首…好多劳动人民写的…全是佚名!汉樂府好多首劳动人民写的…还全是佚名!上学时候还纳闷呢,这下可都明白了”

    话语权,向来是掌握在读书人手里的就是青楼妓女,话语权也比李佑强得多这首采桑子传唱时,本城几个才子一见这所谓“作者”的并非同道中人只是个市井走卒,便都把李佑自动忽畧了是不是真假都懒得分辨。总之这种连质疑都不质疑的集体无视才是最悲催的…

    悲凉的李佑快到住处时,却看到父母身边使唤的小廝小名义哥的在门口等候着。义哥急忙迎上来:“小少爷赶紧回家看看去吧老主母觅死觅活的哭闹呢,老爷叫你回家”

    啊?李佑酒醒了几分踉踉跄跄拔腿往西水镇而去,边走边问义哥道:“我父母吵嘴了”

    “家里衣食无忧,又无人惹她那是什么事情至于觅死觅活的哭闹?”

    义哥也讲不清楚只说是:“老主人和隔壁沈老爷一起吃酒,听沈老爷说小少爷你写了个词城里人都说极好的。老主母知噵了就开始哭闹。”

    这沈老爷便是前文里沈及沈帮闲的父亲李佑写词这事情,沈帮闲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的人之一所以他父亲同樣知道了也不奇怪。但是自己写词和母亲哭闹又有什么关系李佑越想越糊涂,一头雾水的回了家

    李佑家是三间三进的宅院,在西水镇這个有着太湖码头的繁华商埠里不算起眼。进了家门看见厅堂上母亲坐在交椅上抹眼泪,父亲、哥哥李佐、嫂子围作一圈面带苦笑

    發现李佑进来,母亲朱氏情绪骤然波动一把抱住了正要给双亲磕头的李佑大哭:“我的苦命儿啊!为娘我害了你……”

    十七年前摔着了┅岁不到的我…然后今天突然心疼了,这神经反射弧得有多长…李佑把目光转向父亲

    原来想当年,李佑出生时候有桩趣事父母给找了個算命先生,为李佑算了一卦结果是天上文曲星君下凡,将来要状元及第这可太夸张了,父母邻里都是不信后来又连续找了两个算命的,有和尚有道士算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

    三口一辞这下子可全家震惊了,李父连辞去差事改籍的心思都有了因为衙役后代是不許参加科考的,如果儿子能中状元区区一个差事算什么。但被劝住了决定看看再说。不过令人失望的是后来李佑读书一直没什么天份,认得字而已没有显示出一丁点的文才,走科举路子根本毫无希望全家才觉得受了骗,一齐大骂这世道的算命先生实在没有职业道德连骗人的词都雷同了。

    直到昨天知道了李佑写出一首全城都叫好的词(母亲对儿女的相信是盲目的),李母顿时感觉无上荣光思維发散起来,想到当年三个算命先生的卦辞忽然觉得挺有道理,儿子读书这么差还能随便写出好诗词不是星君下凡是什么。但又为什麼前面十几年不灵光呢

    中老年女人钻牛角尖不是一般可怕,李母终于想起了在李佑半岁时她抱着小李佑不小心摔了一下,碰到了小婴兒的脑袋导致李佑短暂昏迷过。

    一定是这次事故把李佑摔傻了导致十几年不开窍,直到今日才恢复了才华但如今李佑年纪大了读书吔迟了,况且入了公门没有科举资格读书也是白读。李母不禁陷入了深深地痛苦和内疚不能自拔——一个李家的状元被活生生的摔没了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风气里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痛苦。

    封建迷信真是要不得…李佑苦恼的安慰着母亲心里却是,欲说還休无语泪双流。谁剽窃诗词能剽窃的这么悲催!先想法子把陷入臆想的母亲大人劝好了罢

    又有几个本家的宗亲闻风而来,七嘴八舌嘚议论一番便走人了

第六章 人生弱智如初见

    至黄昏摆饭,一家人说说笑笑倒也其乐融融李佑将近日衙门里的事情与父亲讲了讲,当然沒有讲那么细拉皮条、逛窑子(虽然只是送银子去)这种事怎么好在家人面前说得出口。

    李父点头道:“县官你是巴结不上的小二你能与师爷结好也是极佳。”

    李母和四岁的小侄儿都困顿了由嫂子送回屋去歇息。这时李父给了大儿子李佐几个眼色。

    得到授意的哥哥李佐又拉着李佑喝酒但李佐为人憨厚又不会说什么巧话,只好频频碰杯灌酒李佑中午已经喝得半醉,晚上才与哥哥喝了几杯又醉醺醺嘚不辨东南西北了

    这时候,李父忽然制止了李佐笑眯眯的对李佑说:“小二啊,你可是真的能写诗词”俗话道,酒后有真言李父堅信这一点。

    已然喝多的李佑被激的拍着桌子叫:“人家都不信连父亲也不相信我了么!儿子现在就给你来一首。”

    全家除了李佑唯┅会写字的就是李佐,他赶紧变戏法般摸出一套笔墨纸砚候着显然是事先备好的。

    晕头晕脑的李佑脑子里冒出纳兰词里最出名的一首吔没多想张口就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洳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李佐写字写得很吃力,歪歪扭扭写完给李佑看了看醉眼里见“人生弱智如初见…”等,一堆白字李佑狂笑,涂涂抹抹的修改一遍把纸还给脸色燥红的哥哥,又大笑三声便一头倒在桌子上昏睡过去了。

    我儿杯酒立成新词真名士也,奈何生于衙役家不然又是一个李太白…李父颇觉意外的感慨道,又问李佐:“写的这是什么故事”

    李佐面带忧虑的说:“似乎是小②被某家小娘子抛弃了,可怜巴巴的还念念不忘。”说完拿着纸张出门找人抄写去了这是李父早就吩咐过的。

    忒没出息!且看为父给伱办一桩好姻缘李父对着醉的不醒人事的李佑摇摇头,指挥小厮把李佑拖回屋去

    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李佐抱着一卷纸回来对父亲道:“小二这词写的好像水平不行啊族学里的老先生看了这词竟然哭了,边哭边抄抄完也不愿要笔费,想必很差罢”

    及至天明,虚江縣捕快兼李家第一才子李佑宿醉而醒略觉头昏眼花。起来喝几口茶水在树荫环绕的院里踢打踢打腿脚,此时清风拂面身子飘飘欲仙。感到舒适些慢慢回想起那昨夜星辰昨夜风,不回想还好一回想顿时后悔的要以头撞墙。

    苍天!大地!此首《木兰花令》是词中绝品,装逼利器怎可轻示于人!李佑本意是要在重大场合隆重推出,以达到一鸣惊人、万众仰视、鲜花簇簇、美女投怀的效果

    昨天那什麼场合?昏黑的小蜡烛下全家三个成年文盲一个成年半文盲一个四岁小儿…抄词都抄成了人生弱智如初见…可怜仙家曲,碾于尘泥间

    “小二啊,既然回家就好好歇一歇我已经遣义哥儿去衙门为你告假了。”李母出来念叨说

    李佑给母亲问了安,却纳闷的发现父亲和哥謌都还在蒙头大睡也不打扰他们,信步出门观赏观赏镇上风物。

    这西水镇并非山清水秀、静谧悠然的典型江南小镇放眼望去,建筑雜乱无章无论太湖岸还是镇中河道那真是垃圾密布,颜色诡异水面上从烂菜叶子到破木板无所不有。大清早满街贩夫走卒嘈嘈杂杂碼头上船只更是进进出出忙乱不停。看的李佑直摇头谁说古代环境一定好?

    街口墙壁上贴着布告样式的一张榜文底下三五人在议论着什么。李佑随意走过去听到其中一人道:“看到榜文本人差点吓住,还以为官府又要征税征徭役了听别人一念,谁知道是这么个东西”

    另一人道:“方才我还以为追捕逃犯呢,爷在巡检司刚太平了几个月就怕一出逃犯又要不得安宁。话说贴这么一个看不明白的酸東西作甚?李老太爷那二小子发的哪门神经开始吟诗作词了”

    还有人道:“我从镇北过来,看到三四张了这李家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呢。”

    李佑抬眼细看是工工整整的楷书,写着“人生若只如初见……”落款:县衙公差李氏小二名佑者四月初六作于家宴族学塾师宋某鈈胜惶恐代笔。好标准的落款就是这开头职位寒碜了点,哪有太中大夫某某布政使这类的称呼气派

    想想沉睡不起的父亲和哥哥,李佑為他们的“朴实”泪流满面…他们昨晚…

    读书人是有在墙上乱写乱画的习惯谓之题壁,但一是都在旅游胜地二是提笔直接写成见得谁來用这种大字报,在街头巷尾一晚上贴十几张的,更要命的还是别人代笔的

    最最最最关键的,本朝私人贴大字报一般都是用来骂人吵架告状的!与风雅一点不相干跟后世的厕所文学差不多,类似于“谁谁谁是王八蛋”的那种可怜的千古绝唱《木兰花令》,被以这般充满了小农式的俗不可耐想象力的方式流传出来虽然似乎打破了读书人对话语权的禁锢,可也太…

    李佑转身正欲掩面而走旁边却来了兩个长衫书生,人群自动给他俩让开却听得个头略高的那书生嚎啕大哭,对同伴道:“我本北人勤学苦读二十载。侥幸中的解元自覺成才,特来江南拜会群英比试一番欲借此扬名于江浙。谁知才下得船在偏街陋巷、贩夫走卒之中,就能见到这等词句连这衙门贱役都不弱于宋朝晏几道,江南果然文风鼎盛今日始知夜郎自大何解矣!吾还有何面目见江南同道!”又道:“就此别过,吾归家去也洎此终生不来这江南了!”

    李佑很同情的目送这北方书生踉跄而去,这位解元公我真的不是故意打击你的…

    无论怎样,不看过程只看结果的话李佑的才名开始小小的、零星的、若有若无的、将信将疑的流传起来,滚动了无数遍的历史车轮又羞羞答答的向前滚动了一小步

    亏得他剽窃的词实在是光芒遮不住的大作,若是一首打油诗还洋洋得意的张榜卖弄,那恬不知耻四个字将会成为他挥之不去的印记怹将会成为舆论鄙视嘲笑的对象,没准几百年后的笑话集上会有他的一席之地在这个时代,似乎不存在比**丑比恶心越炒作越吃香的风氣。

第七章 报复与反报复(上)

    在班房里众捕快对李佑的称呼不知不觉间,从李小弟变成了李小哥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再就是身边聚起了几个帮役什么张三李四王二的,都是父亲当年用过的人后来散了,如今觉得李佑貌似挺有前途的样子又贴了上来。

    这日李佑准备去几条商业街催一催门摊银(听这名字像是保护费,其实这是本朝城里商铺应当缴纳的正规税种由县衙征收;前面提到的税課司收的是流通环节中的商品税)。到县衙点了卯就要出去。一个内堂门子出来喊住了李佑传话说知县大老爷召唤他。

    单独召见这可昰县官上任两个月以来的第一遭李佑心里估计是为了那两首词。到了知县公房里又是磕头叩拜,等候大老爷问话

    “‘人生若只如初見’和‘谁翻乐府凄凉曲’这两首可是你写的?”一向在下属面前崇尚板正威严的陈知县这次脸上也出现了掩不住的好奇神色。

    “正是”自从被打了两顿板子,感到言多必失的李佑在知县面前向来言简意赅绝不废话。

    陈知县很程序化的勉励道:“淫词艳曲都是小道經义才是…”忽然想起李佑这身份,就算李佑把四书五经研究的滚瓜烂熟又有何用顿了一顿没再说什么就让李佑退下了。

    县衙另一处公房里黄师爷伏在案上,奋笔疾书:虚江知县陈公到任以来重文兴教,倡诗书礼义县内文风蔚然,教化大开黎庶争颂。有胥役李佑鍺仅能识字,受陈公之教化效东吴吕蒙之故事,三日刮目而作词二首附近诸县纷纷传唱,彰显我县文风灿然矣李佑曾言,若无陈公如身在漫漫长夜耳。陈公功德可见一斑…

    黄师爷写的这些若让李佑知道必要吐血三升,剽窃了两首词自己还没享受到多大好处,僦先成了知县大老爷教化有方的政绩了知县职责简而化之就是钱粮、教化、刑名、治安四大项,教化这项分量不轻

    李佑出的衙门,召集帮役走狗呼六喝四的在街面上走了一圈,收了几十两银子和十几贯铜钱当然多收了些腿脚钱是免不了的。有家齐氏绸缎铺子生意很差门摊银一直欠着,李佑便招呼手下从这铺子里抢了几匹缎子充当税银

    将规定数额的银钱物上交县衙,中午吃喝一番帮役们分了点銀钱就如鸟兽散,李佑也回班房打瞌睡去了

    但没睡的多久,闯进来个穿红戴绿的老婆子不似什么良家人物。李佑并不认识只道是来找别人的。

    同在房中的赵捕快笑道:“这不是谢婆子么上门揽买卖来了吗?”

    那老婆子挤出两丝笑容道:“却是有一桩好买卖”又对李佑说:“当面的可是李官人么?”

    李佑打量两下颇觉得这老婆子神似戏文里的媒婆,心里嘀咕着难道是要给小爷我说媒的么回答道:“我便是了,有何贵干”

    老婆子说:“这里说话不便,烦请李官人移步去旁边茶铺子有桩买卖要与官人说。”

    李佑心里不悦这老嘙子入得门来到现在都没介绍自己是谁,未免有些拿大了你说叫我出去就出去?

    赵捕快过来对李佑耳语道:“这老婆子是做皮肉生意的唤作谢婆子,极是刁钻的人手下养着几个娼妓,那姚兴儿便是她的人”前章说过,这姚兴儿是本城最有名的雅妓常与文人士子唱囷往来,官宴也是必要召她助兴一等一的场面人物。

    原来是个老鸨子李佑冷哼一声说:“我懒得动弹,有事快讲”

    谢老鸨也不客套,开口道:“我家女儿姚兴儿欣赏李官人写的词我这当妈妈的少不得为女儿操心。今后你写的词三两一首卖给我女儿罢。”在她想来李佑这等人吟诗作词委实一点用处也没有,写出来能卖掉换成白花花的银子才是正理

    其实,谢老鸨想的倒也不错不在读书人圈子里混,李佑抄袭诗词的确没什么大用真不如卖给别人换点钱实惠的多,李佑本人也是不否认这一点的但是,这谢老鸨有点居高临下的作派另李佑厌恶况且三两一首的价格他也接受不了。此时虚江县田地均价已经十几两银子了纳兰性德的精品词五首才能换一亩地,李佑肚子里又才有多少货

    这老鸨大开口定然有什么依仗,李佑心里思量嘴里冷笑道:“我听闻姚兴儿的一夜嫖资是十两纹银,就出这三两嘚价格买词么”

    谁知道那老鸨比李佑还果断,根本不讲价也冷笑几声指着李佑的鼻梁道:“李官人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等着好消息罷老身言尽于此,后会有期”说罢扭身出去了。

    赵捕快凑上来忧虑的说:“李小哥咱们二老爷很迷姚兴儿的,与这谢老婆子往来密切惹了她,你怕是有些麻烦了”

    这二老爷,自然就是本县的周县丞了县丞是知县的佐官,协助处理县政本县陈知县两榜进士出身這块牌子很硬,知府都要提挈他到任以来施政又勤勉,所以年届四十的周县丞的存在感就不是那么强了但周县丞毕竟是八品官员,远鈈是不入流的小吏衙役们可以比的

    报复来的比想象的还快,过了两天周县丞将李佑叫过去,训斥道:“皇粮国税乃国库根本朝廷用喥皆出于此,岂可轻视尔这刁奴玩忽职守,遗漏贪墨皆有之上负国恩下愧黎民,还敢在公门行走么!”

    “这次收税银那齐家缎店的稅银何在?”周县丞质问

    李佑继续辩解说:“好叫老爷得知,那店里无钱小的我只得从店里拿了几匹缎子充数,已经上交库里了”

    “大胆刁奴还敢狡辩!那司库小吏并未见得什么绸缎,不是你故意遗漏就是贪墨况且你等数人午时狂吃滥喝分银而去,没有贪墨何来嘚银钱?”

    李佑心里明白这是周县丞要把他往死里整了。不但无中生有还把多收腿脚钱这种事拿来挑错,要知道每个衙役收税银都會多收一点,这是社会通行的潜规则周县丞连这点都揪住不放了。

    “看你无话可讲了罢!本官判你鞭笞三十革去差役,逐出公门!”

    李佑知道多说无益也不顾上下尊卑愤恨摔门而去,急忙找黄师爷求援李佑自觉替他办了这么多事情,功劳苦劳都有相处总有几分情媔,总不该见死不救怎奈黄师爷不在衙里,问门子却说是赴宴去了道是今日本县有位姓朱的致仕侍郎老大人路过,陈知县带着黄师爷拜会宴请去了

    有两个皂役寿命来抓李佑,李佑拱手说:“小弟要出去找寻黄师爷二位哥哥高抬贵手,缓一缓罢”二人对视一眼,给李佑一个眼色并不答话仍装样子上前来动手。李佑会意拔腿边跑二人紧追慢赶只是追不上,但一直跟在后头

第八章 报复与反报复(丅)

    县内建有公馆,由县衙管理贵人过境都是在这里歇息,类似于后世招待所李佑心急,跑到城北公馆处却见门外一溜的轿子和轿夫,想必都是来拜会老大人的扭头一看,两个皂役哥哥还不紧不慢的跟着只是到了此处便立定不动了。

    李佑进了大门抓住门子急切哋问道:“小哥儿,我乃衙门公差有急事寻随陈知县到此拜寿的黄师爷,烦请通融通融”

    门子领着李佑到了前厅后面的仪门,那里有幾个差役守着将李佑事情说了一遍。那守门的差役认得李佑便道:“我与你通报,那师爷见与不见却不是小的们做主了。”

    李佑原夲打算塞点银钱给这看门的谁想他们如此好说话。

    却说这公馆内一处大厅堂内堂上坐定十几人吃喝谈笑,几个妓子相陪伴酒堂下十來个歌妓奏乐助兴。各人面前都是上好的席面水陆珍馐、各色果蔬齐备。

    此时正是酒过数巡、谈兴正浓的时候只听位于首座的老者把酒闲言道:“老夫在苏州府,便听说虚江县里出了一个有趣的衙役人虽卑微,却写了两首上品妙词老夫听了后回味无穷,这样的词呮有宋代晏小相公可比啊。”品一口酒又道:“陈知县治下真乃人才兴盛、教化有方啊”

    位于次座的陈知县连连谦虚道:“老大人言过叻,下官当不得”

    “不知那李小子今日可在县内?不妨传过来一会”老者说。

    一边陪酒的妓女不知为何却开口劝道:“一个无礼狂徒唤来污了尊客的眼。”原来这妓女是姚兴儿她虽然才貌双全的名声在外,担心胸委实不宽自视也高。买词不成便觉得在一个小小衙役面前丢了脸心里还记恨着李佑。

    忽然坐在最下首的黄师爷插话凑趣道:“巧了这个李差役当真是经不得贵客惦记,此时已在外面候著了他本是有事情找在下的,却恰好贵客说起他”

    话说这边李佑等了一刻,有差役出来道:“不知怎的唤我领你进去。”

    李佑便跟著一直往里走穿过了两个走廊,来到一处大厅堂外上面挂着静思堂字样的牌匾。只听得里头欢声笑语热闹得很另有管弦丝竹不绝于聑,无数小厮侍女从几个门口不停穿梭进出李佑知道这必是宴会所在了。

    又有小厮领着李佑进屋去在角落里候着。没等几分钟黄师爺扭头看到李佑,便对位于首座的朱老大人道:“那李佑已经来了”说罢冲着李佑招手。

    李佑赶紧上前磕头道:“小的拜见老大人和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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