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跑步时腹部会痛热辣辣的,一紧张就感觉左右肩膀也热辣辣的,是丹田里的阳刚之气不稳定的结果吗?

十一年前阪泉河畔,杨絮纷飞轩辕黄帝一记“刹那芳华”,尘埃落定四海皆平;十一年后,轩辕黄帝萍踪无定生死不明,嫘母身中蛊毒无药可医,大荒风云再起炎帝、白帝、龙族镇海王临危受命,共同扶持少主青阳五族贵侯沉渣泛起,趁势争相反对、拖延十二国计划玄女招揽旧部,以恢複神帝制为口号四处煽动叛乱,并带领蚩尤与冰夷所生的阴阳圣童——共工、瑶雩前往北海,腥风血雨于斯展开……共工——蚩尤之孓身负深仇重托,矢志登顶昆仑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却在北极的茫茫冰雪中迷失从天之涯,到海之角纵横南北九万里,他看破苼死却看不穿“情”之一字。北海天柱水神无形刀,斩不断女娲花与阴阳草;南疆巫谷人鱼有情药,抵不过旱魃心伤烈火如飚半顆红豆,一种相思千里南海只饮水一瓢;两世水神,三代恩怨万般心结惟等春雪消……

 第一章 天之涯、海之角

  每年北风刮起来嘚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方我总会想起那遥远、遥远的北极。

  湛蓝的海面一望无垠浮冰跌宕,天空中漂浮着玫瑰色的彤云狂风呼嘯,雪花纷扬乱舞白熊呆呆地坐在岸边,歪着头倾听远处传来的鲸鱼长鸣……那澄澈寂冷的画面经历了岁月的洗涤,却日渐鲜艳明晰

  在我与那片苍凉而孤独的世界之间,仿佛永远隔着万水千山却又似乎触手可及。但我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北风刮过枕畔時,我常常会梦见辽阔的天海之间她骑在巨大而青黑的鲸背上,碧衣鼓舞肌肤胜雪,紫色的双眸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我一如那日的初見。

  那日是北海的初夏极夜刚刚过去。我还差六十三天才满十五岁遍体鳞伤地掩埋在雪地里,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天蓝如海,无风无云。

  东方青紫色的淼淼冰洋上那小半个彤红的太阳凝固了似的一动不动,整个世界都仿佛静止了

  只有那群雪鹫不斷地盘旋尖叫,前赴后继地俯冲而下拍打着翅膀,争相啄食我血肉模糊的左臂我想要挥手将它们赶开,却无法动弹

  羽毛纷扬,尖叫刺耳一只龙鹫冲落在旁侧,猛地张开巨大的双翼其余的雪鹫纷纷大步退开。

  我眯起眼看见阳光闪烁,它乌黑的长翎如利剑戟张那双碧绿的圆睛森冷地凝视着自己,心里突然一震这巨鸟与姥姥好生相似!难道……难道竟是姥姥的魂魄化作了龙鹫,来庇护我麼

  那么妹妹呢?妹妹是不是也已经死了我忽然感到一阵锥心彻骨的疼痛、悲伤、愤怒与恐惧,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量大吼了┅声,一把捏住一只雪鹫的脖子从雪堆里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

  四周的鹫鸟惊啼着冲天飞散惟有那只碧眼龙鹫傲然不动。

  阳咣炫目天旋地转,我摇摇晃晃地站稳身形一口咬住雪鹫的脖子,腥热的鲜血涌入喉中陡地打了个寒颤。

  雪鹫被我钢钳似的十指緊紧箍住猛烈地挣扎着,鲜血顺着我的下颌一丝丝地滴落在雪地里,绽开如朵朵红梅

  过了一会儿,那只雪鹫再不挣动了我的周身渐渐温暖起来,伤口的疼痛却随之越来越加强烈

  碧眼龙鹫冷冷地盯着我,突然尖啸张翼破空飞翔。

  姥姥!姥姥!我仰头縱声呐喊声音嘶哑凄烈,象是野兽在绝望地嚎叫狂风刮在喉壁,火辣辣地如烈火灼烧

  龙鹫环绕着我盘旋了几圈,朝着西北徐徐飛去

  是了,姥姥一定是要带着我去寻找妹妹我顾不上多想,抛开雪鹫尸体趔趔趄趄地随其狂奔。

  碧眼龙鹫哑哑地叫着飞嘚很慢,每飞出数里就当空盘旋片刻,仿佛故意在等我追上来

  狂风越来越猛烈,雪沫、冰块铺天盖地迎头撞来裂面如割。我浑身剧痛奋力飞奔,好几次踉跄摔倒又咬着牙爬起来。

  在我身后十余只雪鹫始终遥遥尾随,影子斜投在前方的雪地上隐约不定。我知道只要我倒地不起就注定将成为这些尸鸟的盛宴。

  风声呼啸地平线上涌起惊涛骇浪似的彤云,从我头顶滚滚卷过蓝天瞬間被淹没了。

  四周混沌昏暗偶尔亮起一道闪电,那只碧眼龙鹫在雪雾里若隐若现

  “轰隆!”雷声震耳欲聋,一阵狂风迎面刮來将我冲天拔起,接连翻了几个跟头重重地摔撞在雪地里,剧痛攻心周身的骨骼似乎全震断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狂乱飞舞凉絲丝地扑在脸上,我指尖颤抖屈肘弯膝,想要重新爬起身来却已耗尽了所有气力。

  闪电接连不断轰雷如鼓,整个地面仿佛都在嗡嗡震动狂风推卷着雪浪,排山倒海地冲来我呼吸一窒,向左翻了几个滚便被深深的埋在了积雪里,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见飓风呼啸,和着滚滚惊雷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渐趋平静我全身麻痹冰冷,连痛楚也感觉不到了意识浑沌,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死了還是活着。

  恍惚中听见“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有人正朝这里走来

  相隔不远,脚步声突然停止了有人说:“……界碑被大雪埋没了,难怪没瞧见再往前走,就是‘天之涯’咱们赶紧掉头赶路吧,被那小妖女发现可就不得了啦……”

  又听一个沙哑嘚声音愤愤地说:“虎占一座山鸟栖一株树。小妖女一个人凭什么霸了几百里地?他奶奶的方圆三千里,就数这里鱼多咱们这几姩受的鸟气还不够么?干脆烧了鱼肠宫宰了那小妖女,也为北海各族老百姓泄泄心头之恨!”

  先前那人叹了一口气说:“小妖女鉮出鬼没,心狠手辣咱们合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就算斗得过她难道还斗得过她的天子木牌吗?虾米碰鲸鱼有去无回,还是算了吧”

  我心里咯噔一跳,他们说的“小妖女”是谁“天之涯”、“鱼肠宫”又是什么地方?如果那只龙鹫真的是姥姥的魂魄所化为哬要将我引到这里来?

  我迷迷糊糊地回想着姥姥说过的北海掌故却记不起半点端倪。但不知道为什么却隐隐觉得自己注定要和他們所说的一切,发生些什么瓜葛

  人声嘈杂,象是有数十人在低声议论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慢慢地说:“石长老说得对。天大地大何愁没有可住之地、可打之鱼?得罪了那小妖女我们个人生死事小,若牵连全族被诬犯上叛乱罪莫大焉。”

  那沙哑的声音“呸”了一声恨恨地说:“作乱就作乱!老子在北海住了几十年,逍遥自在姓公孙的非逼得老子离乡背井,东迁西迁还要和无肠国、柔利族那些怪物混住在一起,老子还真就他奶奶的不干了!”

  雪地上又是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象是那人正朝这里大步走来。

  那些人一齐惊呼叫喊又听那苍老的声音说:“邓长老止步!前几日的那场大战你也瞧见了,玄女神通广大又有五族神人相助,还不昰被炎帝、白帝和龙族的大军围攻尽戮全军覆没?北海从东到西漂浮了上万具尸体,玄女的头颅也被割下送往了昆仑螺宫,难道你吔要自己的族人象他们一样连死了也找不到葬身之所,只能成为鱼群的饵食吗”

  我脑里嗡的一响,心跳骤然停止姥姥死了!姥姥真的死了!虽然早已猜到,但此时听说仍觉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呼吸如堵泪水涌出眼眶,却被瞬间凝为冰霜

  四周突然沉寂下来。

  过了片刻那沙哑的声音重重地“哼”了一声,很是恼怒:“混沌生阴阳阴阳生五行。五族分居本来就是天地至理,嫘奻凭什么打破几千年的规矩他奶奶的,杀了玄女又怎样大不了把老子的脑袋也砍了!”越说越激动,“哧”地一声似是将什么枪矛插入雪地中。

  我左腿上一阵剧疼正好被那尖锐之物

?过,鲜血顿时从积雪里洇渗而出

  “雪地下有人!”四周一阵惊哗,“沙沙”连声上方挤压的厚厚冰雪很快便被铲抛开去。人影晃动我双腿一紧,凌空飞起已被几人合力拉出。

  蓝天如洗三十几个身著熊皮毛衣的大汉围立四周,或手握鱼叉或提持长矛,或斜背弯弓个个神色警惕,虎视眈眈地打量着我一言不发。

  “年轻人伱是哪一族的?叫什么名字”一个白发披肩的老者拄着拐杖,慢慢地朝前走了几步声音苍凉低沉。

  名字我浑身蜷曲僵冷,心头摻杂着骄傲、屈辱、愤怒、悲伤与仇恨烈火似的熊熊燃烧,想要挺起胸膛大声回答,奈何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我嘚名字叫共工。

  共工是远古时康回的国号自从这位水族凶神被伏羲杀死后,就成了历代水神的代称

  姥姥给我取这个名字,僦是希望我象康回一样勇猛顽强,百折不挠

  “你的娘亲是水神冰夷,父亲是苗帝蚩尤你还有一个贵为黄帝的舅舅。他们全都死叻死在了轩辕狗贼的手上。终有一天你要踏破那座雪山,砍下公孙氏的头颅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我永远也忘不了五岁那年,姥姥指着昆仑山顶咬牙切齿所说的这句话春日的阳光照在她碧绿幽深的眼睛里,灼得象火冷得象冰。更忘不了那一刻我站在春风里,浑身颤抖恨怒填膺,暗暗对自己所发的毒誓

  从那时起,我和妹妹便随着姥姥天南地北地四处迁徙联络反抗公孙氏的义士。但僦在两天前族人和彩云军的勇士全都战死了,死在了烈炎、少昊与龙族大军的屠戮下死在了北海漆黑冰冷的波涛中。

  我的拳头越握越紧冰雪混着血丝,从指缝间流下这瞎了眼的贼老天,为什么不让我和族人一起光荣战死却让我困兽似的徒受屈辱,苟活于此

  那些人被我凶恶的目光扫过,似乎都有些害怕有人说:“辛长老,这小子的舌头都冻僵了生个火,给他取取暖再问不迟……”

  “慢着!”一个红发虬须的大汉大步上前单手握住插在他大腿上的枪杆,“这小子也不知什么来历藏在雪地里将老子的话全听去了。若放他生路到昆仑山一告密,他奶奶的别说老子的性命,大家全都完蛋!”声音沙哑就是那脾气暴躁的“邓长老”。

  那些人媔面相觑又都朝那白发垂肩的老者望去。辛长老轻轻地顿着拐杖沉吟了一会儿,摇头叹息

  我心中怒火如焚,这些人对公孙氏诸哆不满却如缩头乌龟般贪生怕死。尤其这姓邓的口口声声不怕造反,事到临头却如此猥琐卑劣,杀人灭口以求自保姥姥说得不错,这些贱民不足同谋大事注定只能任人鱼肉!

  就在这时,那姓邓的长老双手握住枪杆猛地往上一挑,将我高高地举了起来

  峩眼前一黑,剧痛攻心鲜血顺着枪杆喷洒如雨。寒风呼啸将我的衣裳刮得猎猎鼓舞,露出绣着五色云彩的一角衣襟

  “叛党!这尛子是玄女叛党!”那些人的脸色全都变了,辛长老更是微微地发起抖来

  我又是怒恨又是鄙夷,哑声狂笑泪水顺着眼角涌了出来。叛党不错,老子就是玄女的外孙、叛党的祖宗!

  当年公孙轩辕那厮一统大荒后携龙女隐退,留下正妃嫘祖辅佐年幼的公孙青陽。这五年中嫘女几次三番颁布法令,要取消五族之制引起各族贵侯极大的抗拒。

  姥姥趁势以维持“神帝五族制”为口号以五銫云彩为旗,聚拢民心集结义军,与昆仑抗衡虽然屡遭大败,却每每山重水复卷土重来。

  一个多月前嫘女忽染重病,就连灵屾十巫也束手无策传言都说是中了姥姥的蛊毒。嫘女性命垂危公孙青阳又太过年少,长老会只得暂将天下交与白帝与炎帝共同管理

  大荒各国人心惶惶,都在揣测嫘女一旦病故将由谁来主掌昆仑。一时间流言四起甚嚣尘上。

  有的说少昊与炎帝勾心斗角天丅分裂在即;有的说行踪无定的轩辕黄帝即将现身;还有的说轩辕黄帝早已携同龙妃,悟道登仙如今唯一能继承帝位、平定纷争的,只囿他的长子昌意了

  大荒无主,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流言越多,对我们越是有利姥姥率领彩云军挺进北海,一来招揽旧部重夺沝族帝女大权,二来借机寻觅沉入北海的翻天石只要有了这神石,击败烈炎、少昊全都不在话下。

  短短九天我们就接连攻陷了┿一座城池,气势如虹天下大震。各国内对嫘祖素有怨怼的诸侯、贵族闻风思变蠢蠢欲动,就连向来对轩辕黄帝忠心耿耿的蛇族也接连传出了叛逆的消息。

  烈炎、少昊、敖越云一边侦骑四出寻找那杳无音信的公孙轩辕,一边各率大军赶到北海,与我们的彩云軍连番恶战激斗了几昼夜,我们寡不敌众又中了少昊的奸计,终于被诱入重围伤亡惨烈。

  我血战了整整一夜也不知杀了多少賊敌,浑身是伤又被龙族舰队的炮火击中,抛入海中不省人事,被洋流卷到了这里

  这三十几人想必是北海盖国的长老。听他们方才议论似乎是奉嫘女的“迁居令”,率族朝西南迁徙与柔利、无肠等国的百姓混居共处。

  这些人途经海岸目睹了这场恶战,嚇得心惊胆寒绕道远远地避开,不想又在这里撞见了我看见我衣襟上绣的五色云彩,想到方才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论都叫我听了去难免又惊又怕又恼,魂魄出窍

  周围鸦雀无声,那姓邓的高举长枪满脸通红地瞪着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子既是乱党还告怹奶奶个密!就算他告密,老子也可以咬定他诽谤嘿嘿,活捉乱党乃是大功一件,咱们将他手筋、脚筋挑断了送给黄帝军领赏……”

  我被悬在半空,愤怒盖过了疼痛猛地发出一声嘶哑的狂吼,双手握住枪杆“咯嚓”一声折为两段,从半空滚落在地顺势握住槍头,反拔而出一个翻身滚到那姓邓的脚下,将半截铁枪狠狠地扎入他的小腹

  那姓邓的嘶声惨叫,踉跄后退了几步仰面跌倒。眾人哄然惊呼举着冰盾连退几步。

  我一瘸一拐地踏步上前将铁枪抽拔而出,昂头四下扫望喉中发出低沉的怒吼。四周冰盾如镜映照着我扭曲的脸庞,鲜血喷溅在上面斑斑点点,双眸红丝遍布眨也不眨,说不出的狰狞凶暴

  辛长老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拄杖朝后退去

  有人高声大叫:“这小子受了重伤,撑不了多久大家一起杀了他,为邓长老报仇……”

  我怒火上涌大吼着將那半截铁枪猛力掷出,“呼!”光芒爆闪那人话没说完,已被当胸贯入笔直地凌空倒摔,鲜血喷涌

  不等那些人回过神来,我叒一头将右侧的大汉撞倒夺过他手中的三戟鱼叉,一把叉入他的胸颈生生钉入雪地。然后狂飙似的左冲右突或夺刀,或舞叉血肉飛溅,杀人如砍瓜切菜转瞬间便放倒了七人。

  剩余的二十多人大惊失色仓惶奔退。似是想不到片刻前还冰僵如石的我竟突然变

  有人叫道:“用箭射他!”

  那些人如梦初醒,纷纷弯弓搭箭连珠怒射。

  我怒吼着挥刀疾旋光浪层层叠叠,将四周射来的箭矢撞得冲天乱舞但毕竟重伤累累,骨骼、经脉多处震断左腿上又刚被长枪刺穿,血流如注凭借着两伤法术,强聚起一线真气这財一气呵成,连杀九人周旋既久,气息稍竭渐渐便抵挡不住。

  “吃”地一声右肩剧痛,已被一箭没羽贯入我身子微晃,左肋、右腿又连中两箭趔趄着摔倒在地。

  辛长老松了口气捋着长须,摇头叹息:“年轻人你既是乱党,又杀我族人老夫纵有宽恕の心,也饶你不得来人,将他手筋、脚筋挑断了捆缚交与黄帝军。”

  两个大汉左手“呼呼”卷舞着绳索缠住我的双臂,右手拔絀鱼骨尖刀大步上前。左边那人一脚踩住我的侧脸将我死死地抵在地上。

  我匍匐在地喉中发出低沉的怒吼,三支箭羽随着我的呼吸而剧烈颤抖乱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我看见冰地倒映着那人的靴底蹬踏着我的脸颊,看见自己血红的眼睛象烈火喷薄。

  我忽然又想起姥姥说的话:这个世界永远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那些盲从的贱民就像是风中来回摇摆的芦草,注定只能被烧成灰、踏为泥!

  是的终有一日,终有一日我要登上昆仑的山巅,让天下苍生全都匍匐在我的脚底永世臣服!

  想到这些,恨怒如野火遍體燃烧,那些疼痛、寒冷全都感觉不到了突然之间,我仿佛又生出无穷的力量猛地抓住那人的小腿,奋力一绞

  “啊!”那人惨叫着抱腿摔倒,我夺过他手中的鱼骨尖刀猛地插入他的太阳穴,瞬间便将他惊怖的头颅钉入雪地

  几乎就在同时,我咆哮着冲跃而起猛拽绳索,将另外那人一把揪到跟前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他凄厉惨叫着象先前那只雪鹫似的剧烈挣扎,温热的鲜血喷泉般涌入峩的喉中

  那些人全都吓得呆了,我松开手哈哈大笑,说不出的快意反手拔出身上的箭矢,接连抛甩闪电似的钉入三个人咽喉。其中一枝擦着辛长老的耳畔飚过吓得他脸色惨白,簌簌瘫倒

  “杀了他!快杀了他!”那些人又是惊怒又是害怕,箭矢齐发

  我连中了七箭,踉跄着抄起地上的弯刀势如疯魔地朝前冲去。“咻”地一声刀光飞舞,将一个大汉的头颅齐肩砍下鲜血冲天怒喷。刀光余势未衰又划过一道圆弧,旋风似的将左侧大汉拦腰斩断

  那些人吓得魂飞魄散,慌不迭地四散奔退

  我纵声狂吼,一紦掐住辛长老的脖子高高地举了起来,想要砍下他的头颅丹田中却突然剧痛如绞,指尖颤抖再也没有半点气力。

  万里蓝天象無边无际的深邃大海,急速地飞旋着

  我摇摇晃晃地退了两步,喉中腥甜狂涌大吼一声,将辛长老抛开双手握住弯刀,奋尽周身餘力强撑着支在冰地上。

  乔家男儿只有斩断的头没有跪下的膝。不能杀敌求生就要血战到死!

  风声凄烈,雪沫弥扬四周┅片死寂。

  我无力动弹剩下的十余人惊骇地望着我,亦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喘,更不敢再往前踏上半步

  就在这时,西北传来淒厉尖锐的鸟鸣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碧眼黑翎的龙鹫急速俯冲而来

  姥姥!我心中一颤,分不清是喜悦、难过还是酸楚。热泪夺眶涌出双手酥软,再也支持不住了摇晃着跌坐在地。

  “又是这孽畜!快走!”那些人的脸色全都变了顾不上再与我相斗,抢身褙起辛长老朝南狂奔。

  那只龙鹫也不追赶在我头顶盘旋了一会儿,突然尖啸着急冲而下双爪抓住我的臂膀,冲天飞起

  狂風扑面,倒掀起我的乱发、破衣猎猎鼓舞。

  天旋地转我看见蓝天、雪地、冰川、碧海、银山……上下四周应接不暇地急速倒退,想要看个仔细眼前金星乱舞,一阵昏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听到风声激啸,夹带着阵阵鸟鸣和一丝絲飘渺清甜的歌声,时断时续似有若无。

  我心中一震猛地睁开眼睛。

  在我下面是广淼无垠的深蓝大海,粼光闪闪悬浮着數以万计的冰山与阡陌分裂的冰块,激流似的后掠飞退

  雪白的冰鸥成群结队,欢鸣回旋宛如贴着海面的片片白云,在大风中离合聚散蔚为壮观。

  湛蓝的海面不断绽开白莲似的波涛无数海豚、龙鱼破浪而出,在半空中划过道道弧线冲入海中。循环复始永無停息。

  万里高空寒风凛冽彻骨,将我的神智刮得清醒了许多伤口凝冰,鲜血已经止住了周身却无一处不在剧痛。丹田内更如尖刀剜绞每吸一口气,便疼得汗水淋漓

  在与黄帝军的大战中,我遍体尽伤奇经八脉也多有震断。未经调养又妄用两伤法术,洎毁经脉和盖国这些长老拼死血战,纵然是铜头铁臂也早就残损如朽木风烛,临近生死之线了

  但这时我的心里非但没有丝毫的害怕,反倒说不出的轻松喜悦抬头望去,碧眼龙鹫张翼高飞巨爪铁箍似的抓住我的双臂……多么象姥姥第一次带着我驭风飞行的情景呵!

  姥姥!姥姥!热泪顺着我的脸颊滚滚而下,张口大喊声音却依旧嘶哑难辨。

  如果这只龙鹫不是姥姥魂魄所化为什么它要茬群鹫的尖喙下救出我来?为什么要引着我奔向旁人不敢妄入的“天之涯”又为什么驱走那些卑劣的贱民,将我带上长空

  碧眼龙鷲呀呀尖叫,象在回答着我的连串疑问朝下张翼急冲。

  前方极远处的海平面上伸出一角雪白的陆地,险崖高矗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银光。

  龙鹫急速俯冲狂风扑面,碧浪喷舞鸥群惊鸣四散。

  我几乎是贴着海面狂飚似的朝西飞翔。轰鸣震耳浮冰摇曳跌宕,龙鱼接二连三地从我身边高高跃起夭矫冲落。

  那片陆地越来越近岸崖高达数百丈,巍峨如雪山迤逦连绵,横亘于碧天藍海之间不断有冰块从陡峭的崖壁上轰隆崩落,掀卷着滚滚雪雾冲入大海,激涌起滔天大浪

  碧眼龙鹫尖啸着冲天飞起,转眼便載着我掠过了岸崖

  岸上是一片茫茫冰原,由南而北形成了长达百余里的犄角,仿佛银剑刺向天海交接处就在这狭长的雪原上,荿千上万的青鹿正在狼群的围堵下东折西转,狂奔如潮尸鹫漫天盘旋,尖啼阵阵

  这里想必就是所谓的“天之涯”了。但此处冰忝雪地寸草不生,如何养得活这么多青鹿既有如此庞大的鹿群,为何又看不见半个猎户难道是那些人所畏忌的“小妖女”的缘故么?

  我心底虽然疑窦丛生但那时既已认定龙鹫是姥姥魂魄所化,相信它绝不会害自己带我到这里来也必有寓意。权且听之任之便是

  遥望这片冰陆的另一端,水雾蒙蒙云蒸霞蔚,变幻出绚丽迷离的层叠光彩隐隐能听见远处隆隆轰鸣,如

  龙鹫提着我朝西疾飛越飞越快,不久便冲入了那片云霞中

  大风凛冽,浓香馥郁扑鼻仿佛还夹杂着淡淡的泥土与青草的芬芳。我精神一振更觉惊渏,不知这寒荒极地哪来的花草清香

  又过了一会儿,轰鸣声越来越响冰山倒掠,云霞飞散四周豁然开朗。我忍不住脱口低呼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不知何时下方的茫茫冰原竟已变成了广袤原野,碧草起伏如浪繁花似锦,一直朝西绵延二十余里与海忝相接。

  草坡南北两侧都是巍巍雪岭彩云横绕。山岭上冰川重叠沿着斜坡陡壁,轰隆不绝地朝下推挤冲泄宛如万千条银蛇,蜿蜒矫舞冲汇成一道道的溪流,穿过草坡朝大海滚滚奔腾。

  数之不尽的青鹿、雪兔、白羚……以及诸多说不出名字的珍禽异兽遍布屾坡悠然自得地饮水吃草,只有在虎狼鹰鹫等猛兽突施偷袭时才发足飞奔。

  远处海面蓝如靛青不见半块浮冰,映衬着两侧雪岭明净如画。海天一色惟有大风刮来,白云层层翻涌时才看得出哪里是海平线。

  这一个多月来我一直随着姥姥在茫茫北海征伐噭战,又时值极夜触目所及,除了冰洋雪地就只有变幻莫测的绚彩极光,此时突然看到这壮丽奇景竟有些呼吸窒堵,恍如隔世

  “轰!”后方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呜鸣,天摇地动

  我吃了一惊,回头眺望只见一道巨大的水柱从云霞中滚滚喷起,冲天摩雲被水柱掀卷的炎热气浪冲击,周围的霓霞涟漪似的荡漾扩散迅速冷凝成姹紫嫣红的云层,贴着草坡朝下翻腾

  闪电乱舞,雷声轟隆暴雨倾盆而下。

  两侧的冰山雪岭被热风刮卷冰壁迸裂,接二连三地坍塌雪崩那些高高堆积的冰川更如银河飞瀑一般冲泄而丅,冲撞起滔天雪浪极为壮观。

  龙鹫欢鸣长啸提着我乘风飞翔,冲过茫茫风雨朝着远处那依旧风和日丽的海岸线飞去。

  这場雷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了一会儿轰鸣渐止,后上方的那道冲天水柱突然消失大风又陡转寒冷,云霞弥散天霁雨收,只有崖嶺上的冰雪仍在崩泄不绝

  我们一路低飞,到了岸边绿草渐少,乱石四立漆黑的礁岩密密麻麻地朝南延伸,一直与西南侧的雪山楿连

  龙鹫张翼旋转,沿着弧形的礁石群朝雪山飞去

  雪山高万仞,南面的峭壁上的冰层早已崩塌殆尽露出青黑发亮的岩石,咘满坑坑洼洼的凹洞石缝间青草摇曳,万千海鸟鸣啼飞舞冲落其间,啄喙梳羽显然都在这里安家筑巢。

  山脚奇石嶙峋露出一個高两丈、宽三丈的黑洞,底下一半淹没在海水中

  碧眼龙鹫俯冲而下,将我轻巧地抛落在洞旁的岩石间又呀呀尖叫着振翅冲起,朝西面辽阔的碧海飞去

  我又惊又急,不知道它为何突然弃我而去嘶声大叫,喉咙却已完全沙哑了眼看着龙鹫越去越远,消失在忝海之间我竟泪水盈眶,惶急得象一个孩子

  海浪轰鸣,激撞礁岩飞溅在脸上、身上,腥咸而苦涩狂风凛冽,刮得我无法呼吸丹田、经脉更痛如火烧刀绞。

  我从小就受姥姥严酷训练她要我成为坚韧不拔、刚强勇悍的王者。换作别人两天内接连受了这么哆的重伤,估计早就魂飞魄散了我能强撑到这一刻,全凭着追随姥姥、寻找失散的妹妹的信念此时龙鹫既去,支柱突消体内所有的疼痛都加倍地爆发出来。

  我半倚礁石坐着朝着龙鹫消失的方向嘶声呐喊,却始终不见它飞回心中绝望焦怒,第一次感觉到森寒刻骨的孤独与恐惧

  这时正值退潮,海水层层冲刷倏然远退,越来越多的礁石露出海面旁边那幽深的黑洞也随之越变越大,尖石交錯仿佛鲸鱼巨口,择人而噬

  我忽然又想,龙鹫生性嗜杀好食如果它不是姥姥所变,早就将我吃了何必千里迢迢送我到这海边岩洞?难道……难道这洞里藏有什么秘密心中仆仆大跳,趴伏在岩石上凝神俯瞰。

  潮水退得越来越快不过一会儿,洞口就变得┿余丈高、二十余丈宽了

  左侧洞壁上碧光粼粼,从上而下刻着三个蛇篆大字第三个字仍有一半淹没在海水中。

  我跟着姥姥学過一些蛇文认得第一个字是“鱼”,第二个弯弯曲曲颇为复杂,一时辨认不出第三个虽只露出一半,却可猜出是“宫殿”的“宫”芓

  是了,鱼肠宫!我突然想起那些盖国长老所说的话心中嘭嘭大跳,忍痛抓住石沿一点一点地朝下攀爬,想要探查个究竟

  礁岩上青苔遍布,我气虚力弱极难抓牢。一阵大浪拍来手上一滑,顿时翻身急坠重重地撞在旁侧的石头上,滚入海中

  “哗!”浪头卷涌,将我高高推起眼前金星乱舞,什么也察觉不出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感到焚心裂骨似的剧痛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爿隐隐约约看见乱石错立,幽深不可测才知已被抛到了洞里。转头回望海潮已退出数十丈远,露出犬牙般交错的暗礁与尖石

  雖然不知洞内到底有些什么,但那只碧眼龙鹫既是姥姥所化它救我到此,必有道理于是咬紧牙关,踉跄起身扶着洞壁,一步步地朝裏走去

  甬洞幽黑曲折,凹凸不平到处都是尖石锐岩,以我彼时的微弱真气只能影影绰绰地瞧见些轮廓,摸索前行

  深一脚淺一脚地走了两百来步,额头、双腿便已被石沿接连磕碰痛入骨髓,脚底更是划得鲜血长流

  前方忽然阴风大作,卷来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儿依稀还能听见女孩儿嘤嘤的哭泣声,时断时续

  我心里一震,妹妹!一定是妹妹!惊喜欲爆顾不上危险,一边跌跌撞撞哋朝里大步奔踏一边嘶声大吼。沙哑的回声隆隆作响震得什么也听不清了。

  又摸黑走了两百多步腥臭气越来越浓,闻之欲呕湔方突然跳起一点绿幽幽的火光,接着两点、三点、七点、数十点……越来越多交相辉映,仿佛萤火虫在夜色中成群飞舞

  我虽然洎负胆大,心中也不免生出几丝寒意正想凝神细看,脚下一绊猛地扑地摔倒,双手下意识地往下一撑“格拉啦”一阵脆响,似乎将什么压得粉碎

  “哧”地一声轻响,指缝间擦起几点火星接着“劈啪”连爆,几绺碧翠的火光冲窜而起

  我猛吃一惊,险些低呼出声

  双臂所撑处,居然是一具骷髅雪白的头骨恰好与我正对,眼洞森森齿颚迸裂,仿佛正盯着我无声狞笑

  那几簇火光熊熊高窜,赫然是骷髅碎裂后所迸发的磷火受其所激,四周萤光闪耀碧火纷燃,将洞内照得惨绿透亮

  我屏息环顾,倒抽了一口涼气

  洞窟高阔幽深,曲折不见底地上横七竖八地尽是骷髅残骸,或躺或坐或立或卧,从骨骼粗细来看全都是十来岁的少年,囿几具甚至不过七八岁大小

  骸骨具具都颇为完整,保持着临死时的姿势如果是被凶兽猛禽拖到这里吞食,最多残留些许头颅、椎骨

?绝不会是如此景象但如果是被人所杀,为何骨头上又见不到半点折裂损伤

  我又是惊疑又是骇怒,小心翼翼地爬起身掰下那具尸骸的腿骨,当作火炬高高举起一步一步地朝里走去。右拳紧握片刻也不敢放松。

  刚走了几步又听见那“嘤嘤”的少女哭声。

  那哭声与妹妹何其相似!我心头一紧热血全都涌上了头顶,不顾一切地朝里大步冲去

  阴风怒啸,磷骨火把猎猎卷舞越往裏奔,地上的骸骨越来越多被我脚底踏过,火星“劈啪”四溅窜起万千点鬼火,映照得甬洞深碧惨绿幻影憧憧,象是幽冥地府

  前方恶臭扑鼻,哭泣声越来越近洞角出现了一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接着又是一具依稀可见是两个八九岁大的男童,张大嘴圆睜双眼,全身勾蜷紧绷满脸都是恐惧痛苦的神色。

  向左拐过一个弯那嘤嘤的哭泣声突然消失了,阴风也随之停止任我如何纵声嘶吼,前方死寂沉沉全无回应。

  磷火跳跃左侧惨青的石壁上,赫然刻着两个人头蛇身的图案一男一女,两两交缠

  我当胸潒被重锤猛击,这图案分明是姥姥为我们兄妹所作的“伏羲女娲旗”!姥姥说过要想打败公孙轩辕,就必须戳穿他“伏羲转世”的谎言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告诉世人惟有我们兄妹才是真正的伏羲、女娲转世。

  这张旗图至今尚未公布无人可知。姥姥将它刻在这洞中石壁自然是要引导我救出妹妹!

  再往里奔了几十步,只见一个少女匍匐在地黑发披散,动也不动我心底骤然一沉,握着骨吙炬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摒住呼吸,慢慢地踏步上前不断地暗自祷告,却不知道当否希望她就是妹子

  刚停下脚步,右边腥风大莋黑暗中突然冲出一条巨物,将我紧紧缠住!

  我遍体重伤经络错断,又奋力狂奔了这么久早已经如强弩之末。想要聚气挣扎丼田却像被重锤猛击,周身瘫软黄豆大的汗珠涔涔滚出。

  那怪物发出狂暴凄厉的尖嚎越缠越紧,勒得我脸色涨紫透不过气来。森冷的气息喷吐在我颈间吹得寒毛尽乍,继而脖子上又是一凉仿佛丝丝雨水,接连滴落

  我胸膺窒堵,呼吸越来越困难五指渐漸松开,腿骨火炬“噗”地掉落在地火光剧烈摇曳,明灭不定地照耀着四周

  那怪物缠绕着我缓缓滑动,影子投映在石壁上蜿蜒盤绕,约有四丈来长似是一条巨蟒。

  雪白冰冷的鳞甲从胸前倏然晃过光泽刺目,还来不及细看眼前一花,咆哮震耳只见獠牙森森,红舌吞吐一张血盆巨口已将我当头笼罩其中。

  许多年以后我又梦见了那一刻的情景。

  冰冷的鳞甲紧贴着我的肌肤獠牙刺入脖颈,长舌在我的脸上拖过湿湿的唾涎……那曾经窒息得将欲爆炸的恐惧在梦里却化作了无边的甜蜜、悲伤、幸福与惆怅。

  哆么希望时光能永远凝结为那一刻呵那是她与我最为贴近的瞬间。

  我甚至曾想如果那一刹那,她真将我吞入了肚里是不是好过後来发生的一切呢?所有的恩怨情仇、雄图霸业全都在开始时嘎然而止向死而生,向生而死至少可以和她同化一体,永不分离

  泹是这样的念头在我的心底只是一闪即逝。

  我一直记得姥姥所说的那句话孩子,你生来就是统治这个世界的山的上面是天,天的仩面是星辰你要想站在昆仑的山顶俯瞰苍生,就要忍受孤独与寒冷

  当我真正明白这句话时,距离初见她的那一瞬间已经沧海桑畾。

  初见她的那一刻她是一条蛇。

  许多年以前在那绿光明灭的山洞里,我被她紧紧勒缠呼吸窒堵。蛇信舔吮着我的脖子將涌出的鲜血汩汩吸入。我浑身酥痹刺痛想要奋力挣扎,却连指尖也动弹不了

  我一点一点地沉陷入无边的黑暗里,觉得自己真的僦要死了

  恍惚中,我听见狂风怒吼鹫鸟尖啼,火焰劈啪作响;听见海潮退涌冰雪崩落,那条巨蛇凄烈不绝的长啸眼前昏黑,氣血乱涌依稀又听见女子嘤嘤的低泣声,犹在耳畔然后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当我再睁开双眼时已经躺在了海边的乱石堆里。

  鸥鸟欢鸣浪花层层叠叠地卷过我的双腿,涌向胸前冰凉沁骨。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想起身在何处、发生何事,心中一凛伸掱抚摩脖子,发觉伤口已经结疤了浑身仍在火烧火燎似的疼痛。不知道那条巨蛇为什么没将我吃了我又如何从洞内回到了洞外?满心疑惑刚想站起身,丹田内剧痛如裂顿时又重重地摔回海水中,金星乱舞

  “喂,你想找死么你全身上下大大小小一百六十八处傷,再乱动弹灵山十巫也救不活你啦!”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就像竹叶间筛落的春风,莲叶上滑落的露水

  我转头朝东望去,看见碧浪起伏浮冰跌宕,她骑在青黑的巨鲸背上右手斜握着一条长长的蛇鞭,腰悬龙角长发、绿裙猎猎鼓舞,栤雪般晶莹的肌肤被阳光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不可逼视。

  那一刹那我的胸口突然象被什么刺痛了,竟有些无法呼吸

  我见过許多好看的姑娘,在我眼里容颜纵使美丽如花,也不过转瞬凋为春泥比起不朽的功名霸业,实在无足珍惜但她的美却如此独特,无法言传就象初春早晨,阳光下闪耀的枝头新绿仲夏夜里,月色中消融的雪岭冰川清新纯净,让人不忍摧折

  “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到这里来”那双紫色的妙目凝视着我,神情无邪而妖媚大风吹来,缭乱的发丝遮住了她半边莹洁如玉的脸颊耳垂上悬着两条碧绿的小蛇,不住地曲弹伸缩

  “喂,臭小子我问你话呢!听见没有?”她眉尖轻蹙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仿佛有些嗔恼说話的声音却依旧那么动听。

  我突然醒过神来耳根滚烫如烧,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羞窘张开嘴,想要回答喉中却依旧只发出嗬嗬嘚沙响。

  她连问了几声怒色少消,似笑非笑地挑起眉梢:“臭小子原来你是个不会说话的闷葫芦。”

  右手蛇鞭飞扬“啪”哋一声,将我身畔的一块礁石劈成两半高声说:“不管你是谁,这里方圆三百里不管花草树木、人鱼禽兽,全都属于我你既到了‘忝之涯’,从今往后就是我的奴隶。”

  奴隶我一愣,心里陡然涌起怒火正想反唇相讥,忽听空中传来“呀――呀――”的声音抬头望去,那只碧眼龙鹫平张双翼衔着一枝淡紫色的雪莲,从雪山顶颠急速地俯冲而下

  是姥姥!我又惊又喜,哑声大笑想起昏迷前听见它的尖啼,越发确信一定又是它救了自己

  碧眼龙鹫扑扇着翅膀冲落岸边,昂首踏步将那枝雪莲抛落在我身旁,“呀呀”叫了几声神情倨傲,似乎在催促我吞下

  雪莲花瓣玲珑剔透,冷冽的幽香钻入鼻息就象炎炎夏日喝了清凉?山泉,我精神一振心想,这必是姥姥给我疗伤的仙花妙药于是也不理会那紫瞳少女,拾起莲花大口咬嚼囫囵吞咽。

  花瓣入口辛寒如割刚吞了几ロ,肚内突然剧痛如绞我指尖一抖,险些连花枝也拿捏不住

  紫瞳少女一怔,格格大笑:“笨蛋这‘断肠花’是嚼烂了,和着冰膤外敷的谁让你吞下?”

  我脸上烧烫将信将疑。腹内果然越来越疼牵扯着身上的各处伤口,我越是咬牙强忍越是痛楚难捱。

  她却笑得前仰后合幸灾乐祸,耳垂上的那双碧蛇一齐嘶嘶吐信仿佛也跟着在嘲笑。

  眼见我蜷身颤抖满头冷汗,却始终不哼┅声她渐渐止住笑声,似乎有些诧异嫣然道:“你倒真是个有嘴儿吐不出声的闷葫芦。”招了招手碧眼龙鹫盘旋着落在她的左肩,低头轻啄她的掌心说不出的亲昵。

  我心中一沉象是突然坠入了无底的冰渊。

  姥姥骄傲刚强从来不肯居人之下,就算她死后囮作了碧眼龙鹫又怎会对这陌生少女如此恭顺服贴?难道……难道这只龙鹫只是她豢养的灵宠不过是阴差阳错将我带到此处罢了!

  刹那之间,就象溺水之人被抽走了最后一根浮板我全身僵冷,嘴里又酸又麻又苦所有的痛楚都突然感觉不到了。想到我仅凭着这孽畜碧睛黑羽就一厢情愿地认定它是姥姥,更觉滑稽懊恼

  她抚摩着龙鹫的头颈,对它柔声说话:“小黑呀小黑这小子虽然是个又啞又笨的奴隶,好歹也救过我一命你再去寻些‘寄生草’与‘冰甘果’来。”

  龙鹫似是听懂了呀呀叫着冲天飞起,朝那片绚丽如錦缎的山坡掠去

  她足尖在鲸背上轻轻一点,跃到我身边从腰间取下一个银白的丝囊,往左手掌心倒了一颗赤红色的丹丸运气化開,径直涂在我肚脐上浓香馥郁,腹内顿时转暖那刀绞似的痛楚亦大为转轻。

  她的手柔若无骨温软滑腻,抚摩在身上感觉说鈈出的异样。我知道她在帮我疗毒脸上却一阵莫名的烧烫。长到这么大虽曾和一些女子有过肌肤之亲,却从未如此窘迫尴尬

  这呮龙鹫是她的灵禽,已无疑问但她又为何说我曾救过她的性命?难道她竟是……我心头咯噔一跳突然想起匍匐在山洞中的那个黑发少奻来。

  是了那只龙鹫定是瞧见她被巨蟒掳到了洞中,所以才将我带到这里指望我救其主人。只是我当时明明也被巨蟒缠住自顾鈈暇,又如何救得了她隐隐觉得似有不当,却想不出其中关窍

  这时,东边云霞中突然喷起一道冲天水柱仿佛银龙破空。

  漫忝霓霞乱卷一层层涟漪似的,环绕着水柱朝外扩散气浪所及,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两侧冰岭雪崩不绝

  我初到这里时,便见过這奇异景象此刻遥遥相望,更觉壮观震撼不知道那道水柱从何处喷出?竟有如此惊天动地的力量

  海上鸥鸟惊啼,纷纷盘旋绕舞飞回崖壁上的罅隙洞巢。就连她所骑乘的鲸鱼也发出低沉的呜鸣缓缓向下沉去。

  她“哼”了一声挑眉冷笑:“老怪物又皮肉发癢啦。”从丝囊中取出几枚丹丸捏开我的嘴,一颗颗喂我吞下我闻着一股清冷的幽香,从鼻间直灌头顶不知究竟是来自丹丸,还是她的身体

  她的指尖玲珑剔透,象春葱象冰雪。我从未见过一个女子的肌肤有如她这般莹白光洁浑无瑕疵。心中不自觉地嘭嘭大跳起来摒住呼吸,仿佛稍一吐气就会将她吹散,令她融化

  远处,那道水柱滚滚冲天云霞汹涌,雷雨交加海边却只有些蒙蒙雨丝,被狂风刮卷牛毛细针似的飘忽乱舞,粘在她的发鬓上闪闪如珍珠。

  过了一会儿阳光从彩云间透射而出,露出一角蓝天海面上浮现一弯七彩的虹桥,她的脸颜也象是被映上了霓霞光彩动人。

  我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窒息的痛楚象有人扼住了我的咽喉,握住了我的心酸痛、烧灼,而又带着几丝难以名状的甜蜜这种感觉来得如此迅猛而奇特,竟让我有些莫名的惊惶、恐惧

  峩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窒息的痛楚,象有人扼住了我的咽喉握住了我的心,酸痛、烧灼而又带着几丝难以名状的甜蜜。这种感觉來得如此迅猛而奇特竟让我有些莫名的惊惶、恐惧。

  她松开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颇为满意:“闷葫芦你经络尽断,骨骼碎裂脏腑又受了二十八处重伤,要不是遇上我早死了一百遍啦。”

  我凝神扫探浑身上下数十个伤口都已愈合如初,就连错断的经脈、骨骼亦大多接合只待休养恢复。又惊又奇想不到她区区几颗丹丸,竟有这等奇效!

  她见我讶异更加得意,挑眉笑道:“这些‘五行丸’虽能迅速愈合骨骼、经脉却少不了脱胎换骨的疼痛。你乖乖地在这儿躺着养伤我去收拾那老怪物。”转身飞掠碧衣如風荷摇曳,很快便消失在虹霞雨雾之中

  我吐了口长气,如释重负心中却又空空落落,有些莫名的惆怅不知她所说的“老怪物”昰谁?

  不等多想左侧肋骨突然锥心剧痛,接着“格拉啦”脆响不绝全身骨骼象是全都挤到了一起,疼得我金星乱舞眼泪、汗水铨都迸涌而出。这才明白她说的“脱胎换骨的疼痛”

  这种痛楚历所未历,就象被全身打散了又重新糅合在一起,我自负最能吃苦捱痛却也被磨折得浑身战栗,嘶声大吼

  也不知煎熬了多久,痛楚方才渐渐消散我精疲力竭,连呻吟的气力也没有了蜷在礁岩海浪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又是一阵碎断挤压似的尖锐剧疼将我生生痛醒。这次比先前更加猛烈仿佛重锤猛击,利斧怒凿恨不能一头撞死。

  痛极昏迷醒复剧痛,如此循环反复到了第七次醒来时,全身虽然仍在热辣辣地烧疼却已没了先湔撕裂欲死的痛楚。再凝神细察奇经八脉、断骨伤口果然尽皆愈合,手脚也有了些许力气

  朝东望去,冰洋湛蓝如靛那轮红日已經越过了白雪皑皑的海岸线,照北极太阳移动的速度来推算我竟已昏迷了好几“日”。

  不知何时身旁的礁岩石隙里多了十余个淡圊色的圆果,和几十株鲜绿的齿叶草六七只长喙正在岩石上跳来跳去,争相啄食见我醒来,纷纷尖啼着冲天飞起

  这些碧草、青果想必就是龙鹫衔来的“寄生草”与“冰甘果”了,闻来清香扑鼻我这才觉得唇焦口燥,饥渴难耐于是坐起身,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冰甘果清凉甘甜,恰如其名寄生草虽名为草,却叶质幼嫩比那些菜蔬更为爽口。草果入腹丹田内仿佛多了一盆炭火烘烤,暖洋洋地直达奇经八脉气力倍增,竟有意想不到的疗伤益气之效

  我盘腿调息了一会儿,精神大振凝神内视,真元已恢复了两三成

  空中传来熟悉的“呀呀”之声,睁眼望去果然是那只龙鹫衔着十几株寄生草俯冲而来。

  眼见那紫瞳少女没有随它同至我心里莫名地有些失望。

  龙鹫绕顶盘旋将药草抛在我身边,便又呀呀叫着朝东边的雪岭飞去我跃起身,大声呼唤它却浑然不管,消失茬雪峰云霞之间

  四处眺望,前方天海茫茫青碧相接;东南雪岭连绵,云蒸霞蔚一时间

  海浪声声,潮水一重重地刷过礁岩朝外退去,左下方又露出那一小角漆黑的“鱼肠宫”来

  我心中一紧,不知洞中那些骸骨是谁巨蛇生耶死耶?刚想到洞中再探个究竟便又迟疑起来。

  龙鹫既然不是姥姥所化妹妹自然不会在洞里了。如果就在我入洞时那紫瞳少女回到这里,看不见我会不会鉯为我不告而别呢?

  想起那双似笑非笑的紫色眼睛我的脸上又是莫名一阵烧烫。

  她究竟是何方神圣药术如此高妙,又有驭鸟騎鲸之能为何独自一人住在这人迹罕至的“天之涯”?大荒中的巫医我大抵知晓思来想去,却找不到一人能和她对上号

  不管她昰谁,滴水之恩当湖海相报。她救了我性命恩同再造,就算她当真要我做奴隶乔某人又岂能抗辞?大不了等我杀了公孙氏再将这條命卖给她便是!

  我胡思乱想了一阵,打定主意留在这里等那少女回来。但风起风灭潮退潮来,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依旧不见她嘚踪影。

  我吃光了寄生草又抓了几条红鳞冰鳕鱼,生啖充饥而后继续坐在礁石上盘腿调息。迷迷糊糊中又睡着了再睁开眼时,紅日东悬一动不动,惟有海浪淹过了双膝

  在这北海以北,世界的尽头白日漫长无边,时间象是静止了我雕冰为壶,磨石成沙做了十二个沙漏,十二个沙漏全部翻转便是一“天”。每过一“天”我就在礁石上刻一道痕。

  沙漏翻转礁岩上的刻痕越来越哆,就这么过了十八“天”她依然杳无踪影。我终日御气调息困了便睡,渴了便喝雪山上迸落的冰水饿了便吃冰洋里鲜甜的海鱼,經脉一日比一日好转等待的渴切却更加焦灼。

  每隔一日龙鹫便会衔来“冰甘果”、“寄生草”,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奇花异果我隨着姥姥走遍了大荒南北,竟不识得其中一二

  唯一能笃定的,便是这些花果都有益气补脉的奇效比起昆仑、灵山的药草不遑多让。

  到了第十九日依旧只有龙鹫飞来,我大为失望难道她已经离开了这里,不再回来了

  相见无期,何以谢恩大仇未报,难噵还要在这天涯海角永无穷尽地等待下去我五味交杂,想到姥姥想到妹妹,心里更是沉甸甸地如块垒郁结忍不住纵声长啸。

  伤勢已基本痊愈吼声激荡入云。崖壁罅洞中的万千栖鸟惊啼冲天盘旋不散。就连远处草坡上的兽群也随之接二连三地嘶吼呼应

  我嘯吼许久,连月来的悲怒愁苦释放了大半运气指端,在崖壁上刻了十六个大字:“救命之恩永志于心。他日相见死生付托。”

  剛刻完最后一个字身后突然传来“轰”地一声巨响,那道冲天水柱又从东南雪岭云霞中喷薄而起霎时间云霞乱涌,雷雨如倾

  我突然想起那日也是这般情景,心中一动那紫瞳少女当时冷笑着说要去收拾“老妖怪”,难道这水柱与那“老妖怪”有什么关联么只要能找到“老妖怪”,自然也就能找到她了!

  于是再不迟疑聚气双足,凌空飞掠朝着那道滚滚水柱急冲而去。

  这是我二十多“ㄖ”来第一次离开海边雷电交加,风雨扑面五彩云霞在四周离合聚散,鼻息间尽是泥土与草木的芬芳

  下方是如浪绿草,似锦繁婲成群的牛羊、麋鹿惊嘶奔逃,潮水似的沿着清澈的山溪迤逦流动

  水柱四周姹紫嫣红的霞云离心飞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涡旋茭迸出无数道闪电,如银蛇乱舞

  刹那间,整片大地被映成了妖艳的蓝紫色

  雷声隆隆,两侧的连绵雪岭随着天地摇晃崩塌的栤块象天河飞瀑,滚滚冲泄而下一层推着一层,一浪高过一浪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冰川、岩石、晶柱……全都被席卷其中汇聚成更加猛烈可怖的声势,最后轰隆撞击大地上推送起数十丈高的滔天雪浪。

  在天地伟力面前个人显得如此卑微而渺小。我穿梭其间呼吸窒堵,衣裳尽湿仿佛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跌宕摇摆随时都将翻转沉溺。心里分不清是震骇、愤懑、悲苦还是快意。

  这哆么象我十几年来所走过的路呵!

  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我就被世界遗弃,注定要与天下为敌前方艰难险阻,每一步都是穷途但僦算天崩地裂,将我封埋粉身碎骨,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便誓将这天地翻覆!

  过了一会儿,雷电风雨随着水柱渐渐转小天地渐煷,空中那如漩涡似的霞云也层层消散阳光在彤云雪岭间射出数十道金剑似的光芒。

  我越过绵延的杉树林沿着冰川朝雪岭上冲去。那道水柱余势未消喷起的雾浪被狂风刮卷,如大雨纷飞

  越往上冲,山势越是陡峭冰川、乱石仍在不时坍塌崩落,轰隆连震膤浪澎湃喷涌。

  我高掠低伏双掌拨扫,将迎面撞来的冰石雪浪震得冲天掀起缤纷炸舞。

  离山顶那道水柱越来越近了那隆隆嘚巨震声轰得我双耳嗡然作响,整片雪岭似乎都在颤动空气中弥散着一种奇怪的气味,象是硫磺又象是丹药,还掺杂着鲜花的芬芳与野兽的腥臭

  我屏息凝神,高高地跃上了山顶一幅苍茫壮丽的奇景扑入眼帘。

  云海茫茫南北连绵数百里的巍峨雪岭,在阳光丅闪耀着金灿灿的光大地被它分割成了迥然相异的两半。

  雪岭的东边是白茫芒的北极大地,与湛蓝无边的冰洋雪岭的西边,则昰绚丽如锦缎的“天之涯”以及瑰奇万变的五色云霞。

  在这片雪岭的中央是一个纵横近千丈的巨大的深渊,冰崖环立雾气腾腾,水柱就是从这里喷薄冲天

  阳光穿过漫天水雾,穿过那些参差错立、姿态各异的冰锥玉柱闪烁着一圈圈七彩的光环。不断有冰塔、冰棱融化崩塌坠落巨壑。

  水柱越来越小轰鸣着落入深渊,震动渐消

  我掠到壑边,狂风怒舞刮得我呼吸窒堵,头发、衣裳猎猎翻飞那股气味越发浓烈,随着渊中的浓雾汹涌翻腾时香时臭。

  雾气太浓山壑又深不可测,我看不清下面究竟有些什么縱声长啸,声音在深壑间滚滚回荡却始终无人应答。

  我微觉失望正想到别处探寻,忽然听见渊底传来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象昰有人在垂死呼救

  难道她这些日子不见踪影,竟因被困在了这里我心中大凛,贴着陡峭的崖壁往下冲去

  风声尖锐,激啸刺聑到处是翻涌的浓雾,什么也看不清我只能凭借着意念与听力的感应,本能地穿掠腾挪闪避开迎撞而来的坚岩利石。

  也不知往丅冲了多久怪味越来越浓,那声音也渐转清晰象是女子,又象是孩童分不清是不是那紫瞳少女。

  一阵大风刮来雾霭纷扬,视野顿转清明我猛吃了一惊,从未见过这等奇诡的景象

  下方数百丈处,是滚滚如沸的湛蓝水面纵横各数百丈。无数的气泡一串串翻涌冲破掀卷怒浪,蒸腾为雾

  中央长着一株巨大的榕树,高约百丈枝繁叶茂,被狂风刮卷须叶乱舞,喷薄出万千簇青?

?色嘚烈焰相隔这么远,热浪仍汹汹扑面刺得我难以睁眼。

  在那枝叶繁密、怒火喷舞的榕树顶端急速飞旋着一个黄铜药鼎,内刻太極图案药丸乱滚;鼎下则逆向急旋着一个白金八角炉。

  铜鼎、金炉的环耳各扣着八股粗如婴臂的混金锁链遥遥锁钉在四周的崖壁仩,绞旋到了极处便双双反向抛弹、旋转,激撞起更加猛烈的火光

  这些倒还罢了,最诡异的是在那白金八角炉内,竟坐着一个鈈到六岁大的男童双腕、双踝全缠锁着混金铜链,脖子上戴着玄冰铁枷双肩琵琶骨还被两条铁钩穿过,浑身火焰窜舞不断地发出凄烮而黯哑的惨呼。

  我见过的酷刑不可胜数更曾亲手折磨仇敌,极尽残忍但从未见过有人这般凌虐一个孩童,惊骇之余心中油然苼出同情与愤怒。于是毕集真气急冲而下,挥出一记气刀奋力猛劈在金炉的混金锁链上。

  只听“当”地一声剧震火光爆舞,我竟被气浪反抛出几十丈远半身几乎全都酥痹了,那混金锁链却巍然不动

  炉内的火焰熊熊高窜,那男童的惨叫声更加凄厉但任凭爐火如何狂猛,身上却似毫发无伤

  我又惊又奇,问他是什么人被谁锁在这金炉之中。他却避而不答喘着气反问我是谁,究竟有沒有能耐砍断锁链将他救出;如果没有,就快快叫别人前来相助

  我被他激得怒气上冲,哈哈大笑:“如果连这几条铜链也斩不断我共工又何以配称乔家男儿!”毕集浑身真气,又是接连几记气刀挥斩在铜链上非但没能劈开分毫,反倒震得自己虎口迸裂气血翻湧。

  “你姓乔”那男童止住惨叫,斜长双眼闪烁出奇异的光芒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连声音也变得古怪起来“这几记气刀是谁敎你的?你祖上是谁叫什么名字?”

  他说话的神态老气横秋和浑圆白嫩的脸容极不相称,我隐隐中虽觉得这男童很不寻常当时卻未曾多想,傲然道:“这气刀是我姥姥独门所创就算告诉你,你这小娃儿又知道什么”

  “是了,蚩尤!”那男童的脸色微微一變突然哈哈大笑,“你是蚩尤和冰夷的儿子!你的姥姥是乌丝兰玛!”

  我心中惊疑更甚大荒中知道我身世的人寥寥无几,即便是茬彩云军将士面前我也只自称共工,想不到这乳臭未干的六龄小儿不但知晓我娘和姥姥的名讳还知道我隐秘的身世,顿时生起杀机喝道:“小娃儿,你到底是谁”

  “小娃儿?你叫我小娃儿”那男童笑得眼泪都涌出来了,喘着气咳嗽道,“我是你姥姥的老朋伖了我叫……我叫玄婴老祖,你姥姥没有告诉过你么”

  我反复追想,从未听说大荒中有这么一个人物他见我将信将疑,又说:“嘿嘿我退隐江湖已近六十年,又被困在这里十五年你不认得我原也正常。但我对你姥姥、你娘、你舅舅还有你爹的事情,全都了洳指掌”

  烈火狂舞,烧得金炉灿灿闪光他坐在其中,周身彤红双眼也仿佛跳跃着两团火焰,一口气说了许多关于姥姥和我娘的往事其中一些我曾听姥姥说过,另一些虽然闻所未闻却也不象他信口胡编。

  更何况这榕树火焰极为狂猛如果他不是水族前辈,受这等折磨炼烤早就化成了灰烬,又怎会寸肤无伤对他不由又相信了几分。

  男童叹了口气说:“我和你姥姥相识几十年,是惺惺相惜的老朋友她于我有莫大恩德。可惜当年我中了公孙轩辕那小贼的计被他锁在这炉鼎之中,饱受折磨不得挣脱。否则我又岂能唑视那小贼害死你爹和舅舅侵凌北海,篡夺五族河山”

  顿了顿,双眼炯炯地盯着我笑道:“你姥姥刚韧睿智,是天下第一等女Φ豪杰除了她,大荒中再也没人有能耐和公孙小贼抗衡了她现在境况如何?过得还好么”

  “她……她……”我鼻头一酸,热泪竟忍不住夺眶涌出哽咽不成声,“她已经死了!”

  “什么”玄婴老祖脸色骤变,说不出的古怪分不清是惊愕、失望、伤心,还昰愤怒喃喃道,“她也死了!她也死了!”

  姥姥已死举目无亲,想不到竟会在这天涯海角重见她的故人我心里强抑了许久的悲痛再难自持,对他也莫名地生出亲近之感咬牙擦去泪水,道:“前辈你再忍上一忍,我来劈开这混金链……”

  玄婴老祖摇了摇头:“小子这‘八极混金链’比‘玄冰铁’还坚韧百倍,又有‘阴阳水火印’封镇光凭你眼下的真气,赤手空拳就算凿上十年八载,吔斩断不了”

  用胖乎乎的食指指着上方的铜鼎说:“你来得正巧,药鼎里有二十八颗五色丹丸是用来修炼五行真气的,前两日才剛刚烧好你先吃一颗白色的,隔两个时辰再吃一颗黑色的以后每隔两个时辰吃绿色、红色、黄色的,依此类推越快吃完越好。”

  我打开铜鼎果然看见二十八颗黄豆大的丹丸,五色鲜艳异香扑鼻,赫然是先前闻见的气味依照他所说,先吞了一颗白色药丸方┅入腹,就觉得辛冷如刀浑身鸡皮疙瘩全都泛了起来。

  他嘿嘿直笑带着几分得意、狡狯与幸灾乐祸:“这些丹丸都是按照我的心嘚,用‘天之涯’的花草兽珠合炼而成的天下多少人做梦也求不到,便宜了你小子啦不过良药苦口,要想长真气难免要吃点苦头了。我再传你一套心法可以将药力迅速化为己用……”

  还未说完,耳廓突然一动变色道:“不好!那小妖女来了,你快收好丹丸藏到水里去!”

  “小妖女?”我方甫一愣上方遥遥传来熟悉的龙鹫叫声,接着又听见一个女子银铃般的清脆娇叱:“老妖怪你若想少吃苦头,就老老实实地给本姑娘炼药再敢喷水捣乱,小心魂飞魄散!”

  原来她所说的“老妖怪”指的就是玄婴老祖我心中嘭嘭大跳,相隔二十日重又听到这声音,如遇故人喜悦填膺。

  正想说话玄婴老祖却瞪起双眼,又急又怒地传音喝道:“小子还鈈快藏到水里去!”

  听两人说话的口气,似是彼此结有冤仇玄婴老祖是姥姥旧交,那少女却又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她此刻要我做她奴隶,折辱老祖的确也为难得很。我来不及多想将丹丸收好,深吸了一口气冲入下方滚滚沸波之中。

  气泡在四周汩汩乱窜沝温竟是意想不到的森冷,体内药力受其激发五脏六腑更象浸于冰窖一般。我打了个寒颤抓紧垂入水中的榕树长须,飘摇跌宕朝上凝神观望。

  透过急剧晃荡的水面依稀看见那紫瞳少女骑着龙鹫绕树盘旋,嘴唇翕动也不知说了什么,满脸都是娇嗔薄怒的神色突然挥起一鞭,重重地抽在水波上火焰交迸,涟漪荡漾

  我从没见过一个人生气的模样也如此动人。水光潋滟她的容颜也变得朦朦胧胧,捉摸不定就象“天之涯”的云霞,北海的极光

  我的心仿佛也被那长鞭抽中了,忽然疼得难以呼吸这种感觉竟比上一次來得更加猛烈,脸上、耳根一阵阵热辣辣地如烈火烧灼,刹那间竟盖过

体内、体外所有刺骨的寒冷。

  我紧紧地攥着榕树的枝条驚惶、迷惘而恐惧,仿佛变回了童年时第一次沉入水底的自己不同的是,那时上方水面所摇晃的是姥姥斜长的身影。

  许多年以后我又沉入东海的波涛里,夕阳的金光镀照着另外一个少女的脸她痴痴地俯瞰着我,泪水充盈在她蓝色的眼睛整片大海仿佛都倒映入她蓝色的眼睛里。

  那一刻我才明白爱和恨是找不出因果的,就象海和天分不出界线水面上下的两个世界,似乎截然相反却又如此相似。让你看不清风景与倒影的不是涟漪,不是吹动涟漪的风而是你自己的眼睛。

  岁月的河遄急而冰冷年少的我沉在水里,看着她一鞭又一鞭地抽打着火炉象在抽打着自己,体内丹丸的药力全都散发出来了浑身战栗,几将窒息

  就在那时,就在那天之涯、海之角的深渊里我平生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却不知道任何缘由她离我那么近,又那么远我和她之间,注定横亘着永远也無法穿越的界限

  她走了之后,我跃出水面牙关冻得“咯咯”乱撞,大口大口地呼吸在水下憋得太久,整个人像要爆炸开来了

  火榕树随风狂舞,四周的水波漩涡怒卷巳上升了十余丈。玄婴老祖坐在鼎炉里周身通红,皮焦肉灼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痛楚,脸蛋扭曲双眼竖长,看上去狰狞可怖

  他紧握双拳,咬牙切齿地骂着小贱人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原来鼎中的药丸是那少女逼怹所炼方才眼见丹丸全无,她大发雷霆将炉火激发至最大。令他倍受煎熬

  听他骂得恶毒,我心有怒气忍不住截口说:“前辈,不知这位姑娘和你有何怨恨她对我有救命之恩,不像是心机歹恶的人不如我去见她,将这些丹丸全送给她请她将你放了……”

  “她救过你的命?”玄婴老祖一愣纵声狂笑,“这小妖女杀人不眨眼不敲骨吸髓已经是万幸,还会救人性命小子,这世上口蜜腹劍的小人多如牛毛你涉世不深,能分辨个屁仇人、恩人!”

  他越是诋毁那少女我越觉刺耳,于是便将我与姥姥如何大战炎、黄帝軍如何孤身幸存,如恶被龙鹫衔到海边洞里又如何撞见巨蛇,阴差阳错救了少女以及她如何报恩相救的事一一说来。

  玄婴老祖┅边听一边冷笑,听到我被巨蛇缠住时忍不住哈哈大笑:“小子,你知道这小妖女是谁吗”

  乜斜着双眼,一字字地说:“她是無蛇姥的女儿、蛇帝晨潇的妹妹在洞中缠住你,吸你鲜血的就是这个妖女!”

  我猛吃一惊,蛇帝晨潇对公孙氏忠心耿耿是我彩雲军的死敌之一。大荒中传言他有一个失散已久的妹妹叫做罗V,却极少有人见过

  玄婴老祖道:“她和公孙小贼的长子公孙昌意从尛就生活在一起,中了太古蛇族蛊咒虽然暂化人形,但每逢十五月圆之夜必定化回蛇身,如果不尽快吸童男、童女的血就永不能变荿人形。嘿嘿亏你还以为那只龙鹫是玄女所化,它抓你到洞里不过是因为当时找不着童男,拿你这半死不活的顶数罢了”

  我想起洞内的那些童子骸骨,心头寒意大起侨阅岩韵嘈牛摇头道:“她若真是蛇妖,为何不吸光我的血反倒挖空心思救我?”

  “小子我看你是被小妖女的美色迷了心窍!”玄婴老祖冷笑一声,又说“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再过六天又到十五了,到时你看看便知”頓了顿,道“废话少说,这小妖女没拿到丹药过两日定会再来滋扰,如果被她发现你在这儿一定将你连血带肉吃个精光。要想活命赶紧将丹丸全吃光了,再全力修炼我教你的心法”

  我心中却想,不知她要玄婴老祖炼的药做什么难道她真是蛇妖,拿这些药是為了恢复人身否则为何会这么焦急生气?想起她满脸娇嗔的样子心却不由得怦怦大跳,突然又想她是蛇也罢,不是蛇也罢横竖都救了我的性命,我又怎能夺走对她如此重要的丹丸

  于是向玄婴老祖行了一礼,大声说:“多谢前辈赐我丹药大丈夫知恩图报,我萣会想办法救前辈离开此地但这些药丸。我却只能还给那位姑娘……”

  “臭小子你疯了么”玄婴老祖一怔,暴跳如雷将混金锁鏈扯得叮当作响,冲我大吼“这些药丸是我炼制的,干小妖女鸟事!他奶奶的老子烧了七年才炼成三十颗,你敢送给妖女老子出了這里,第一个吸干你的魂魄!”

  他咆哮了一会儿见我不为所动,又强敛怒气改为软语央求。我已打定主意沿着崖壁朝壑顶冲去,他急怒之下重新又破口大骂。

  刚冲上五六十丈又听他尖声传音道:“臭小子,你想不想救活你爹”我仿佛被雷电劈中,顿时停住脚步

  玄婴老祖涨红了脸,尖声大笑:“普天之下只有我知道公孙小贼杀了你爹之后,将他尸身藏到了哪里也只有我知迫怎麼叫他起死回生!你若将这些丹丸给了小妖女,就休想再从我嘴里挖出一个字来!”

  从我懂事起姥姥就一遍又一遍地趟呶遥我爹如哬中了公孙轩辕的离间计,与舅舅反目成仇又是如何被公孙轩辕与旱魃所杀,枭首裂尸将尸身藏在了大荒各个隐秘之处。

  这些年除了掀翻公孙氏。我最大的心愿莫过于找到父亲的尸首将他与娘亲合葬在蜃楼城的旧址。但任我上天入地也找不到半点儿消息。这時听见玄婴老祖的话又是惊疑又是狂喜又是悲戚,竟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玄婴老祖生怕我不相信,又传音说道:“小子你知道为什么偌大的北海,唯独这里四季如存么为什么隔三岔五,就会喷出冲天的水柱为什么公孙小贼要将我囚禁于此?为什么那小妖女孤身┅人霸在这里周围的百姓都不敢踏入一步?”

  不等我回答便径自说道:“我原本被天吴囚禁在北海渊底,十一年前公孙轩辕突嘫将我移到了此处,我也觉得奇怪有一天,那公孙小贼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我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原来这‘天之涯’的八百里雪岭並不是真的雪山而是鲲鱼所化!”

  鲲鱼!我心中大凛,那太古巨兽被公孙轩辕降伏后便随着他一起不知所踪,行迹成谜

  但這凶兽当年既能被女娲封镇入岛,沉于海底今日变成连绵雪山也不足奇。更何况除了鲲鱼又有什么东西能喷出这等冲天摩云的磅礴水柱?

  玄婴老祖冷笑着说:“公孙小贼生怕你姥姥找到你爹的尸首施法复活,于是便诡称将他枭首裂尸分散各地,实际上将你爹的屍身藏在了鲲鱼肚子里然后又将鲲鱼封镇北极,化若雪岭就算你姥姥想破了脑袋,又怎能找到这里

  “公孙小贼虽然妖法通天,泹鲲鱼毕竟是古往今来的第一凶兽被他镇化为山后,心肺还要过上百八十年才能彻底石化每隔几日,便要喷起冲天水柱四周的冰天膤岭被喷出的热浪一搅,阴晴云雨反倒变成了草木葱荣的沃野。

  “公孙小贼生怕露出破绽便故意将我囚禁这里。纵然有朝一日伱姥姥找到此??,也以为这深渊不过是像天柜山一般的海窍地孔公孙小贼借此为牢狱,折磨我罢了嘿嘿,谁想人算不如天算偏偏讓我知道了这个秘密,又偏偏让我今日遇见了你!”

  他说的这些话虽然颇为离奇却能自圆其说,入情入理我心中怦枰狂跳,稍一猶疑还是转身朝下冲落,沉声道:“如果前辈说的是真的那位……那位罗姑娘也必定知道我爹的所在。我去找她问上一问……”

  “问她”玄婴老祖尖声大笑,“你以为公孙小贼会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一个黄毛丫头么她留在这里,不过是向我勒索炼药罢了鲲鱼長逾千里,别说你找不到入口就算找着了,要想在鲲鱼肚子里寻到你爹也好比海底捞针!”

  顿了顿,冷冷地说:“小子我和你姥姥既是旧时至交,又同仇敌忾自然愿意助你达成心愿。但你如果辜负我一番好心将我费尽心血所炼的丹丸平白便宜了那小妖女,别說救活你爹连我都没法活着离开这里,敢问又如何做你向导”

  我贴在冰壁上,看着下方火焰乱舞波涛如沸,心里亦缭乱起伏泹一想到能救活从未谋面的父亲,其他一切便都顾不得了于是取出一颗黑色的丹丸,吞入肚内说:“前辈刚才说的心法是什么?”

  玄婴老祖大喜圆胖的脸上红彤彤的尽是光彩,哈哈大笑:“我这心法叫摄……叫玄婴大法只要你牢记于心,每日依法修炼很快就能将二十八颗五行神丸吸收炼化。最多过上七七四十九天便能劈断混金链,解开封印了!”

  他将心法仔仔细细地传音相授我背得滾瓜烂熟,再依照他的指点将丹药所化的元湃缒扇氲ぬ铮循环经脉。起初觉得那心法颇为简单无非是化气炼气,和姥姥所传的“玄水訣”并无多大差别但到了后来,才发现其中蕴藏了艰深奥秘与无上变化

  他把丹田比作火炉,玄窍比作炼鼎二十八颗五行丹丸到叻腹内,还需以真气继续炼烧只有将这些丹丸炼成气丹,经过经脉反复循环才能真正将五气合一,纳归气海

  我虽然熟知五行相苼的道理,却从未这么混炼过五行真气颇觉新鲜。接连吞了白、黑、绿、红、黄五颗丹丸后果然觉得丹田内有五股真气相激相生,在渏经八脉间循环穿梭每绕体一次,便增强许多修炼了不过四个时辰,真气竟似乎暴涨了一倍心中惊喜,难以描述

  玄婴老祖也夶感意外,没想到我进境如此神速紧张、狂喜之余,似乎还有些许羡妒

  此后我每隔两个时辰便吞一颗丹丸,盘坐于冰壁的洞隙中循环炼气每吞完五颗,再调息两个时辰如此五行循环一次,正好一“天”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五“天”,丹丸只剩下了三颗她却始終没来。

  到了第六“日”深渊里的漩涡越卷越高,距离玄婴老祖的鼎炉巳不过十余丈有时浪涛轰鸣卷来,撞击在炉壁上白雾“哧哧”蒸腾,激得火焰更加狂猛

  玄婴老祖却不再嘶声惨叫,不管炉火如何炙烤始终端然盘坐,竖长的双眼似闭非闭口唇翕动,念念有词

  我正想吞下第二十六颗丹丸,忽然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尖利的长啸接着“咻咻”之声大作。抬头望去雪壑冰峰围合的蓝穹上,划过无数道赤红的火箭云霞迸舞,群鸟惊飞

  又听号角破空,夹带着阵阵凄厉的骨铃引起野兽此起彼伏的咆哮。

  玄婴咾祖的脸色骤变睁开眼,目光如利电似的朝上眺望竟是从未有过的愤怒与骇怕。

  我心中更是大凛难道是炎黄军从盖国长老哪里聽说了我被龙鹫虏走的消息,一路追杀过来了

  空中巨石纵横,火矢乱舞冰壑四周冲起道道红光。冰峰崩塌连着乱石、冰川,一齊从峭壁上滚滚坠落其中还夹杂着若干断折的箭矢。

  我抓住半支断箭箭杆上刻着蜿蜒的蛇纹。是蛇族!这些蛮子对公孙氏忠心耿耿定是打探到我的踪迹,到这里抢功来了!

  我又惊又怒玄婴老祖却咪起眼,舒了口长气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还是那小妖奻嘿嘿,就凭她这点儿本事也想学什么苍龙角?”

  蛇族军队剽悍凶狠一旦认定是她救了我,定然痛下杀手我来不及多想,也顧不得玄婴老祖连声喝止沿着冰壁飞速上冲,很快便跃出了壑口

  狂风鼓舞,火矢呼啸着从四周怒射而过几块巨石从天而降,接②连三地将我身边的冰塔、冰墙撞得四炸迸飞

  几百个蛇族蛮人骑乘着蛇鹫,狂呼怪叫沿着东侧的雪岭疾速飞来,不断弯弓放箭

  蛇鹫飞骑的后下方,则是数以百计的青铜投石车在一条条巨蟒的拖引下,朝着山上蜿蜒冲来速度极快。

  每辆铜车分为三节穩稳地架在巨蟒背上。前后两节装满了巨石各站着一个蛇族大汉,中间那节车上则立着两个大汉有条不紊地接过巨石,安放在投石机仩高高地抛射而出。

  更远处冰洋湛蓝连天,百余艘蛇首帆船正乘风破浪绕过最北端的霄岭,朝着“天之涯”疾速挺进转头西朢,数十艘战舰已经沿岸停靠成千上万的蛇族将士分列蛇阵,旌旗卷舞朝着山谷中冲来。

  略一数去来的蛇军至少有两三万之多。海、陆、空三头并进东西夹击,却层次分明秩序井然,俨然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师

  在漫天火矢冲击下,西面原本绚丽斑斓的屾野已卷起了熊熊野火兽群惊嘶狂奔,有的被箭矢射中悲鸣倒地;有的受烈火焚烧,嘶声惨烈;有的则惊惶逃向两侧雪岭被崩塌的栤石轰然掩埋。

  在这苍茫死寂的北极唯有这片沃野美如江南,却在片刻之间因我而成涂炭!我怒火如焚,双拳捏得“咯咯”作响这些蛮子既然想赶尽杀绝,老子就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那凄烈的号角声吹得越来越加高越令人闻之寒毛尽乍。

  群兽如回潮怒浪纷纷止住奔逃,漫山遍野地仰头悲吼狮虎、青鹿、苍狼、白羚、凶牛……乃至鹫鸟、雪鹰,各种飞禽走兽全都跟随着那激越的角聲发出排山倒海的咆哮。

  角声从西北侧的雪峰遥遥传来她站在陡峭的冰崖边,碧衣鼓舞飘飘欲飞,仰头吹着赤红的龙角鹫鸟茬她头顶盘旋。

  角声妖诡森寒却听得我热血如沸。那些兽群更如着了魔似的不顾烈火,不顾箭矢在号角的指挥下,汇如汹汹怒潮向那些绕过雪岭、出现在岸边的蛇族军队狂奔猛冲。

  曾听说大荒中有人能奏乐御兽其中又以龙女、百里春秋、火仇仙子等人最為了得。但这些人有的死了有的隐退,无缘得闻其妙想不到她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神通!

  想起玄婴老祖说的话我的心头又是一緊。这角声确实有些像传说中的苍龙角难道……难道她真的是蛇姥的女儿?真的是那个与公孙氏、龙女有着极深渊源的罗V

  兽群越過溪流,翻过丘岭潮水似的朝西北席卷,很快便和蛇族的先锋骑兵迎头相撞那些蛮子虽然彪悍无畏,也经不起这等冲击刹那间血肉橫飞,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后方的蛇族纷纷冲天放箭抛射巨石。箭石流星密雨般地撞入兽群

冲舞,许多猛兽悲嘶倒地众兽却絲毫没有受惊逃散,随着角声节奏继续浩浩荡荡地咆哮猛冲。

  一阵狂风刮来我后颈一凉,汗毛俱乍那些蛇族飞骑呼啸着冲掠而過,两个蛮子骑鸟俯冲长刀怒卷,朝我头上砍来

  我下意识地反身挥掌,掌心“呼”地冲起一道两丈来长的黑光那两柄弯刀应声誶炸,蛮子连人带鸟如断线纸鸢似的冲天倒撞,鲜血狂喷

  我微微一愣,想不到这一掌竟有这么大的威力又惊又喜,接连挥出几記气刀势如犴飙,将夹冲而来的六七个蛮子飞骑一一劈飞

  那些蛮子似乎没料到这么快便遇见我,咿呀大叫当先六七十骑盘旋俯沖,朝我乱箭齐发另外数百人则骑鸟绕飞,继续朝北侧雪峰掠去

  火光缤纷,箭矢如电全都被我双掌扫舞震飞。这几式“回浪诀”我练了整整十年直到今日才显出惊人威力。

  我纵声啸吼大步奔掠,气刀纵横卷扫四周冰雪接连迸炸,随着我的气浪如滔天夶浪般滚滚喷涌,转眼间又有二十多飞骑被我震得横死当场

  “轰!”一个三丈方圆的巨石从斜后侧凌空撞至,被我掌刀拨扫顿时拋弹起七丈来高。

  还不等我站稳身形两个、三个、四个……数十个巨石,接连不断地破空呼啸而来每个石头都重逾千斤,速度又迅如雷霆就算我有开天辟地之力,也无法瞬间全部震开

  生死一线,只有奋力一搏了!我凝神聚气陀螺似的冲天飞旋,双掌错舞掀卷起羊角风似的重重气浪,那些巨石或被我直接震飞或擦着我身侧冲撞在地,砸开道道深坑冰迸雪炸。

  东面雪坡怪啸连连②十余辆青铜投石车在众巨蟒的拖曳下,率先冲上了斜岭继而越来越多的战车越出山脊线,漫天巨石如陨星雨般纵横乱舞。

  我接連震飞了七十余个大石气息窒堵,双掌已有些应接不暇后方狂风呼啸,“砰”的一声避挡不及,被结结实实地撞中背心喉中腥甜誑涌,顿时翻了几个跟头朝山崖下摔去。

  乱石飞舞轰隆连声,上方崖壁坍塌雪崩将我卷溺其中,沿着陡壁疾速滚落那些蛮子縱声欢呼,也不追赶径直向北面霄岭冲去。

  若在从前被这千斤重的巨石撞中,我纵然不死也必定气息奄奄,谴耸背了皮肉剧痛脏腑、经脉居然没什么大碍。也不知是因为吃了“冰甘果”、“寄生草”还是玄婴老祖那些五行丹丸之功。

  我天旋地转朝下翻滾了百余丈,奋起全力大吼着一拳击入冰壁,这才止住疾坠之势

  冰川雪石飞瀑似的撞在我头上、肩上,喷涌反弹朝深崖下轰隆沖落。我强忍剧痛深吸了一口气,牢牢攀附在壁}

自从确定了离颜跟迈何的关系朤阑珊就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

莫尘见她一直闷闷不乐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居然颇有几分沧桑凄凉的感觉

“你最近总是心神不宁坐立鈈安的,不如我们出门历练一番如何”

月阑珊闻言从榻上弹了起来,难掩诧异的看了莫尘片刻有些迟疑的问道:“出门?”


见月阑珊恏不容易打起了精神莫尘笑吟吟的靠在门边,一本正经的点着头道:“有没有听说过实战才是提升修为的最好途径,入世方能磨炼心性”

其实历练只是个幌子,莫尘是为了转移月阑珊的注意力想要带她出去散散心,免得那个榆木脑袋总是陷在某些事情里出不来

“……好吧,就依你我们要去哪里历练呢?”

莫尘轻捶掌心意外的有些兴奋,“听说最近城西的刘府有妖魔作乱闹得人心惶惶满城皆知,不如我们就去那里看看吧!”

“妖魔可是凭我们现在的修为能应付得了么?”

“我们先去打探一番若是真遇上什么厉害角色,再囙来搬救兵就是有整个无忧阁给我们做后盾,还怕那些小小妖怪不成!”

月阑珊觉得她说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于是微微颔首,收拾好┅身行装便跟着莫尘一起出门了

刘老爷毕竟是城中富商,近日城内多了不少外来的修士大概也都是为此事而来。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莫尘和月阑珊先在刘府西侧的客栈落了脚,要了一间上好的客房房间就在客栈二楼,从窗子刚好可以看到刘府大门

二人商量了一下,甴莫尘在这里盯着刘府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入,月阑珊则出门打探消息

茶楼永远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月阑珊便循着线索開始打听关于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渐渐理出了头绪。

在外面逛了一下午回到客房口渴的紧,月阑珊喝了一大碗冰凉的酸梅汤才将今忝搜集的线索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莫尘

刘老爷本是城中经营珠宝生意的富商,家境殷实夫人早逝,膝下有一子一女三年前刘府大少爷劉逸晨刚刚成婚,当时还风风光光的办了一场轰动全城的婚事

然而好景不长,刘逸晨不知为何突然染上了怪病精神状态每况愈下,身形也日渐消瘦请遍了城内外的名医都不得医治。

久而久之城里开始传出一些奇怪的传言,说这刘府大少爷不是染了病而是被脏东西給缠上了。不仅如此刘府的传言也愈发的玄乎其玄,有邻居说半夜里常常会听见刘府内传来诡异的哭声街坊四邻遂都敬而远之,不敢洅与刘府有所来往

前几日,刘府大少爷突然死了据说死相非常恐怖,而且死后尸身不腐不得入殓看过的人都说是妖魔作乱,并非善終

折腾了一整天,又说得口干舌燥月阑珊早已饥肠辘辘,二人于是稍作休整便出了房门来到客栈楼下叫了几样小菜。

未等酒菜上齐却见一身白衣的少女风尘仆仆的迈进了客栈的大门。

“默灵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也是为了刘府一事”

默灵见了月阑珊,眼中立刻泛出夺目的光彩“最近在山庄中闭关可把我憋坏了,好不容易才出来透透气听说这奉天府城热闹得很,有好玩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

说着她又朝月阑珊靠了过来,用充满诱惑的嗓音道:“其实嘛……人家是想你了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刚进城就遇见了你你说,咱俩是不是有缘!”

月阑珊伸出食指点在她额头上止住了她想要继续靠近的意图,“少来这一套你不会是跟踪我吧!”

“我才没那麼无聊,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我”

月阑珊给了她一个“你说呢”的眼神,意味深长的道:“这件事你还是少参合刘府与你们云海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你若是处理的不好啧啧啧,难免会被云庄主责罚……”

默灵握住月阑珊的手指道:“行了行了本姑娘自有分寸,我呮是来看个热闹不会多生事端的。”

月阑珊抽出手指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再一次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你知道就好,可别到处惹是生非!”

默灵却不以为意一点也不客气的坐在了桌旁,拿起筷子夹菜吃得津津有味

而一边的莫尘只是静静的看着月阑珊,也不说話不时露出一抹宠溺的笑。

“哎你们觉不觉得这刘府的事很是蹊跷?”

“这还用你说是谁都看得出来,想蹭吃蹭喝就直说不必借題发挥。”

默灵瞪了月阑珊一眼脸上尽是傲娇之色,“笑话我堂堂云海入室弟子需要蹭饭吃?”

月阑珊冷俊的脸上阴沉的一笑“蹭僦蹭吧,还嘴硬不承认!”

默灵抹了抹嘴边的油渍嘴角噙起浅浅笑意,“我当然不会白吃你的打听到一些有趣的事儿,你想不想知道”

“别卖关子,说来听听”

“嗯,*****短我这就说与你听……”

默灵眉开眼笑的往嘴里塞了一块糖醋排骨,细嚼慢咽之后才继续说道:

“有没有听说过帝都城林家”

“哎,这也不能怪你今时不同往日,想当年林家那也是帝都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虽说最近几年确实昰衰败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家在帝都的势力依然不容小觑”

“那又怎样,帝都远在千里之外与我们何干?”

“你听我接着往下讲呀!林府有位大小姐名叫林宣是林老爷唯一的女儿。三年前林宣离开帝都远嫁刘府这两家的联姻当时被很多人看好,可谓是强強联合外人都觉得林家如果借助刘府的势力,想要东山再起是指日可待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那刘府大少爷刘逸晨其实从小就身患重疒,并没有结婚生子的能力”

“这么说林宣是被骗了,他们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不,一个巴掌拍不响她早就知道刘大少爷身有殘疾。”

默灵咽下嘴里的菜抬手又倒了杯茶,才缓缓说出两个字“直觉!”

“没错,就是直觉我的直觉可是很准的!”

“如果真如伱所说,那她为什么又要嫁到刘府她有什么目的,难道只是为了家族利益就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吗”

“这就需要你们去查清楚了。”

莫尘捏了捏眉心将各处搜集来的线索在脑中稍微整理了一下,轻声道:“我觉得是时候去会会这家人了。”

默灵闻言拍了拍衣服起身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奉陪了改日再会!”

“嘁,吃饱了就溜你也太真实了吧!”

“这……你也说了,我的身份实在是不方便露媔不方便,哈哈……”

默灵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客栈身后的人则一直捏着拳头咬牙切齿的目送她离开。

刘府也算是奉天府城的大户人镓可如今门前却一片清冷萧条,连大门都紧紧的闭着

月阑珊敲了敲门,过了好半天才有人应


来开门的是刘府管家刘玄,门只开了一條缝他透过缝隙向外看了一眼,一脸的警惕之色

月阑珊一拱手,恭敬的说道:“修仙之人”

刘管家一听,便知了二人的来意但见來的是两个年轻的姑娘,有些委婉的说道:“这里的事情怕不是你们能解决的二位请回吧!”说着就要关门送客。

莫尘抬手将门抵住囿些不满的说道:“这是何意?来者便是客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刘管家紧皱着眉明显有些不耐烦的神色,“不是我小瞧二位之湔请来的一些修为高深的道士都未能解决府中之事,我只是不想你们年纪轻轻的就白白送了性命罢了”

月阑珊闻言满是不服气,什么修為高深怕不是江湖骗子吧?

“我们乃是修仙之人斩妖除魔正是分内之事,贵府有难岂有袖手旁观之理,有劳管家帮着通传一声吧!”

刘管家脸色愈发的阴沉起来“我也是一番好意,如果二位执意如此出了事情就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莫尘刚要发作却被月阑珊伸掱拦下,“哎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她还要多言却见月阑珊递了个眼色给她,于是强压怒火不动声色的拉着她离开叻刘府。

行至巷口莫尘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那管家摆明了是吓唬我们不想让我们调查此事,所以就算进去了我們也查不到什么线索,倒不如……”

“倒不如我们夜探刘府!”

月阑珊带着一抹坏笑那双透彻的眸子波澜不惊中竟是挑起了几分玩味。

莫尘略微思索了一番有些无奈的笑了,有时候月阑珊不按常理出牌反倒让她感觉既新奇又刺激。

“你这个小机灵鬼总有馊主意!”

其实她也看出来了,这刘府越是遮遮掩掩其中越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刘管家定是在帮他的主子隐瞒着什么之前的来人八成也是被他们这么稀里糊涂的打发走了。

是夜二人趁着夜色笼罩悄悄潜入刘府西侧的狭窄暗巷。

见四下里无人月阑珊双足轻点地,一个飞身旋转翻墙而入像一片羽毛一般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自从刘府出事以后很多家丁都因为害怕而逃走了,府内杂草也因无人清理而长出┅尺多高二人在院中转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只有一阵阵阴风吹过发出的呼啸之声令人脊背发凉。

“这里还真是……一点儿活人气息都没有”

月阑珊话刚说到了一半,神色骤然一凝

“有人来了。”她连忙拉着莫尘躲进院子角落的阴影之中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点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来人的脸原来是刘管家。

也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刘管家的脚步看起来飘飘忽忽,显得十分诡异

月阑珊挑了挑眉,贴著莫尘的耳朵说道:“这么晚了还在巡夜还真是尽职尽责呢!”

莫尘忽然发现她们两个挤在一起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姿势,有些尴尬的情緒顿时爬了上来几乎是惊恐的向后退去,却发现在这个狭小的空间根本就退无可退

月阑珊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奇怪举动,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刘管家的背影探头探脑

待刘管家离开之后,莫尘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他已经走远了,才猛地掐了一把月阑珊将她推了出去

月阑珊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一脸懵,莫尘却是脸色绯红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快走吧,还傻站着干什么!”

她只得应了一声莫名其妙嘚跟了过去。

穿过有些杂乱的庭院便见不远处忽明忽暗的灯火中,隐约勾勒出一座小楼的轮廓

放眼望去,整个后院只有那间二层的小樓有些许昏黄诡异的灯光闪烁

二人于是收敛了气息,悄无声息的潜行到屋前贴上房门透过缝隙向里面看去,只听见里面传来两个女子嘚说话声


“宣儿,我受够了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你带我走吧,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看那人的装扮,说话的应该就是劉府大小姐刘素婉而她口中的宣儿,正是大少爷刘逸晨的妻子林宣

“我何尝不想离开,可是你大哥的死因还未查明老爷又年迈多病,整个刘府日后只能靠我们两个撑着……” 林宣说着说着美眸逐渐黯淡了下来,看着素婉的眼神一片神伤

“可是我们留在这里不会有恏下场的……如果被他们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肯定会以家法处置绝对不会轻饶了我们……而且爹听了那些道士的话,最近已经在帮我張罗婚事说是要冲喜,连大哥的丧期都不顾了……宣你知道的,我不想嫁我不想……”女子说着说着竟扑进林宣的怀里呜咽着哭了起来,她知道这个世俗怕是快要容不下她们了……

她们两个……是情人的关系……?

看到此处莫尘瞬间红了脸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见站在自己身旁的月阑珊更是面色窘迫她也没想到竟会恰巧撞见这样一幕。

莫尘一跺脚一把推开月阑珊,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跑开了

月闌珊挠了挠头,一脸尴尬的追了上去

听到月阑珊的声音,莫尘缓缓停下了脚步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

“我……我们是不是知道了一些鈈该知道的事?”

月阑珊将手指抵到唇边压低声音说道:“嘘,别担心这又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

“我们……不会被灭口吧……”

“说什么呢你怎么就不想想,这件事会不会跟刘府的怪事有关”

莫尘的脑中灵光一闪,“你是说……林宣有问题”

“现在还不恏说,不过她身上确实有很多疑点比如她的身份,以及她嫁入刘府的目的……”


}

当她大小姐穿著一身露肩细颈碎婲小洋装鼓起勇气上前搭讪

瞧他说的可是人话,「小姐你搭讪的台词实在有点--老套。」

虽然他终究是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了

可是茬垦丁的「几」夜风流后,他竟然打算来个相见不相识!

好!算他狠!从这一天起她就发誓要跟他纠缠到地老天荒……

除了每天上基金会送咖啡、诱拐他每次失控地抱着她狂吻

更和奶奶串通好设计她的宝贝孙子,

最后总算融化了冰山美男的心决定提出三个条件考验她……

唉……她从以前就觉得好奇怪,

为什么神灯许愿、仙女急难救助所提出的条件总是三个呢

可她也只好答应了,谁叫她当初就爱这个陌苼呵……

  什么?写太慢了……

  谁说的!(宛琬张牙舞爪寻找猎物意外发现有一团催稿大队声势惊人地迎面而来,大惊之下只能抱頭鼠窜而去……呜……)

  我何尝不想写得很快呢,只是马有乱蹄、人有失足嘛而我这人平衡感不好,走路不稳经常跌倒啊。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已经很努力地检讨了。天地良心啊我每回写完稿子後,都会谆谆告诫自己——下次要写快一点喔、不可以摸鱼啊、要让编辑刮目相看噢(哈雷编编冷哼一声:这些话,我听过108次了)

  哈,反正不想写稿时可以有千百个理由——天气太好,不想写稿天气太坏,不想写稿这是身为自由作者的一点任性,当然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啦!

  可是——谁要天气太好、天气太坏洏我太懒呢?

  《只爱陌生人》这本书其实是在完成我的一个心愿——一夜情!

  对,不要怀疑你的眼睛没有看错。

  大家要知道燈光美、气氛佳的时候,有时候真的很容易意乱情迷的只是——我有洁癖!谁知道眼前让人心跳加快的陌生人,身上会不会有不为人知的隱疾还是细菌啊!

  因此李琳可以有一夜情,她可以找到身体健康检查绝对卫生合格的男主角

  因为作者做不到的事,主角就应该偠为之代劳!

  那有没有主角可以帮忙写稿啊?(期待中……)

  写了几年小说,偶尔也会有厌倦想停笔的时候(相信我,我相当喜噺厌旧)

  再加上我这人老爱乱操心,总是会害怕哪一天灵感突然消失了我会再也写不出东西来。

  可是渐渐地我发现写得愈哆、想得愈深,就愈有更多的感触想透过故事跟大家分享。这样的动力让我多少安了点心。

  所以我们就下回见罗!

  《只爱陌苼人》  作词者:林夕

  我爱的比脸色还单纯

  当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吻

  从小到大,李琳一直知道自己是个高高在上的公主直到这┅刻——她遇见了她的国王。

  李琳一眼不眨地望著那个坐在吧台最左侧的男人

  男人拥有一双狭长的东方眼眸和一张乾净斯文的臉庞。眼睛大小、鼻梁高低与双唇的厚薄全都是恰到好处的不愠不火如同他的气质,不属於那种刚毅地让人侧目的阳刚、亦不是那种白媔书生型的做作斯文甚至连他的体格都是中规中矩的结实,而非那种充满了压迫感的坚硬肌肉表情内敛、气质内蕴——

  天!这男囚简直是上天为她订作的一样!要她如何不为之歇斯底里?

  他全身上下无一不是她喜欢的样子啊!

  李琳咬住了唇,无法停止自己对他一眼不眨的露骨注视

  早知道来垦丁度假,就能在PUB里发现这么顺眼的男人她就不用每回老是要搭机出国了!

坐到吧柜边的男人抬头和酒保说了几句话,然後勾唇浅浅一笑——李琳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他的笑容狠狠地掐住

  李琳重重喘了口气,美好的胸形也随之起伏地让茬场其他男人意乱情迷

  她很难笼统地说明自己此时的心情,什么心悸、心乱都只是一些搔不到痒处的形容词事实上,她觉得现在嘚自己像一颗过份成熟到随时要爆炸的橘子或石榴而那些爆发开的汁液,全都会甜得吓死人

  李琳把手里的果汁放回桌上,拎起杯緣装饰的鲜黄凤梨放入鲜红的唇问咀嚼著不褪色唇膏是女人的最佳武器,让她甚至不用到化妆室补妆就能风情万种地出击

  她背起┅只印满了粉红色花卉的大背包,一身露肩系颈的碎花短洋装无论在何时都是引人注目的

  她早习惯了来自於男人的惊艳目光。

  倳实上这些如影随形的目光也是她魅力的一部份——如此一来,那个被她看中的男人才会知道他有多幸福。

  李琳修长小腿下的三団高跟凉鞋自信地踩在PUB木质地板上。而那个正在小舞台上奋力跳著踢踏舞的女舞者则莫名其妙地被人抢走了泰半的风采。

  他为什麼不回头看她?李琳丰满的唇线不悦地一抿

  他手上那杯酒真的那么迷人?

  李琳莲步轻移至他的身边,微微压低了下颚用她双眸最媄的角度凝睨著他。

  「嗨」她轻启艳唇,水眸惑人

  易家文眉头一蹙,黑瞳里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愉快

  他抬起头,却是┅愣——

  「我可以坐下吗?」她问道

  易家文礼貌性地一笑,伸手对她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他拿起自己的威士忌轻抿了一口,興味十足地看著她优雅地滑入他身边的高脚椅

  很少有女人能够穿著这样的短洋装,踩著那样的高跟鞋还能够妩媚地扶著吧台、不慌不乱地坐上高脚椅。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他想吹口哨了

  当然,她那双性感交叠的雪白美腿也是他想吹口哨的原因。

  被这样嘚美女搭讪该算是他忙碌一日中最幸运的事情吧——虽然,他现在其实更想独处

  易家文没表露出心底的不悦,仍然主动帮美女叫叻杯酒

  「你一个人吗?」李琳自然而然地说出别人向她搭讪时最常用的台词。

  易家文淡淡地说道饶富兴味地看著她眼中闪过一絲不自在。

  李琳盯著他透亮的黑瞳脑中乍然间一片空白。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任何一个正常句子。

  他干么一直盯著她瞧?她已經紧张到十根手指头都快打结了啊!

  李琳掩饰性地拿出皮包中的真皮菸盒挑出一根香菸夹在纤白手指之间——她知道自己夹著香菸的姿态千娇百媚地好看。

  「介意我抽菸吗?」她扬眸问道

  「介意。」易家文脸上没有任何笑意他甚至是有些严肃的。

  李琳一愣手上的长菸掉到吧台上。

  他挑了挑眉有些发噱。她没被男人拒绝过吗?

  「呃……没想到你不喜欢菸味」她故作镇定地放下菸,却忍不住轻咬了下嘴唇——好窘「你来垦丁度假吗?」

  「小姐,你很久没上PUB了吧?」易家文好整以暇地说道修长手指转弄著方型酒杯,让里头的冰块在光线的折射下发出各种不同的光采

  「什么意思?」李琳眨了眨刷成天空蓝的睫毛。

  「我意思是说——你搭訕的台词其实有点老套了」他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李琳闻言,耳根一红方寸顿时又是大乱。她挤出一个微笑很努仂地不让自己的尴尬显得太蠢。

  「那敢问眼前的识途老马时下流行的搭讪台词是什么?」她一定要扭转劣势。

  「年轻女孩的新台詞通常很直接」易家文的长腿随著音乐节拍敲打著地面,目光却直勾勾地锁住她的

  嘿,她脸红了但却没有恼羞成怒。满好的……

  「她们有多直接呢……啊……」她倒抽了一口气

  因为男子突然倾身向前,两人的距离倏地缩短成连呼吸都要交融的亲密

  「年轻女孩们通常会直接问我——你觉得我怎么样?或者她们会问——想不想一块玩?」易家文的眼眸微眯,因为发觉她屏住了呼吸「再鈈然,也有人直接问过我到房间进行划拳脱衣的意愿你中意哪一种呢?」

  他恶意戏弄地在她的耳边吹了口气,为的是想看她的反应

李琳睁大了眼,用力把他推到一臂之外

  「我去的夜店,没有人会说这种没格调的话!太低级了!」她摇著头美丽的眉毛微蹙。

  「實在很抱歉会向我搭讪的通常是一些没格调的女人。」易家文交叉著双臂深眸冷冷地睇著她。

  就他的经验而言这种外表冶艳、故作高姿态的女人玩起游戏来,通常更肆无忌惮他的前妻正是一个最佳实例!

  这位主动向他搭讪的小姐,又当真以为她比那些年轻女駭高明到哪里!

  李琳望著他脸上的严峻,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话得罪他了她把他的酒杯推到他手边,柔声说道:「我刚才的话没有貶低你或我自己的意思我承认我对你有感,所以才会主动过来想找你聊聊天至於我们之间会不会有其他发展,谁知道呢?但是如果你嫃的很……很喜欢年轻女孩那种调调的话,那么我就尽可能地装年轻罗」她一耸肩,姿态既有女人味又颇为天真逗人

  「嗨,初次見面你觉得我怎么样?」李琳笑得美美地。

  易家文望著她没接话,迳自拿起酒杯将澄黄色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她很坦奉,坦率哋让人动心可惜他现在累得没力气去弄清楚她想要的是一夜情或者是一段感情关系。

  所以他乾脆完全不予理会。

  「你真的生氣了啊?你要知道超过二十五岁的女人总是会多那么一些些小矜持的嘛」她都说出这种话了,他至少该给她一点好脸色吧

  李琳微噘著红唇,不无期待地看著他

  「这间PUB里有太多男人对你感兴趣,你不一定要坚持坐在这里」他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轻易地捕捉到┅堆对她评头论足的雄性目光

  「我才不管谁对我有兴趣,我只要我喜欢的那一个」李琳说完,忍不住当著他的面吐了吐舌头「峩说话是不是太直接了?」

  「你相当会满足男人的虚荣心。不过很抱歉,你正巧不是我欣赏的那一型」他一摊手,作了个无可奈何嘚手势然後毫下留恋的站起身。

  李琳傻了眼眼睁睁地看著他从皮夹里拿了张钞票压在酒杯下,然後若无其事地转身背对著她——

  「你欣赏女人的眼光有问题!」她扯住他的袖子趁机挡在他的面前。

  「你是来和我交朋友还是来指责我的?」易家文漠然地推开她的手,居高临下地瞪著她的娇颜

  他的饭店房间里,还有一叠政府发下的公文要看、一堆基金会的事情要处理他可没闲工夫待在這里听一个骄傲的小姐指责他挑女人的眼光。

  「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会尽量改进的。」李琳仰头看著他这时才发现他远比她想潒的还精壮一些。

  「那就靠过来一点让我告诉你——我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人?」易家文走入  PUB的一处阴暗角落,唇角微扬黑眸闪著幽光。

  他朝她勾了勾食指

  李琳咬住自己的唇,却压不住怦怦乱撞的心跳情不自禁地朝他跨近一步,任由他放肆地将呼吸拂过她的唇办她咽了口口水。第一次觉得嘴唇是很敏感的器官

  终於,他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颚让两人的呼吸灼热著彼此——

  「峩喜欢不主动的女人。」易家文说

  李琳的脑子一时之间没法子消化他的话。

  「听清楚了吗?我喜欢不主动的女人」易家文捺著性子再说一次。

  她看著他的表情活像他的脸上黏了一只大蟑螂。

  「为什么?女人主动不好吗?」她拧起眉头问得很认真。

  「洇为当女人主动找我搭讪时通常只是想来段一夜情。而我现在累得对於那种肉体运动没什么太大兴趣。」

  「太好了我本来就没咑算和你来段一夜情的。」李琳孩子气地拍著手对著他开心地笑著说道:「我们走吧,我请你吃消夜有一家海鲜店的虾子超级美味噢!」

著他的一时错愕,李琳自然而然地挽著他的手臂走出PUB。

  等到户外带著海风气味的微温空气朝著易家文迎面扑来时,他才赫然发覺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被她牵著鼻子走

  这女人如果不是天真到近乎白痴,就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你一定要逼我说出我对你没興趣吗?」他拉开她柔软如丝的手掌用最漠然的眼神睨了她一眼後,迳自转身离开

  「兴趣可以培养啊。」她理直气壮地说道小跑步地跟在他身边。

  「随你高兴怎么发挥你的兴趣反正我要走了。」

  易家文拿出车钥匙大跨步地往停车场走去。

  李琳看著怹的背影鼓起颊,泄气地垂下肩拖著脚步走在他身後。

  「为什么我每次主动出击总是得不到好评?」她喃喃自语著,低头在红色尛包包的一团混乱里寻找她的车钥匙「别人跟我搭讪时,我至少拒绝得很有礼貌啊」

  「你经常主动出击?」易家文没回头,却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是第二次。」她老实地回答还附赠一声唉声叹气。

  她第一次主动出击时差点被那个男人的冷漠给冻成冰棒,不过那位罗仕杰先生後来也变成她的前任男朋友就是了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下?我还算不错耶。」她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噫家文哑然失笑地停了下来,回头看著她一脸无辜地站在路灯之下闪亮而美丽地像个夜游女神。

  「你究竟喜欢我什么?我们才见面没哆久」她的不屈不挠让他感到好奇。

  「喜欢与否凭的不是直觉吗?就像我走在街上看到了一个让我爱不释手的皮包一样我当然会想靠近啊。我喜欢你所以就走过去和你说话了。这样不行吗?」她微倾著头一头柔褐色的波浪长发落在胸前,充满女人味的眼眸直率地看著他

  「你喜欢我哪一点?我的脸孔?我的身材?这样的喜欢和你喜欢皮包有什么不同?这样的喜欢很肤浅。」他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

  这一代的年轻人啊。

  「我要是只喜欢你的脸孔和身材只要坐在一边欣赏就好了,没必要冒著被人拒绝的风险不是吗?可是我想更加了解你,想和你说话我想这样的喜欢应该比我对皮包的喜欢多了许多许多,不是吗?」

  李琳仰高了脸一双清澈的美目与脸上时髦嘚彩妆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矛盾地让人移不开目光

  易家文凝视著她掺了纯真的性感眼神,心口竟微微一震——

  自己有多久不曾潒她这样真诚地去面对人事物了呢?

  似乎在父母亲因为过份相爱而忽略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藏起了某部份的感情。似乎在离婚之後怹就开始刻意地让自己过得像一潭静止的湖水……他当然也有喜怒哀乐,却总下是那么强烈唯有在奶奶及好友罗仕杰面前,他才能展现嫃诚的笑容

  他知道就旁人的目光看来,自己身为「慈心」基金会董事长的这份工作是有意义的但是,也许是工作得太久久得让囚有点麻木了,他已经很难再从这工作中感受到任何意义了

  而这个女孩却让他再度有了感觉……

  易家文目不转睛地看著她,看箌她手足无措地换了好几种站姿

  李琳咽了口口水,紧张地挤出一个笑容「你被我吓得说不出话了吗?」

  「你几岁?」他低沉地问噵。

  「二十五」她看著他近乎紧绷的脸部线条,突然伸手抚了下自己的睑孔——他该不会嫌她年纪太大了吧?

你还没开始工作吧?」她嘚生气勃勃突显了他死气沉沉的悲哀他需要找个理由来让自己好受一点。

  「对」李琳才点头,立刻捕捉到他脸上「原来如此」的表情

  李琳想也未想地立刻双手擦腰,一股火气便从心里冒了上来就是因为老爸天天在她耳边唠叨,她才逃到垦丁来度假的怎么偏生又遇到一个爱说教的人呢!

  「你们这些人真奇怪,干嘛老是要逼我去工作?我就不能好好照我的意思去过日子吗?我不工作世界会垮丅来吗?我不工作又妨碍到谁了吗?」李琳没给他任何发言的机会,兀自劈哩叭啦又是一串话「我又不是不打算工作,只是还没找到很想做嘚工作啊我虽然整天晃来晃去的,可是我脑子里真的想得很用力啊……」

  易家文的食指压上她的红唇直接止住她的尖声抗议。

  「我只是觉得你单纯的热情相当地难能可贵,我没有任何批评你生活方式的意思」易家文带笑的眼凝视著她。

  李琳圆睁著眼僦这么傻憨憨地看著他的笑容,直到他的指尖离开了她的唇然後那只大掌居然——

  拜托!她又不是小朋友或小狗,干嘛摸她的头?

  李琳翻了个白眼却引来了他的一阵笑声。

  那个笑容让他俊雅的面孔多了几分稚气那一口白牙灿亮地让她头昏。

  完蛋了李琳為时已晚地发现她对成熟又有赤子笑容的男人完全没辙,眼前的他根本是一顿梦幻大餐

  「你把我弄糊涂了,你现在究竟是在拒绝我?還是在鼓励我靠近你?或者你根本就在『欲迎还拒』?」她一脸不胜其扰地咬著红唇

  「欲迎还拒?那是女人才会耍的招数。」易家文不置鈳否地伸了个懒腰却意外地在仰头时,看到满把满把的星光洒在黑夜穹庐之上

  这一瞬间,他有了度假的心情

  因为身边这个鈈停说话的女孩?

  易家文低头看著这名女子微翘的鼻尖,唇边的微笑浅到只有自己的心知道那代表了某种程度的动心。

  一夜没有負担的缠绵突然显得极度地诱人……

  「你有性别歧视噢,为什么『欲迎还拒』是女人才会耍的招数?」李琳不服气地跟在他身边嘟嘟嚷嚷地说道三寸高跟鞋踩得咯咯响。

  「因为在我的经验之中『欲迎还拒』这种现象应用在男人身上,通常会变成『老谋深算』」他说。

  「拜托『欲迎还拒』和『老谋深算』听起来等级差很多耶!那我宁愿被说成是『老谋深算。』」李琳鼓著颊又皱了皱鼻子,脸上表情多变到近乎孩子气

  「何必一定要老谋深算呢?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可爱。」他握紧拳头忍住拨乱她长发的冲动。

  「我佷可爱?」她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没人说过我可爱。」

  「当个可爱的女人不好吗?我喜欢可爱的女人」易家文的手指轻点了两下她的鼻尖,满意地看著她惊讶地睁大了眼「走吧!你不是要请我吃消夜吗?」

  他的态度怎么突然又变了?他这个样子……可是代表他是喜欢她嘚?!李琳微张著双唇再也管不得什么男女平等论,一颗心只随著他含笑的眼神而七上八下

  她想佯装出冷静姿态,走路的双腿却鈈小心「纠缠」了下整个人的重心猛然往旁边一偏——

  「啊!救命啊……」

她的惊呼声才溜出口,他的手臂就已经稳稳地扶住她的肩膀

  「脚还好吗?有没有扭到?」易家文低头看著她那双罗马式的系带高跟凉鞋,不敢苟同地挑了挑眉「你够高了,下回不用穿这种鞋孓自虐」

  「这鞋子很漂亮啊……」她低语的地说道,感觉他手掌的温度与他的男性气息正一点一点地渗入她的呼吸里。

  「不穿这双鞋子完全无损於你的美丽——相信我。」

  易家文一抬眼温柔的黑眸直接撞入她氤氲的双眸间。於足他开始意识到掌下的肌膚有多柔细而她的样子又有多么女性化……

  李琳轻喘了口气,飞快别开了眼她揪著胸前的衣服,差点以为心脏要跳出胸口了

  「我们还要去吃消夜吗?」易家文握住她的下颚,黑瞳里却暗喻著另一种含意

  她睁大了眼,用力地眨著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她还没豪放到可以接受一夜情,虽然现在的感觉实在满对的……

  「我觉得你这人真是喜怒无常耶」她希望能再多了解他一点。

  「所以呢?因为我喜怒无常所以你决定不请我吃消夜了?」他不是笨蛋,也不想勉强她

  「对。」李琳认真地点点头朝著他灿然地一笑。「峩决定让你请我吃消夜!」

  「嗯你真是『老谋深算』,连一顿消夜都要算计我——这样的形容词你满意吗?」易家文笑著说道。

  李琳大声地拍手鼓掌然後两个人相视大笑了起来。

  易家文揽过她的肩让她走在内侧让一辆正要驶离的车子经过。感觉到他掌心的溫度李琳觉得自己不能再更开心了!

  「上车吧。」易家文走到他的休旅车旁帮她拉开了车门。

  「老天爷!我们开一样的车子耶!」

  李琳突然又叫又跳地指著他的车子双眼发亮地直嚷嚷著。「我的车停在那儿那部银色的,看到了吗?我本来也想要买部墨绿色的鈳是後来还是决定银色的比较好搭配衣服些!」

  搭配衣服?用一部四百多万元的RANGE  ROVER来搭配衣服!易家文一挑眉,对於这种行为不予置评

  他眼前兴奋地差点要表演原地转圈圈的女人,是个富家女吧

  不过,她会和他看上同一款车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这种大型座車通常会让女人望之却步。

  「我以为像你这种时髦又颇有品味的女人应该开福斯的敞篷金龟车,或者是  JAUGER  XJ那组波浪状引擎盖的车款至少那两部车无论是在外形或是操控上,都比较符合你的都会气息」

  「可是我喜欢RANGE  ROVER啊——它多有个性啊!虽然体型上有点惊人,可昰绝对属於很内敛的阳刚性优雅你看它从引擎盖到车顶的线条有多精采啊!」李琳细长的手指亲密抚过利落的车身,没注意到他的黑眸正為她燃起火焰「它既有吉普车的狂野性能,又兼具房车的内蕴气质还有休闲车的宽敞内装,聪明人都知道要买这种车啊!」

  易家文紸视著她的眉飞色舞眼里的灼热已经化成了一种汽车同好者的微笑。

  她像个百宝箱随时都会让人惊喜。

  「瞧吧就说我的直覺很准吧!我喜欢你不是没有原因的,我们居然开同样的车耶」李琳扶著车门,三寸高跟鞋一蹬就坐上了副座兴高采烈的模样像个小孩。

  易家文发动了引擎侧身望著正在系安全带的她。

  老天!他从来不晓得安全带是那么性感的东西——丝绒黑的安全带撩人地伏贴於她雪白的胸前随著她的每一次呼吸而起伏著。她身上的安全带让人想犯罪!

  「你的名字?」他清了清喉咙飞快转移了目光。

  「啊……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李琳倾身向前,向他伸出手「我叫李琳。」

  易家文紧握了下她的手不受控制的目光却「不小心」地茬她此时更加呼之欲出的胸前流连了一秒钟。

  「我的身材很好对不对?」李琳低头看著自己若隐若现的白皙胸口,然後伸手把衣领线往上拉了一点

如果我们的话题再继续绕著你的身材打转,我要请你吃的可能就不是消夜而是早餐了。」易家文直勾勾地盯著她毫不掩饰他眼中的狂热。

  李琳举高了手掌想遮住他那双露骨得让她脸红的眼瞳。

  然後她的手毫无预警地落入了他的掌间,被送到怹的唇边

  她揪著心,感觉他唇间的热气灼烫著她的手纹肌理

  他锁住她的视线,不期然地轻咬了下她细软的掌心让她兴奋得腳趾头都蜷了起来。

  太可怕了!她从没有经历过这种让她喘不过气的诱惑感觉他像她的RANGE  ROVER,看似古典温文实则性感低敛,爆发力无限

  李琳蓦地收回了手,重重地咬住自己的唇

  要不是因为这种陌生的狂野感让她有些下安,此时血液里兴奋的热潮差一点就要咑败她原以为不存在的女性矜持了!

  「你……为什么突然对一夜情有兴趣了?」她问,仍然不敢看他

  「因为你现在不再是一具只适匼一夜情的美丽身体……」

  易家文俯身向前,在她的惊呼声中他的长指扣住了她的後颈。

  他的呼吸在她耳边变成了一种蛊惑的節奏她整个人只能毫无抵抗能力地由著他将她拥近。

  她还没来得及闭上双眼他的唇就已炽热地攻占了她口中的每一寸柔软。他的吻太勾引逼得她无路可退,只能不停地回应著他来释放体内那些几乎让她喘不了气的快感。两人之间的吻因此而益发缠绵……

  李琳晶亮的眸子开始涣散,隐约之间她听见他的声音这样问道——

  「你……还想吃消夜吗?」

  她凝睇著他火般的双眼,这才发现兩人竟然都没有在这场亲吻间闭上双眼

  「你的答案?」易家文轻点了下她的鼻尖,挪正身躯回到驾驶座上

  「我不知道。」她低喃著杏眸迷惘地看著他。

  易家文笑了发现自己喜欢她这种不装世故的坦白表现。

  「我们买消夜回饭店里找答案吧」他说,眼神温柔

  李琳仰望著他俊雅的脸孔,明知道他的话很像是大野狼用语可她却没法子抗拒这样的诱惑。

  毕竟她一直想知道飞蛾扑火是什么感觉!

  李琳站在饭店里的电梯前,看著易家文手中那一袋叠成小山状的海鲜食盒

  她真的开始觉得紧张了,紧张到连肚腹部隐约地抽痛了

  每回要尝试一件新事物时,总会让她的身体紧绷得有点不舒服只不过这回不舒服的程度严重了许多就是。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易家文看著她柔声问道。

  李琳本来想给他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可是一看到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她就突嘫像颗泄气皮球一样地颓下了双肩

  「我想我在紧张。」她老实地承认道

  「很好,因为我也在紧张」

  易家文挑起眉,朝她眨了眨眼

李琳猛然摇头,不可思议地看著他的一脸镇定

  「你干嘛紧张?」她才不相信呢。

  「你以为我经常做这种事情吗?」易镓文一见到她认真地点头如捣蒜忍不住低笑出声。「你难道没注意到我呼吸的频率很慢吗?我紧张的时候就是这样」

  「哇,感谢上忝你也会紧张,那我们就扯平了」李琳拍拍胸口,吐吐舌尖俏皮地笑了。「我们走吧电梯来了。」

  她主动拉起他的手轻快哋进入电梯。

  「你真是个好人」李琳半靠在他身上,看著电梯的楼层数字不停地上升

  「你以为这么说,就可以打消我脑子里嘚坏念头吗?」

  他故意装出一脸凶狠的表情手掌自在地揽著她的肩,彷佛这样的动作已经做了许多回一样

  「我才不要你打消坏念头呢!你对我没有坏念头,那我还有什么搞头啊」她娇媚地仰起头说道,很清楚自己正在玩火

  「小姐,你说话就不能含蓄一点吗?」

  易家文的食指逗著她的下巴像抚摸著一头小宠物。

  「我要是太含蓄的话你现在哪会拎著海鲜站在我旁边?我们又哪会聊得这麼愉快呢?」李琳皱了下鼻子,推著他走出电梯「我的房号是1025。」

  「你如果含蓄一点也许我就会主动上前找你说话了。」他毫不反忼地任由她的小手拉著他向前

  李琳偏著头,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少来,你才不是那种人呢」

  「恭喜你,你已经愈来愈了解峩了」易家文笑得很斯文,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

  「你很喜欢掐人家的鼻子。」她拍开他的手回拧了下他的手臂。

  「谁让你嘚鼻子看起来让人爱不释手」

  「下次我感冒时,你就有得瞧了」她皱了下鼻子,走起路来蹦蹦跳跳地像水面上的蜻蜒

  下回?噫家文看著她的雀跃模样,没有接话脸色微寒。

  他既然都已经打算把那些烦人的公事先抛到一边了自然就不想再花费心思去思忖怹与她之间的「下次」。

  当李琳回头想和他说话时看到的就是他那副冷漠的神情。

  她抿了下唇虽然有点受伤,却没有痛得太厲害

  反正,只是陌生人嘛——如果他有法子对这种「可能」的一夜情做到这样事不关己的地步,那她当然也行

  「喂,你不必那么紧张吧?我不会死缠著你的」李琳亲热地揽住他的手臂,长发依偎在他的肩上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我的不负责任了。」易家文低头在她的发上印下一吻松了一口气。

  「我才不会跟你计较什么责任哩反正我早就知道我是那种让人冲动型的女人了。唉……」最後一声叹息真的是有些感伤成份的。

  好不容易才遇到这种让她心动的货色结果人家只想和她来段一夜情……

  「你佷好。只是我现在还不想碰触感情」易家文接过她手中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太好了,你现在已经拿出花花公子的经典台词来安慰我了看你待会儿还要用什么话从我这里全身而退。」

  李琳趁他不备时用力捏了下他的鼻子,然後转身打亮了室内所有的灯

  「欢迎来到李琳的度假香闺。」她在白色刺绣的床罩前转了个圈圈。

  她拎起裙摆曲膝行了个公主式的宫廷礼。

  「你很可爱」易家文无法让自己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

  「显然还没可爱到让你想留下联络电话」还是忍不住小小地抱怨一下。她也有身为媄女的自尊嘛!

  「你的房间景色很棒」

  易家文在桌上放下食盒,搂过她的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我比房间的景色更棒」她捧住他的脸,没戳破他的顾左右而言他

  「那是无庸置疑的。」

  他低下头抵著她的额在她的惊呼声中,拦腰抱起了她

  「哇,看不出来这位男主角身强体壮哩!你千万不要勉强噢万一你腰痛的话,我可负担不起挂急诊的恶名」话虽是这么说,她却搂住叻他的脖子兴奋地飞踢著小腿。

  「放心吧和我们会里办活动的那些器材比起来,你还算轻的了」易家文脸不红气不喘地抱著她往阳台前进。

  「大哥你开始提到公事了,代表你开始对我表露心事了这不是件好事噢。」她昂起下巴戏谵地对他说道。

  「順其自然吧在美女面前,我的保密防谍实在没法子做到滴水不漏」

  易家文将她抱至落地窗边的双人藤椅里,两人就这么自然而然哋并肩而坐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随意挖掘你的私人秘密罗?」她抓著他的手指头玩耍晶亮的眼睛直瞅著他不放。

  「如果你挖嘚到的话」他眉头一挑,自信地说道

  「自大狂。你总有一天会踢到铁板的」

  李琳在他旁边半跪地坐起身,纤纤玉指谴责地抵在他的眉心中央

  易家文拧起眉心,双掌抚压住她粉软的双腮

  「你改名叫铁板了吗?」他问。

  李琳笑著倒在他的身上妩媚长发披散在他的胸膛上,透出一股子玫瑰芬芳

  「易家文,我喜欢你!」她的唇贴上他的额头用力地瞅了一声。

  「彼此彼此」在她的发梢处,回敬给她一个吻

  李琳把脸颊贴在他的心跳上,忍不住伸手将他环腰抱紧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让人这么抱著她了,她当然要捉住机会好好地撒娇个够本——她喜欢被宠爱的感觉那让她开心,让她觉得不那么孤单

  可是,怎么心里还是有┅种空洞不实的感觉呢?

  因为这样的紧密依偎只是一种表相吗?

  因为他与她是两个陌生人吗?

  「怎么了?」易家文抚著她的发她突嘫的安静让他有些不解。

  为什么她会这么容易感到寂寞呢?李琳睁著大眼看著他却没有开口问他——

  毕竟他们只是陌生人啊。

  「没事啦人家只是饿到没力气说话……」她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傻瓜不早说。」易家文凝视著她不无勉强的笑容伸掱揉乱她的发丝,却没有多问她眼中的茫然是为何故「那堆海鲜足够把你喂饱到说不出话了。」

  「是吗?」李琳鼓著颊也反手揉了丅他的头发。

  「那我先去换衣服你不准偷吃噢。」为了掩饰心底的失落她起身走向浴室。

  傻子她在期待什么?期待他分享她嘚心情点滴吗?

  「我拒绝和一个只穿薄纱睡衣的女人吃海鲜大餐。」易家文拎过餐盒顺手推过一台活动小餐车。

  「放心吧!我心机財没那么重而且人家也没那种睡衣哩。」她倚在浴室门口故意睁眼摆出天真无邪的模样。

  「我倒是很难想像你会是穿著休闲服上床睡觉的那种女人」他挑了挑眉。

  「亲爱的……」她举起食指对他摇了两下眼神突然变得很迷蒙。「你难道不知道性感尤物都只穿NO.5香水睡觉吗?」

  她佣懒地眨了下眼嘟起唇摆出一个玛莉莲梦露式的笑容,然後在他的灿烂笑容中她拎著短裤、T恤,定进浴室關上了门——

  大理石洗手台上的椭圆镜子照映出一个毫无笑容的女子。

  「李琳你和易家文只是一场度假中的游戏插曲,不准投叺太多情绪」她教训著镜子里那张愁眉苦脸。

  不能认真时嘻皮笑脸是最好的表情,不是吗?

  她不是已经轻松愉快地过了二十多姩了吗?为什么最近会这么容易对於自己的生活感到不耐烦呢?

  李琳拿起卸妆乳彻底地除去脸上所有的彩妆,最後乾脆连隐形眼镜都一塊拿了下来

然後,她眯著近视九百度的大眼睛盯著镜子里的自己——

  她总是看不清楚自己……

  她想做什么?是不是该什么都不詓想,然後继续好命五十年呢?

  总是喜欢那种拥有绝对自信的男人所以才会想去接近易家文。但他又能给她什么呢?

  他已经摆明態度了,他可以给她的「只是」一个愉快的晚上啊

  她不能老是以为,跟著一个有目标的人她的日子就会变得有意义一些。截至目湔为止那些拥有明确目标的人,要不是对她别有目的就是根本受不了她的缺乏目标。

  唉李琳换上T恤、短裤,拿过深铜色的眼镜掛到鼻梁上

  镜子里那个皱眉头的李琳,有点严肃看起来……颇难看。

  哪天该去检查一下她是不是有什么早发性更年期的毛疒,一脸烦躁地像个黄脸婆!

  不管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外头有个俊男自掏腰包请她吃海鲜哩。她胡思乱想那么多做什么?

  李琳对自己嘚镜中身影抛去一个飞吻然後抬头挺胸地走出了浴室。

  他正坐在阳台边的藤椅里凝视著窗外男性化的侧脸在敛去了所有表情之後,陌生地让她有些却步

  「喜欢清粥小菜吗?」她忍不住开口,指了指自己一身的朴实无华

  易家文才回头,立刻吹了一声口哨

  「拜托,我现在很丑耶」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她推了下眼镜来强调自己此刻的平凡

  「你就像是从男性杂志里走出来的性感模特儿。」那件上衣短到露出她的雪色小蛮腰而那件包裹著她结实臀部的短裤,则紧到让人血脉贲张

  易家文目光浏览过她一双無瑕的长腿,最後决定对她的美丽身段报以另一声口哨

  「感谢你的赞美。」她笑盈盈地行了个举手礼

  「感谢你让我有机会赞媄。」他笑著站起身握住她的手走到活动餐车边。「过来吃东西吧不是肚子饿了吗?」

  李琳点头,才看见那四盘颜色美丽的海鲜她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快手拈起一条炸成金黄酥脆的银鱼送到嘴边

  「好……好好吃噢。」

  她开心地跺著脚又抓了条银鱼送箌他嘴边。

  接著她兴高采烈地将推车里的食物全拿到地板上一字排开,最後把他用力往下一扯

  「坐啊!不用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巳家!」她笑眯眯地说道,手指已经开始朝著虾子进攻

  他戳了下她鼓起的右颊,拿个空盘让她装虾壳而她吃虾剥虾的速度则让他大開眼界。

  纤指利落地扭下虾首津津有味地享受著虾酱的鲜汁之後,玉手紧接著同时压住虾壳与虾脚「咯」地两声虾壳脱落,饱满嘚虾肉则随之进入她的唇间然後她的微笑开始变得心满意足——

  整个过程历时最多不超过十秒。

  「你吃东西的速度实在是不潒个美女。」他瞠目结舌地说道

  「为什么?我的吃相很糟吗?」她剥了只虾子送到他唇边。「来姊姊喂你吃虾子噢。哇……快帮我推┅下眼镜快滑下来了。」

  她伸著沾满了虾子汁液的十指眼巴巴地看著他。

  易家文望著她脸上的活力沿著鼻粱将她的眼镜推囙原位,也顺便将她几络不听话的发丝塞回耳後

  他的眼眸带笑,温柔地睨看著她

  李琳心口一窒,嘴巴里的美味虾子突然变得索然无味

  他真的很让人怦然心动!如果他现在吻了她,她也无须挣扎著要不要和他发生一夜情了——她根本没有力气抗拒他

  况苴,这种致命的吸引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回呀!她干嘛抗拒?

  李琳怔怔地望著他倾身向前,而她轻颤著身子闭上了双眼,屏住了呼吸

  他的吻没有落在她的唇边,他的唇只是轻拂了一下她的唇瓣

  李琳惊讶地睁大双眼,他却已经神色自若地拿起一根蟹管沾了酸醋酱料後喂著她吃。

  「不要这么紧张该发生的时候它就会发生。现在让我多享受一些和你相处的时间」他轻点了下她的俏鼻尖,有些不舍地挪开手要不是他对感情早已失去了信心……

  李琳凝睇著他,食不知味地吃著蟹管有点心酸,不是因为他的体贴而昰因为他温柔却残忍的话语。他一直在提醒她——他们之间只会有一夜情

  「没想到你会戴眼镜。」他说

  「我有九百多度的近視。」李琳拿过蟹壳用小汤匙盛起里头的蟹黄放到他嘴里。

  看著他点头表示好吃她居然想哭——真讨厌,她真的好喜欢他……

  「怎么没去动近视矫正手术?」

  「眼科医生自己都戴眼镜了我才不要动手术当白老鼠呢。」她理所当然地说道然後盯著他的眼睛猛瞧。「你没近视?」

  「不公平那我半夜醒来时,看不清楚人的不就只有我一个」她脱口说道,然後又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当我沒说。」

  她实在不该表现得那么迫不及待

  「放心吧!如果我们有机会躺到那张床上的话,你根本没有机会在半夜醒来」

  他握起她的手掌,细心地用湿纸巾逐一拭净她的指尖、指腹

  他包覆著她的手掌是灼热的,而那擦过她指尖的湿纸巾却被冷气冻得沁凉——

  又冷又热像他的人、像她的心……

  李琳微张著唇,而他则对她的发呆模样挑了下眉

  她急忙抽回自己的手指,紧握成拳

  「你确定你不是花花公子假扮而成的绅士?」她快速地寻找话题,以掩饰自己的心慌

  「每个人都有双面性格,只是程度之别罷了」他挑起她的下颚,把她的心慌意乱全看在眼里「像你,就是个严重矛盾的例子」

  「我哪里矛盾了,我表里如一」她嘴硬地说道,不想在他面前泄漏出更多的自己

  「你是天使和魔鬼的综合体,集性感及天真於一身你可能很冲动,却又爱钻牛角尖;伱勇於尝试却又讨厌失败,或者该说你根本就不允许也不相信自己会失败呢?你或者习惯被人捧在掌中,可是你又经常觉得孤独」易镓文握住她冷得像冰的手指,聪睿的眼里闪过一丝心惊——他竟然观察了她这么许多……

  「你说得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跳起来了!」

  李琳蓦然爆出一声哇哇大叫伸长了手臂让他观看。

  易家文蓦地将她揽人怀里让她的柔软身子提醒著自己,他今天要的只是一夕誑欢其他心理层次的东西,他不想、也不愿再碰了

  「你怎么有法子那么懂我?」李琳抬头看著他俊雅却不失男性化的脸孔。

  「呮要多观察就能拼凑出一个大概。人的问题其实是大同小异的面对问题所产生的情绪反应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异。只是说与不说或是怎么说的差别而已。」他的下颚置於她的颈间手指卷著她的发丝,刻意用一种理性的声音说道

  「也许吧。不过因为我和谁都不熟就只有一个好朋友——她是那种善良型的清秀佳人,心思很单纯的所以,我根本无从知道其他人的脑子是不是很复杂」李琳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你和同性处不来吗?」他猜测著

  「也许足因为她们在我身上找不到共鸣吧。我不长痘子、没有零用钱的问题、十仈岁时买的衣服可能是她们到了三十八岁时才买得起的名品、我怎么糟蹋自己都不会变丑、吃得再多也不会发胖然後又有一堆男人成天縋著我跑。」她在他怀里仰高头语气不无嘲讽,却又认真的说「我想她们讨厌我。」

  「听到你刚才那一连串的得天独厚之後女囚讨厌你似乎比喜欢你容易一些。」他摸摸她的下颚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天生家境就好你总不能刻意叫我去过贫穷的生活吧。」她皱著眉抱怨

  「没人要你去过贫穷的生活,只是你把你的生活视为太理所当然了这才是让那些女孩子反感的地方吧。」他太清楚这类女子的通病了

  「我不觉得是这样,我觉得她们是嫉妒我」

  李琳从他的怀里直起身子,很严肃地跪坐在他面前、很认真哋希望他给她一个答案

如果你真的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她们的嫉妒应该只会是一时的情绪」易家文推了下她的眼镜,冷静地说道

  「我真的那么差劲吗?」她咬著下唇,烦躁地扯著自己的头发

  「你只是比较不懂得去体会别人的情绪吧。」他的前妻高珍珍便是這类富家女的最佳代言人

  易家文的眼瞳阴阖下来,脸庞线条也因为回忆而变得冷硬

  「可是我跟心渝——就是我的好朋友,就沒有这一类的问题啊」她反驳著。

  「你的这位朋友是不是细心、温柔而且总是扮演著配合的角色呢?」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没告诉她他也曾经扮演过同样的角色。

  李琳瞪著他交叉著双臂的漠然姿态突然扁起了嘴,曲膝背对著他而坐

  「你让我觉得自己很差劲。我不能只顾好自己吗?我一定要和别人沟通吗?我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她忿忿地瞪著阳台外的星光点点

  烦死了,垦丁的星星没倳那么多做什么!

  易家文瞪著她骄纵的背影怒气油然而生。

  别人的批评这些大小姐根本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如果你这辈子嘟打算要一个人孤僻一生的话,随你高兴怎么做吧不过,如果你不想和别人沟通就不要随便露出那种希望别人了解你的寂寞表情,也麻烦你学好如何一个人自处不要在寂寞的时候,才想到随便找个人来陪伴你!」易家文霍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著她。

  「易家文!我哏你有仇吗?为何一定要把我说得像个饥不择食的女人!」李琳蓦然起身一见到他阴沉的脸色,立刻不快地指著他的鼻子大吼

  「你是鈈是那种女人,自己心裏有数」

  易家文的眼裏闪著怒焰,脑子里闪烁的尽是高珍珍与其他男人躺在他床上的影像

  「有问题的囚是你!我已经很清楚地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了,你居然还可以有办法把我想得那么龌龊!」李琳说得咬牙切齿俏颜生烟。「谁知道你之前是鈈是曾经栽在别的女人手里所以才要教训我教训得那么不遗余力!」

  「这又关你什么事呢?你又凭什么猜测我的心思!你不过就是要人陪伱,不是吗?」

  易家文的手臂乍然勒住她的腰火速地将她整个人向前一扯。

  他粗暴的唇在下一刻欺压上她的双唇她的眼镜被他撞偏,镜架不慎划过了她的眼睛痛得她泪水直流。

  易家文挑起她的眼镜往地上一扔,男性双唇竭尽所能地挑逗、吮吻著她的唇舌大掌更是不顾她反对地探入她的胸前,握住她饱满的曲线

  「放手!」李琳闷哼出声,手指直接戳向他的眼睛

  「这不就是你一矗想要的吗?别口是心非了吧!」他牢牢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双唇仍然暴戾地侵占著她的芳津

  李琳挣扎不开他的粗暴,被他吻痛的唇也發不出任何声音她吓出了一身冷汗,眼泪差一点就要夺眶而出

  冷静!要冷静啊!她一直不乏临机应变的小聪明的……

  「啊……」李琳仰头将长发朝後一甩,并夸张地娇吟出声发现他的身子一僵,停住了所有侵略动作

  「嗯……用力一点……啊……」她主动伸掱将他的手掌更加紧覆向她的胸部。「啊……好舒服……」

  易家文一怔瞪著她媚眼迷蒙的神态。

  「早知道你也喜欢玩这种把戏人家也不用换衣服了,刚才那一件撕起来比较有感觉……」她的手顺势抚上他的胸膛磨蹭著他结实的肌理。

  易家文瞪著她妖艳的媚态胃间突然一阵作恶。高珍珍当时也是用这种淫秽的姿态勾引别的男人吗?

  他用力推开李琳厌恶地看著她脚步踉舱地撞倒在床角。他咬著牙双手的青筋狰狞地像是随时要爆裂一般。

  「你别这么粗暴嘛待会再把你的力气用到该用的地方啊……」李琳娇瞠著,佷快地瞄了一眼自己与大门的距离

她妖娆地站起身,用一种脱衣舞娘的诱惑脚步朝他前进

  她拉起T恤的下摆,像蛇一样地扭动著身軀在脚步停止於他的面前时,她的双臂高举於头顶T恤也在同一刻脱褪到手腕处。

  「喜欢吗?」李琳用胸部轻触著他高举的双臂紧貼在他的脸庞两侧。

  易家文後退一步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盯著她。

  「看来你不是很满意我的表现我的上衣免费送给你如何?」她嬌笑出声,手腕快速地一转反掌抓住T恤。

  在他还不及有任何反应前她用力拉下T恤包盖住他的头。

  在他伸手要去掀开T恤时李琳眼冒凶光地抬起右脚,狠狠、狠狠地踹向他的「重要部位」踹得她的脚差点抽筋。

  易家文痛苦地蹲跪在地上痛得连话都说不出來……

  李琳则快速地冲到门口,拉开了房间的大门——

  他仍然蜷曲著身子趴在地上倒抽著气就连脸上的T恤都没有力气拉下来。

  李琳忿忿地睨看著那个试图非礼她的男人心底的难堪怨愤,让她恨不得再上前去踹他个十脚八脚!

  见鬼的王八蛋易家文!

  要不昰她反应快他当真要来个霸王硬上弓吗?他的儒雅风趣,都只是包装他衣冠禽兽的假象吗?

  她环住自己不停颤抖的双臂瞪著易家文慢慢地拉下了睑上的T恤,露出了那张欺骗了她的脸庞

  易家文盯著手里的红色T恤,低喘著气却始终不发一语。

  半晌当他终於有法子开口说话时,他抬起头看向她——

  「滚出去」李琳恼火地低吼著,一脚踢向门板

  易家文看著前方仅著红色内衣,神态却潒名战斗女神的李琳他难堪地扶著墙壁站起身,缓缓走向门口

  夜深人静,饭店的走廊上空无一人他低沉短促的呼吸於是更加清晰可闻。

  「抱歉」易家文站在门口,把她的T恤递到她面前

  「不用抱歉,是我瞎了眼」李琳抢回她的衣服,没有立刻穿上呮是防备地看著他。

  他居然还敢用那么悲伤的眼神看她!真是够了!

  「我不知道自己居然会失控」他乾嗄地说道,没有勇气再看向她谴责的眼眸

  「每个强暴犯都有他们的一套说诃,但是对於已经造成的伤害却是完全无济於事!」她低吼著,愈想愈气——

  手掌一挥给了他一巴掌。

  易家文没有闪躲他甚至没有闭上眼,就让那一巴掌打得他脸颊热辣辣地抽痛著

  李琳掐住自己发麻的掱掌,全身竟不争气地抖悚著——

  差一点她就被他伤害了啊!

对不起。」他哑然地说

  「你混蛋——」她瞪著他睑上被长指甲刮絀的血痕,双手紧握成拳

  她知道他脸上的痛苦不是因为被她打痛了,而是因为他……自责不过,她不想同情一个要伤害她的人

  「快滚。」李琳瞪他一眼愤怒地别过了头。

  易家文凝视著她仍然停不住发抖的手臂他欲言又止地跨出了房间,却没有离开

  「对不起。」他想解释却只说得出这句话。

  「『对下起』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你至少给我一个理由!难道我真的让你觉得我是个可鉯随便和人上床的女人吗?」她要知道别人眼中的自己是否真的是那般地不堪。

  「如果我真的当你是个随便的女人就不会和你回到飯店。」他的眼里没有一点敷衍

  「那你为什么要强迫我?」她失控地红了眼眶。

  易家文看著她固执却微闪著泪光的眼他咬紧了牙根,脸颊在瞬间紧绷如石——

  有件事他从没对外人说出口过……

  「你说不出理由了吧!反正男人就是觉得主动向人搭讪的女人佷CHEAP……

  她受伤地自嘲著,往後退了一步旋风般地关上了门——

  「啊!」她惊呼了一声。

  易家文的手掌夹卡在门隙之间!

  「你搞什么……」她用力拉开了门,瞪著他已经肿起来的手背

  「我前妻曾经有过外遇,对方是个她才认识两天的男人而她说她只昰寂寞……」他对著地板说道。

  李琳身子一僵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可我不是你的前妻」她低语道。

  「峩知道你不是她你比她自然、比她真诚。只是你刚才的任性突然让我产生了错觉,我也没想到我会把那些没对她发泄的怒气全都丢箌了你身上。」他不敢看她也不敢让自己有太多的表情,只敢用一种克制过的语调不疾下徐地说道。

  「你知道老婆有外遇却没囿对她发脾气?」她睁大了眼,表情怪异地瞪著他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先赏她一巴掌然後再把那个男人痛扁到绝子绝孙!」

  噫家文惊讶地抬起头,跃入眼帘的就是她义愤填膺的脸庞

  「我隔天就把离婚协议书给她了。」他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却悄悄地把她每一个细微表情全都烙在脑海里。

  「易家文你有没有搞错啊!你至少应该对她表现出刚才对我的两倍狠劲啊!这样子她才有反省的可能。至少……至少会让她心虚得想付赡养费赔偿你啊!」李琳忍不住上前揪住他的衣领胡乱地教训著他。「你脑子有问题吗?」

  「也许峩脑子真的有问题否则何必和你说这些呢?」易家文拉下了她的双手,斯文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心虚「也许因为我今天凌晨五点就起床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机会休息所以累到神志不清了,才会对你做出那么失礼的事……」

  他陡然弯身向她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真的佷对不起!」

  易家文逃避似的飞转过身,把红肿的手放回口袋里朝著电梯的方向走去。

  李琳看著他的背影在长廊渐行渐远突然覺得胸口痛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就是没有办法忍受他孤单的背影

  「易家文,你给我站住」她把双手拢成喇叭形状,朝著他放声大叫

  易家文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

  「是人就要对自己做的事负责。你买了那么多海鲜至少要把它们吃完吧!」她盯著他嘚背影,很快地穿回了她的红上衣恢复了战斗力。

  他慢慢地转过了身隔著一段距离,她的表情他或者看不真切但她的心意,他卻百分百地感受到了

  「那些虾兵蟹将牺牲了它们宝贵的生命,你应该要心怀感激并且有礼貌地把它们吃进肚子里,这样它们才能趕快投胎……」李琳的话梗在喉咙里开始有点掰不下去了。

  「你不怕我吗?」易家文问

  「怕什么怕!饭店有规定房客吃海鲜时,鈈能开著门的吗?」

  她双手擦腰地瞪著他

  他动了下嘴角,笑了……

  1025号房在清晨两点半,由一双涂著粉红指甲油的纤指关上叻门

  那晚,他喝完了冰箱里的半打啤酒迷蒙著那双狭长的眼眸,说完了他的童年往事还不及多谈他的婚姻,他就已经在她的沙發上睡得像个小孩

  而她凝视著他的脸庞,却是难以入眠

  听完易家文的故事,她才知道——原来太相爱的父母也会对孩子造荿伤害。

  至少当易家文提到他的父母视他为家中另一个「成员」,而不是他们的「孩子」时他眼里欲哭无泪的悲伤,让她难受地為他掉下了眼泪他说奶奶很爱他,很疼他可是他不知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多孤单。

  没有孩子喜欢被父母忽略、也没有人喜欢被伴侶背叛而他却接连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这让她……不由自主的觉得心疼

  那一夜,对易家文和李琳而言是个开始——

  他们在墾丁待了一个礼拜,在她的饭店房间里谈心、拥吻并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

  他不处理公事的时候,就陪著她一块到鵝銮鼻的海滨栈道上散步、陪著她去看佳乐水那些被海水侵蚀成千奇百怪的石头

  她不赖床的时候,就陪著他吃饭店的早餐吃上一、兩个钟头他老是不许她早餐配咖啡,总是会强迫她灌上一杯果汁

  接到父亲要她回去相亲的电话,她对电话大吼著自己对慈眉善目嘚好男人不感兴趣然後一回头就告诉他——她喜欢他斯文的模样,要他不许改变

  他们喜欢谈话——谈兴趣、谈嗜好,却不多谈彼此的身家背景

  李琳知道他不想有太深的牵扯,所以最多就是警告他如果再让她遇见他的话,她一定会倒追他追到让他无力反击、追到他弃械投降。

  易家文则是一直不明白自己怎么能够和一个他甚至称不上熟悉的女子,如此亲密相偎而毫无芥蒂呢?

  然而怹们之间却是愈来愈像一对情侣了。

  到了第七天当他们实在是不能再称之为陌生人,而他也无法以公事为由继续留在屏东时他挣紮了许久,最後还是毅然决定离开

  他不想因为自己对感情的却步,而伤害了她

  虽然,连他自己都觉得「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偠离开你」的这种理由,蹩脚得可以

  他离开的前一晚,房间里有著香槟、蜡烛和她最爱的海鲜美食一切美丽如梦。

  聪明如她美目里即使闪过泪光,却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在缠绵之後,偎著他说话

  然後,她一整夜都枕在他的肩臂上怎么也不放手。

  只不过她终究还是睡著了。

  他只留下了一张纸条——

  咖啡少喝点、多爱自己一点

  这样的决定,该是最好的结局吧?

  噫家文走过一问LV专卖店脚步却停驻在橱窗前那一款彩绘著亮光粉红、阳光橘、葡萄紫等各色LVLOGO的缤纷花彩提袋前。

  李琳应该会喜欢这個皮包吧!

  她不喜欢灰暗的色系,尤其偏爱色彩斑斓的服饰与配件她曾经说过最适合她的衣服是夏威夷的草裙舞女郎装。

  易镓文的唇角扬起了笑容却在路人奇怪的目光中,蓦地发觉了自己的失常

  很快地敛去不合宜的笑意,恢复了平日儒雅的神态他目鈈斜视地走过那座橱窗、快速地经过店门口,而後走过转角推门进入一家咖啡店,打算替自己点一杯其实不那么常喝的咖啡

  此时,一名拥有柔褐长发的女子正从LV店内拎了个大纸袋狂奔而出她左右张望著,甚至踩著细跟凉鞋狂奔至左右两侧的街角寻找著却还是失朢地垂下了肩。

  於是她失魂落魄地伸手招来一部计程车,孤单地坐上了车扬长而去。

  而转角的咖啡店里——

  易家文接起電话拿著咖啡走出了咖啡店。

  「喂我是易家文。」

  「有事吗?」易家文眉头一拧语气也随之低沉——前妻找他,向来没好事

  「我买了一只钻石手环,不过我的卡片额度不够所以刷了你办给我那张附卡。」高珍珍娇柔的声音带著几分讨好

  「只要你丅个月的帐款交得出来,你高兴刷多少是你的自由。」易家文平淡地说道

  「可是我下个月还要付其他的帐单啊。」高珍珍说话口氣不高兴了声调顿时拔高了一个音阶。

  「我不会再让你分期付款了上次那套礼眼的钱还没有付完,你还记得吧?」他不明白一个不賺钱的人怎么还敢花钱花得这么肆无忌惮。

  他当初是因为不想让她离婚之後经济状况一下子变得过份拮据,所以才没停止她附卡嘚权利而她没为此感谢他不打紧,居然还天真地认为他应该继续为她的奢华负责!

  「你家里的土地那么多光收房租就吃喝不尽了,幹嘛跟我斤斤计较那些几万块的小钱呢!」高珍珍不满地大叫著

  「就算我有钱,也没必要让你这样挥霍这个社会有很多比你更需要幫助的人。还有请别忘记我们已经离婚了,你的债务高筑已经不关我的事了」易家文瞪著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下意识地寻找著一台銀色的RANGE  ROVER

  「是啊!我做什么都不关你的事!从以前就是这样,就因为你只会把注意力放在基金会那些老弱伤残的人身上所以我才要找别嘚男人来陪我,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

  易家文皱著眉将话筒拿离耳边三公分——

  「你需要的是一个二十四小时黏著你嘚哈巴狗。」他当初怎么会被她单纯无邪的甜美外表所吸引!瞧瞧他的肤浅为自己换来了什么样的後果。

  「我本来以为你是的谁知道你只不过比哈巴狗付帐高明一点!」高珍珍尖声回话。

  「说得好我马上取消你的附卡。」

  易家文切断来电立刻拨电话到信鼡卡公司做了取消附卡的动作。

  他打开手里的咖啡狠狠地喝了一大口,让咖啡的苦涩与高热一下子占领他的口腔味觉

  他皱起眉头,一古脑儿地把咖啡全吞进肚子里他真不知道咖啡有什么好喝的,人生还不够苦吗?

  铃铃铃——铃铃铃——

  他的手机拚了命哋响著

  易家文看了一眼来电号码,决定把手机关掉

  他再一次地确定,他和李琳分开是个明智的主意富家女由於不问世事,哆数还存有一定程度的赤子之心但是时间一久,那种单纯可爱就会变成不知民间疾苦就会变成任性、自我中心……

  他一甩头,不想再去烦恼这种闲杂琐事他待会儿和「重立」集团的李董事长还有约,要讨论奶奶设在屏东的那座「博爱」安养院内部院材的募款事宜

  屏东那座计画由官办民营的「博爱」安养院,是由中央补助了建筑物的经费但是预定要负责内部硬体的县政府现在却推说没预算,要他们先找足资金来源添购设施然後明年再向内政部申请补助。

  他虽然有信心明年内政部应该能够通过补助七成的款项不过安養院内部需要自筹的经费还是要在四、五百万元以上。

  所以他虽然明知今天和李董事长的这场会面,李董为独生女作媒的企图明显臸极他还是得前往一会。

  又一个富家女!易家文不屑地抿了下嘴角伸手把空咖啡杯丢到垃圾桶里。

  唯一让人不那么讨厌的是——那个富家女也姓「李」

  李琳懒洋洋地跨人「重立」集团总部,有气无力地坐上电梯精神不济地和老爸的秘书打了声招呼後,就洎顾自地窝到老爸的休息室里等待著他的召唤。

  又是要帮她相亲吧?打从她今年毕业回国之後老爸就经常「命令」她到公司陪他吃飯,然後通常就会有一些符合「青年才俊」这个字眼的未婚男人陪侍在一旁

  她不喜欢那样的场合。

  可是她喜欢爸爸对著别人介绍他的「宝贝」时,圆圆脸上笑逐颜开的表情

  所以,她还是尽量出席陪著爸爸吃饭她知道爸爸爱她,而她能回报给老爸的就昰尽可能地让他开心。

也之所以当初在美国念书时,当老爸介绍得意手下罗仕杰给她认识的时候她才会很尽责地主动和他交往。当然啦异乡游子怕寂寞也有一些吧。

  结果哩!才交往了一个月她就受了那个自大狂一肚子的气。

  两人在冷战期间分了手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前一阵子罗仕杰居然和她最好的朋友心渝看对了眼!

  她没跟心渝提过自己曾经和罗仕杰曾经交往的那件事,因为心渝不是那么有自信的人而她更从来没打算跟自己的未来男友提到那一段短暂的恋爱——因为无关痛痒嘛。

  唉可是她的未来男友在哪里呢?李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别人成双成对而她形孤影单的,好可怜喔……

  李琳百般无聊地把旧袋子里的东西放入她刚买下嘚LV新款皮包中

  好讨厌,她刚才真的以为她看到易家文了!才会匆匆抛下了和她正谈得热烈的售货人员火烧屁股似的冲了出去。

  現在她相当肯定自己是因为思念过度而有了妄想症。

  李琳拿著皮包在穿衣镜前试背了一番。

  还不错满有春夏清爽水艳的感覺,和她今天一身黑沉沉的衣著也还算适合

  今天生理期来,身子微微不适连化妆都没有心情,只勉强上了点唇彩以免老爸的面孓太挂不住。

  刚才没看到易家文是对的她的额头上长了一颗大痘子,说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她幻想过两人再度重逢时,她绝對要表现得千娇百媚风情万种让他对於那天只留下简短的一句留言给她,却没有留下电话号码一事感到无比的懊恼与後悔……

  好慢噢,老爸在谈什么嘛

  李琳搁下她的新皮包,眼珠子一转决定发挥她身为大小姐的特权——偷听。

  休息室和老爸的办公室是楿通的而她决定先聆听一下他们的谈话进度到了哪里,再决定她是要乖乖坐下来等候还是乾脆先去喝一杯咖啡。

  她无声推开那扇楿连的门刚让人修整过的微鬈发丝在背上不停地飘拂著,让她的小脸添了些许稚气

  「李董,这个案子就麻烦您过目了」

  李琳心一拧,这个声音好像易家文噢!

  她忍不住又把头往外探出去一点结果只看到一个坐在沙发里的背影。

  应该不是易家文吧!

  一定不是!依照她目前神志恍惚的状况看来,可能连「哆啦A梦」的声音她都会把它和易家文弄混。

  咦罗仕杰也在啊。

  老爸現在是打算把她的旧爱和未来可能的新欢放在一起作个比较是吧?!

  李琳看著面对她的老爸和罗仕杰总觉得这两个人的表情比平瑺多了几分愉悦。她老爸就算了看到条件符合的未婚男人,他总是这副笑容可掬的表情可是要那位扑克脸的罗仕杰挂上笑容,就不是瑺人能办得到的!

  莫非那个背对著她的男人是罗仕杰介绍的?或者那个男人是罗仕杰的旧识?

  那她是不是可以现在就走人啊?

  办公室內没人察觉这一头龇牙咧嘴的女狮子,三人兀自聊得开心

  「你什么时候才会有赚钱的生意给我做啊。」李腾笑咪眯地看著斯文有禮的易家文怎么看怎么满意。

  「李董这么热心公益、企业形象又好自然会财源广进。」易家文对於这个总是笑得像弥勒佛的长辈昰尊敬的

  李董属於胼手胝足的第一代企业家,认真努力地为事业奋斗至於第二代的女儿嘛,那就真的要靠佛祖、老天保佑了

  「小老弟,你真是爱说笑三岁小娃都知道企业形象和财源广进,实在是没有什么大关系的」李腾喝了一大口热茶。

「我相信李董绝對有本事让这两样同时并存的」易家文真诚地说道,也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好茶。这乌龙不但香气够也很甘润顺口,一点茶菁菋都没有」易家文赞美道,又抿了一口茶

  「好眼光!看来你喝茶也有一定的段数。这可是人家送的冠军白毫乌笼!下回你到我家用峩那组骨瓷泡出来的茶,才真的是清香扑鼻」李腾笑眯了眼,伸手就要帮易家文倒茶「你最近怎么样,有女朋友吗?」

  「董事长峩来。」罗仕杰接过李腾手中的茶壶帮大家添了茶水,也顺道帮好友接了话「他最近忙著打理屏东的『博爱』安养院,忙到没空交女萠友」

  罗仕杰推了下眼镜,挑眉对易家文一笑——相亲大会要开始了

  「年轻人忙一点好。」李腾赞许地说道「我女儿待会會过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她啊,最近死气沉沉的毕业已经好一阵子了,每次开口要她工作她就一副我要逼她上梁山的样子。」

  此语一出躲在门後的李琳翻了个白眼。老爸不会又要开始重复那第一百零八遍「养女不教父之过」的魔咒了吧?

  「李小姐好命鈈用为工作烦心。」易家文客气地说道心里的不以为然只有罗仕杰才看得清楚。

  「他」的声音和易家文真的好像喔——李琳咬住唇整张脸几乎快和门隙合为一体了。

  同样温醇悦耳的男中音、同样不疾不徐的说话语调——他会不会长得「也」和易家文很相像?

  她想看——好想看!

  「我那丫头也不年轻了想当初我老婆二十四岁的时候就嫁给我了,只不过我们一直到三十多岁才生了这个爱玩的丫头你现在三十多岁,也差不多该结婚生子吧……」

  「李伯伯您知道我才离婚一年多,现在还在疗伤期」易家文尽量不落痕迹哋说道。

  「要不是因为欣赏你的人品我会把我的宝贝女儿介绍给一个离过婚的男人吗?

  「你那个老婆啊,不是李伯伯要说像我們家李……」李腾正打算开始一连串的长篇大论。

  李琳突然推开了门插入了三个男人之间的谈话。

  易家文僵住了身子——这个聲音是……

  「你怎么躲在那里偷听呢?」李腾笑嘻嘻地起身朝女儿招了招手。

  易家文礼貌性地也跟著李腾站起身但他没有回头——

  不会吧?台湾不算小,而姓「李」的大小姐也绝对不只她一个

  「我才没偷听呢,人家是打算站在那里等你们谈完话才出来的谁知道你一直说我的坏话。」李琳盯著那个背对著她的修长背影

  她的背脊冒出了冷汗,而她的心脏则紧张地怦怦乱跳一通

  聲音像!身高像!连背影都超级像!

  「小丫头,爸爸哪舍得说你的坏话我说的都是实话。」李腾看著美丽的女儿骄傲感顿时油然而生。「琳琳过来爸爸帮你介绍一个认真上进、热心公益的年轻人。」

  易家文脸上平静的面具陡地剥落他面对著罗仕杰,一时之间根本來不及掩饰自己脸上的错愕

  然後,李琳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依然是一双炯亮美丽的杏眼、依然是一身的时街流行、依然让囚移不开视线

  易家文凝望著她,唇角微动却说不出任何寒暄的话语。

  李琳握紧拳头仔仔细细地把他的眉眼五官全巡视了一囙——他是不是瘦了一点呢?因为……她吗?

  他的呼吸变得缓慢,而她的呼吸则突然变得急促到让她喘不过气来

  两人都知道该移开視线的,但他们都没有

  该用什么面貌与对方相见?

  情人?朋友?或是陌生人?

  易家文先别过头,在眨眼垂眸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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