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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7:55 编辑
21、第21章
& & 皇帝连夜去长生殿,与太后几乎反目,幸而德妃及时赶到,劝和了母子。此事瞒不过各宫眼线,很快便为中宫和重华殿所知。
& & 德妃办到了连皇后和贵妃都做不到、抑或不敢做的事情,一时间,不仅两宫大感威胁,连后宫也是猜测纷纭。若不是何贵妃与曹皇后出阁前在京中闺秀圈就不对盘,若不是何家与曹家在朝堂上是泾渭分明的两个派系,大概曹皇后都已经想和贵妃冰释前嫌来结盟了。
& & 此事一出,翌日中宫就病体稍愈,所以隔了一日,诸妃嫔又要如常前往中宫请安。
& & 谢令鸢卯时便醒,在宫人服侍梳洗下,换上了德妃的正装,早早去了坤仪殿。
& & 坤仪殿的一切规制,都要比丽正殿高一级,华丽而不张扬,端庄尽显。谢令鸢落座后,其他妃嫔也纷纷到齐,落座后都在安静等着皇后。
& & 未几,皇后在宫人的搀扶下,走入了正殿。先时还在八仙过海的各路妃嫔们,瞬间打起了精神,跪直身子,向她行礼:“妾给中宫殿下请安——”
& & 何贵妃的礼行得端庄却也最敷衍,丽妃行礼简直如同跳舞一般恨不得吸引所有视线。谢令鸢则规规矩矩,她才被皇后敲打了,此时可不能在礼节上被挑出什么岔子。
& & 皇后和善笑笑,请众人落座。她不算极美,宽额丰唇,看着庄重,是个大气长相。众妃落座后便开始闲话日常,不过近来,所有人最关心的事,莫过于后日,为天子庆生的宫宴了。
& & “本宫已经禀了太后,长生殿回了说不得大操大办。也是的,如今边境正在同北夏、西魏对峙着,若真开起战来,粮草辎重都要用钱,何况去岁又刚走了启兴门。咱们身为女子,不能为陛下排解国事之忧,那就以伺候好陛下为本分,也是咱们的荣幸。”
& & “去岁走了启兴门”是个委婉的说法,晋国有规制,将士远征得胜,凯旋归来时从春明门入城;若是打了败仗,则从启兴门回来。去年冬月,晋燕两国于五原郡边境开战,吃了败仗,下月还要接受与北燕和谈,少不得纳岁贡了。
& & 皇后叹了口气:“本宫向太后求了,在后宫小小办个家宴,不请那些外命妇,前朝也不办国宴,就咱们后宫姐妹们,各有才艺的都使出来,为陛下祝个酒。”
& & 皇后此言一出,其他妃嫔脸上纷纷浮现出惊喜之色。露脸的好机会到了,她们纷纷笑靥如花:“谢娘娘体恤姐妹等。”
& & 何贵妃一哂,昨夜里德妃劝下了皇帝和太后的争吵,今日里皇后就施恩后宫了,看来皇后无嗣,也是焦急没底的。
& & 听着众人议论,谢令鸢心想,原主啊,你那洋洋洒洒、字字珠玑,绝对语惊四座,写法对偶顶针,平仄抑扬顿挫,气势惊天动地,情愫百转愁肠,典故学富五车,内涵韦编三绝……的祝酒辞,终于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 & 不枉你特意动用丽正殿的私账,从外面搜罗了那么多孤本,我一定会让你死得瞑目的。
& & 她坐在德妃的席位上,听着她们或恭维或打趣,目光在人**中略过,观察其他妃嫔。
& & 八夫人中,贵妃自不必说。淑妃二十出头的模样,圆圆脸,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是礼部尚书陶虔之女。贤妃出身大世族沈氏,看上去老成持重,似乎有二十五六了,手腕上挂着一串佛珠,眼睛如深潭千里,看不到一丝光,十分清静无为的样子。
& & 目光扫过搔首弄姿的丽妃,接下来是九嫔。
& & 钱昭仪看到德妃的目光扫来,脸色卒然一变。想来那日被扔到天上,差点碰触房梁的心理阴影犹在。谢令鸢朝她温柔一笑,她便一怔。
& & 片刻后,谢令鸢看到,自己的星盘上,居然收到了来自【天府星君】的一点声望……
& & “……”谢令鸢现在可以基本确定,钱昭仪此人,大概是有一点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自己的声望竟然全是吓出来的。
& & 白昭容安静跪坐着,见谢令鸢望过来,回以淡淡一笑,唇角浮现小小的梨涡,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清美。
& & 林昭媛坐在白昭容一旁,眼睛三分之二是眼白,也是漂亮的,却总觉得有点刁蛮难惹。尤其她看向谢令鸢的眼神,不知为何,总觉得其下隐藏着深邃敌意。
& & 武修仪正捏着嗓子咳嗽,她长得十分英气漂亮,额心的紫藤花钿更是勾勒出几分宛然。可惜摊了个羸弱身子,不一会儿便有些气喘,面色虚如白纸。这样的人儿……抱起来当是十分容易啊。
& & 谢令鸢心里甫一冒出这个念头,就开始了叹息。究竟造的什么孽,她现在看着美女,就想着要怎么抱她们??
& & 当年在娱乐圈撕得水深火热的豪情,仿佛已经是上辈子了。
& & 只但愿皇后不是九星之一,毕竟——让一国之母的皇后,抱着德妃的大腿跪地唱征服,谢令鸢会觉得整个晋国都被她祸害了……
& & 众妃嫔商议了半晌,皇后似也疲惫了,便点了清商署出身的白昭容,叫她与钱昭仪一道筹划御宴献艺之事,便推说倦了,散了众人。
& & 谢令鸢跟着众人行告退礼,跨出门槛时,在美女如云中,一眼又瞅到了武修仪。
& & 一来武修仪个子高,比谢令鸢还要高,又不弯着膝盖走路;二来她英气漂亮的脸,和弱不禁风的身子,实在是对比反差太强烈。
& & 谢令鸢早盯了她很久,一时精神大作,磨刀霍霍。
& & 其他妃嫔路过,见德妃目露淫光,大骇之。
& & 谢令鸢思忖着,武修仪所居住的储秀殿,距离中宫和紫宸殿都比较远,往储秀殿的方向,人是越来越少的,遂几步追上前,轻声唤道:“修仪妹妹~”
& & 武修仪是后宫里年纪最小的妃嫔之一,今年只有十六岁,叫一声妹妹不为过。
& & 武修仪还未回头,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先开口了,声如洪钟,气震山河——“见过!德!妃!娘!娘!”
& & ……谢令鸢差点被震晕过去。
& & 她一边拍着耳鸣的耳朵,一边想,这武修仪是怎么回事,自己嗓门难听就罢了,还带了个声如洪钟的宫女在身边,这简直是讨人嫌的节奏啊?随便谁都不想上前跟她们说话了,一个辣耳朵,一个震耳朵!
& & 就连体弱多病的武修仪,都被这一声大嗓门震得头晕,蹙眉教训道:“听音,你又忘了收敛。这宫中可不比沙场,惊扰了贵人,本宫也保不得你。”
& & 听音慌忙跪下请罪:“惊扰了德妃娘娘,奴!婢!有!罪!”
& & 谢令鸢再次捂着耳朵,心道这丫鬟名字取的可真应景。
& & 武修仪轻咳两声,娇喘微微:“娘娘恕罪,听音的父亲乃是军中传令官,听音自小跟在校场,习惯了在六军中传令,经常收不住嗓门的。”
& & 谢令鸢刚从听音的大嗓门里缓过来,又被武修仪的沙哑嗓音再一次伤害……她翻着白眼想,你们别说话,本宫就算你们将功折罪了。
& & 阳光晴好,二位妃嫔身姿绰约走在前方,宫女内侍识趣知礼地慢了几步,跟在后面。谢令鸢先起了个话头:“不知修仪妹妹御宴上打算献什么才艺?”方才她观察得清楚,其他妃嫔兴高采烈,唯有武修仪静不做声。
& & 武修仪闻言轻咳一声:“臣妾不才,就献一曲歌,唱家父在边关听的民谣《张女从军行》好了。”
& & 就这嗓子……谢令鸢嘴角抽动,正习惯性想说“那真真是极好的”,差点咬了舌头,硬生生转折道:“想来陛下是会喜欢的。修仪妹妹涉猎甚广,这曲本宫都未听过呢。”
& & 她记得武修仪是出身怀庆侯府,家中世代将门,果不其然,提起这些,武修仪才仿佛有了点兴趣:“姐姐闺阁之秀,饱读鸿儒诗书,这些边关歌谣是士兵编唱的粗鄙调子,您没听过也是正常。比起沙场殉国的悍妇将军,我们女子还是喜欢听花间小令拍按香檀,更为美妙。”
& & 不知为何,谢令鸢总觉得她话里有一抹极淡的讽刺。她转而笑笑:“这可不见得。若没有将军沙场殉国,又何来女子花间小令……啊呀!”
& & 她正与武修仪言谈甚欢,忽然脚下一崴,惊呼一声,就往一旁武修仪身上倒去,慌忙伸出手!
& & 要抱上了!
& & 说时迟那时快,武修仪轻巧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德妃突如其然的怀抱。她的宫女听音眼疾手快,上前托住德妃,才不至于让德妃摔倒在地。
& & 几个宫女上前,谢令鸢被宫女扶正,武修仪一脸关切地迎上来:“娘娘无碍吧?怎的路都走不稳了?”
& & 这要让谢令鸢走正儿八经的宫斗模式,她现在已经端出了德妃的架子,要呵斥武修仪了。眼见德妃差点摔倒,武修仪不但不相扶,竟然还躲让开,此等行径,不但是对德妃不敬,还没有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 & 然而,想到天道给她的奇葩任务,谢令鸢也只能含恨一笑:“今儿妖风太大,本宫方才被吹倒了,倒是终于体会了修仪妹妹弱不禁风的感觉……哎呀!”
& & 她正说着,左脚绊右脚,惊呼一声,又朝武修仪身上扑去!
& & 说时迟那时快,武修仪轻飘飘地往前大跨了一步,避开了德妃一鼓作气再而衰的怀抱。她的宫女听音又眼疾手快的,把谢令鸢给拉住了。几个宫女涌上前,慌忙请罪。
& & 谢令鸢再度被武修仪的宫女扶正身子,她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本宫今儿换了双新鞋子,穿着怎么也不利索,你看,说着又差点摔倒了。不过武修仪真是让本宫惊讶,步子这么大,身手颇为利落啊。”
& & 武修仪眼神闪烁,以宫扇掩面,屈膝行礼道:“娘娘过誉了,臣妾方才恰好腿有些抽筋,往前伸了伸筋骨,是以碰巧罢了。”
& & 她一边说着,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 & 德妃一路上百般试探,难道自己的伪装,被她看出来了?
& & 武修仪正惊恐地反思是不是自己漏了陷,谢令鸢已经瞅准了她忐忑难安的模样,干脆霸王硬上弓,再次张开博大胸怀,迅速把她往自己怀中一揽!
& & ……又抱了个空。
& & “……”谢令鸢低头,武修仪正蹲在地上,捂着肚子,蹙眉如西子般呻-吟:“臣妾今日葵水,实在腹痛难耐……”
& & 谢令鸢:“……”你就让我抱一抱,好么。
& & 她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武修仪说是体弱多病,然而自己几次想抱她,都被她各种轻巧而不动声色地躲开,身手极为伶俐,究竟是碰巧,还是扮猪吃老虎?
& & 自己这一路走得东倒西歪的,没理由次次都给武修仪躲了去吧?
& & 在宫道众目睽睽之下,屡次强行霸王硬上弓,自然是不妥。想到这里,谢令鸢声音沉下来,以德妃的口气发号施令:“本宫那里有太医局制的黄芪红枣丸滋补气血,还有真腊国进贡的大海子,可以清咽润喉。武修仪就跟本宫去一趟丽正殿,品一品丽正殿的顾渚紫笋,本宫也有些话想叙叙。”
& & 她一边说,一边给身后星使使了个眼色。星使得了她暗示,二人心有灵犀,迅速先回丽正殿布置去了。
& & 谢令鸢心中充盈着势在必得——萧怀瑾不准她和后宫嬉戏,她就关了丽正殿的门,小黑屋里,想方设法也能抱到武修仪!
& & 德妃的话说的极为客气,倘若推了就是不识好歹了。武修仪还想说什么,谢令鸢危险地看了她一眼,她只得轻轻叹气,行礼道:“如此,谢娘娘美意。”
& & 她听说过德妃从前是什么样的人,动不动就会给低位妃嫔责罚的,她不能由着德妃在光天化日下将事情闹大。至于进宫关了门,她总是能制服得了德妃。
& & 二人一路聘聘婷婷,议论着后日的宫宴一事,倒也颇为投趣。半柱香后,便走回了丽正殿。
& & 丽正殿殿阶附近与丽天园相连的小径,没有铺汉白玉,此时地上还有凌乱花枝。二人笑语盈盈,踏出一步,武修仪忽然一脚踏空!
& & 她一脚陷进了深坑里!
& & 说时迟,那时快。
& & 只见德妃娘娘飞身上前,伸出玉臂,宛如西湖断桥上,与许仙再相逢的白素贞,皓腕一伸,就要抱住武修仪。
& & “修仪妹妹!”
& & 然而武修仪虽一脚踏空,却灵巧地移换重心,迅速稳住了身形。
& & 反而是德妃一下子收不住,“噗通”一声,眼看要栽进坑里了,她慌乱之下,下意识地伸手抓捞,武修仪来不及闪避——
& & 谢令鸢的手从她绣了紫藤的对襟大衫和蔽膝上划过,一把抓住了一个略长的物事,稳住了身形。
& & 武修仪瞬间痛得面色扭曲,咬唇不让自己喊出声!
& & 听音飞身上前,一把捞起德妃,谢令鸢慌忙松开了手,手中触感犹在。
& & 她站直身子,秋风吹过,落叶纷飞,她和武修仪风中对立,二人衣袂飘飘,在这秋风落叶中茫然对视,微张着嘴。
& & 她方才扯了个唧唧……
& & 但武修仪不是妃嫔吗?
& & 男人居然也能须尾俱全地混进宫……莫非皇帝他其实是个断袖?
& & 还有方才的始作俑者——星使!他接了她回丽正殿布置小黑屋的命令,却竟然拿了铁锨锄头,吭哧吭哧在门口挖了个深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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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谢令鸢已经可以确定,面对如此深坑,都能避得如此不着痕迹且轻巧,若说武修仪是个病美人,后宫其他妃子大概都要躺进黄土包唱“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了。
& & 二人呆滞半晌后,武修仪才跪下,找回声音:“请德妃娘娘恕罪,是明玦唐突了。”
& & 这声音不加掩饰,没有捏着嗓子,终于不再辣耳朵,而是变声期中略带沙哑,还算沉稳的少年音。
& & 谢令鸢更是如遭雷劈。
& & 妹子……不,汉子,分明是我唐突了你啊。
& & 光天化日之下,二人只得先回丽正殿。
& & 片刻后,丽正殿正室,一道珠纱帘子垂下,隔绝了内外。
& & 谢令鸢坐在帘子后面,扶额,她觉得很苦恼。
& & 武修仪坐在帘子外面,扶额,亦觉得很苦恼。
& & 方才那个拥抱,谢令鸢确实是感觉到了【武曲星君】的星气,然而怪诞的是,这种星气十分模糊,连本该属于武曲星君的九星宿运诗,都看不太清。
& & 这完全不似她先前抱住钱昭仪和宋婕妤那般,看得到清晰无比的星盘。这颗星辰,莫非是错投了男胎,出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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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有话要说:  QAQ好多章节更了五六千七八千字,你们居然还说我更的少,饼干肾都要衰了,需要大力补药o(&gt﹏&lt)o
& & 知道很多读者想养肥,但是一个文的前途和曝光率,都是由读者的点击、评论和订阅来决定的。被养肥的我感受到了你们的支持,才能感到动力QAQ我知道一章章追或许不过瘾,但是一章章写更是难熬的_(:зゝ∠)_
& & 希望能一路同行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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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怀庆侯府乃开国勋贵世家,这一代的怀庆侯,只娶了一位夫人,便是嫡妻,几十年来从未纳妾。膝下只得了一双儿女,乃孪生姐弟,姐姐武明贞,弟弟武明玦。
& & 身为将门之后,武明玦作为府上唯一的公子,未来袭爵的人,自然也要从小习武,过得比姐姐苦多了,数九严寒天,闻鸡犬声便起床,练习骑射。
& & 而武明贞是侯府唯一的女儿,则是阖家娇生惯养,只待将来嫁人生子,做个好主母便是。
& & 只是姐姐自小不爱红妆爱武装,闺阁高墙关不住心,吵着要和弟弟一起习武。怀庆侯疼惜她,也乐得亲手带她武艺。
& & 依晋国习俗,女子过了豆蔻之年,又未出闺阁,是不能随意抛头露面的。武明玦还记得,小时候姐姐曾经不甘心地问道:“凭什么我与弟弟一胎所出,前后相差不过半个时辰,只因为他是男子,便可以骑射出游在外,而我就只能深居闺阁院所,连被男人看一眼都是唐突?”
& & 待长大后,渐渐明白了“纲常伦理”,武明贞也就不再问那些荒唐话。只是她骨子里喜好骑射游玩,这时候,便体现了有孪生弟弟的好处——
& & 她和武明玦约定,由她来挑战一场比武,倘若姐姐赢了,武明玦就答应匀一半时间给姐姐出去玩,自己则在家里,扮成姐姐的模样替她绣花,瞒过外人的视线。而武明贞可以一身男装出门,替弟弟四处行走。
& & 那场比赛,两人堪堪打了个平手,武明玦却认可了她,匀了一半时间给她。左右二人正是少年时,容貌相似,身量也相仿,连爹娘一晃眼都无法识破。
& & 只是二人互扮对方,难免心虚,为了不至于被人戳穿,弟弟苦心研习女红,意外练就了一身绣花绝技,甚至京中大部分闺阁**都望尘莫及。
& & 而姐姐怕被认出女儿身,在外好勇斗狠,其他将门虎子竟不能敌,把怀庆侯世子是个玉面修罗的可怕名头越传越响。弟弟立下的军功,偶尔姐姐还能锦上添花一笔。
& & ——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不能惹怀庆侯世子。
& & ——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大**绣花超越自我。
& & 倘若不是去年,武明玦在随父出征时,与北燕交战冲在前锋,中流矢受了伤,而姐姐不甘寂寞,闻说弟弟受伤,干脆瞒着家里,战马一跨,替弟出征,也不会有后面的麻烦了。
& & 晋国有定制,每隔两年,皇家便要举行大型秋狩。每次秋狩,都是京中王族子弟出动,而京城三品以上外命妇们,都会带女眷一起,去猎场围观。太后颁下懿旨时,弟弟正在家里扮姐姐呢,往年这个时候,他都是狩猎中拔得头筹的人,如今自然也不甘心闷在家里,便以姐姐的身份,去看别人狩猎。
& & 这一去,不复返。
& & 每次秋狩,都是大家族为女儿选婿的时机,名门**们也趁机聚在一起,办办茶会,划船游湖,彼此熟络感情,日后出嫁当主母了,才好办宴办赏的,撑起社交圈子。
& & 武明玦对她们的玩闹自然不感兴趣,她们划船,他就安静坐着,只等清点猎物后开御宴。
& & 直到湖中央忽然传来惊叫,竟然是有人的船翻了——
& & 丫鬟婆子们不通水性,吓得四处跑去求救。见有几个姑娘在水里扑腾挣扎,眼看着要没入水里淹死,武明玦不及多想,跳入湖中,一趟趟把六个姑娘全部救上了岸。
& & 这本来只是一桩小小插曲。
& & 当夜秋狩宴上,前方传来“怀庆侯打了胜仗、世子杀敌者众”的捷报时,天子、太后均是大喜;又提及今日湖边下水救人一事,更是赞扬——怀庆侯一双儿女,男子能武、女子有勇,怀庆侯府当重重嘉奖!
& & 怀庆侯世子武明玦,向来声名在外,年少英才,甚至有人说他颇有当年韦家公子韦不宣的遗风。如今他披了战绩,更是被有女儿的人家盯上了。
& & 怀庆侯夫人也十分欣慰,领旨谢恩。还未来得及起身,太后却忽然提及道,想要怀庆侯府上的大**武明贞入宫,高封为嫔。
& & 如此,对武家而言,真是极致的荣耀了。
& & 然而,怀庆侯夫人却瞬间脸色煞白,冷汗涔涔——
& & 如今大堂上的,可是位公子!真正的大**,正顶着怀庆侯世子的名头,还在北燕边关打仗呢。
& & 他们从未想过,武明贞会被选入宫——姐弟二人生来便有胎记,背上猛虎胎记足有一臂长,因这胎记刚猛,压根不符合后宫的选秀条件,甚至还有避讳的讲究,谁又能想到,太后竟然会不在意这点?
& & 何太后是一早便看中了怀庆侯的女儿,兴许是考虑了怀庆侯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交织,因怀庆侯府是开国勋贵,论根基甚至胜于何家。也兴许是武家军的雄浑战力及对北燕造成的威慑,而怀庆侯府上子嗣单薄不存在外戚乱权的条件……
& & 总之这道入宫的懿旨,当场便下了,快得连皇帝与何家人都措手不及。
& & 倘若是萧怀瑾一时兴起,怀庆侯夫人还尚敢推拒。然而这是太后之命,想想云中韦氏被灭族、世子韦不宣被腰斩弃市的悲惨结局,怀庆侯夫人焉敢不从。
& & 因见证过韦氏一难,知道忤逆太后比什么都可怕,怀庆侯夫人慌了神。
& & 且太后与天子刚刚夸了世子骁勇善战,所以,摆在怀庆侯夫人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坦白实情,拆穿世子身份,背负欺君之罪;二,以谎言盖谎言,等武明玦入宫后,做通后宫手脚,掩饰身份。
& & 若拆穿了身份,还有更可怕的问题——武明玦今日救了那几个闺阁**后,都是浑身湿透,去换了衣服的。
& & 如果此事拆穿,被人乱传,那么这几个闺秀都要名节不保了!
& & 这六个姑娘,有武家世交的女儿、方想容方老将军的堂孙女,还有这个国公侄女、那个大臣孙女……
& & 若当场说出真相,武明玦就要同时娶了那几个**,她们还都是与姐姐私交甚好的手帕交……谁来当正妻?谁来当贵妾?天啊。
& & 若不说出真相,他就要入宫,竭力掩饰身份,等姐姐回来换。
& & ——武明玦也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中,这一犹豫,就错过了申辩的时机。
& & 武明玦被带入宫后,怀庆侯夫人一边买通尚寝局,给儿子做手脚;一边八百里加急飞信,要大女儿速速赶回。
& & 可巧那段时日,五原郡战事吃紧,那信足足隔了两个月才送到。
& & 按历代的后宫规矩,天子与哪个妃嫔行房,不仅取决于天子的兴致,还要讲究天时与人和。根据生辰、节气、时令,哪天可以临幸哪些妃嫔,会登上册子,由萧怀瑾过目了,再说谁来掌灯。
& & 这个名单掌握在尚寝的彤史手中,别的妃嫔都是求着把名字天天写上还来不及;唯有怀庆侯夫人,花费重金,让世子的名字一直消失在名册上。
& & 而为了避免被临幸,怀庆侯世子也是拼了。妃嫔要定期请平安脉,他都是点了与侯府交好的太医来请脉。甫一入宫,便去尚寝局彤史那里,挂了三个月的癸水牌子,直到某天,某公公问彤史:“这位娘娘不会是血崩了吧。”
& & ……没办法,世子不能再血崩下去了,再血崩他就要看妇科了。
& &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开始装病。
& & 他整天咳出肺来,不信皇帝还能下得去手。也做好了防备,如果实在推拒不了,就让替身丫鬟来代替他被宠幸。而他只需戴好假胸,扮好姐姐,别被人窥出什么苗头便好。
& & 武修仪一会儿染了时疫,一会儿恶露缠身的,平时露面又身姿柔弱,一步三咳,捻着兰花指,走着小碎步,一来二去竟然给后宫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印象——武修仪体弱多病,手指头戳一戳没准儿就戳死了,谁也不愿沾这个晦气,都躲得他远远的。
& & 除此以外,武修仪还传出了嗜吃大蒜和韭菜的传言,每每与人说话,隔着三步外都能飘出一股子浓烈的蒜味。
& & 而武修仪捏着嗓子说话就更惨了,因正值变声期,于是不忍卒睹……
& & 天子陛下自从远远听到她的声音后,便再也没有往储秀殿的方向来过。
& & 谢令鸢听完,不禁对素未谋面的【武曲星君】武明贞,心生同情……这大概是怀庆侯府大**被黑的最惨的一次了。
& & 从武明玦身上探得的星气,自然是因为他与武明贞是血脉同缘的姐弟。谢令鸢叹息道:“竟是如此。本宫晓得了。当务之急,是要将你与姐姐对换,否则一旦东窗事发,怀庆侯府便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 & 武明玦叹了口气:“姐姐回来后,内外的人都安排好了,只是迟迟未有机会。几日后的生辰宴,本可以借着外命妇们入宫的空隙,设法调换,然而……”
& & 上次重阳宴发生刺杀,搅乱了计划;这次生辰宴又变成了后宫小聚,外命妇不得入宫。武明玦一次次等空,出宫遥遥无期。
& & 饶是从小到大,见惯了沙场,也手刃过敌兵无数,如今困于如此境地,武明玦也难免不安。
& & 赶快让姐姐进宫,集齐九星声望,也是谢令鸢的打算,于是她毫无犹豫道:“这事本宫可以帮你,但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 & 这次不解的,却换成了武明玦。
& & 他狭长的眼睛透出些微迷茫,困惑道:“娘娘,为何……”
& & 他方才便觉出不对了,德妃察觉了他是男身,居然还要他禀明实情,而非避嫌——万一不慎事发,天家追究下来,德妃知情不报岂不罪过?
& & 说不得,还会被诬陷一个**、□□后宫的罪名。
& & 简直是无畏。
& & “呃,因为我对你的姐姐,倾慕已久。”良久,谢令鸢才找到了一个勉强合理的解释,露出了一个心虚到赧然的笑。
& & 武明玦:“……”
& & 他默默地想,玉面修罗是他啊,战场以一敌百、杀敌将于阵前的是他啊,闺秀圈不都倾慕他这样的少年英雄吗?
& & 想当年,韦不宣十六岁带着家兵打败西魏大军,收复朔方城,京中名门闺秀挤破头地想嫁韦公子。此事虽然已成绝响,但自己也算是重现这奇迹的新秀,是京中高门华第相中的佳婿人才。
& & 德妃娘娘是怎么倾慕自己姐姐的,还露出了如此羞涩的微笑,难道是倾慕姐姐的女红?可是女红也分明是他做的啊……
& & 无解。
& & 困惑。
& & 谢令鸢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坐在武明玦一旁,看着他:“不过,本宫帮你,也是有条件的。本宫瞧你身手不错,日后有些行事,需要你来相助。”
& & 武明玦眼中闪过一抹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娘娘抬举了。在下只是跟着家父练了点招式,活动筋骨罢了。”
& & 他大概是怕德妃提出什么犯上一类的事,避之唯恐不及。谢令鸢了然笑道:“你莫担心,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若肯帮我,我自然也会帮你保守身份的秘密。”
& & 武明玦解读出了隐含的意味,不由一怔:“娘娘方才不是说,不会告诉陛下么?”
& & 谢令鸢好整以暇地呷了一口茶:“是啊,我不告诉陛下,但我没说不告诉太后,或者皇后贵妃她们啊。”
& & 武明玦:“……”他好天真。
& & 他无奈叹口气:“德妃需要在下帮您做什么?只要不是作奸犯科、有悖原则之事,明玦愿意效劳。”
& & 谢令鸢放下茶杯,露出了慈祥的微笑:“也没什么……我只是,想抱一抱后宫里的姐妹们,要你配合我行事罢了。后日宫宴,便是最佳时机,需你帮个忙,将她们推入我怀里。”
& & 武明玦:“……”他从未听过,哪个宫妃有如此奇葩之目的,不由也是痴了。
& & 联想到德妃娘娘倾慕自己姐姐已久,眼中全然无视他。
& & 他疑惑地上上下下看了谢令鸢一道。
& & 又上上下下看了谢令鸢一道。
& & 再上上下下看了谢令鸢一道。
& & ——个子高,行走坐卧虽然规矩,却不够柔美,少了闺秀的婉约仪态。
& & 难道,这个人,也是和他一样的难兄难弟,裹着假胸、随身携带大蒜香囊?
& & 他迟疑地伸出手,学着德妃刚刚的样子“不小心闪了腰”,手往德妃娘娘的胸上碰了一下。刚一碰上去,就触了毒一样收回来——居然是温软的,没天理!
& & 他一脸复杂难以言喻地看向德妃,这人不是大兄弟,竟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是个对萧怀瑾的后宫“心存邪念”的女?人?
& & 谢令鸢自己用这套招数抱了后宫无数佳丽,岂能看不穿,对他怒目相瞪,而武明玦已经两颊发烫,全身都不自在,倏地起身,匆匆请辞道:“男女有别,若娘娘没有别的吩咐,在下就不多叨扰了!”
& & 说完,在边境杀敌无数、受伤也不眨眼的怀庆侯世子,逃也似的离去。
& & 待走出了丽正殿视线,武明玦方松了口气,听音几步跟上来,压低声音,旁人凑近了也听不到:“公子,德妃那里,会不会向陛下告密?”
& & 武明玦思忖片刻,微微摇了摇头:“应该是不会,告发我对她好处不大,不如拿捏了我的秘密,以此作为要挟。”
& & 念及此,他不禁轻叹一声:“没想到我在后宫事事谨慎,除了请安从不踏出殿门一步,却还是被人觑出了不妥。德妃是如何发现我不对劲呢?”
& & 听音也跟着叹一口气:“可见德妃此人,深不可测,竟不可小觑,必是明察秋毫之人……她定是许久前便看穿了,可见后宫之事,一切尽在德妃掌握中。”
& & 武明玦不寒而栗地点头。
& & 听音安慰道:“不过,公子也不必忧心,待生辰宴上,您为陛下献歌一曲《张女从军行》,陛下大概又要几个月不想见到您了。”
& & 武明玦握着宫扇,还觉得手指尖烫烫的,方才偷偷一戳的触感萦绕不去,忽觉这深秋时节,他好像穿多了,脸上烧得慌。秋风吹来,好像吹了很久,脸才恢复了知觉。
&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和读者**妹子们说的是明天入V。
& & 整合了一下字数,觉得凑个11万字入V算了,算是福利。所以明天再免费更一章吧,后天早晨10:00开V。
& & 其实在上周二编编就问起来了,是我一直没算好时间,就拖着了。
  ☆、第23章
九月廿三,萧怀瑾的生辰便到了。
& & 宫中一派喜庆祥和,连去岁打败仗的阴霾,都仿佛被驱散。
& & 朝阙殿往日常被用于帝王的冬至、年节赐宴,如今虽然不请外臣,但钱昭仪喜欢它亮敞宽大,还是将地点选在了此处。大殿没有像其他宫殿那样有高高的玉阶台基,为的是防止万一有刺客混入,侍卫可以迅速赶到。而附近,则有假山和御花园环绕,往常宴上喝多了酒,人有些醺醉时,便可以来这些地方透透气。
& & 所以朝阙殿看上去,是不如其他宫殿那般醒目。
& & 朝阙殿中,皇帝和太后还未驾临。
& & 谢令鸢着正装,坐在皇后右下首,与贵妃相对。这里离得门口较远,视角广阔,往外看去,后宫女子们都已到了,三三两两不时私语。
& & 曹皇后先行主持宫宴,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起身,端了一杯酒,声音沉稳端庄:“今日,我等为陛下同祝生辰,诸位也当敞开胸臆,尽乐才是。近日有西凉国边境通商,从敦煌运送来的甘瓜。此物难以久存,本宫一直让冰库镇着,今日赐下来尝尝。”
& & 宫人将果盘端上,谢令鸢:“……”
& & 说的这么宝贵,害她这么期待。一看,这不就是哈密瓜么。
& & 她顿时无比怀念从前,餐叙晚宴上来自世界各地的自助水果。她吃了一口……然后决定,为了重返现代痛快地吃哈密瓜而奋斗。
& & 皇后从席上走出,额头的日月牡丹花钿碎光流离。最让谢令鸢佩服的,是她跪坐了那么久,起身居然稳稳当当,不愧是丞相孙女,礼仪教养挑不出一丝疏漏。
& & 皇后绕开案几走下殿阶,一边说着端庄慈祥的话,一边向着下席位置走去,一一祝过。算着时辰,祝完酒开餐时,陛下也该过来了,尚宫局把时间都是卡好了的,她正好可以带妃嫔们相迎。
& & 皇后走到谢令鸢面前时,谢令鸢心中一闪——忽然想起了有次慈善晚宴,自己正在装优雅,林宝诺翻着白眼扔了一片火龙果,害自己滑了一跤,被某个国民男神接了个满怀,导致传了三个月的绯闻。
& & 她平时对着皇后,除了请安就是请安,规矩都不能逾越一步,哪儿能有机会抱住皇后?今日生辰宴,皇后下来祝酒,是极难得的机会了。
& & 谢令鸢向来行动果决——对不起了皇后娘娘,宫斗就是这样残酷!臣妾有罪,你来打我啊!
& & 一块瓜皮扔到了皇后的脚底下。
& & 何贵妃坐在斜对面,嫉妒的目光时刻不离皇后,无意中看到了德妃将手藏在案几下进行的这一番小动作,登时心中乐开了花。
& & ——不错,谢德妃孺子可教也。本宫看她,顺眼了!
& & 一想到母仪天下、端庄高雅的曹皇后,将在众人面前摔个大马趴,何贵妃对着曹皇后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 & 曹皇后还未来得及细品贵妃为何忽然肯对中宫和颜悦色,便风姿端正地一脚踩上了瓜皮,身子向后一滑!
& & “啊——”她惊呼!
& & 端了四年母仪天下的皇后架势,毁于今朝!
& & 皇后祝酒,定然不会带宫女在身后,眼下宫女想要冲上前扶住她,已是万万来不及。霎时,贴身宫女,尚宫、尚仪几个人跪倒,皇后若是在她们眼前摔个大马趴,是她们失职!
& & 说时迟,那时快。
& & 又见德妃,对,又见德妃!从席上一跃而起,她身子前倾,玉手一捞,时空仿佛停滞,皇后倒入了德妃的怀中……
& & 刹那间,山河崩裂,沧海桑田,世事仿佛淌过了千年,云卷云舒犹在天边。
& & 二人四目相对。
& & “圣人驾到——”
& & 随着传报声,萧怀瑾踏入了朝阙殿的大门。
& & 太后不许他的生辰大肆操办,不许便不许吧,他的皇后及爱妃们,为了他精心设宴,如此朴素一些,也是好的。
& & 这样想着,他目光往大殿中扫去,满堂莺莺燕燕,他第一眼便看见在大殿正中央,皇后倒在了德妃怀中,德妃抱着皇后,二人正四目相望。
& & 于是天子陛下站在大殿门口,被殿中这一幕惊呆……这是宫宴没错吧?
& & 大殿中恢复了安静,见皇帝驾临,一众妃嫔从席上起身,跪到席侧,各种娇柔声音混杂在一起:“见过陛下。”
& & 曹皇后惊魂未定,见皇帝来了,匆忙跪地:“见过陛下。臣妾御前失仪,还请陛下责罚。”
& & 萧怀瑾的目光,不由自主挪向一旁的谢令鸢。谢令鸢对上他的目光,忙俯首:“臣妾御前失仪,请陛下降罪。”
& & 皇帝心情复杂地挥了挥手,无非就是皇后差点踩着瓜皮摔倒了,德妃去救而已。大概是哪个宫人方才收果盘时无意中掉落,亦或许是有谁扔来陷害,可偏偏没人看到。
& & 皇后则心中暗恨,方才贵妃露出那抹微笑,瓜皮定然是贵妃扔的,故意扔到了自己脚下!堂堂何氏贵女,其心可诛!
& & 萧怀瑾一副十分豁达、愉悦的微笑:“无妨,平身吧。今日是庆生的日子,众位爱妃齐聚于此,为朕庆贺生辰,朕甚感欣慰,怎么能责罚于你们。皇后和爱妃们快起。”
& & 此时,何太后也来了,御宴气氛更是严肃不少。待太后落座,皇后便主持着开宴,众妃嫔纷纷祝酒献艺。有弹琴、有献词、有作画……
& & 萧怀瑾的目光在满堂中扫过,落在了武修仪身上,想到怀庆侯府百年勋贵,他一念忽起,微笑起来:“朕是许久没见到武修仪了。”
& & 武修仪被点名,优雅地走出席位。
& & 谢令鸢已经接受了他是个战场上杀敌不眨眼的公侯世子的身份,此刻见他行走婀娜,她德妃都走不出如此聘婷绰约的步子,那长腿一伸,杨柳腰一扭,混在后宫里竟没有任何异样,谢令鸢眼睛简直辣的睁不开。
& & 武修仪笑了笑,一开口嗓音能刮走十里飞沙:“陛下,臣妾不才,为您献上一曲家父从边关听来的《张女从军行》。此为北境士兵广为传唱之曲,亦是歌颂惠帝朝时殉国的张将军,臣妾以此助兴,愿我大晋开平无战事,逢战则必胜。”
& & 一时间,全场竟沉默了。
& & 曹皇后面色微变,何贵妃嘴角抽搐。二人难得默契。
& & 萧怀瑾一时竟不能阻止,只恨自己嘴欠。可他总不能以声音难听为名,驳了武修仪吧;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劝武修仪下去。
& & 于是,待尚仪局的司乐宫女传报乐名后,武修仪就从袖子里抽出一个小手鼓,背对着皇帝,左摆臀,右扭腰:
& & “张家姑娘~十七呀八,她没~有兄弟没有娃,一纸军令……”
& & 他“咚咚”敲着鼓,转了一圈,嫣然回首看皇帝,以鼓遮面:
& & “到了她家,她爹妈愁得眼都快瞎……”
& & ……谢令鸢觉得,她才是眼都快瞎了。世子啊,你这样黑你姐姐,真的好吗?
& & “张家姑娘十七呀八,她收拾包袱跨上了马……”
& & 武修仪做了个跨上战马的动作,绣着紫藤花的裙子跟着翻起来。本来是挺好看的,但谢令鸢一想到他是世子,觉得眼睛又瞎了一次。
& & 边关的民谣嘛,都是些游牧民和老农民干活时你一句我一句对唱出来的,比起有平仄、有典故的正经乐府词,可谓是粗鄙不堪,再配上武修仪那一副神来之笔的嗓音……
& & 边地民谣粗俗,然而这歌声简直污染了民谣。
& & 且因为是民谣,清商署也没有曲谱,竟不能伴乐,于是偌大大殿,空旷回荡着武修仪如破风箱一般的嗓音,连个缓冲都没有。
& & “蓬头垢面(咚咚)到了军营呀,从此再也没回过家……”
& & 大殿内一片寂静,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何太后,终于是撑不住,面具般的冰冷神情有了一丝裂纹。
& & 白昭容则以袖遮面,悄悄捂住耳朵,驱散耳边绕梁不绝的余音。明明她唱的乐府版《张女辞》声如天籁,然而听了武修仪的民谣版,她几乎可以三日不觉肉味。
& & 其他妃嫔,已经是哀求地望向皇帝,她们实在撑不住了……
& & “张~家姑娘十七呀八,比起男儿一点也不差,要用就用~最利的刀,要骑就骑最烈的马!……”
& & “好!唱得好!朕重重有赏!”萧怀瑾终是不能再折磨自己和爱妃们,及时打断了武修仪,昧着良心说出了这番话。
& & 天可怜见,这一定是他生平最大的谎言。
& & 武修仪意犹未尽道:“陛下,臣妾这歌还没唱完呢,那……臣妾日后再为陛下献唱,可好?”
& & ……见武修仪眼巴巴望向自己,皇帝觉得接下来大半年,他又不想看到武修仪了。
& & 丽妃捂着耳朵,扭着杨柳腰出列,轻笑一声,眼波横流:“武修仪另辟蹊径,也是用心良苦。只是这边关民谣嘛,终究粗犷,臣妾为陛下排了一支舞,也想为姐妹们去去粗犷之气。”
& & 萧怀瑾以前只是觉得丽妃花容月貌,此刻看她,简直是云阙瑶台上,乘风下凡的仙女,赶紧速速恩准她。武修仪则遗憾地退回了席间。
& & 郑丽妃站在大殿中央,奏乐之人分坐在外围,正准备起乐——
& & 哪里都有的德妃忽然又冒了出来,拜道:“太后,陛下,臣妾不才,十分欣赏丽妃妹妹的舞姿,想为丽妃妹妹伴舞,也一道献艺呢。”
& & 丽妃正挽出婀娜姿势,闻言脸色倏然而变——
& & 德妃怎忒的无耻?
& & 她郑妙妍以舞技冠天下,力压京中闺秀圈,德妃竟然想借着自己的绝世舞姿,来凑热闹沾光、献媚争宠?
& & 要不要脸?
& & 丽妃气得咬牙切齿,正待禀明天子,请求将德妃斥退,却见德妃已经笑盈盈地走到了大殿中央,向着自己抛了一个如花的媚眼。
& & 随即她模仿丽妃的动作,摆了一个与丽妃相对的起手式。重心下移,腰胯曲动,一手在头上挽花,一手伸向对方。这个对舞姿势,待会儿跳起来,可以十分自然地抱住丽妃,其他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 & ……这心机深沉的恶毒女人!
& & 丽妃被恶毒的德妃,气得浑身发抖。萧怀瑾却是一笑,点头允了。反正谁来跳都随意,只要别叫武修仪唱歌就好。
& & 奏乐响起,笙埙排箫胡笳琵琶箜篌钟磬齐上阵,仙乐飘飘。忽然,殿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韵律——
& & “啊!!”
& & 有盘子摔碎的声音,宫女惊叫着往殿内冲来,随即被什么扑倒在地,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掐断了。
& & 众人目光望过去。
& & 谁敢在御前宫宴上喧哗?一位尚仪司令正要把这不省规矩的拖去发问,随即被映入眼帘的一幕惊呆了——
& & 血腥味扑鼻而来,门口的宫人纷纷惨叫着闪避,谢令鸢和丽妃不约而同回过头,一头巨大的身影跃入眼帘,直扑她们而来!
& & 郦清悟的身形隐入夜色中,凭着记忆入了晋国皇宫。他站在含元殿的殿顶上,将一切尽收眼底。
& & 虽说那夜看出了不对,但他毕竟不是神仙,也不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他在来的路上,先派了几名罗睺去皇宫附近探查,然而罗睺却从此失踪了。
& & 此刻入宫,宫内守卫依然是森严,一切看似正常。
& & 是了,今日是萧怀瑾的生辰,他是深秋时令生。
& & 郦清悟的目光高高在上地巡梭着,后宫的布局,时隔多年依然未变。仙居殿并未废弃,反而被萧怀瑾赐给了宠妃白昭容。只不过仙居殿里种的桃花,已经没了,改种了北地荒漠才能见到的坚韧红柳。
& & 他再往西苑的方向走,一路则冷清了许多——
& & 有血腥气飘了过来。
& & 他开了气听,是庄子的“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半晌,却听不到附近有紊乱的气息,甚至没有活人的气息。
& & 极目远眺,太-祖曾建的豹房,此刻大门敞开,门口一地鲜血,有人横七竖八躺着,地上全是破碎的尸块。
& & ——那里面原本关着的虎豹,都已经不见踪影。
& & 帝王赐宴,多在朝阙。
& & 朝阙殿离西苑,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 & 郦清悟闪身往朝阙殿而去。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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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4章
& & 第二十四章
& & 朝阙殿,殿内混乱一片。
& & 两个宫女倒在门口,脖子被咬断,一地鲜血。
& & 大殿中央,谢令鸢和丽妃不约而同回过头,看清一切的时候,二人全身每一根毛孔都僵硬了——
& & 竟然是一头老虎!
& & 好大的老虎啊,武松打死的吊睛白额虎啊!
& & 那么问题来了,宫里哪儿来的老虎?!——谁特么手贱在宫里养老虎?!
& & 说时迟,那时快。
& & 随着丽妃的失声尖叫,谢令鸢也不及细想,一把将丽妃拉入了自己怀里,紧紧护住,倒退了两步。
& & 她自从找到了天府星和天梁星后,身手就敏捷了许多。当丽妃倒入她怀中时,刹那间,星盘就亮了起来。
& & 【贪狼星君·郑妙妍】
& & 【花容月貌夺仙姿,沉鱼落雁羞神思,一世桃花不觉浅,笑看风流藏妙妍】
& & 但谢令鸢根本顾不得看。耳边,星使以传音入密说了句“危急使命【英雄救美】”,她只听到有声望,别的来不及仔细听。猛虎前爪一屈,已经扑上来了!
& & 趁着星盘亮起,她先戳了【五行星矅之木】——
& & 木,以风为速,以气为护。
& & 用掉一度气数,尽管很心疼,可是能够保护自己。
& & 周遭隐有气流涌动。这层看不见的防护,和【气数】的多寡有关。
& & 紫微星的气数不多,护体的“气”也就不强,不能和老虎打个三百回合。她匆忙下只来得及吩咐星使一句:“你去护着宋婕妤钱昭仪!”
& & 可不能让她们受了伤。
& & 怀中,丽妃还在惊叫。
& & 她方才看到老虎扑过来时,就闭上了眼睛,用手护住脸,心道这次死定了,脸却是无论如何都要留个齐全的。
& & 谁知道德妃竟然眼疾手快救了她。
& & 不过是电光火石的功夫,周围人一叠声地惊呼道:“护驾!护驾——”都根本顾不得管德妃和丽妃了。
& & 猛虎一扑落空,眼睛发红地盯着二妃。
& & 大殿中,混乱四起,杯盏落地,满是狼藉。
& & 殿阶之上,萧怀瑾震惊地站了起来,他的虎豹房……养了可不止一头老虎!
& & 是谁,将它们从牢笼里放了出来?
& & 他还未来得及吩咐人查看,下一刻,门口又跃进来了数头老虎和豹子。虎豹的奔跑速度极快,朝阙殿又没有台阶,可以一跃而入,门外的内卫拦不及,匆忙追进来。
& & 这些猛兽均是口角流涎,眼珠已经有些隐隐发红。
& & 萧怀瑾认得出来,这是发狂的迹象。
& & 平时,它们虽然野性难驯,却不会如此狂躁!
& & 而猛兽发起狂来,显然比平时更为暴虐,叫内卫们拦杀得颇为辛苦。他们动作快,虎豹比他们动作更快,撕咬扑抓,让人极易受伤。
& & 于是大殿内,响起了妃嫔们此起彼伏的惊叫。
& & 这些猛兽,平日被关在牢笼里驯养,一朝得了自在,就像盯紧猎物一样,向那些吓得花容失色的妃嫔,一步步逼过去。
& & 九嫔坐席的后面,听音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呼救,声如洪钟地裂,直掀天花板:“啊啊啊啊!!!!!!!有老虎!!!!!!!”
& & 一只扑过来的豹子,被这声音震了一震,磨着锋利爪子,转头往班充仪和周充媛那里扑过去了。
& & 有妃嫔哭着缩在柱子旁,有的已经吓得浑身瘫软,动也不敢动。
& & 武修仪在坐席上,见那头豹子过来,嘶哑声音划破了朝阙殿的混乱——
& & “陛下救我!”
& & 武修仪边哭边跑,那绣着紫藤的织锦大袖衣,和长长的鹅黄色披帛,都没能阻止他往殿外绝尘而去的速度。
& & 猛兽本能,追逐会动的“活物”,见状,那只正要扑向班充仪和周充媛的豹子,放弃了到嘴的猎物,跟着武修仪,追了过去。
& & 武修仪再快,也跑不过豹子,刚离席两步就被追上了。他脚下一崴,一个趔趄向后仰倒,精准地翻到了豹子的背上,差点把豹子压趴。
& & 豹子猛地跳起来,想要把他甩下去,武修仪死死压着,捶打豹子的眼睛,哭道:“救命啊!”
& & 他一边闪避豹子的回身攻击,偶尔闪避不及,被豹子抓伤,空气中便弥漫出了血的味道。一边又捏住拳头,因常年习武的缘故,他拳骨极硬,掷地有声地捶打起了豹子的脑袋。
& & 咚!“陛下救命啊!”
& & 咚咚!!“好可怕啊!”
& & 咚!“臣妾怕死啊!”
& & 半盏茶的时间,郦清悟就从西苑赶到了朝阙殿。
& & 夜幕之下,朝阙殿已经乱作一团,由于是后宫,只有内卫没有侍卫,有的内卫已经跑去找御前带刀侍卫了,其他内卫则与虎豹缠斗。
& & 他目光扫了一圈,殿阶上,皇帝贴身带的御前侍卫,都围在了皇帝和太后身边,几个侍卫合力斩杀了一只扑过来的发狂猛虎。
& & 大殿里,内卫正在四处救人,而妃嫔们因坐得太过分散,又兼东跑西跑,内卫们力有不逮,喊着叫她们别动,却也来不及了,有一个美人当场被咬死,血溅大殿。
& & 听到门口的武修仪那一声求救,郦清悟正待进殿,夜风中他衣带飘舞,长发风动,姿容若仙,宛如云水之巅,正欲相救——
& & “臣妾好害怕啊!”咚!咚!咚!
& & 武修仪身上带伤,哭得十分动人逼真,打烂了豹子的脑袋。
& & 豹子,卒。
& & 郦清悟:“……”
& & 他停住了动作,没有再往武修仪那边的妃嫔多看一眼,而是朝其他更脆弱的方向望去。
& & 这一眼,殿内八仙过海的场景,被他尽收眼底——
& & 大殿正中央。
& & 当猛虎扑向丽妃的时候,谢令鸢就把丽妃抱进了怀里。
& & 那老虎一记扑空,似是被激怒了,口角不断流涎,盯住二人,瞳仁渐渐变得幽深。它的爪子亮了出来,将长绒地毯上,划出一道道锋利抓痕。
& & 谢令鸢以气护体,以风为速,动作也变得出奇得快。二妃一虎对峙,猛虎再次扑向丽妃时,她抱起丽妃,就往天上一扔!
& & 而后双臂一伸,抓住丽妃的双腿脚腕,把丽妃高高举了起来,避开老虎一击。
& & 她们身后,一个内卫正要上来相救,见此一幕叹为观止,谁说德妃与丽妃关系不好的,这简直是失散了二十年的亲姐妹吧,竟然如此有默契,没看丽妃惊叫着落下时,还稳稳地站在了德妃娘娘的肩膀上么!
& & 丽妃惊叫声未绝,老虎一跃而起,又是一爪补上!她撕心裂肺地失声尖叫:“呀——本宫的脸!我的脸!脸!”
& & 谢令鸢在【五行之木】的加持下,速度已是先前的数倍,而丽妃挨着她,风气绕身,身姿也十分灵巧。
& & 老虎拍过来时,谢令鸢迅速往后下腰,仰头闪过那一记爪子;丽妃被她抓着脚踝,跟着向后栽倒,迅速下腰,双手撑地,倒立!
& & 二人做了一个完美的○形杂技。
& & 猛虎两次扑向丽妃不成,还被二人更快地闪开,已经处于暴躁的边缘,口中发出愤怒嘶吼,一阵腥气口臭弥漫,它似乎还是考虑了一会儿,而后跃起,一爪又扑向了谢令鸢!
& & 然而谢令鸢那么多年武侠动作电影,可不是白拍的。
& & 只见德妃娘娘灵巧地——向后翻跳起来;丽妃双腿撑直,德妃抓稳丽妃的脚,一个鲤鱼打挺,向后一跃而起!
& & 二人叠罗汉倒立,又成了个笔直的|竖形。
& & 猛虎再次扑空。
& & 丽妃一边惊叫,一边配合德妃。她从来不知道,她的动作,竟然可以如此之快。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然而看在别人眼里,二人动作快得如同风中残影,几乎是看不清她们,比发狂的猛兽还要快上一分。
& & 竟然跟不上两个弱小猎物的速度,老虎愈加狂躁了。
& & 德妃和丽妃动作虽然快,然而在猛虎紧逼下,也来不及分开,不得不一直你抓我我抓你,重复方才的后空翻,以旷古烁今的默契……在大殿正中,向后翻起了双人跟斗,快要翻出门口了……
& & 暴躁的猛虎:“吼!吼!吼!”
& & 杂技女子双人组:嗖!嗖!嗖!
& & 命在旦夕,二妃这花式戏虎,其配合之精妙、默契之投合,远胜杂技,定能拔得今日头筹,引陛下和太后青眼相看。
& & 只不过,德妃与丽妃的精彩杂技,除了殿外赶来想要救火的素处仙君郦清悟,她们身形快的,已经没人看得清了……
& & 郦清悟也没有再往二妃戏虎那边多看一眼。
& & 在大殿门口,有人绊住了他,看样子,是想阻止他插手此事。
& & 是一个身形奇诡的黑衣蒙面人,倏然从假山后面闪身出来。
& & 这个人,应该是躲在幕-后,操纵虎豹之人。
& & 蒙面人速度快如闪电,步伐如蛇形。郦清悟的剑没有出鞘,只试探了两下,那人的身子都如蛇一般,扭动着避开。
& & 朝阙殿附近是御花园和假山环绕,郦清悟扫视了一眼,跳上了殿顶,那人尾随他,紧跟不舍,二人的身形隐入夜色中。
& & 那个刺客身量娇小,不辨男女。使用的蛇形步法,杀人以快著称,郦清悟记得北燕皇室豢养了刺客,名曰“山鬼”,此刻过了几招,差不多就确认了。
& & 北燕,几百年前曾经入主中原,也就是前朝。国姓慕容,祖辈乃游牧民族。七十多年前,当时称臣的北方士族——兰陵萧氏起兵谋反,将慕容皇室赶去了幽州蓟州一带。
& & 其后,慕容皇室分裂,一部分北上高句丽;一部分定都于幽州,改母姓为“高”,为了与前朝区别开来,中原称呼他们为北燕。
& & 这几年北燕国势渐强,反而是中原晋国,越发衰颓,连年败仗,这也与惠帝、先帝时几代残酷宫斗不无关系。
& & 如今,北燕甚至把手,伸到了晋国的后宫中。
& & ——那就斩断!
& & 佛说因果,道讲机缘。万事万物,必有其发生的道理和法则。
& & 能够计算未知的人,却不可亲自去改变事态,否则便是逆道理而行事,冥冥之中必受惩罚,重则殒命。
& & 所以当日,德妃死而复生,郦清悟只托师父送去了墨禅。
& & 今日虎豹作乱,他也不能亲自动手灭杀。
& & 但是,倘若有人主动来攻击他,那便不一样了。
& & 他可以毫不留情地杀掉。
& & 当那个身形奇诡的“山鬼”跳上殿顶的时候,郦清悟脸上,反而浮现一抹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微笑,月明之下,十分朦胧隐淡。
& & 他远行时,喜欢带剑。
& & 站在晚风夜色里,他右手持开国利刃“山海灭”,此刻,山海剑已然出鞘,映出冷月寒光。
& & 剑出,带着铮鸣之音,向那人刺去!
& & 朝阙殿中,妃嫔坐席已然都空了。
& & 有倒霉的妃嫔,已经倒在了案几上。
& & 九嫔们缩在柱子旁,纷纷花容失色,哭喊不已,钱昭仪吓得失声,被星使护在身后,她只认出了这是德妃的贴身内侍,抓着对方衣袖不放。
& & 而大殿中六个婕妤,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不愧是出身勋贵将门的**们,她们有着射箭功底,胆子比旁人大,身手更是比一般人利落。
& & 一头豹子扑过来时,尹婕妤眼疾手快,抬起黄花梨木的案几挡住。刘婕妤更是大胆又快狠,趁机将一根筷子插入豹子眼中!她从脖颈到胸前,被划出深深的五道抓痕,鲜血横流。
& & 尹婕妤抵着案几,用力把豹子推出去,随后扬起案几,朝着豹子的头砸过去,稳、准、狠。豹子偏开一点脑袋,却被砸得腿折,几乎爬不起来。
& & 为了无缝攻击,婕妤们甚至分工有序地编成了三组,一个人递重物,一个人投掷。
& & 宋静慈面色淡定地搬花盆,递给前方的尹婕妤;而刘婕妤一边呲牙咧嘴捂着流血的脖子,一边拿筷子当飞镖射出去。
& & 欺软怕硬是动物的天性,婕妤几人围成一圈越战越勇,猛兽也会下意识避让,去追逐其他柔弱的人。就这样,几个婕妤和武修仪一道,护住了九嫔们。
& & ——后世将之与杂技班子压轴大作的《二妃戏虎》并提,史称:婕妤护嫔。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 而大殿门口,谢令鸢和丽妃还在生死时速,二人已经从大殿中央,一路翻跟头到了门口。
& & 见她们快速地翻着双人跟头,总是能恰到好处地避开攻击,猛虎彻底失了耐性,高高跃起——
& & 谢令鸢正倒立起身,丽妃又站回她肩上。她抓着丽妃的两只脚踝,高高举起,扯开大字型,把脖子低低埋下;丽妃“啊啊啊”惊叫着掀起裙摆——
& & 老虎便张着血盆大口,从丽妃的双腿之下一跃钻过,钻了个空。
& & 口涎腥臭味蔓延,熏得两个人一阵反胃想吐。老虎朝左侧一爪子拍过来,二人迅速回身,配合愈发默契。
& & “嘿!——”德妃伸出右手!
& & “哈!——”丽妃单脚跳到她的手掌上,差点站不稳,还不忘摆出一个婀娜的站姿,以免在帝王面前,毁了她妩媚的形象。
& & 老虎左爪没拍到,呲着牙怒吼,又亮出锋利爪子,朝右拍去。
& & “啊!——”德妃伸出左手!
& & “嗯~~~~~”丽妃单脚跳到她左掌上,晃了几晃,双手挽花飞天,总之是不能被那些嫉妒她美貌的妃嫔们看了笑话。
& & 当猛虎再次跃起时,二人心有灵犀一跳,腾空跃了起来。见老虎一跃亮出腹皮,一个内卫趁机冲上来,以雷霆万钧之势挥刀,从脖子到尾巴,把老虎划开了两半。
& & 鲜血喷溅了他一脸,他闪避不及,老虎也怒吼着一爪子将内卫的肩膀撕掉了一大块,那内卫发出痛极的惨叫,倒在地上。
& & 随即,德妃和丽妃落地,一个不稳,双双跌倒在了老虎身上,沾了一身血。
& & 周围还有脚步跑动,老虎在她们身下奄奄一息,两人却是终于虎口逃生。
& & 二妃绝妙配合、精准逃生,后来这套动作传入民间,与“婕妤护嫔”齐名,史称“二妃戏虎”。
& & 当然了,后世无人能够复制她们当日如风一般的敏捷身手——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 & 此刻,她们互相扶着站起来,从对方眼中看到自己——发髻散乱、呼吸急促、衣衫凌乱,竟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惺惺相惜之感?
& & 丽妃浑身抖如筛糠,方才片刻逃生的回忆,已经成了空白。她发誓再也不讨厌德妃了,德妃不但不恶毒,还有别样的机敏。她郑妙妍,服了!
& & 谢令鸢的视线,在大殿里扫了一圈,眼见丽妃、钱昭仪、宋静慈三人均无碍,她心念转动——既然自己有星气护体,速度又疾如风,这些猛兽暂时咬不死她,何不再一次死里求生?把宫里能抱的妃嫔都抱一遍,能救则救,趁机也刷些声望。
& &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成大事者,必当勇之!
& & 大殿右边靠柱子的一个角落,已经被几个内卫护了起来。
& & 谢令鸢将丽妃塞了过去,又在四下逃窜的妃嫔里,一会儿抱住陶淑妃躲开攻击,一会儿扑倒林昭媛,一会儿抓住班充仪,相继扔到有内卫相护的角落里。
& & 于是,纵观整个大殿,德妃最忙,只是并非忙于护驾,而是救后宫妃嫔。
& & 她甚至没往天子陛下那里看一眼,这让皇帝心中十分复杂。
& & 德妃的这一切行动,被殿阶上的太后尽收眼底。
& & 谢婕妤正在满地跑,她被豹子从背后抓了一爪子,眼看就要命殉于豹口,就见她姐姐谢令鸢忽然跑过来,伸手想要拽过她。
& & 谢婕妤心中一动,朝姐姐伸出手。德妃奋力一跃,抓住了她的衣袖,用力扯过去。
& & “哗啦”一声,谢婕妤的大衫本就被豹子抓破,谢令鸢这一扯,反而把外衫都连带内衫都扯碎了。谢婕妤被她拉到身前,豹子也跟着扑过来,谢令鸢以后背挡住了妹妹,她周身有气,豹子拍过来的时候,爪子一滑,拍了个空。
& & 谢令鸢抱着妹妹,往前踉跄几步,将她推到大殿右边,有内卫把守的角落里。
& & 谢婕妤后背血流如注,全身上下只剩一个粉色袔子裙,丝质的直袖上襦和大衫都成了碎片。谢令鸢见状,将身上碍事的正装大衫脱下,兜头扔到妹妹头上,就准备去救别人了。
& & 谢婕妤瘫在地上,带着体温的大袖衫,迎头盖住她的脸,让她心中一悸。
& & 她把熏着兰花香气的大衫从头上扯下来,望着姐姐高高的身影,嘴唇张了张,一句话想也不想就蹦了出来:“你……为什么?”
& & 为什么救我?不是看不起我和我娘吗?
& & 不是自忖嫡长女身份,比我们高贵么?
& & 这要是在平时,谢令鸢一定趁机发挥影后演技,给她灌下全国的黄焖鸡汤。
& & 然而,情势危急,所以她只匆匆留下一句“毕竟我是你的姐姐啊”,便含笑而去。
& & 留下谢婕妤在原地,一片茫然,竟不能相信,这话是从姐姐口里所出。
& & 倘若不是当下险些命丧虎口的境地,姐姐说出这种话来,她定然是不会相信的。可是,方才姐姐竟然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一次……
& & 若真是希望自己死,应该就不会冒着风险救她了吧?
& & 谢婕妤满心的惶惑,只觉得自姐姐死而复生后,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
& & 然而……并不讨厌现在的她。
& & 还觉得,有点隐隐的欢喜。
& & 殿阶之上,虎豹一直未能突破侍卫的防线,太后、皇帝、皇后三人,尚算安全。
& & 曹皇后面色发白,呼吸急促;而萧怀瑾早已站了起来,目光在大殿里巡梭,指挥他的侍卫防守或攻击。
& & 皇帝看到方才二人杂耍的德妃丽妃,双打组合戏老虎……顿了顿;目光转到了徒手殴母豹的武修仪单打上……又顿了顿;又看到他的婕妤们,组成了三支小分队**打豹子……再顿了顿。
& & 直到看见九嫔那里,白昭容躲在柱子后,惊慌失措、泪盈于睫,这才觉得了正常,整个世界的正常。
& & 他正担忧地想去救她,却被两头一跃而起的豹子挡了路,他一脚便将桌案踹飞,挡了一挡,随即一头豹子被他身边的侍卫抢上来砍杀。
& & 萧怀瑾心中一紧,转头,在他的一旁,何太后面前,堵了另外一只豹子。
& & 何太后坐着,岿然不动。萧怀瑾的侍卫刚刚砍死的那头豹子,鲜血飞出,溅在了她的脸上,映得肤色愈发的白,她亦没有眨眼。
& & 她的表情也未变,和豹子冷冷对视,眼中的凶恶震慑,竟让那豹子都没有当即扑上来。
& & 到了这个时候,萧怀瑾才真情实感地佩服太后。
& & 整个殿中,所有人都在惊惶,唯有太后的反应最为镇静,从老虎跑进来的一刹那开始,她没有惊叫,没有挪动,甚至没有变色——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 & ……她就不怕死么?
& & 还是生死于她,已经无所谓了?
& & 或许是她何家人,都太重视颜面,哪怕心里怕得要死,也要撑住?
& & 也大概是……经历过太多的刻骨铭心,就无惧于区区猛兽了。
& & 或许是太后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杀意、狠戾,激怒了母豹,雌性相争,那头母豹朝着太后扑了过来。
& & 太后坐在上席,背后是大殿壁画,无处可躲。电光火石间,何太后的手伸到了大衫下面,抽出了一柄不长的剑,亮出剑刃寒光,一剑划过,那豹子灵巧避开,只是依然被划伤了皮肉。
& & 它本就发狂,此刻又被激怒,猩红的眼睛瞪着太后,一跃而起。
& & 韦女官原本在太后身后,想也不想飞扑上前,迎着它的锋利爪子,竟是拼死相救!
& & 殿阶下方,谢令鸢正在四处救火,看到了这一幕。
& & 随即转念一想,倘若能救了太后,日后她在后宫行事,岂不是更为方便?且说不得能奠定几分威望。
& & 趁着星气护体,谢令鸢几步跑过去,她速度极快,冲到太后面前时,一把将韦无默推开,扑倒在地,伸腿将豹子踢开!
& & 韦无默前襟已经被划开了些,鲜血淋漓。抱进怀里时,谢令鸢忽觉异状。
& & 【巨门星君韦无默】
& & 【是非论断从无默,石中隐玉天骄落。韶华一世为衔环,延陵季子不忘诺。】
& & 九星之之之……巨门。
& & 这怎么可能?!
& & 谢令鸢如遭雷劈。
& & 女官居然也是星君之一?
& & 她放开韦无默,打量起了对方。
& & 韦无默只是一个混到了上官婉儿待遇的高阶女官而已,虽然很美,但她不是妃嫔,为何也算作九星?莫非只要是后宫女子,都在猜测范围内?
& & 啊是了,星使曾说过,九星落陷在晋国后宫。
& & 她那时候刚穿越,下意识地认为后宫都是妃嫔,没有逆向思维定式。这样想来,其实全后宫上至老姑姑、六尚,下至刷马桶小宫女,都有可能是九星,都需要她……抱一抱……
& & 想通此处,谢令鸢眼前一黑。
& & 如此混乱危机之时,她脑内竟然不合时宜地涌现出“抱一抱”那首歌,可见打击太过惨重。
& & 她真怕自己还没来得及找齐九星,就先以“女子秽-乱后宫”这一前所未有的荒唐罪名,被处死了。
& & 可她心里来不及天打雷劈,豹子已经前爪支起身子,转头怒望这边。
& & 谢令鸢反应比它还快,抓住豹子尾巴,《易筋经》之韦陀献杵……不,倒拽九牛尾!
& & 韦无默倒在地上,震惊地捂着嘴,只见德妃娘娘力大无穷地倒提起豹子,重重地往外扔出去。
& & 她从未见过德妃露这手,向来只觉得,德妃是个拈酸善妒的文官家女儿,原来德妃为了营救自己和太后,竟做到了以前做不到的事情。
& & 韦无默那张精致的小脸已经血色全无,她方才豁出了性命,此时想来才有后怕。
& & 想到德妃面对虎豹,亦勇敢守护的模样,任凭韦无默素往再怎么不喜此人,如今也不由升起了几分敬佩。
& & 何贵妃正在殿阶的下首,步步后退。
& & 她身前挡了两个宫女,一个被老虎一巴掌拍飞了出去,一动不动;另一个则是挡在贵妃身前,被利爪从右肩划到左腹,连内脏都掉了出来,血腥弥漫。
& & 猛虎向贵妃步步迫近,她神色惊慌,嘴上死硬道:“大胆!大胆猛虎!本宫要剥了你的虎皮!”
& & 猛虎才不听人话,前爪屈起,后腿一蹬——
& & 忽然,天外来豹!
& & “嘭!”
& & 天外飞过来的豹子,把老虎也打飞了出去,纠缠着倒在地上。下一刻,德妃已经跳到了何贵妃面前,抓起贵妃。
& & 老虎愤怒不已,双目猩红地朝贵妃扑过来,谢令鸢举起贵妃往前方一推:“修仪妹妹接住!”
& & 贵妃前方,武修仪正在保护九嫔,顺手利落地接过了何贵妃,又一脚把扑上来的受伤豹子踹飞。
& & 老虎朝武修仪扑过来时,他闪身避开,又把贵妃扔回谢令鸢怀里:“德妃娘娘接住!”
& & 何贵妃被扔回谢令鸢怀中的时候,星盘再次闪现了。
& & 【天相星君何韵致】
& & 【锦衣华服生端严,钟鸣鼎食绕身前。处事有规行有矩,韵致八方辅九天。】
& & 猛虎随即又扑过来,逼得谢令鸢和武明玦二人,一边躲闪扑过来的猛虎,一边把何贵妃推给对方。
& & 可怜何贵妃,生平头一次被人推来扔去,想惊呼又生生忍住,保持一身威仪地被二人当球抛。
& & 直到武修仪觑准了时机,搬起一个丈余长的黄花梨木大案台,朝着猛虎的头狠狠砸去——
& & “哐!”令人牙酸的惨烈声响,终结了抛球游戏。
& & 谢令鸢把何贵妃松开,想也不想地护在身后。贵妃怕得手都在哆嗦,面上强自镇定道:“这些该死的畜生,本宫定要重重责罚!”
& & 何贵妃急促喘息两下,她不介意刚才德妃把她当球抛了,毕竟,她此刻看到德妃挡在自己身前的伟岸背影,竟然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 & 丽妃从内卫那里窜出,无师自通地跑过来,躲在了谢令鸢的身后,和贵妃一起挤在角落里。
& & 何贵妃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德妃保护自己一个人就有点吃力了,丽妃居然还来跟自己争位置,
& & 不要脸!
& & 丽妃厚着脸皮,浑然不顾贵妃的眼刀。
& & 大殿中,除了一开始的措手不及,如今已经被内卫控制了场面,不似方才那般混乱,生死一线。
& & 谢令鸢像母鸡一样张开双臂,把二人护在身后,想起了她肩负的使命——
& & 此时此刻,正是她英雄救美,展现风华的绝佳时机,女孩子都是需要安全感的,她以前娱乐圈哥们儿都是深谙把妹技巧的男神,谢令鸢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 & 她要展现出翻云覆雨、电闪雷鸣的英帅气魄,才能有声望。
& & 思及此,她傲然回头,看着身后的贵妃和丽妃,眼神中,是面对着沧海桑田、山河巨变、斗转星移、八国联军侵华……都岿然不动的无畏与慷慨,对身后两位佳丽坚定道:
& & “放心,本宫一定护住了你们,死都不会让它们伤害到你们的!你们安心在我身后!”
& & 本宫一定护住了你们。
& & 你们安心,在我身后!
& & 何贵妃站在谢令鸢身后,也是听呆了,她不明白德妃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 & 更不明白德妃为什么要对她们说出这样的话。
& & 她们……不是互相争宠的妃嫔吗?
& & 固然,当没有家族利益争斗、没有向天子邀宠的心思时,也许会平和相交,但也不至于……舍上性命来救她们啊。
& & 倘若不是此刻十分危急,倘若平时德妃这样说说,她一定会认为对方是打诳语,意寸拉拢罢了。然而,德妃刚刚做过,并实实在在正做的,却正是搭上性命来保护她们。
& & 何贵妃偏头,看了一眼身边花容失色、正扯着自己披帛的丽妃,目光又跃到了被侍卫护在身后、神色不怒自威的天子陛下,终于觉得哪里让她困惑了——
& & 难道德妃这话,不应该是对着皇帝说的吗?
& & 她如果对皇帝说了,皇帝一定会很感动吧?会给她荣宠,给她晋封,给她的家族庇护,甚至让她最早诞下子嗣……
& & 可她对自己说这番话,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谢家朝堂不站队,与何家平淡之交,并不像是想求得何家庇护的……且也不值得她豁出性命来争取。
& & 何贵妃心头闪过各种猜测,又都一一否决。可无论怎样不解,危急关头,德妃的这句宣誓,无疑是在她和丽妃心中,吃下了定心丸。
& & 德妃。
& & 她转头间,气势卓然。
& & 她挥手间,甩虎打豹。
& & 值此命在旦夕之际,德妃比殿阶上正被侍卫护驾的皇帝陛下,更值得自己和丽妃依靠。
& & 谢令鸢刚说完那番话,星盘果然就跳了出来,提示她声望高涨。她得意地一挑眉,这可是宝贵的星君,她们要是死了,她真是哭也来不及。
& & 按她的时间观念估算,此刻距猛虎闯入,已经过去了四分钟左右,御前侍卫也该赶来了。她全神贯注盯着大殿里剩下的三只老虎——其它都被内卫斩杀得差不多了,那三只格外凶性,极是难缠。
& & 其中一只似乎是嗅到什么,又盯准了丽妃,眼珠子再次泛红,爪子难耐地在地上磨了磨,向这里走来。
& & 谢令鸢心头一紧。是丽妃身上出了什么问题么?
& & 她活动了下手脚,打算由自己引开,她有星气护体,最多是受伤,内卫救得及时就好。
& & 谢令鸢的目光在大殿中转了一圈,想找个障碍物,此时,一位从外面雕甍上一跃而下的男子,忽然吸引了她全部的视线。
& & ——宫中禁卫森严,这个人是怎么敢进来的?
& & 尤其是他还长得特别招人。
& & 他一身明显和宫中服饰截然不同的淡蓝色的广袖罩衫,手中持一柄古朴的乌剑,看起来特别沉,剑身沾满了鲜血,显然是刚刚动过手。
& & 谢令鸢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疑惑:怎的他走进来了,却没有人留意他?这么好看醒目的人,大家都是瞎了吗?虽说老虎要命,但是刺客更要命啊!
& & ……不对,其他人,是根本没留意他。
& & 那个男子似乎也注意到了这里,望过来一眼,二人于是四目相对。
& & 郦清悟已经杀掉了对他动手的刺客,走进殿里。
& & 那个刺客死掉不过片刻功夫,殿内已经不再如方才那般混乱,只有一地尸体,有人的,更多是虎豹的,血腥味弥漫,还剩三头老虎在团团转。
& & 它们自动避开了他,郦清悟看了一眼谢令鸢的额头花钿,兰花——是德妃,那个变数。
& & 意外的是,变数竟然还能看到他。
& & 他进来是用了【神鬼不觉】——“销声匿迹胜躲藏,鬼神不觉立身旁”。因当下佛道相争激烈,就像佛门武学一样,道门也有了包括轻身功夫在内的四术。神鬼不觉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附近的人难以察觉,但这个障眼法撑不了片刻,且相隔百丈以外的人不受此法迷惑,也能隐隐觑到他身形,所以他须迅速离开这里。
& & 既然变数能看到自己——
& & 郦清悟飞身到了谢令鸢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 &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谢谢大家的支持,炒鸡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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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谢令鸢眼前一花,那个男子身形飘忽,下一刻便到了自己眼前,他隔着她的大衫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腕。
& & 他的手与他周身的气魄一样,透着一股徐徐凉意。在淡蓝色的衣袖下,若有若无的清淡香气扑到了她的鼻端。
& & 他问了一句:“不怕么?”
& & 这个人似乎认识自己?谢令鸢茫然地下意识点头,然而根本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 & 下一瞬,她差点惊叫出声!
& & ——这个王八蛋,居然拉着她的手,朝着那头向她张开血盆大口的老虎……伸了过去!
& & 谢令鸢眼前一黑。
& &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纤纤玉手要喂了老虎时,他却引着她,以灵巧的身姿避开猛虎,再以她的手,一掌重重拍在老虎的额头上!
& & 这一掌下去,她甚至隐隐能听到有碎裂声,可见这一掌的力道有多霸道。
& & 老虎被谢令鸢迎头拍了这一掌,一人一虎僵持了一瞬。随即,它就好像中了清心咒一样,发红的眼珠子渐渐褪回黄色,竟然慢慢地后退了一步,前腿屈下,乖顺趴在了地上,躁动也有所平息。
& & 随即,从另一头奔过来的内卫眼睛不眨地将它斩杀。
& & 谢令鸢的身后,贵妃、丽妃,都惊愕不已……看在她们眼里,这老虎扑上来,德妃轻巧避开,一掌劈下,它就安静了。如同世外高人,这一掌好不简单!
& & 而皇帝皇后在殿阶上,将一切尽收眼底,心头更是泛起了惊涛骇浪——
& & 德妃是祥瑞,素处仙君说的对,德妃真的是天赐异象不假。她对猛兽生灵,或许是有震慑之气?
& & 片刻的功夫,内卫们已经把剩下的两只老虎也剿杀了。惊惧过后一片空白,此刻,大殿中全是虎豹肆虐过后的残象,一地杯盏碎片浸在鲜血中,空气里弥漫着腥臭味。
& & 二十岁的生辰晚宴,竟然狼狈到了这般终生难忘的境地。
& & 萧怀瑾面色十分沉郁。
& & 帝威莫测,苏祈恩井然有序地调动宫人,清理满地狼藉的大殿;另传了饲官来问罪,大理寺官员则被连夜从家中叫来,匆匆赶往宫中。
& & 殿内此时才响起了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妃嫔们擦着眼泪,那是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庆幸。这啜泣萦绕在大殿中,却让萧怀瑾的心头更为烦躁懊恼。
& & 谢令鸢还站在原地,感觉到手腕上一空,那个牵着她手的很好看的人不知何时就不见了,她环视大殿四周寻找他。
& & 而后,她在殿外的夜色中看到了他,他似乎回首,目光望向了萧怀瑾和太后,露出了谢令鸢看不懂的复杂神色,然后离开。
& & 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肯亮出身份,为什么对皇宫布局似乎了然于心。
& & 御前护驾,是可以在家族祠堂供奉的荣耀,也这么淡泊名利,说不要就不要。
& & 他就好像忽然从天而降,救了人又翩然离开。
& & 也许是有什么隐情罢。
& & 大多数妃嫔都受了伤,除了谢令鸢和她救下的几个人,其他妃嫔的伤势都或轻或重。皇帝缓步走下殿阶,目光在德妃身上停留片刻,转向四周,温声道:
& & “今夜之险,众爱妃受惊了。传旨,赐各宫灵芝人参血燕窝各两份,太医局特制的金创药都送去,辛苦皇后了,接下来几天照看好六宫。自今夜起,所有宫人不得出宫。”
& & 这是要封锁消息了。
& & 毕竟,生辰御宴之上,猛兽发狂,此事若传到外面,还不知会被如何大做文章。不出月余,也会传到京外——
& & 前朝成帝时期,皇城中曾夜里惊现妖狐,帝后大骇,侍卫竟不能驱退。这件事直接导致了成帝崇信妖道刘子龙,妖道勾结宦官以致乱政。
& & 成帝慕容望,史上有名的昏君,他儿子孝顺,不肯给他上难听谥号罢了。
& & 晋国如今内忧外患也不少,万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 & 皇帝淡淡道:“也委屈诸位爱妃,这短时间,留在宫内好好养伤,没有朕的口谕,不得外出。晨昏定省也暂时免了。”
& & 不但封锁消息,还要禁足?
& & 这是把后宫的妃嫔都怀疑上了!
& & 萧怀瑾的圣谕下得不假思索,可见从猛虎冲进来、大殿一团乱的时候,他就在忖度这件事了。
& & 此事看似是刺杀,又不像纯粹的刺杀,实在难以摸清缘由。
& & 那些虎豹能不为人所察,一路从西苑行来,避过了宫人,必定是有人为引导。
& & 至于后来,为什么忽然自乱阵脚,攻击没了目的性,只会在殿里团团转,就不得而知了。
& & ——但幕后之人,对这个后宫,熟悉到可怕。定是长久生存在后宫之人。
& & 众妃嫔诺诺而应,反正发生了这种事,她们几天内都不想出门了,大概还要被噩梦纠缠几天。
& & 今夜连天色也应景,乌云遮蔽,不见星月。宫内落叶被夜风吹起,树木歪出魑魅魍魉的姿势,光秃秃的枝丫上,不时乌鸦啼鸣。
& & 在一片无垠的漆黑中,长生殿明亮的灯火,仿佛都被夜幕吞噬了。
& & 长生殿室内燃起了安神香,然而余腻香气依然不能平息宫人们的惊惧,甚至有宫人心神不宁地失手打翻茶杯,又慌慌张张跪地请罪。
& & 何太后叫人将她拖了出去,看着眼烦,又干脆屏退了宫人,偌大的宫殿内一室寂静,唯有医女在为韦无默上药。
& & 韦无默内搭的绡纱直袖上襦已经被鲜血浸透,好在只是皮外伤。她上药倒是倔强,一声不吭。医女用药刷敷药时,碰触到了她脖子上系的红色头绳,韦无默皱眉,那医女慌忙请罪道:“韦宫令见谅,在下不是有意的!”
& & 韦无默疼着,正待呵斥,何太后对那个医女淡淡道:“你先下去吧。”接过医女手中的药,走到韦无默坐席前,亲自蘸了药为她涂在伤口上。
& & 韦无默屏住气,她看到太后眉眼间的疤,猫眼碧宝石因背着光而黯淡。她还看到了一根白发,以及太后眼角细微的纹路。
& & 然而风霜不掩其华美。
& & 看到豹子扑向太后的一瞬间,韦无默挡过去时,全然没有什么想法,那不过是一种刻入骨髓的本能罢了。
& & 上着药,何太后微微地一笑:“说你年纪小,还真是莽撞。今夜你要真出了事,是让我再揪心一次么。”
& & 她笑起来其实很好看,有种十分朦胧的婉约美,仿佛隐藏在雾里,将素日那些凌厉的气势冲散。
& & 可惜韦无默很多年不见她笑了。
& & 上一次,是……七年前?八年前?
& & 韦无默正想顺口撒娇几句,只是今夜险象环生,也真是疲了,又兼伤口疼,便没多说话。
& & 太后给她上好药,忽然感慨道:“二八年华,何必陪我在深宫里蹉跎。待过些日子,把北燕的事忙过去,你说说看中了哪家公子,我给你们赐婚,像女儿一样,风风光光嫁了,过一世祥和日子。”
& & 韦无默一怔。
& & “我不!”她脱口而出,有些急切地想起身,却被太后按住。
& & 太后看着她,认真道:“别让枷锁困住了你。天色不早了,你受了伤,我也乏了,去休息吧。”
& & 韦无默原本还想说什么,一个年近四十的女官走过来,也一并温声劝道:“无默都受了伤,还是别让太后和咱们挂心了,看着多心疼。”
& & 说话的人是太后的陪嫁侍女,人唤常姑姑,从何太后十四岁入宫时,就跟随一道——或许更早在何府里便跟着了,她陪着太后在这深宫中,经历了两朝宫闱岁月,在后宫也是极有威望的人。
& & 常姑姑送了韦无默去休息,然后走回来,笑着摇摇头:“无默这孩子,虽然伶牙俐齿了点,出言无状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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