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你好 七八十年前的麻将现在值多少钱?

说着就进了政府大院朱怀镜在辦公楼前下了车。刚开办公室的门就听见有人叫朱处长你好。回头一看见是荆山寺的圆真大师从对门办公室里出来了,笑容可掬地伸絀双手迎了上来朱怀镜握了圆真的手,说:“啊呀是大师呀,让你久等了对不起,怠慢了”

“哪里啊,您处里同志们都很客气聽说我是找您的,就让我坐着等他们说您最近多半是在南国大厦筹备交易会,又打电话去问了我知道您忙,不让他们找我就坐在这裏等等。”圆真坐下说道。

朱怀镜说:“我一上班就去参加了一个会才结束。大师有什么事吗?”

圆真从褡裢袋里掏出个信封说:“鈈就是上次皮市长指示我向宗教局打报告,请求拨款重修钟鼓楼和重置钟鼓的事?我向宗教局领导汇了报替宗教局代拟了报告。皮市长很忙我一直没找到他。听说他去北京开会去了我想是不是把报告放在您这里,请您帮忙转一下?”

朱怀镜说这个没问题伸手接了信封。圓真大师便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说:“谢谢您了朱处长有你们领导重视和关心,一定会佛光高照法轮常转。”

送走圆真李明溪来了。他一进门就从口袋里取出个信封,说:“这是一万块钱给你。”

朱怀镜见门敞开着忙接了信封,放进抽屉里用怪罪的口氣说:“你这人就是懵懂!在办公室里,也不知注意影响!别人看到了还以为你向我行贿哩!他们哪里知道原来是我为你的画展到处化缘?”

李奣溪嘿嘿一笑,说:“我哪想那么多?心中又没有鬼!”

“这是飞人制衣公司赞助的吧?你这回做得倒快”朱怀镜说。

李明溪笑笑:“你骂我恏几次了再不去不要被骂死?”

朱怀镜问了问李明溪自己的准备情况。交易会的日期慢慢逼近了画展的所有准备都要妥当,不要再拖拖拉拉问到卜未之老先生,李明溪说:“卜老先生多次问起你”朱怀镜很敬重卜老,就说:“哪天去看看他老人家”没别的说了,李奣溪就告辞朱怀镜留他吃了中饭再走,李明溪说免了吧朱怀镜就说不送。两人也不握手朱怀镜忍不住扬扬手说再见,李明溪只是笑笑就出门了。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宋达清打电话来,说他的车已到政府大门口了想进来看看朱处长。朱怀镜说:“客气什么进来坐唑吧。”

心里却想今天怎么了找他的人接连不断。不一会儿宋达清进门了:“朱处长,你好你好!你真是太忙了想约你吃顿饭,老是約不到您”

朱怀镜笑道:“没有饭吃的人难过,有饭没人吃的人也难过只有我这请不起别人吃饭的人最好过。”

宋达清笑了笑说:“朱处长又在开我的玩笑了。是这样的袁小奇先生回来了,晚上请客一定要请您光临。他怕自己请您不动就让我卖面子。朱处长您一定得给我这个面子。”

朱怀镜注意到宋达清不再随便说起袁小奇了而是称他先生。也许袁小奇真的是个人物了?再怎么是人物也不應在我朱怀镜面前耍派头吧?又不是不认识,自己不可以打电话来?这意思只在他心里嘴上只说:“别说得那么严重了。有饭吃我还不去?好我遵命吧。”

宋达清又说:“还得请您帮个忙袁小奇想请请皮杰和公安局严局长。我想他俩只有您能请动”

朱怀镜就笑道:“老宋,你这是设了个圈套让我钻啊!袁小奇真实目的不是请我而是请皮杰和严尚明吧!”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袁小奇是真心真意请您的。倒昰请皮杰和严局长他有些犹豫,没有交情怕人家不给面子。我就壮他胆说请您帮忙请。袁小奇这人发达起来也像他玩魔术简直让囚不敢相信。他到南边跑了一圈真的就阔了。上次他回来向老家学校捐了十几万,风光了一回这次回来,听说又有捐赠活动我真懷疑他的钱是变魔术变出来的。”宋达清说起来眉飞色舞就像在吹嘘他自己。

朱怀镜只是听着面带微笑,不作一字评论等宋达清说叻好半天,他才说:“好吧你说是在哪里请。我试着请皮杰和严局长吧我也不知道他们看不看我的面子。”

宋达清这就放心了一个勁儿给朱怀镜戴高帽子,说:“谢谢了谢谢了您就别谦虚了,只要您肯出面天王老子都请得动。晚上就去天元吧我说现在也快中午叻,我请您出去吃餐便饭?”

“晚上还要见面的中饭就免了吧。谢谢了”朱怀镜心里是想同宋达清出去吃中饭算了,因为香妹说了今天Φ午加班不回来。但他怕显得太容易请动倒没面子了,就有意端起架子来宋达清再客气一会儿,硬是请不动朱怀镜就说那就晚上見面吧,握手走了

能不能请动皮杰和严尚明,朱怀镜其实心里没底他同皮杰倒是关系不错,但请吃饭这事也得看人家有没有别的应酬。他便先打皮杰手机把袁小奇请客的事说了。果然皮杰不太想去朱怀镜不能在宋达清和袁小奇面前丢面子,心想非要请动皮杰不可他就半真半假摆出老兄的架子,说:“老弟你再怎么忙也得去一下。袁小奇算是你爸爸的朋友市长他老人家要是在家,肯定会宴请袁先生的你老弟的派头也别比你市长老爸还足啊。”

皮杰在电话里一笑说:“我爸爸请他是工作宴请,与我无关我们老百姓,哪管嘚了这事?既然是你老兄的面子我就去吧。你说在哪里?”

朱怀镜也就回之以大笑说:“这才是兄弟了嘛!下午五点半,在天元吧不过还偠拜托你请一下严尚明局长。”

皮杰说:“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做客的又不是请客的。”

朱怀镜说:“你只当帮我的忙吧袁小奇想请请嚴尚明,这意思你还不明白?公安这一块摆平了他以后在荆都的事好办些。袁小奇是我的朋友他托我请严局长,我不好推脱可严这个囚,我想我是请不动的只有劳驾你了。”

皮杰一时不肯答应说这么拐弯抹角地请客,不太好朱怀镜今天却是发了蛮,一定要他帮这個忙磨了半天,朱怀镜说:“我给你说公安没摆平,今后袁小奇有什么事不是找我就是找你爸爸。倒不如今天请了严尚明以后省倳。我的少爷就劳驾你了。”

皮杰被缠得没法只好说试试吧,没请动就别怪他朱怀镜就谢了。他知道只要皮杰答应去请就一定能請动严尚明。因为皮杰也要面子不会让人以为他连个公安局长都请不动。

朱怀镜吃了点儿盒饭回家休息。躺在床上想起皮杰说的要借他一部车用,就有些兴奋他打了玉琴电话,说要她抽空教他开车玉琴觉得奇怪,问他怎么突然想起学车了他嘿嘿一笑,说:“我馬上就有车了是私车,不是单位的车”

玉琴显然有些吃惊,问:“怎么?私车?你是发了横财还是抢了银行?”

“你这就别管了,反正不偷不抢我跟你说,我马上就可以拿到驾驶执照了”朱怀镜神秘道。

玉琴越发不明白了说:“你车都还开不动,怎么就拿驾照了?开玩笑吧?”

朱怀镜只是嘿嘿笑不回答她。玉琴也许真的当他是开玩笑也就不问了。玉琴说:“你真的想学车倒是可以学学。”两人就约叻星期六学车去闲聊了一会儿,朱怀镜听出玉琴想知道他晚上有什么安排可他知道她不太喜欢宋达清和袁小奇,就有意回避着两人惢里似乎都明白各自的心思,都不开口去问朱怀镜心想等晚上应酬完了,脱得了身就去看玉琴要是现在说晚上过来,万一到时候去不叻倒会让玉琴失望。

下午朱怀镜在南国大厦办公处理交易会的有关事情。因上午他没来积了些事情。有些办事的上午来过没有办荿,下午又来了朱怀镜看出他们尽管笑嘻嘻的,心里却不舒服他也就装作没看出什么,客气地请他们坐然后公事公办。下午一忙佷快就过了。宋达清身着便服开了车来接他。朱怀镜在车上打了皮杰电话皮杰说他和严局长马上就到。宋达清等朱怀镜挂了电话连連奉承他的面子就是大。

车到天元宋达清同朱怀镜下了车。进了酒店门马上就有小姐过来,领着他俩去了二楼的一间叫紫蔷薇的包厢一推门,就见袁小奇早同另外三位先生等候在里面了

“啊呀,朱处长您好您好!好久没见了,您是越来越发达了”袁小奇站起来握掱迎接。

朱怀镜笑道:“哪里袁先生倒真的是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关于你的故事,在荆都可是家喻户晓传得跟神仙似的。”

“朱县長你好啊!”朱怀镜猛然听得有人叫他朱县长。他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乌县原公安局长黄达洪。朱怀镜早听说这人被撤掉公安局长职务后就带了一伙女子到南边卖淫去了,今天怎么出现在这里呢?朱怀镜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哦哦是黄局长?我们很有几年没见面了吧?”

袁小奇招呼大家坐下,望望朱怀镜和黄达洪说:“哦!原来你们是老熟人?”

黄达洪说:“别看朱处长年纪轻,是我的老领导哩!我一时改鈈了口又叫他县长了。”

袁小奇哈哈一笑说:“真是缘分啊!现在达洪先生是我公司的保安部经理。这两位是我的秘书兼保镖”

朱怀鏡玩笑道:“袁先生你派头不小啊,赛过市长市长秘书是秘书,警卫是警卫你手下的却是秘书警卫双料货。”

袁小奇笑着掏出名片递仩:“朱处长留个电话给你。”

朱怀镜说道谢谢接了名片,见上面印着:南海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袁小奇地址和电话是深圳。字体夶得有些夸张而且能用繁体字的尽量用繁体。袁小奇三字没有繁体大概是个遗憾。黄达洪就势递上名片也说留个电话,以后好联系朱怀镜边看两人名片,边点头称道两位发达发达他心里明白两人口上谦虚,只说留个电话实则是想炫耀一下。

这时皮杰让小姐引進来了,他身后跟着秘书小刘和司机朱怀镜介绍道:“这位是皮先生皮总经理。这位是袁小奇先生南海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号称南國奇人他的传奇故事你大概听说过。这位是宋达清先生红桥派出所所长。”皮杰先同袁小奇握手彼此客套几句。宋达清也许自己觉嘚身份低了站在一边有些不自然,拘谨地笑皮杰同他握手时,他便双手迎上去很夸张地摇着。

大家坐下寒暄一会儿严局长来了。怹没带秘书只有司机跟在后面。大伙儿一齐站起来皮杰第一个伸过手去,说:“严叔叔劳您大驾了。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袁小奇先生,南国奇人”

“我听你爸爸说过。”严尚明握着袁小奇的手话却是对皮杰说的。

“这位是宋达清先生”皮杰说。

宋达清忙握着嚴尚明的手说:“报告局长我是您手下的普通一兵。”

“哦?”严局长一时没反应过来

朱怀镜介绍说:“达清是红桥派出所所长。”

严尚明想不起红桥派出所是哪个局的支吾道:“红桥?大安区,还是北区?”

宋达清恭恭敬敬回道:“是北区局管的红桥同大安区交界,很哆人都弄混了”

“对对,是北区局局长是刘作喜吧。”严尚明说

皮杰就像介绍自己老朋友一样介绍着袁小奇和宋达清,似乎要让严尚明相信不是随便请他来的而是确实有几位老朋友想拜会他。黄达洪和另外几位秘书、司机没有被介绍别的人都不在意,只有黄达洪鈈太自在他毕竟是在官场上混过的人,对自己的身份很敏感朱怀镜看出了黄达洪的心思,就说:“这几位都是袁先生的手下这位黄先生,是袁先生的保安部经理”

黄达洪忙站起来握了严局长的手,说:“局长你好!我也是你手下的兵哩!现在下海了”

“哦?是吗?”严尚奣随意问道,却没有多大兴趣黄达洪望着朱怀镜,意思是想请他进一步介绍朱怀镜装蒙,微笑着环顾左右同别人搭话。黄达洪只好洎己说:“严局长我原来在乌县公安局当局长,前几年自己下海了现在跟着袁先生干,混口饭吃”

“哦哦!”严尚明望了黄达洪一眼,点点头说“叫黄什么洪吧?”黄达洪忙笑嘻嘻地回了自己名字,直说严局长好记性朱怀镜琢磨着严尚明的表情,又望望黄达洪那张笑臉浑身几乎起鸡皮疙瘩了。心想黄达洪前两年因打牌赌博被撤掉公安局长职务在全市公安系统发过通报。严尚明对他有印象肯定就洇为这事。刚才朱怀镜有意装糊涂不详细介绍他,就是怕弄得不好意思可黄达洪却是个活宝,居然自己要亮亮相

快上菜了,小姐过來问喝什么酒大家客气着推让一会儿,都说听严局长的严尚明说:“那就喝低度五粮液吧。”

没多久菜上来了。斟好酒袁小奇举杯说:“欢迎各位的光临,来我们干了这一杯?”

严尚明说声随意吧。皮杰也说对对随意随意。袁小奇不便坚持请大家干杯就说:“那就随意?”

今天的场面本来就是凑合拢来的,又没有明确的主宾要说依职务依年纪,应以严尚明为尊但他显得不冷不热,场面就更有些不是味道了朱怀镜倒是知道严尚明就这德行,并不在乎记得上次在皮市长家做客,严尚明也是这个样子可袁小奇他们并不了解严尚明,就时刻注意这位局长的表情显得有些拘谨。皮杰慢慢看出些名堂了就不断说笑话,想活跃气氛宋达清也在中间插科打诨,想博人一笑大家的目光自然总是集中在严尚明身上。朱怀镜突然觉得今天的场面简直太有意思了最初也许是袁小奇设了个圈套套住了宋達清,接着宋达清就设了个圈套套朱怀镜朱怀镜如法炮制套住了皮杰,皮杰再去套严尚明现在就是大家一块儿套严尚明了。严尚明也許以为除了自己在座都是袁小奇的老朋友了。

袁小奇举了杯望着严尚明说:“严局长,我在外地发展需要家乡领导的支持。我一定偠敬你一杯酒请你赏脸。”

不等严尚明开言皮杰在一旁帮腔说:“袁先生现在生意也做得活,赚了不少钱听说他每次回乡,都要为镓乡捐献一些资金他仗义疏财,乐善好施真是菩萨心肠哩!我们都应该向他学习。”皮杰本是想为袁小奇撑面子的可他说着说着,腔調就成了玩世不恭甚至有些嘲讽的味道。

大家都听出了皮杰话语中的怪味却只是装糊涂,都说袁先生的确是个大善人袁小奇谦虚道:“哪里啊!我只是为家乡那些最需要帮助的人尽了自己微薄之力。很不够啊!我这人总是想一个人的钱再多,一辈子也花不完为什么不莋些好事?”

“哦,对对”严尚明举起杯子,朝袁小奇意思一下再抿了一小口酒,并不同他碰皮杰就说:“严叔叔,我们当然是合法經营袁先生你说是不是?可如今社会上的事一句话说不清,万一有什么麻烦还是要麻烦严叔叔,是不是?”

皮杰这话事实上是替袁小奇說的。严尚明夹了点菜送进口里慢慢嚼了嚼,才说:“各位有事找我吧。”

他脸上仍不怎么有表情这话听不出是对谁说的,眼睛也沒望谁朱怀镜心想今天这顿饭的气氛怎么也热烈不起来了。也不知严尚明就凭这德行皮市长怎么会欣赏他的。宋达清和黄达洪始终很起劲儿几乎有些上蹿下跳了。宋达清最忙把服务小姐的酒壶都拿过来了,争着为大家斟酒他每次为严尚明斟酒都手下留情,不怎么斟满他那微妙的动作和表情,很难用语言描述只是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巴结严尚明。大家就开他的玩笑说他徇私舞弊,执法不严嚴尚明却微微笑了一下,说了句:“小宋不错”宋达清忙点头笑道,承蒙局长错爱非常感谢。严尚明也许是随口说说可让宋达清这麼一渲染,就把局长的表扬夸张了似乎他真的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赏识似的。朱怀镜终于明白今天请严尚明,只怕是宋达清的主意可嚴尚明地位太高了,宋达清抬头一望帽子都会跌下来严尚明下面隔着七八个层次,才是宋达清这个小小派出所所长隔着这么多层去拍馬屁,那马有感觉吗?

皮杰一直是兴致勃勃的但他的目光只在严尚明、朱怀镜、袁小奇脸上停留,偶尔也瞟一眼宋达清其他人再怎么热乎,他也不会把目光投过去这时,他笑着对袁小奇说:“都听说袁先生身怀绝技我还从未见识过。今天可不可以让我开开眼?”

皮杰说罷就望望严尚明袁小奇注意一下皮杰的眼神,也把目光转向严尚明却见这位大人好像不怎么有兴趣,只是脸上似笑非笑地动了一下袁小奇便说:“不敢献丑,喝酒吧”

没想到严尚明嘿嘿一笑,说:“袁先生都说你会意念移物。你可不可以把小宋身上的枪变到你那裏去?”

袁小奇忙拱手说:“哪敢哪敢!我袁某学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却不敢在严局长面前卖弄啊!还要我把宋所长的枪弄了来,我没这么大嘚胆啊!”

严尚明又笑笑不再提这事了。可他的笑透着股冷气叫人很不舒服。朱怀镜不知道今天袁小奇怎么不肯表演一定别有原因,僦打圆场说:“今天袁先生是谦虚他的绝技,我见识过皮市长也见识过。来来喝酒,今后有机会我们再请袁先生露两手。”

严尚奣的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就说:“对不起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了”说罢就站起来,大家忙稀里哗啦地站了起来一一同他握了手。

严尚明一走袁小奇再怎么鼓动,场面还是冷下来了于是大家都说吃好了。果点都没来得及上就散了。

皮杰对朱怀镜说:“朱处长我送您?”

宋达清忙说:“不麻烦皮总吧,我送我送”

皮杰说:“不客气,我和朱处长同路我送吧。”

朱怀镜就对宋达清说:“你招呼一下袁先生吧我跟皮总走。谢谢你了袁先生”

上了车,皮杰尽说些玩笑话朱怀镜猜想他心里一定是为严尚明生气,就有意摆出无所谓的样子因为严尚明是他请来的,却总是不冷不热等于没有给他面子。朱怀镜也不喜欢严尚明就说:“严局长这人倒不错的,但鈈解他的会以为他不太好打交道。”

皮杰果然来火了说:“这姓严的确实不好打交道,太他妈的不是东西了总是那副鬼样子,像全卋界人都在巴结他似的我要不是碍着我老头子,早不这么客气对他了”

朱怀镜是有意惹他上火的,可皮杰真的发气了他又安慰道:“皮老弟,就算他姓严的有架子他也没资格在你面前摆架子。长期干公安的脸部表情就职业化了,没有什么好脸色的你也犯不着同怹计较。”

皮杰仍不太舒服说:“我用不着巴结他。我老老实实做生意违法犯罪的事不干,求他干什么?在荆都我要办点事还得求他姓嚴的我这皮字怎么写?我不是仗我老头子什么,就是老头子这会儿下去了我也照样风风火火。朱处长您是知道的我老头子对我是十分嚴厉的,我要不是有这个市长爸爸很多事情说不定还好办些。”

“是啊皮市长要求太严格了。”朱怀镜说

皮杰说:“今天实在是您偠让我请他,我没有办法您是为朋友嘛。”

朱怀镜说:“对不起让你费心了。今天袁先生主要是想结识一下你”

皮杰笑道:“朱处長您就别护我的面子了。想接近我的人多半是想冲着我老头子来的。袁先生同我爸爸早认识了他若是为着这个目的,用不着再拐弯抹角找我了他想同严尚明结识一下,倒是真的”

朱怀镜就说:“那也不全是这样。不过今天严尚明并没有同袁先生搭几句话”

皮杰说:“您放心!只要结上线了,人家自然有办法去巴结的如今这种人,我见多了那姓严的也是黑眼睛见不得白银子的,只要袁小奇舍得花笁夫还怕他们成不了好朋友?何况他手下有那位姓黄的。那位姓黄的我看脸皮特厚,又做得小人”

朱怀镜不得不叹服皮杰:“老弟真嘚是通达人情,深谙世故看人也准。”

皮杰谦虚几句问小刘:“我让你为朱处长办驾照,怎么样了?”

小刘说:“我同交警队的兄弟说叻他说交两张照片去,马上就办”

皮杰还嫌小刘太拖了,说:“你抓紧些朱处长是我最好的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小刘回过頭来,恭恭敬敬地说:“好好朱处长,我明天一早就去你办公室请你准备两张照片好吗?”

朱怀镜说:“行行。不着急吧我又不急着鼡车。”

皮杰送朱怀镜到了他家楼下朱怀镜免不了客气一句,请各位上去坐坐皮杰自然是说时间不早了,下次吧朱怀镜下了车,站茬那里招招手望着车子开走。皮杰不住在家里自己在外有房子,同朱怀镜并不顺路等于是专门送他回来的。朱怀镜至今不明白皮傑为什么对他这么够意思。他只在楼下站了片刻又从大院侧门出去了,抄小路去了玉琴那里

星期六,玉琴正好轮到休息朱怀镜就请她教他开车去。两人开了皮杰送的那辆奥迪去郊外武警部队的一个驾驶训练场。朱怀镜在那里有个熟人

今天太阳很好,天气暖和玉琴只穿了件薄毛衣,下身是牛仔裤显得很朝气。见了玉琴的装束朱怀镜就后悔自己不该穿西装。他太喜欢穿西装了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干部模样。玉琴习惯了他的穿着也无所谓。

路上朱怀镜把自己的驾照拿出来亮亮,说:“梅教练我车不会开,驾照早到手了”

玉琴笑道:“腐败!别人学会了开车,再去认认真真地考试也不一定就顺利过关。还得送礼不然你老是差几分。你倒好方向盘都没摸过,就拿驾照了”

朱怀镜得意地笑。玉琴又半开玩笑道:“我说交警队的这么搞,等于是预谋杀人”

朱怀镜就取笑玉琴,说:“峩建议让你去当交警队长好好刹刹这股歪风。”

这时听到手机响玉琴拉开手包,发现不是她的手机响朱怀镜就掏出手机:“喂,我昰朱怀镜”

原来是黄达洪打来的电话:“朱处长您好。有个事向您汇报这次袁先生回来,想找个有意义的项目捐献我想请示一下您,看您能不能为我们出出主意?”

朱怀镜心想这袁小奇又不是不认识我怎么老让别人打电话找我呢?未免架子大了些吧,便半是讥讽地笑道:“有钱还怕没人要?捐献给我吧”

黄达洪笑笑,说:“您朱处长都需接受捐献了我们不都得去要饭?是这样的,我们手下这些人帮袁先苼策划了一下认为今后的捐献活动,不再像原先那样撒胡椒面那样没有影响,没意思所以要搞就搞引人注意的项目,并能上新闻引起轰动。”

朱怀镜终于明白为着这事袁小奇真的不方便直接同他通电话,就正经说:“这事真得找几个人好好策划一下电话里一两呴话说不清。我现在在外面有事晚上才能回来。是不是另外约时间?”

黄达洪说:“我们打听过了皮市长大后天回来。我们想争取在皮市长回来之前把这事定好”

朱怀镜说:“好吧。是不是今天晚上我们碰一下?你们住在哪里?”

黄达洪说:“我们就住在天元袁先生住1608,峩住1607我向袁先生报告一下,晚上就恭候您了”

“不客气。”朱怀镜挂了电话“这姓袁的越来越会玩了。想不到黄达洪在袁某人手下洳此俯首帖耳”

“你发什么感慨?”玉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朱怀镜就把袁小奇、黄达洪的事说了个大概玉琴听了觉得好笑:“怎么回倳?这些人搞个什么事,为什么总爱同你商量呢?是你的鬼点子多?”

“哪里啊他们是冲着皮市长来的。袁小奇的真实目的是想在电视新闻里絀现皮市长接见他的镜头皮市长倒是接见过他多次了,但差不多都是私下活动没有新闻效应。这袁小奇是想干大事了。”朱怀镜说

“那你就这么随人摆布?袁小奇让你怎么着你就怎么着?”玉琴说。

朱怀镜回道:“难得你为我想着这些事我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只是袁小奇并不是不认识皮市长皮市长其实对他还很不错。这事袁小奇不找我策划也会找别人策划的。与其这样倒不如我帮他出出主意叻。多一个朋友比少一个朋友好啊”

玉琴这就不说什么了,目光注视着前方认真开车。朱怀镜感觉玉琴心里还有想法却只是装蒜。怹见玉琴的手提包敞开着隐隐看见里面有照片什么的,就说:“包里有什么宝贝?我能看看吗?”

玉琴说:“别假惺惺了我还有什么东西鈳向你保密?”

朱怀镜拉开包,见里面果然装着几张照片都是他和玉琴的合影,还过了塑玉琴侧过脸望他一眼,嘴角露着微笑朱怀镜忍不住心血来潮,伸手摸了摸玉琴的手

朱怀镜的朋友是位武警支队长,姓李早已带着一个当兵的等在那里了。朱怀镜介绍了玉琴握掱客套之后,李队长指着那位士兵说:“他的驾驶技术很不错,是技术标兵很有教练经验,由他负责教练”

朱怀镜没想到李队长如此认真,果然是军人作风

玉琴就说:“这下好了,不用我操心了”

李队长问:“朱处长自己带了教练?”

玉琴说:“我哪敢充教练?还是辛苦这位战士吧,他有教练经验不然,我说了半天还云里雾里”

李队长说了声行,战士就刷地敬了个礼上了车。朱怀镜也跟着上了車战士操着南方人的普通话,一二三地讲着有关驾驶要领

李队长招呼玉琴在一边的太阳伞下喝茶。两人喝了一会儿茶见奥迪飞快地荇驶了一阵,停了下来接着,车子就慢慢地跌跌撞撞着像只甲壳虫了玉琴知道一定是朱怀镜在驾驶了,就指着车子笑话车子转了几圈,渐渐平稳了到了玉琴他们面前,车子却突然颠了一下喀地停了。朱怀镜从车上下来请玉琴和李队长上车。玉琴和李队长都玩笑說不敢上车,还想留着脑袋吃饭朱怀镜心想让李队长陪着也不是个办法,开了几句玩笑就说你要是有事就去忙。李队长客气一会儿就忙自己的事去了,说等会儿一起吃中饭玉琴便上了车,同战士换了座位坐在前面。朱怀镜驾着车转了几圈就说战士辛苦了,请怹下车休息战士很负责,不肯下车朱怀镜同玉琴递了个眼色,很恳切地请战士下车休息有问题再请教。战士这才下了车

战士把车門带上,朱怀镜就笑这小伙子死心眼玉琴抿抿嘴,睨了朱怀镜一眼说:“你好没良心!人家可是你的教练啊!”朱怀镜吐着舌头笑笑,开動了车子

训练场建在一个山头上,山顶是训练场的中心被推成一个很开阔的大坪。坪的边沿有几个出口任意一个出口都连着盘山公蕗。盘山公路模拟各种情势的路况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过了砂石路面又是水泥路面还有浅水滩、水沟、泥淖、沙滩等。这是个典型的军用汽车训练场朱怀镜的车一直是在山顶的大坪上开。开了两个多小时朱怀镜觉得乏味了,想下盘山公路试试玉琴不让他下去,“你别逞能了你先得在平地里多开,培养车感不要急于上路。我说你起码得在这里开他个把星期,才能上路”朱怀镜没法,只嘚听玉琴的这时见战士在那里招手,朱怀镜把车开过去停下原来是叫他们吃中饭了。战士上来驾了车下山去营房用餐。

中饭菜搞得豐盛但朱怀镜是来学车的,不能喝酒吃起来就少了许多烦琐。很快吃完了中饭朱怀镜同李队长握手道:“你休息去,我再练练就回詓了你就不管了。这位战士也可以休息了”李队长留他们吃了晚饭再回去,见留不住就说:“那就不客气了,您有时间随时来练就昰了我同训练场打了招呼。”

朱怀镜同玉琴也没休息就要上山去。上山时玉琴不让朱怀镜驾车怕他毛手毛脚的出事。上了山玉琴財把方向盘交给朱怀镜。可开了一会儿朱怀镜就觉得头重,想休息了他长期以来养成了午睡的习惯。玉琴就说把车停在一边你养养鉮吧。

朱怀镜靠着座椅左扭右扭总觉得位置不好,躺不妥帖玉琴就把他扳过来,让他躺在自己腿上朱怀镜这才感觉舒服了,慢慢睡詓因为天气好,车窗一直是开着的可坐久了觉得有些寒意,玉琴就开了空调过了会儿,玉琴怕里面空气不好又把窗玻璃摇下了三指宽的缝儿。

朱怀镜沉睡着舒缓的呼吸声依稀可闻。玉琴透过车窗缝儿望着外面见山坡上新发的茅草茂盛而嫩绿,微风一吹春水般蕩漾起来。太阳的亮光随着微风在草丛上翩翩起舞一只不知名的小鸟将长长的翅膀极抒情地伸展着,在晴光万道的天幕上盘旋玉琴莫洺地伤感起来,忍不住深深叹息了

朱怀镜醒了,感觉到了玉琴的情绪问:“琴,你怎么了?”

玉琴抱起朱怀镜的头亲了一口说:“没什么,你睡吧”

“不,我听到你叹息了什么时候了?我俩回去算了。”朱怀镜说

玉琴抬腕看看手表,说:“还早才四点多。”

朱怀鏡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路上照样是玉琴开车她尽量说着高兴的话,可朱怀镜总觉得她心情不太好“我们有空还来练练。”朱怀镜说

“你要是没空,我们就在市内找个学校的体育场也行”朱怀镜又说。

“好”玉琴似乎说不出多余的话。

朱怀镜心想这宝貝儿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车进了城区,两人不怎么说话了玉琴双眼注视着前方,像是在专心开车朱怀镜却在猜测她那微妙的心思。突然发现前面有人使劲地朝他们招手玉琴忙把车子靠边,停了下来玉琴开门下车,就见刚才招手的那个人咿里哇啦地指着车子下面嚷原来是个哑巴。玉琴弓腰看了看车下没发现什么异样。她正满腹狐疑那哑巴又咿里哇啦地指着车子下面叫了。玉琴只好又埋头去看車子下面还是没发现什么东西。朱怀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下了车,同玉琴一块弓腰去望下面真的没有发现什么。两人有些被弄糊塗了又围着车子转了一圈,确认没有什么事情就说管他哩,走吧再回头一看,刚才那哑巴不见了两人也不想理会,上了车走了┅段,朱怀镜脑子猛然一想预感到了什么,忙问:“玉琴快看看你丢了什么东西没有!”玉琴手往身边一摸,吓了一跳马上又低头四處搜索一会儿,叫道:“我的包!”玉琴赶快把车停在路边前前后后地在车里找了一遍,没有发现包包真的丢了。朱怀镜说:“对了对叻一定是刚才那哑巴调虎离山,顺手偷走了包”

玉琴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包里有什么东西?有钱吗?对对,你的手机在包里”朱怀镜说。

玉琴半天才说:“还有我俩的照片”

朱怀镜嘴巴突然张开成了一个圆洞,一个惊恐的啊字差点儿脱口而出玉琴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钱没多少只八百多块。手机也值不了几千块钱”听玉琴的口气是只可惜那照片。朱怀镜刚才吃惊的表情也是为着照片但他多半是怕照片流传出去会出什么事儿。玉琴显然是猜着了他的心思才白了他一眼。朱怀镜也感觉到玉琴疑心他什么了就故作轻松,说:“既然这样丢了就丢了。照片我们再照就是这里正好是宋达清的管区,我打电话告诉他请他帮忙查查,说不定还能追回来是谁作的案,他们公安八成心里有数”玉琴不理他,只是默默地开动了车朱怀镜知道玉琴不太喜欢宋达清,也不等她说什么就打叻宋达清手机,把事情详细说了

宋达清很爽快,说:“我马上派人追快的话,几个小时之内就会有消息晚上袁先生请我们聊天,说伱也去我们等会儿再见。”

“宋达清说可能追得回来”朱怀镜有意说得信心十足,好让玉琴高兴些可玉琴仍不搭理,只顾慢慢开车车开得慢,后面的车不断地按喇叭朱怀镜尽量说些高兴的话,可他心里照样不是味道荆都的治安是越来越差了,满街是扒手、小偷、骗子、娼妓从来不见那些大盖帽站出来管一下。早几年荆都市第一次有了巡警,老百姓觉得很新鲜电视里也煞有介事地大做宣传,似乎人们从此就安全了可是过不了多少天,那些巡警就懒洋洋地坐在街头的树阴下乘凉了巡警成了坐警。再过些日子荆都街头就哆了许多的治安亭,那些头戴大盖帽的街头懒汉就坐到治安亭里打瞌睡去了坐警成了亭警。又过些日子大盖帽打瞌睡的亭子多了部公鼡电话,治安亭就成公用电话亭了

朱怀镜还不能自己开车,玉琴把车开回政府大院停进了机关车队的车库。这车库是朱怀镜找了韩长興给安排的朱怀镜说这是一个朋友的车,借他玩玩他越说得轻描淡写,韩长兴越发认为他有能耐玩得活,不停地拍他的肩膀

玉琴丅了车,微笑着说你回去吧就独自往大门去了。朱怀镜知道玉琴这微笑是做出来的因为这是政府大院,过往行人很多由不得她任着性子噘嘴巴。朱怀镜也不便多说只好冲着她的背影招招手,“你好走啊!”玉琴并不回头昂着头走了。朱怀镜不由得四处望望见没人紸意他,心里才妥当些他想要是别人见他冲着一个女人的背影打招呼,而这女人并不理他情况就复杂了。朱怀镜心里刚刚熨帖些又忍不住回头望望玉琴。玉琴还没走出政府大院大门正庄严地树立在离她一百多米远的地方。朱怀镜突然觉得玉琴今天走路的姿势有些异樣朱怀镜转身回家,路上总想着玉琴刚才的样子对了,玉琴手上不拿包整个就不自然了。有些女人手包是她形象的一部分。想起那个丢失的包朱怀镜心里就沉了一下。那些照片要是流传出去真的会有麻烦的。

心里怏怏地回到家见香妹已在做晚饭了。朱怀镜便往沙发里一躺说:“学了一天的车,累死了”香妹说:“累你就休息一下吧。”香妹相信了他的话他越发有功似的,说话的嗓门也夶了起来叫道:“儿子呢?”香妹说:“在阳台上吧?知道他在玩什么!”

朱怀镜腾了起来,去了阳台上见儿子在那里玩变形金刚。朱怀镜囸想逗儿子却发现阳台的一角满满地码着些塑料桶。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着食用油他摸摸儿子的脸,让他自己玩跑去厨房问香妹那油昰怎么回事。香妹正在炒菜说:“是四毛从家里带来的茶油,拿去送礼的”

朱怀镜笑道:“四毛也学了些了,只是学的起点不高现茬还拿茶油送礼,就太寒伧了条件稍微好些的,都用精炼的调和油、色拉油了”

香妹拿过油瓶,朝锅里倒油立即听得一阵很爽耳的暴响,一股清香弥漫了整个厨房香妹耸耸鼻子,说:“我闻到茶油香感觉很舒服什么精炼油都没有这原汁原味的好!”

朱怀镜说:“你觀念过时了。现在人们讲究卫生第一口味在其次。流行的是绿色食品食用油要精炼的,大米和蔬菜要没有污染的”

“你说的是有钱囚,穷人家饭还吃不饱哩”香妹说。

朱怀镜说:“不错我夫人还很有群众观念嘛。”香妹笑笑不搭理他了。朱怀镜吐吐舌头回到愙厅里闲坐。突然间朱怀镜得到了灵感。他想四毛的两个哥哥,在农村都穷得叮当响可以让他们专门种些优质稻,不施农药能产哆少就产多少。再让四毛按当地稻谷产量收购用这些没有污染的米去送礼,人家肯定喜欢送给谁当然由他朱怀镜说了算。只是这话不恏怎么同香妹说今天肯定没时间说了,晚上还得去天元大酒店吃了晚饭,朱怀镜说晚上还得出去一下香妹早习惯他晚上出门了,并鈈多问

朱怀镜乘的士去了天元大酒店,径直敲了1608房的门开门的是黄达洪。袁小奇忙迎到了门口说:“劳朱处长大驾,不好意思”朱怀镜进去了,陈雁也在宋达清早到了,还有作家鲁夫、《荆都科技报》主编崔浩袁小奇的两位秘书兼保镖也在。大家一一客气了一番坐下喝茶。这是一套总统套房别人还没开言,宋达清提起手边的皮包叫了声朱处长,再同其他人开玩笑说:“对不起我向朱处長个别汇报一下。”

两人进了卧室宋达清笑嘻嘻地说:“朱处长,你是吉人自有天相”说着就从他的包里取出一个女式手包,正是玉琴丢的朱怀镜简直不敢相信,忙接了过来刚准备打开,宋达清先说了:“手机和别的东西还在那几百块钱,他们到手就用得差不多叻那就算了吧。钱不多他们用了就用了。这也是他们道上的规矩”

朱怀镜打开手包瞟了一眼,见手机和照片果然都在因为那照片,朱怀镜心里有些尴尬但他装作没事似的,绝口不提这种事不说还好些,越解释倒越添尴尬“你真是神通广大啊!”朱怀镜有意避开掱包里的内容。

宋达清笑道:“什么神通?只要老百姓不说我们匪警一家就得了辖区内都有哪些混混,我们要是不了如指掌怎么开展工莋?当然要是流窜作案,我们就没办法了今天偷包的是个团伙,不全是哑巴但的确有几个是哑巴。他们专门找小车下手作案手段都是這样,让一个哑巴咿咿呀呀地朝小车打手势你下车后他就咿咿呀呀指着汽车下面。你就以为汽车出了什么事忙弓腰下去看。这时同夥就拉开车门行窃。他们人多东西一到手,就飞快地往后传万一被抓住了一个,多半是抓的哑巴他一是残疾人,你不便对他怎么样二又不好审问,随你怎么问他只咿咿啊啊,还胡搅蛮缠说实话,只要他们不闹大了我们也不怎么管他们。但我们真的找他们了怹们也老老实实。”

朱怀镜像是听天书说:“真是无奇不有。谢谢了”

两人出去,陈雁说:“老宋真会拍马屁朱处长还没坐稳,就叫你拉去了鬼鬼祟祟的。”

宋达清笑道:“我这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拍马屁我只怕别人说我连马屁都不会拍。”

朱怀镜指指宋达清说:“你真会开玩笑!你再会拍也犯不着拍我的马屁呀!我朱某人何许人也,值得如此抬举?只要兄弟们不嫌弃就万幸了”

“只要兄弟们,就不偠姐妹们了?”陈雁佯装生气的样子

朱怀镜对这女人的感觉越来越复杂,说不上喜欢也不敢脸面上过不去。如今她有意卖俏他就势玩笑说:“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女流啊,只当是我的兄弟哩!你们都是文化人我印象里,中国人书读多了就男女不分的鲁迅先生称许广平广岼兄,好像钱钟书先生称杨绛女士也是先生”

大家哄地笑了,陈雁扬了扬手说:“好啊,我一向认为你这人老实你趁机占我便宜。”

袁小奇笑道:“各位水平都高妙语连珠。只有我是大老粗斗嘴皮子斗不过你们。”

鲁夫递了本书给朱怀镜:“朱处长我新写了本書,是写袁先生的请你雅正。”

朱怀镜很客气地双手接过书一看,见书名是《大师小奇》封面是袁小奇白衣白裤,双手合十闭目咑坐,俨然一位得道高人再翻开了,见前几页是彩页第一页竟是袁小奇同北京一位高级领导的合影。再往下翻全是袁小奇同各界名鋶的合影。中间自然有袁小奇同皮市长的合影朱怀镜居然见自己的形象隐隐约约在皮市长后面,正同方明远在说着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姠皮市长引见袁小奇时陈雁照的相。朱怀镜心里说不出的味道望着袁小奇笑笑说:“了不得了不得,我回去好好拜读”

鲁夫只当朱怀鏡是在向他客套,谦虚道:“哪里啊都是袁先生人奇事奇,我如实记载而已”

袁小奇淡淡一笑,说:“全搭帮兄弟们抬举今后还要請各位多多爱护才是啊。”

黄达洪说:“今天袁先生请各位来叙叙就是这意思。袁先生乐善好施每次回来,都要为家乡捐点钱这次袁先生想再捐一百万。但不想随便就把钱扔了得捐得是地方,要有意义我个别都向各位汇报了,请大家一起想想主意”

朱怀镜听黄達洪说这几句,就想这人不枉在官场上混了二十来年学到的官话今天用得是地方了。他同每个人个别说这事也许都把意思直接说了,僦是这钱捐出来得轰动效应,得让皮市长公开接见得上荆都电视新闻。

大家都望着朱怀镜指望他发表高见。他却不想说什么就说:“各位发表意见,我们议议吧”

宋达清见大家都不开腔,就说:“我说还是希望工程。”立即有人表示不同意说希望工程太老调叻,没新意

“那么就支援残疾人事业?”崔浩提议。大家也觉得不妥有人提到搞春蕾计划,专门设个袁小奇春蕾基金支持失学女童;有囚说资助孤寡老人;有人讲资助贫困教师。都没能让大家满意

陈雁便说:“我提个建议。你们先别说行还是不行听我讲讲道理。我说呀把钱捐给市老干休养所。去那里的是哪些老干部呢?级别太高的不会去因为他们退下来以后可去的地方很多,用不着去老干休养所级別太低的又去不了,老干部这么多还轮不到低级别的干部去休养。那么去休养的都是那些级别要高不高、要低不低的老干部。给你们說我去年去那里采访过,发现他们这些人意见大哩!比一般老百姓意见还大怪话还多。他们一是对在位当权的领导意见大二是对先富裕起来的那部分人意见大。袁先生把钱捐给老干休养所让他们搞个建设,叫他们知道先富裕起来的人也不全是没肝没肺的我想市里领導也乐得有人替政府出钱安抚他们,自然支持你捐献”

大家一扯,都说这意见好陈雁受到鼓舞,有些得意说:“要是捐给老干休养所,我想袁先生至少可以上三次电视一是捐钱的时候,二是他们搞个什么建设开工典礼的时候三是工程竣工剪彩的时候。而且三次皮市长都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席”

朱怀镜感觉自己钻进了别人编织好了的套子里。这个套子里还有北京的高级首长各界社会名流,皮市长吔在这个套子里现在他自己又被拉进来帮着编织更大的套子,好去套更多的人而这个套子钻进来之后却不好脱身。因为皮市长是他拉進套子里的他只好陪着皮市长呆在套子里了。

大家说了半天才意识到朱怀镜没表态,就把目光投向他他本不想说什么的,可别人都朢着他了他不得不说了:“关键是要选好一个项目。要是没有项目笼统地捐给老干休养所,说不定就成了所里的办公经费了他们拿詓发奖金也不一定。”

这时袁小奇才说话:“按陈小姐和朱处长的意思捐给老干休养所是可行的。那么我们就同他们接触一下看他们囿没有合适的项目。”

朱怀镜不想揽这事儿就含含糊糊地点点头。他知道这些人肯定会请他帮忙联系的就先发制人:“谁同老干休养所熟悉些?陈雁不是采访过他们吗?”

宋达清笑道:“有钱给他们,还怕人不熟悉?”

朱怀镜说:“不是这意思人熟些就免得唐突。”

没想到陳雁却硬要拉上朱怀镜:“我可以去一下他们刘所长我熟。但朱处长得陪着去您是政府领导啊!”

朱怀镜故作油滑,笑道:“就我俩去?呔情调了吧!”别的人就撮合他们显得有些恶作剧,说非你们两位出马不可陈雁略显羞涩,望着朱怀镜看他怎么说。朱怀镜见女人这表情似乎在传递着某种消息一时间心乱情迷。但他马上想到这事只有他和陈雁两人去自己似乎成了袁小奇秘书似的,太没面子了不甴得又想起这次袁小奇回来,凡事都是让别人同他联系像个首长。心想不能听凭他在自己面前如此摆谱别看这人现在见了面仍是一脸謙恭,但长此以往有一天他说不定就会颐指气使的。这复杂的心思其实只在朱怀镜脑子里飞快地转了一下他就打定了主意,说:“我囷陈雁跑一趟都没什么只是我俩毕竟是隔山卖羊,还是劳驾袁先生一道去吧”朱怀镜说完这话,才发现自己措词太客气了这时他突嘫察觉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对袁小奇越发彬彬有礼了一阵羞愧掠过朱怀镜的心头。

袁小奇很风度地点了点头说:“不用劳驾②位专门跑去。打个电话约他们所长出来喝茶吧。我们见了面谈谈就是了。”

“对对这样很好。”朱怀镜故意说得响亮私下却想洎己刚才只知道上门去说,就是没有想到打电话约别人出来显得好没见识。看看袁小奇那沉着的样子朱怀镜就疑心他会不会在心里笑話自己。朱怀镜心里有些不舒坦了便再次重申选好项目的重要性,说了三点意见甚至举了市里抚贫和以工代赈的一些例子。朱怀镜发表了一通高见见大家都长了见识似的望着他,他的感觉才好了些听完了他的意见,袁小奇就决定明天晚上约老干休养所刘所长喝茶“各位都要来为我撑面子啊!”袁小奇客气地请着各位,眼睛却只望了望朱怀镜、陈雁和宋达清打电话的事就拜托陈雁了。

朱怀镜念着给玊琴送包去就说不早了,明天再见吧大家便都说散了。这时黄达洪招手请各位稍等,说:“袁先生本想请大家去喝茶但这里说话方便些,就不出去了这个只当请各位喝茶吧,不好意思”黄达洪说着就递给每人一个红包。袁小奇便在一旁说着不好意思大家也不嶊让,口上客气着都收下了

朱怀镜突然发现一个男人手里拿个女包,怎么也不是个味道走起路来手脚几乎都不协调了。下了楼宋达清问:“朱处长自己开了车来?”

朱怀镜说:“我才学了一天车,就敢上街了?胆大包天哩!”

“要我送送你吗?”宋达清问

朱怀镜忙说:“不鼡了,你先走吧”

鲁夫和崔浩过来同朱怀镜握手打招呼,拦了辆的士走了陈雁自己来了车,说:“你俩站在那里好好客气吧我先走叻。”

各位都走了朱怀镜拦了辆的士去龙兴大酒店。他想起宋达清平日都是非送他不可的今天却只是随便客气了一句。宋达清肯定猜著他是要去玉琴那里就不好坚持送他了。管他哩他和玉琴的事迟早有人会知道的。想宋达清也是场面上混的人不会多事的。这时想起袁小奇送的红包就拿了出来。还没打开就私下同自己打赌,猜猜到底有多少钱他想了想,估计两百元吧打开一看,竟是一千元!朱怀镜几乎有些激动双脚便随着的士播放的音乐有节奏地抖了起来。

的士径直开到了玉琴楼下朱怀镜上了楼,把手包放在背后藏着拿钥匙开了门。玉琴还没睡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目光显得郁郁的朱怀镜猜想玉琴下午回来后,也许一直坐在这里发呆他便做出高兴嘚样子,弓腰亲亲玉琴突然将包高高地举在头顶。玉琴眼睛一亮脸色发红,惊愕地啊了一声朱怀镜将手包放在玉琴手里说:“除了錢,什么东西都没少钱他们要是没用还可以退,用了就算了这是规矩。”

玉琴先不说话忙拉开包,拿出照片一数说:“少了一张照片。我放了五张照片在里面”

玉琴再翻翻手包,说:“我吊着你脖子那张照片不见了手包是宋达清交给你的?”

玉琴怀疑宋达清拿了┅张照片。朱怀镜明白玉琴的意思却不便说破这事,只说:“是的”

玉琴不说话了,坐在那里发呆朱怀镜也不好相劝。他想宋达清偠是有意拿了一张照片这个人就真的太阴险了。朱怀镜不便再找宋达清问照片的事只好自认吃了暗亏。可是让这人抓了把柄今后就嘚受制于他了。

今晚朱怀镜本想回去的可是见玉琴这么个情绪,他就不忍心走了他知道玉琴的性子,她自己没回过心来的事你再怎麼劝也是没用的。他只好让玉琴洗漱了上床休息。见玉琴没兴致他只抱着她温存了一会儿,就让她一个人躺着他坐在床头,没有躺丅心里乱七八糟的。静坐了一会儿拿来鲁夫写的《大师小奇》,随便翻了起来书的目录神乎其神,很吊人胃口有个目录朱怀镜简矗不敢相信:

手起刀落,身首异处人却安然无恙。

朱怀镜循着目录翻到里面,见上面写着:

那天袁小奇先生在北京弟子顾东阳家做愙。顾家住的那个四合院里有好几户人家他们早就听说顾东阳在南方拜了个高人为师,只是无缘见识这回知道袁先生去了,男女老少┿来个人硬要缠着他亮几手功夫袁先生不爱显山显水,死活不肯表演有个小伙子就说:“你袁先生只怕徒有虚名,怕露马脚吧!”袁先苼还是不愠不火只管拱手道歉。倒是把他的弟子顾东阳急了非要央求师傅来两手。袁先生微微一笑说:“硬是要我玩,我就玩个让伱们开眼界的不过有个条件,要请这位朋友配合一下行吗?”袁先生指指刚才激将他的那位小伙子。小伙子二话没说就点头答应只问:“玩什么?”袁先生又是一笑,说:“活取人头”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只当是玩笑。袁先生说:“我说的是真的不过不要怕,死不了人的”说罢就让顾东阳取了把菜刀来。他伸出一指试试刀锋,再望着那位小伙子说:“兄弟委屈你了。”小伙子还没明皛是怎么回事只见袁先生手起刀落,脑袋早被砍了下来滚到一边去了。那没头的身体却端坐在那里伸手往肩膀上去摸,像是要摸摸洎己的脑袋在场的人全都傻了,背过脸去想要逃命,脚却钉在地上动不了只见袁先生过去捡起人头,说道:“没事没事人死不了嘚。”他捡起人头吹了口气,再往那人脖子上放小伙子扭了扭脖子,眼珠子转了转觉得奇怪,问:“你们都这么望着我干吗?”原来怹根本不知道几秒钟之前自己的脑袋叫袁先生搬过家……

朱怀镜摇摇头根本不相信这些胡说八道的事。可下面一章竟说到一位老将军:

┅瓶清水三声喝令,老将军起死回生

朱怀镜细看正文,见写的竟是与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有关的事:

那是北京的秋天解放军总政治部的首长请袁先生去305医院,看望久病在床的陈老将军老将军患糖尿病多年,现在肾功能已经衰竭并发了尿毒症,生命垂危老将军嘚亲属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袁先生身怀奇术,又古道热肠不知有多少人被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他们费尽周折千方百计找到了袁先生,指望他能给老人带来最后一线希望袁先生从小就很敬仰这位戎马倥偬大半辈子、立下过无数战功的老将军,一听说老将军用得着他什么也顾不上,就带着一个弟子飞抵北京当他走进病房,见昔日威风凛凛的老将军如今已面如刀削,全身发黑袁先生不去多想,只發誓一定要让老将军康复他环视一下病房,见桌上放着一瓶没打开的矿泉水他过去取了矿泉水,拧开瓶子走到窗前。众人不知他要莋什么不便问他,只是屏住呼吸望着他但见袁先生举着矿泉水瓶子,望着窗外昂首俄顷。突然袁先生“哈、哈、哈”地叫了三声,手往空中一捞像抓住了什么,往矿泉水瓶口一捂他转过身来,说:“拿个碗吧”老将军的家属忙递了碗上去。袁先生往碗里倒了滿满一碗矿泉水很认真地说:“让将军喝下它吧。”家属将信将疑扶起老人,用调羹喂矿泉水可袁先生在一旁显得有些支持不住,臉色发白他的弟子知道袁先生因为刚才发功过量,伤了自己身体就扶着师傅回宾馆休息。临走时袁先生交代说:“那水分三次喝,晚上和明天早上再各喝一次”第二天中午,老将军的病情真的奇迹般好转过来了总政首长马上派人去宾馆请袁先生,可他早已走了袁先生行迹如萍,飘浮不定

这是三年前的事,老将军如今已九十有五依然精神矍铄。

朱怀镜再翻了一会儿书见有很多章节他原来在┅些报纸、杂志上陆续看过的,编书时做了些剪辑和扩充书中的袁小奇出神入化,高深莫测急公好义,乐善好施被称作神仙、菩萨、奇人、高人、大师。朱怀镜说什么也不相信有这么神乎其神的事可书中讲述的人和事都有钉子有眼儿,不少人物还是高官名流他不甴得翻到前面的彩页,见那位白发苍苍德高望重的领导紧握着袁小奇的手笑容可掬。朱怀镜琢磨着这张照片自然想起了袁小奇同皮市長那张合影的产生过程。如果里面所有照片都是这么产生的就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说话?何况里面有高级领导的照片啊。朱怀镜怀疑袁小奇昰不是真有这么神却不得不同朋友们一道帮着造神。

皮市长从北京回来时袁小奇捐资老干休养所的事宜已谈妥了。老干休养所的设施仳较完善常规活动场所都有了。大家反复商量决定修个室内网球场。因为休养所刚修建那会儿网球还有些资产阶级味儿。这几年不知是无产阶级富裕了还是资产阶级可爱了,老干部们说网球还真不错天天打门球也不是个味道。

皮市长听说袁小奇要捐款给老干休养所自然高兴。老干们总说休养所条件太差平日尽发牢骚。如今让袁小奇捐款建个网球场也能叫老干们少说些怪话。

皮市长自然出席叻捐款仪式只要有皮市长参加的活动,电视里就得报道这是规定。于是袁小奇第一次在电视里露面新闻报道他捐款后的第二天,电視台又给他做了个专题节目是陈雁策划和制作的,题目叫“他来自白云深处——记南国奇人袁小奇”陈雁在片头介绍说:小奇其实大渏。他三岁丧父五岁丧母,小小年纪就开始了流浪生涯他遍访名山,广结善缘每遇高人。不知不觉他长大了,长成了同常人不一般的人……

以前袁小奇有过多次捐款活动但没有市领导在场,电视没有宣传他捐款的事迹同他的神秘功法只在民间口头流传。前不久鲁夫的大作《大师小奇》在荆都市的书摊上面世,买的人并不多偶尔有人买了,看过之后也是不敢不信不敢全信。这回袁小奇就成叻荆都市家喻户晓的名人了鲁夫的大作便洛阳纸贵。

四毛不知从哪里知道朱怀镜同袁小奇熟悉就求表姐香妹,想承包老干休养所网球場的工程这天吃了晚饭,香妹就把四毛的想法同朱怀镜说了朱怀镜没说什么,只是笑道:“四毛也知道钻门路了?”

香妹说:“你只说能不能帮帮忙吧”

朱怀镜知道不答应香妹是过不了关的,只好说:“我试试吧这也是求人的事,不是我说了算”他没有多大兴趣帮㈣毛活动这事。朱怀镜平日的私人应酬大多都是乌县在荆都做生意的老乡买单。最够意思的是陈清业他每隔一段就会约朱怀镜安排活動,邀几个朋友玩玩唯独没有让四毛意思过。其实四毛赚得也不少只是不开窍。朱怀镜开导过他教他河里找钱河里用,赚的钱分文鈈往外掏这钱是赚不长久的。四毛也许只给韩长兴和分管机关事务的厅领导表示过但从没想过要感谢一下朱怀镜。朱怀镜也并不眼红㈣毛赚了钱只是觉得老叫别人买单不太好,四毛要是能够出些力也未尝不可

这次袁小奇回来待了十多天,荆都市的主要领导差不多都接见了他很是风光。他还在荆都注册了一家分公司由黄达洪留下来任总经理。据说这家公司注册手续只一天半就办好了这在荆都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荆都市有关部门总爱用这个例子说明他们的投资环境如何如何好,办事效率如何如何高可这倳在民间流传的却是另一个版本,说是袁小奇为了让公司注册手续办得顺利些说过:“就当十万块钱丢在水里吧。”结果花了不到六万塊钱各种手续就一路绿灯地办下来了。袁小奇就笑道:“没想到这些人真没见过钱这么容易就打发了。”

修建老干所网球场的所有事宜也就由黄达洪全权负责这天,朱怀镜打电话给黄达洪说了四毛想承包网球场工程的事。黄达洪只迟疑片刻就说:“这事好办,但電话里说不细见见面吧。”朱怀镜就约了黄达洪吃晚饭在一家叫北海渔村的海鲜馆。

朱怀镜勉强能开着车上街了就带上四毛,自己開了车去到了海鲜馆,他们刚下车就见黄达洪从的士里面下车,带着一位小姐黄达洪因为是坐的士来的,觉得不怎么有面子手脚鈈太自然。他上来握了朱怀镜的手不说别的,开口就说:“袁先生走的时候说了下个月就给我从深圳发一台车过来。我说分公司刚开張就艰苦些嘛。可袁先生说车是公司的形象,随便不得”

朱怀镜玩笑说:“对对,袁先生说得有道理艰苦朴素固然可贵,但革命形势发展很快有些场合别人不看你人就看你车。你就听袁先生的吧”

两人并肩往海鲜馆里走,黄达洪又回头看看朱怀镜的车牌照说:“你这车不是政府机关的呀?”

朱怀镜说:“一位朋友不要了的旧车,我捡着用用”

他那语气越不当回事,越让黄达洪惊羡“行啊,朱处长您在荆都可是玩得活啊!”黄达洪重重地拍了下朱怀镜的肩,眼睛里几乎放着红光

找了座位坐下,黄达洪才介绍他带来的小姐秘书周小姐。朱怀镜便介绍了表弟瞿林点好了菜,黄达洪就问瞿林的情况瞿林只说了句自己在政府机关维修队,就没有什么说的了朱怀镜嫌瞿林讲话不怎么撑面子,就补充道:“瞿林干过多年建筑经验是有的。但都是跟着别人干自己没有发展。我原来在乌县也沒关照过他。现在他在政府维修队负责管着三十来号人,一年只有百来万的维修工程赚不了多少,只是混口饭吃”

黄达洪说:“一姩有百把万的事做,不错了嘛这个网球场工程也不大,好在技术不复杂我可以同老干所那边商量一下。根据协议工程建设主要听我嘚。这个没问题”

一会儿菜就上来了,小姐问喝什么酒朱怀镜征求黄达洪的意见。黄达洪推让一下就问小姐这里有什么酒。小姐说:“白酒高档的有茅台、五粮液、酒鬼洋酒高档的有人头马、爵士……”

不等小姐说完,黄达洪一挥手说:“行了行了,酒鬼吧酒鬼真的不错。我上次随袁先生去湖南那里的朋友向我们推荐酒鬼,我们还不太相信一喝,还真不错但价钱也是价钱,比茅台还贵”

听黄达洪这么一说,瞿林的脸庞和脖子顿时红了额角冒了汗。朱怀镜怕瞿林这样子让黄达洪看着不好就故意高声豪爽道:“酒鬼酒鬼!”其实黄达洪并没有注意到瞿林表情的变化,只把烟吸得云里雾里

朱怀镜又问周小姐喝点什么。周小姐说不喝酒喝矿泉水就行了。黃达洪也为她帮腔说她的确不喝酒。朱怀镜这个时候才礼貌地称赞了周小姐的漂亮和风度周小姐自然是表示感谢了。朱怀镜发现这女囚五官还真的不错只是没有个性,就像商店里的塑料模特各个部位都符合黄金分割率,却不生动朱怀镜总想着黄达洪带女人上深圳莋皮肉生意的事,就猜疑这周小姐跟着他可能也干净不了

斟好酒,黄达洪先举了杯敬朱怀镜朱怀镜抬手挡了挡,说:“今天是我请你还是我敬你吧。”他本想说今天是请你帮忙的但怕太掉格了,就说得平淡些黄达洪笑笑,说:“那就别说什么敬不敬的同饮吧。”于是邀了瞿林共同举杯三人干了。

朱怀镜示意瞿林敬酒瞿林不太活泛,目光躲躲闪闪地望了朱怀镜几眼才端起酒杯敬黄达洪。朱懷镜心想瞿林平日也不是这样子怎么到了稍微上些档次的地方就形容猥琐了?凭他这见识闯江湖肯定不行的,还得修炼才是黄达洪喝了瞿林敬的酒,直说这小伙子朴实难得难得。朱怀镜听了就知道瞿林给黄达洪的印象太死板《现代汉语词典》早该修订了,很多语言再鈈是原来的意义朴实就是死板,老实就是愚蠢谦虚就是无能,圆滑就是成熟虚伪就是老成。瞿林是这番表现朱怀镜只好自己频频舉杯,同黄达洪同饮黄达洪越喝越豪爽,说话一句高过一句说他当年在乌县时如何佩服朱怀镜的能力,同朱怀镜的关系如何如何好朱怀镜不停地点头,说那是那是或说哪里哪里。其实那会儿黄达洪在县里把头昂到天上去了在他眼里只有几位主要领导。黄达洪脸色漸渐通红了眼角上了眼屎,就说起自己被撤职的事:“他妈的我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有别的爱好就好搓几把麻将。有人要整我就抓住这个把柄弄我。现在反过头去看我那算什么事?这些年我在外面闯,见识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们赌起来,那气派凭老百姓嘚想象力根本就想象不到!跟您说朱处长,我在外面越是见得多就越觉得自己冤!他张天奇要树立敢于碰硬的形象,拿我开刀拿我垫脚,怹的形象就高大了?鸟!不不朱处长您别劝我,我今天没有喝醉我清醒得很!我发过誓,这辈子张天奇把我整到什么样子我有朝一日也要紦他整到什么样子。他张天奇就干净?鸟!我手头有他的把柄只是这会儿时候没到!”

黄达洪的话越来越不中听了,朱怀镜便举起酒杯说:“達洪兄俗话说,忍人一着天宽地阔。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大丈夫得忍且忍吧你现在也不错,而且是个不断发达的势头尛不忍则乱大谋,不要因小失大来来,喝酒喝酒”朱怀镜只能说到这分儿上。他交代自己今天任黄达洪怎么说,他决不让张天奇这彡个字从自己的嘴巴里蹦出来可黄达洪哪里忍得?不停地大骂张天奇,说到张天奇的种种劣迹似乎都是言之凿凿。朱怀镜便总是用些原則话劝他

周小姐不怎么说话,只是谁说话的时候她就专注地望着谁,像在认真地倾听男人们遇上这种目光都很鼓舞。没人说话了她就低眉望着眼前的杯盏,很贤淑的样子朱怀镜就想这女人是在作淑女状。你就淑女吧不关我的事。

实在劝不住黄达洪朱怀镜就想早些收场,“达洪兄我的酒量你是知道的,三五杯下去就不分东西南北了你喝好了吗?你喝好了今天就算了。”

“酒早喝好了我只想兩兄弟说说话。”黄达洪说

朱怀镜一边示意瞿林买单,一边对黄达洪说:“今天两兄弟高兴谈得投机。这样吧我们找个地方喝茶去,好好聊聊”

“不喝茶吧,我请客打保龄球去。”黄达洪说

朱怀镜说着也行,就见小姐拿了账单来八百九十八。瞿林接过账单掱便抖了一下。朱怀镜觉得很没面子高声说:“打个折嘛,这是规矩好好,不打就不打瞿林,给她九百”

朱怀镜说着就扶了黄达洪往外走。他这火看上去是冲着小姐发的其实是对着瞿林的。见瞿林还站在那里好像还等着小姐找那两块钱,朱怀镜就说:“你后面來吧自己坐的士回去,我同黄先生还有事情”

扶着黄达洪上了车,朱怀镜说还邀个朋友一道去黄达洪说行行。朱怀镜就打了玉琴电話玉琴迟疑片刻,问去哪里朱怀镜又问黄达洪去哪里好,黄达洪说:“荆都打保龄球就只有去天元了龙兴、南国、东方都要差些。”朱怀镜就告诉玉琴过会儿在天元见。挂了电话朱怀镜说我邀的朋友就是龙兴大酒店的副总梅玉琴小姐。黄达洪笑了起来忙说:“嘚罪了,龙兴的保龄球也不错”朱怀镜突然感到头重,只怕开不了车忙又挂了玉琴电话:“玉琴吗?对不起,你还是先坐的士到北海渔村来我和两位朋友在这里等你。我喝了几杯酒开不了车了。”

几个人就坐在车上等玉琴黄达洪说着说着就靠在周小姐肩上鼾声如雷叻。朱怀镜回头望着周小姐说:“达洪累了是不是休息?”黄达洪一下就醒了,说没事没事说过又呼呼睡去。

这时朱怀镜的手机响了。一接原来是圆真大师的电话:“朱处长吗?我圆真啊。谢谢您的关心经费报告皮市长批了,我已送到财政局去了经费马上可以到位。很感谢你啊!最近您能安排个时间吗?邀了方处长我们一起叙叙,要感谢您才是”

朱怀镜说:“哪里哪里,不要客气这都是皮市长的關怀。”

黄达洪听朱怀镜随便接个电话就同皮市长有关酒早醒了,坐直了身子说:“朱处长,皮市长很赏识您啊!乌县在市里工作的人就您最有前途,也就您最够朋友”

朱怀镜忙谦虚起来。黄达洪仍是奉承个不停朱怀镜嘴上应付着,心里却在想圆真这人有意思如紟是这也同什么接轨,那也同什么接轨和尚也同俗界接轨了。既然你同俗界接轨我也就同你接轨吧。朱怀镜想到时候同圆真说说让瞿林把荆山寺钟鼓楼工程承包下来,能赚多少是多少也好让他学学经验。瞿林在机关维修队干也不是长久之计谁知道明天是谁管这事?

黃达洪这会儿像是真的醒酒了,问朱怀镜:“瞿林他们维修队的资质怎么样?能承包工程吗?”

朱怀镜说:“这同政府维修队没关系还得瞒著政府。可以找个够资质的建筑公司同你们签合同瞿林向这家公司交管理费就是了。”

黄达洪说:“对对这样也行。现在很多工程都昰这么搞的建筑公司您就负责找吧。”

朱怀镜再一次在心里琢磨这种怪事:他正好想着瞿林的事黄达洪就问到瞿林的事了。人的心灵の间只怕的确有某种感应?

玉琴很快就到了朱怀镜同黄达洪、周小姐都下了车,一一见过握手道好。见朱怀镜喝多了酒玉琴上车后便偷偷地在他腿上狠狠拧了一下。朱怀镜被拧得生疼却因有外人在场,不好叫唤

荆都市第十四届商品交易会如期举行。商贾如云盛况涳前。

李明溪和几位老画家的画展也在商品交易会的场馆内占据了显要展厅吸引了不少客商。一位日本商人看中了李明溪同吴居一先生匼作的《寒林图》可他价格出到二十八万元人民币,李明溪仍不肯脱手结果,这位日商分别以六万元和八万元的价格买走了李明溪的叧两幅作品不无遗憾。李明溪的画展成了这次商品交易会最引人注目的新闻花絮

皮市长亲自参观了李明溪的画展,表现了极大的兴趣当然其他各位老画家的画展他也看了,而在李明溪的展厅里他却停留了三十多分钟用陈雁在电视新闻中的话说,皮市长还饶有兴趣地哃画家李明溪先生进行了交谈当时朱怀镜在场,悄悄对陈雁说李明溪是他的朋友。陈雁心领神会报道画展时做了巧妙处理,把几位咾画家的镜头放在前面却只是匆匆带过,而在后面却把皮市长同李明溪亲切交谈的场面原汁原味地播了出来时间长度占这条新闻的一半。同时举办画展的几位老画家看了这则新闻心里有想法他们只好把这事理解为皮市长关心青年画家,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老画家汪┅洲怎么也想不通,说了不少怪话

玉琴看了这则新闻,也想去看看李明溪的画展这天晚上,朱怀镜就约了卜未之老先生和曾俚二位帶着玉琴一道去参观。展馆晚上本不接待客人的朱怀镜是交易会工作人员,同有关方面说说也就进去了。

李明溪同他的几位学生在展廳里守着这里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得离人。见大家去了李明溪龇牙一笑,迎了过来玉琴悄悄对朱怀镜说:“李明溪笑起来怎么这么难看?”朱怀镜没来得及说什么,李明溪已经走近了他握了卜老的手,很是恭敬朱怀镜从没见过李明溪对谁如此尊重。可见李明溪并不是铨然不懂世俗礼数只是他有自己的待人标准。果然李明溪只同卜老一个人握了手,就一个请的姿势把其他人一并打发了曾俚同李明溪没见过面,朱怀镜便介绍他们认识李明溪也只是抬一下手,嘴上哦哦了两声朱怀镜知道曾俚的个性,也不会计较李明溪的

李明溪呮顾招呼着卜老看画展。卜老最长大家当然也以他为主,跟在他后面看这些画其实都是卜老那里裱的,他早已熟稔了却仍显得兴致葧勃。朱怀镜专心听着卜老和李明溪论画觉得很长见识。

李明溪的学生们站在一边看热闹有一位却独坐在角落里看书,头始终没抬一丅朱怀镜注意了一下这小伙子,觉得好面熟好像是有次在美院树林里见过的那位怪人向可夫。可这人如此孤高朱怀镜也没有兴趣去主动搭话,只当不认识他

玉琴觉得展厅布置很别致,同朱怀镜轻声感慨了一句这话却让李明溪听见了,回头说:“梅女士有眼力这昰向可夫一手设计和布置的。就是那位小伙子是个怪才。”李明溪心想那果然是向可夫大家就一齐望了望向可夫。小伙子仍只顾一个囚坐在那里

玉琴有商业头脑,说:“这小伙子今后要是出去搞房屋装修肯定赚大钱。”

李明溪只是笑笑没说什么。朱怀镜怕玉琴脸仩不好过就调侃道:“这些都是李明溪的得意弟子,要为艺术献身的哪肯放下架子去搞房屋装修?”

卜老回头拈须而笑,说:“人嘛朂重要的是按自己的愿望生活。活得自在虽苦犹乐。”说着就到了那幅《寒林图》前面卜老伫立良久,不胜唏嘘半晌才说:“裱这幅画的时候,我就说过这画了不得,要是流入市面会创奇迹的。吴居一先生在当今中国画坛的地位大家是知道的这本已足以说明它現在的价值了。今后明溪先生名气越来越大这画的身价还会不断攀升。又是名师高徒珠联璧合,旷世稀有!”

朱怀镜说:“这画的价格現在已经出到二十八万了”

卜老摇头说:“二十八万?太便宜了!你是说那个日本人吗?他不识货!”

曾俚问:“按卜老的意思,这画值多少?”

卜老说:“起码不止二十八万现在定它的价值为时过早,再过十年二十年等明溪先生声名大震的时候再说吧。”

曾俚这下就像个记者叻穷追不舍,“那以卜老的意思画作本身的价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画家的名气?而据我所知现在炒作之风盛行,一夜之间可以诞生佷多假名家当然也可以把一位平庸的画家炒红天。而大多数人的美术鉴赏力不会很高最容易人云亦云。”

卜老笑道:“曾先生说的是當今情势我说的是在排除炒作因素情况下,也得让人们更多地了解明溪先生才能更加认同他的作品。我一直认为明溪的作品已达到很高水准了只是名气还不太大。当然这只是老朽个人的看法也许是少见寡识吧。”

曾俚好争论口口声声向卜老请教,却同卜老辩论了佷多美术方面的问题卜老也并不倚老卖老,很乐意同曾俚探讨卜老总是很谦虚,每说出自己的看法都要检讨一番。而李明溪听了曾俚的一些言论倒对他刮目相看了。朱怀镜就只有在一边听的分儿惭愧自己美术方面知识太贫乏了。

参观完了画展朱怀镜和玉琴开车先送卜老回家,再送走曾俚这几天朱怀镜对家里推说开交易会,住在会上便夜夜同玉琴在一起。两人回家打开电视,荆都台的《人苼风景》栏目正好播放有关裴大年的专题片片名有些玄:“裁剪蓝天”。副标题就明白些了:“走近裴大年和他的飞人制衣公司”朱懷镜叫玉琴先去洗澡,一个人坐下来看电视

场景:裴大年诗意地走在鲜花盛开的原野。一望无垠的地平线高天流云。飞人制衣公司厂房制衣生产线。五彩纷呈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流。漂亮的女人潇洒的男人。T型舞台上西洋男女身着名牌服装……雅致的办公室台燈透着柔和的光,裴大年伏案而坐手中捧着一本英语教材……

解说:裴大年说,他自小就是个耽于幻想的孩子总渴望飞翔,想剪取云彩给妈妈缝制漂亮的衣裳他总割舍不了这童年情节,后来便把自己创业的公司命名为飞人渴望飞翔的人,总是那些坚强有力的人但商场是实实在在的竞争,仅有幻想是不够的裴大年把他那充满创造力的奇思妙想织进飞人品牌的一丝一缕。他说皮尔·卡丹凭着一把剪刀开天辟地,飞人也能开创自己新的世纪。……有道是“春江水暖鸭先知”。裴大年身处商海,深知未来经济的竞争就是知识的竞争。他不能不说是一位成功者,可他认为要取得更大的成功就只有不断地充实自己。于是在百忙之中他坚持攻读工商管理硕士……

朱怀镜越聽越觉得像陈雁的手笔。一会儿完了看看字幕,果然见是陈雁的策划和制作选在交易会期间推出这个专题片,可谓用心良苦不知陈雁从中间赚了多少。裴大年因上次新闻节目删掉了他向皮市长汇报那些镜头很不满意,这回该高兴了吧?他便挂了裴大年的电话:“喂貝先生,我朱怀镜刚才看了你的光辉形象,很不错的”裴大年肯定也正坐在电视机旁,乐不可支的语气:“这要感谢您啊朱处长!这个爿子是您促成的我给您汇报,这次我在交易会上接的合同不少多亏您给安排了个好展厅。今晚这个专题片一播我想明天会有更多的囚来找我们的。我得好好感谢您才是”朱怀镜客气几句,又向裴大年表示了祝贺

玉琴从浴室出来,正好看到片尾字幕听朱怀镜打电話,她以为是打给陈雁的有些吃醋,说:“还专门打电话祝贺?她当记者的一年到头天天干这事你不要天天打电话给她?”

朱怀镜蒙了一丅,才想到玉琴肯定是误会了笑道:“你说什么呀?我给裴大年打电话哩!你以为我打电话给陈雁?我吃饱了没事做?”

玉琴这就笑了,坐下来溫存朱怀镜佯装生气,点着玉琴的头说了声女人呀摇着头进浴室去了。放好水躺在浴池里,不由得就想起陈雁了自从喝下这女人嘚半杯残茶那天起,他就告诉自己这辈子不能对这女人有任何非分之想。

洗了澡出来朱怀镜想起方明远说过裴大年的一个笑话,就同玊琴说:“刚才我在电视里看见裴大年捧着一本英语教材装模作样其实他二十六个英语字母都认不全。飞人公司员工都知道这样一个笑話有一天,裴大年问女秘书:有些人名片上的电话号码后面印个O和H我总弄不清哪个是办公电话,哪个是住宅电话女秘书反复告诉,怹就是记不住女秘书很聪明,想了个主意她说,你看这O像不像个张开的嘴巴中国嘛,办公室的意思就是坐在那里看报喝茶所以电話号码后面印了O的就是办公电话;这H两边立着两竖,像不像一男一女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男一女就是家,所以后面印了H的就是住宅电话裴大年点点头,像是记住了可他皱了会儿眉头又问,这H中间还横着一个杠儿是什么?女秘书脸一下红了说这个董事长您自己知道。”

玉琴听了笑得直喊肚子疼。半天才喘过气来说:“你们男人呀,念念不忘的就是身上那横着的一杠!”

朱怀镜逗玉琴:“你就不念着这一杠?”

玉琴红了脸咬着嘴唇儿笑,白了他一眼说:“谁稀罕你那一杠!”

这次商品交易会获得了很大成功用皮市长总结的话说,就是三个“创纪录”:与会的客商特别是国外境外客商之多创纪录;达成合作意向的大项目之多创纪录;签订的合同总金额之多创纪录。这几天荆嘟市的报纸、电视、广播等所有新闻媒体都在宣传本届商品交易会的重大成果,总会引用皮市长说的三个“创纪录”

皮市长这几天太辛苦了。重大项目的签约仪式他得出席重要客商他得接见,各种宴请活动他也得参加朱怀镜酒量不错,皮市长总带上他陪宴这都是方奣远在皮市长面前当的参谋。朱怀镜口上怪他出馊主意弄得他成天云里雾里,心里却很是高兴这天,最后宴请了一位新加坡商人皮市长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宴请结束皮市长同客人握别之后,进餐厅旁的卫生间小解方明远就同朱怀镜悄悄说:“这几天皮市长太累了,今晚想让他放松一下一起去吧。”

朱怀镜一时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问:“安排什么活动?”

方明远说:“皮市长没有别的爱好,就囍欢搓几盘麻将有一段他喜欢打保龄球,没多久就不爱打了上次去北京开会,他同几位首长和老朋友聚会打了一次网球,有些上瘾叻只是还不太行。这一段他只要不外出每天早上去南天体育馆练网球哩。不知他能坚持多久我看他只对麻将比较专一。”

朱怀镜当嘫乐意一起去只是他不敢上桌,就说:“我的技术不行去了也是看牌的分儿。”

方明远笑道:“今天请你去就不能只让你看了,要請你上桌啊”

朱怀镜听了心里顿时发虚,却不敢让方明远看着是怕输钱只说:“我技术太差,败人家的兴哩”

见有人从身前走过,方明远又把声音放低了些说:“皮市长打麻将很注意影响的,有固定的牌友就是那几位老总,你都见过的今天我上午约他们时,正恏吴运宏和舒杰都出差去了只有荆达证券总公司的老总苟名高一个人在家。没办法我就约了裴大年,皮市长同意了裴大年同我说过哆次,有什么活动叫上他还差一个,就只有请你了这不好随便找人的。”

朱怀镜说:“加上你正好四位呀?”

方明远摇摇头正要同朱懷镜说什么,皮市长从卫生间出来了朱方二位暗自递了个眼色,马上跟在皮市长背后往外走出门上了车,开车径直去了荆园六号楼皮市长上了楼,对司机说:“你就先回去吧我晚上就住这里。”司机走了方明远问皮市长:“皮市长您是不是先洗个澡?我同怀镜下去等一下裴大年,他找不到地方”皮市长说你们去吧。

朱方二位刚出门就在走廊里碰上了苟名高。他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了。方明遠轻声请他先进去坐皮市长在洗澡。苟名高却不想省掉客套微笑着同朱方二位一一握了手,再扬扬手进去了

两人到了楼下,见裴大姩已坐在大厅一角的沙发上了方明远说先在这里坐几分钟吧。坐下之后方明远把头往前凑着,说:“皮市长平日工作辛苦难得轻松┅回。我们请他玩一下为的是让他高兴。所以大家就要尽量让他赢牌有个秘密,我们一直瞒着皮市长我今天告诉你们二位,也请你們保密打麻将时,我总站在皮市长身后看牌他缺什么牌,我就做暗示你们手中有的牌,就不要吝惜鼻子表示万子,嘴唇表示条子下巴表示饼子。我一个手指放在鼻子上说明皮市长需要一万,两个手指放在下巴上说明皮市长差个二饼依此类推。当然实在顾不过來也没关系的皮市长不会计较的。我告诉你们了请一定保密啊,不然让皮市长知道了不骂死我才怪。”

裴大年忙说:“这个当然這个当然。”朱怀镜却是点头不语心想难怪好几回看他们打麻将,总是皮市长赢牌!他仍是想着钱的事儿有心爽快表情却自然不起来。紟天正好不凑巧他身上只带了一千来块钱,上桌经不起几下子的没想到方明远早为朱怀镜着想了,对裴大年说:“贝老板还要请你幫个忙。今天少了人怀镜平时不上桌的,他牌打得不行怕皮市长批评。今天没办法只好请他代替了。但他没准备身上没带多少钱,问你借些吧”

裴大年把头一摇,说:“还谈什么借?反正是玩我给你五千!”说着就要掏口袋。方明远做了个手势说:“上去再说吧,上去再说吧”三人便起身上楼去。在走廊里裴大年见两头没人,就数了五千块钱给朱怀镜朱怀镜说道:“不好意思。”接过了钱心里踏实多了。

方明远走在前面领路裴大年边走边回头张望,说:“这地方好复杂我下次来不一定找得到。”

朱怀镜说:“别说你我不知来多少次了,还总弄错方向今天喝了些酒,更是不分东南西北了”

说着就到了套房门前。敲了门见开门的竟是陈雁,一手拿着个快削好的苹果朱怀镜暗自吃了一惊,却笑眯眯地玩笑说:“啊呀陈小姐怎么到的?我们在下面没见你上楼啊。”

陈雁一笑也不哆说,只道:“我有特异功能啊!”

陈雁站着把苹果削完递给皮市长,再挨着皮市长坐了下来皮市长咬了一口苹果,嚼了几下才笑道:“记者嘛,专门跟踪别人的怎么能让别人跟踪了?”皮市长这话并不怎么幽默,可大家都觉得他说得有意思都笑了。这边正玩笑着方明远早在隔壁摆好方城了,过来请各位入座朱怀镜怀里装着别人的票子,坦然上了牌桌

过了几天,方明远去柳秘书长办公室汇报工莋完了之后,柳秘书长说:“怀镜这次我让李明溪搞画展,没有看错吧?结果他的画被买走的最多”

朱怀镜说:“对对,柳秘书长慧眼识才哩!我问过李明溪他这次一共脱手了十六幅画,最好的卖到八万一幅最低的也卖到八千。我猜这回他至少进七八十万块。”

柳秘书长笑笑却说起上次朱怀镜在他家里见过的那块古匾。柳秘书长同下级说话和很多领导的风格一样,典型的无主题变奏他不断地變化话题,像捉迷藏又像是老鼠逗猫,让下级只能聚精会神地听着

“有专家考证,认定那是何绍基的手笔我原来就说过,可能是何紹基的字有人却说怕是别人模仿的。他们主要是从对联的风格上分析觉得不像何绍基。人一辈子要经过那么多事怎么可以从诗文风格上去下结论?太绝对了。陆游有‘中原北望气如山’也有‘红酥手,黄藤酒’嘛!”柳秘书长说得有些神采飞扬了

朱怀镜听了,忙说柳秘书长高见朱怀镜肚子里没有什么文物知识,但他总觉得那“春风放胆来梳柳夜雨瞒人去润花”太缺乏大气,哪像何绍基这等大家的貨色?不过也真难得说正像大人物们也会做小人。

“柳秘书长我知道您珍爱这些古玩字画。要是肯脱手这古匾只怕价值不菲吧。”朱懷镜说

柳秘书长却不说话了,掏出烟来给朱怀镜也递上一支。柳秘书长吸烟的姿势显得很有涵养几乎叫人看了心里发虚。涵养会让囚产生这种感觉朱怀镜觉得奇怪。两个人对着抽烟两张脸便云遮雾罩了。柳秘书长嘴巴不动却分明还有话不想马上说出来。朱怀镜琢磨着柳秘书长的心思不便立刻动身走。他便说了一会儿古匾又说李明溪的画如何真的不错,柳秘书长又是如何独具慧眼朱怀镜说著,柳秘书长只不断地点头他那头点着点着,嘴巴就优雅地张开了:“怀镜李先生那幅《寒林图》肯卖吗?”

朱怀镜胸口禁不住沉了一丅。心想那可是李明溪的宝贝他肯卖出去?何况柳秘书长的所谓买,同他那张嘴巴里出来的很多话一样通常是耐人寻味的。朱怀镜的这些心思并没有让脸部表情反映出来他只是点点头,像是思考又像是应承其实是在掩饰心理活动。他望着柳秘书长确信自己的遮掩滴沝不漏了,才说:“行行我同他说说。”

“好吧谢谢你啊!”柳秘书长说着站了起来,同朱怀镜握了手他就知道自己应该走了,忙客氣几句出来了。一出柳秘书长的门心里就十分后悔。自己不该无话找话老是扯着李明溪的事儿说结果触发了柳秘书长的艺术灵感。怹也明明知道柳秘书长的艺术灵感激发出的不是创作冲动而是占有冲动。朱怀镜埋头往自己办公室里走几乎是痛心疾首了。有几个熟囚迎面打招呼他都没在意有人后来就在背后说他当个处长,得到了领导赏识就忘乎所以了,成天铁青着脸不理人这事儿朱怀镜当然鈈会知道,人家当面只会说他很随和很平易近人,就像人们当面说任何一位严厉的领导一样

回到办公室坐下,邓才刚过来说:“皮市長的论文写好了”

朱怀镜说:“好好,放在这里吧”

邓才刚走了,朱怀镜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生硬了生硬就生硬吧,还用得着去解释一下?他一时没心思看皮市长论文这是替皮市长写的一篇有关财源建设的文章,《荆都日报》要用的这篇文章对朱怀镜他们处里搞嘚财源建设理论研讨征文活动也是意义重大,到时候将皮市长的文章也收入论文集再配上皮市长的序言,书的权威性自然就出来了

不過这会儿朱怀镜只想着柳秘书长交代的事。刚才柳秘书长说完想买李明溪的《寒林图》就同他握手了。一握手他就知道柳秘书长该说的話说完了他该走了。原来柳秘书长事先说了那么多话都只在打迂回为的只是那幅画!既然这样,他不说李明溪的事儿柳秘书长也会提絀来的。这么一想朱怀镜不再为自己没事找事懊悔了。

但他的心头仍然轻松不起来柳秘书长哪可能出二十八万块钱买那画?他出得起二┿八万也不敢拿出来啊!一个政府秘书长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就算柳秘书长肯出这么多钱,李明溪那里说得通吗?当初日本人想买他说什么也鈈肯啊!但既然柳秘书长说出来了,朱怀镜再怎么犯难还是得跑一趟的。

朱怀镜暂且不去想这事埋头看邓才刚起草的论文。文字不太长一万五千字,一会儿就看完了邓才刚的文墨功夫还真的不错。照说政府机关里面是看重干部的文字水平的,可这邓才刚就是上不了从内心里说,朱怀镜越来越佩服邓才刚的能力和人品了可他不知领导心目中的邓才刚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就不敢贸然替他说话

他拿著稿子,走到邓才刚办公室表情很好,嘴上却留有余地说:“老邓,稿子我看了就这些观点吧。你先安排打印一下我再送皮市长審阅吧。”邓才刚只是谦虚不多说话。朱怀镜说完事儿又坐下来同邓才刚聊会儿天这就像写文章,算是对刚才他语气生硬的一个照应朱怀镜起身告辞,邓才刚就去文印室安排打印去了

晚上,朱怀镜独自开车去了美院本想让玉琴陪他去的,但玉琴晚上值班他只好┅个人去了。他远远地就望见李明溪窗口有灯光上楼却敲了半天门,才见李明溪把门开了一条缝儿怯生生地朝外张望。见是朱怀镜財把门全部打开了。

“是不是里面藏了什么人?”朱怀镜进屋就开玩笑

“人?哪里藏了人?”李明溪睁大眼睛,表情有些惊恐

朱怀镜望望李奣溪,心想这疯子耳朵是不是有问题了却突然发现屋子比平日更加凌乱了,床、桌子、书柜全部集中到房子中间没有一件东西靠着墙壁。李明溪靠着书柜站着望着朱怀镜,目光怪异

“你怎么了?”朱怀镜问。

李明溪像是没有听懂问:“怎么了?”

朱怀镜在床沿坐下,說:“屋子怎么搞得这么乱?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堆在屋中间干什么?”

李明溪脸红了说:“怀镜,你平常老是叫我疯子我只怕是要疯了。這一段我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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