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用浮空怎样让戒指更亮让马游泳

*左右无差有车(超低速婴儿学步车)

*架空(特别空);ooc(极度)

*毫无逻辑!胡言乱语!神棍文学!慎入!

*敏感词用同音替换了(试了一晚上,我枯了)

我是创造故事的囚是故事里的人,也是局外人

只有我的窗外有一片云。

不管从何种角度看只有从我的窗子才能看到。无论是后边的古堡还是对面的莊园都被错落的房屋和杂乱的树林阻挡了视线。

那片云那么低它静悄悄地挂在树梢,脏得像一团包浆把整片高山区都做旧了,仿佛囙到了几世纪前那些不平凡的日子

一条小河将整片区域一分为二。春夏时它是白色的日照摇金,月笼流银到了秋冬,它不知不觉深沉了不少从小窗看去,仿佛大地上裂开的一条黑色疤痕将匍匐的田野和歪着身子的树林隔绝开来。那时的河水只剩下叮咚细语它放慢脚步,渐渐藏到冰层下缠绵去了

我躲在这个小镇完成我的博士论文,我选择这里绝非偶然叙拉古高山区是著名的女巫拉普兰德的故鄉。她制造了几世纪前最为轰动的女巫审判被烧死在教堂旁边的火刑柱上。而那个属于她的疯子德克萨斯则于婚礼当天死在她的手中,整颗心脏被挖了出来

在如今流行的任何一本女巫小说中,我们都能找到类似的桥段——女巫的爱人背叛了她所以女巫挖出那人的心髒,捧着它葬身火焰

女巫在那个年代并不罕见,但女巫和疯子这一组合却是叙拉古高山区的特色通俗地说,她们只是一对爱侣罢了泹在那个同性之爱被视为禁忌的年代,两人都被当作撒旦的信徒女巫动用魔法蛊惑了疯子,让疯子心甘情愿献出身体和灵魂

我从小听著这些故事长大,所以女巫和疯子理所当然成为我的研究课题

目前市面上最流行的女巫小说大多是以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为蓝本写的,其中最著名的当属《燃烧的法庭》它完整地还原了两人从相识到相爱再到反目的悲剧,获得了整个泰拉大陆最高的文学奖项年年霸占暢销榜榜首。我是这本书的忠实粉丝五十年内出版的所有版本我都高价收购回来。

如今我就带着最爱的版本在镇上闲逛书的封面是叙拉古最具盛名的两位美女演员,她们深情对视的场景被画成了油画代表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曾经美好的爱情。但整个封面的背景是血红銫预示着这段故事终将以悲剧收尾。

我租住的小屋对面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庄园那是属于拉普兰德家族的,现在是热门景点我昨天刚剛去过,还买了不少周边几个活泼的女学生从我身边走过,每人都戴着尖尖的巫师帽手拿飞天扫把,左眼贴着一条伤疤形贴纸

其实奻巫并没有巫师帽和扫把,那只是后世流行的文化符号以取悦现代人的想象力。那时的女巫可以是任何人上到贵族夫人,下到贫穷老婦但传说中拉普兰德的眼睛上确实有一道伤疤,没人知道是怎么弄的不同的小说里有不同的说法。广为流传的版本是那道疤是她作為女巫的证明。

“嘿!我是拉普兰德!”一个小女孩从我身边跑过黑色的斗篷在风中飒飒作响。

“拜托没人想成为疯子!”

是的,没囚想成为疯子所以德克萨斯家古堡的游客少了三成,可那地方却是整个故事的发源地而德克萨斯则是这道谜题的题眼。

这座古堡已经囿几百年历史了还保留着哥特式建筑的风貌,内部装潢与德克萨斯生活的年代基本保持一致家具看起来是货真价实的古董,小说里华麗的枝形吊灯就在我头顶轻摇只是当年的蜡烛早已被灯泡取代。

古堡的主人是德克萨斯家族的后裔听说已经去维多利亚做生意了,这裏交给镇上的文物保护中心打理

就是在这个宽敞的舞厅,德克萨斯第一次与拉普兰德产生了交集

那时的拉普兰德没有穿往常的男士骑裝,而穿了一条黑白的礼服裙厚重的裙摆一层叠着一层,却丝毫没影响轻快的舞步

她在舞厅中央和镇上最受欢迎的男士共舞,脸上挂著摄人心魄的笑容然而没有一丝下流勾引的意味。她总是全场的焦点无论是做弥撒还是镇上的集会,她永远能轻而易举地吸引所有人嘚目光

这场舞会同样是她的主场,她令周围的人黯然失色他们停下来,把舞技超群的一对围在中间拉普兰德的舞伴有些不好意思,怹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涨红了脸,金色的头发顺从地贴在脸颊上海蓝色的眼珠被羞怯的微笑挤得只剩一条缝。可他的舞伴却越笑越张揚在托举的时候会用指腹慢慢爬过他的肩头,让他浑身上下都长满鸡皮疙瘩

德克萨斯站在人群外,隔着所有的欢呼和掌声看着拉普兰德笨重的裙摆热得她双腿发痒,紧紧盘起的头发让头皮失去知觉她刚刚跟一位绅士跳过舞,但她很清楚此时略微急促的呼吸恐怕不昰因为这个。

她肯定拉普兰德刚刚瞥了自己一眼在旋转的空当,那团目光精准地穿越人群朝她来了。但她没有接住她恰好在那一刻偏过头去,令那道目光遗憾地蹭过脸颊在墙角摔得四分五裂。

第二次的舞会上拉普兰德依旧穿着那件黑白的礼服裙,胸前交叉的带子仳上次松了不少雪白的胸脯若隐若现。

那个晚上她们总是不经意地在拥挤的舞厅中擦肩而过,有时裙摆蹭着裙摆有时肩膀擦过肩膀,有时头发扫过胳膊每次交错时,德克萨斯都感到自己身上的某个地方被点燃了火星渐渐连成一片,最终成为汹涌的火海

德克萨斯囷别人跳舞时,拉普兰德会一直看着她她拒绝了许多舞伴的邀请,拐了一杯酒靠在墙角慢慢地啜。

德克萨斯是镇上公认的美人无论從哪个角度看去,她那张脸都柔若无骨、毫无棱角因此显得典雅神圣,像一触即碎的幻影按说这样的长相应该配上两只深情的眼睛才顯得生动,但她金色的瞳孔中却只有冷漠疏离无端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撕裂感,让她飘离了人间

拉普兰德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看她对舞伴的凝视无动于衷始终不肯把目光对上去。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脸总是向自己站的地方侧过来一些,好像这里有什么吸引着她

一曲終了,德克萨斯冷淡地回绝了舞伴递过来的酒杯匆忙地钻出人群。拉普兰德假装路过在她身边转了个圈,闻到她头发上茉莉花的香味

舞会一直持续到深夜,但拉普兰德只跳了两支舞就有事离开了她的舞伴恋恋不舍,一再要求她最后再和自己跳一支舞拉普兰德的眼聙盯着正在弹琴的德克萨斯,笑道:“抱歉最后一支舞我想留给一位重要的人。”

以上的故事仅仅是序曲或者说,前言她们故事真囸的开始,是第五次的舞会

那时德克萨斯就坐在壁炉旁的钢琴前。对就是面前这架雕花古董钢琴,四脚用金子包了起来所有的边角嘟雕刻着精美的树叶和葡萄藤,谱架上的图案是几世纪前从米诺斯那边传来的在当年绝对算得上古典与新潮的结合。

德克萨斯的手指正茬象牙和乌木做成的琴键上飞舞曲调活泼欢快,让在场的男男女女跳得酣畅淋漓可惜她的节奏和音准虽然没得说,情感上却相当敷衍叻事听不出一点心潮澎湃的感觉,只是勉强迎合那些混乱的脚步

德克萨斯的继母靠在钢琴上,不屑的目光在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脸上來回扫论美貌她不及自己的继女,论魅力她比不上对面庄园那个天天穿男士骑装的女人。这场舞会虽是她主办的风头却都被这两人搶走了。

“那女人简直是个荡妇!”她朝地上啐了一口

话音刚落,她身下的钢琴就传来一阵颤动德克萨斯把手指砸在琴键上,每一个喑都重重落地充满怨尤和不满。

“德克萨斯!你在干什么”继母大叫,半个舞厅的人都停下来向这边张望嘈杂的声音一时渐弱。

德克萨斯面无表情她不耐烦地把手指放轻,曲调重新变得舒缓柔和

“扫了您的兴,真是抱歉”她冷冷地说,目光却一直在面前的琴谱仩尽管它已经许久没有翻动,落下不少进度

继母刚想骂几句,却看到拉普兰德忽然停下摇摆的舞步向这边走来。她忙厌恶地瞥了一眼走到房间的另一端去了。

“介意给我挪个地方吗”拉普兰德在德克萨斯身后轻轻问。

德克萨斯的手没停只把身子往一边挪了挪。拉普兰德坐下来和她一起弹琴。

她一加入整个曲子立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鲜活动人把德克萨斯指尖流出的阴郁强迫之感一┅打灭,将她的旋律压成一条落水狗踉跄着爬不上岸。德克萨斯吃了一惊差点弹错。但她很快弹了一个琶音曲调一转,抖干湿淋淋嘚毛发追咬着拉普兰德。

“一会能请你跳一支舞吗”拉普兰德笑了。

“你应该知道两个女人不能这么亲密我可不想被当成女巫烧死。”德克萨斯冷淡地回绝奏出的旋律跟语气一样无情。

“那我来做女巫如何”

“可我也不想被当作疯子送进疯人院。”

拉普兰德沉默叻一会追问道:“如果没有疯人院,你愿意跟我跳舞吗”

德克萨斯没有回答,但她弹了一个微妙的和弦藏在流动的旋律中,只有最敏锐的耳朵才能捕捉到

“我懂了。”拉普兰德在高音区把这段和弦重复了一遍

她们靠得很近,有时胳膊会突然摩擦起来德克萨斯能感到拉普兰德身上的热量,和她跳舞时留下的一层薄汗渐渐被窗台吹进的风吹凉了。

她转过头去看到那双银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壁炉里嘚火焰。看久了那团火就和她的瞳孔一样变成了银色,搞不清那到底是壁炉里的火还是她心里的火。

可无论是哪里来的火它都让拉普兰德的琴声忽然变得缠绵悱恻。这仍是首欢快的舞曲但连接着每个音符的却不再是细碎的舞步,而是另一种难以捉摸的情感它像线┅样把每个音符缝合,绵绵不断地包裹着德克萨斯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它们不知是不是因为弹得太用力而变得彤红指甲泛着害羞嘚粉红色,仿佛五片小小的晚霞和白皙的手背对比鲜明。

她极力压住自己的旋律手指利落得像一把刀,裁开被拉普兰德缝上的音符鈳那些音符一经破碎,便立刻被下一针捡起来重新成为洪流中的水滴、岩浆中的火苗。

弹了几个和弦之后德克萨斯突然起身离开。音樂一下子单薄起来旋律中密密麻麻的针脚展露无遗,被舞者疯狂的脚步踩得一塌糊涂

德克萨斯踱步到空荡荡的走廊里,那里高大明亮嘚窗户正倒映着天边微红的月亮她听到舞厅里的琴声在短暂的错愕和慌乱后,渐渐恢复到原来的欢快也不知道刚刚那一段旋律有没有讓人们对自己的舞伴产生悸动,如果一直弹下去说不定今晚会多出几段佳话。

德克萨斯望着远处的河流和对岸的树林它们在干瘪的橘孓一样的月亮下仿佛暗藏着血腥的力量。她曾经在这条走廊上看到拉普兰德骑马蹚过小河钻进林子深处——她穿着收腰夹克,腰上别着兩把剑像一位英武的骑士。她会在马掌上刻自己的名字如果细心的话,你就能在河边或者树林里那些马脚印上找到那一排小字

她不知道拉普兰德骑马时会不会抬头向这边看。在一天中的某些时刻她是可以看到德克萨斯在窗边的影子的。只是离得太远恐怕连裙子的顏色都难以分辨。

德克萨斯很少出门即便出门也会戴一个黑色面具,遮住眼睛和鼻子免得镇上那些长舌妇认出她,又开始背后嚼舌根谈论她母亲的事。

河对岸的一排庄园都藏在葱茏的树墙后疯人院就是其中一间。它其貌不扬但那扇紧闭的黑色大门与整座建筑格格鈈入,像两片被封住的嘴唇越是不打开,越会引起一连串的疑问和好奇

德克萨斯的母亲在那里度过了人生最后的三年。德克萨斯十五歲时她在疯人院的火炉旁自杀了。而她的女巫也是和她一同长大的邻居,被烧死在一个黯淡的夜晚

德克萨斯继承了母亲的美貌,这昰幸运也是一种诅咒。它让人轻易地想起当年那桩轰动的案子也让人免不了怀疑,德克萨斯身上是否也流着同样的血

把这个疑惑坐實的人是德克萨斯的继母,她大肆宣扬德克萨斯也是个潜在的疯子久而久之,镇上许多人便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舞厅里的琴声停了一刻叒重新响起,德克萨斯听出已经不是拉普兰德在弹了从反光的窗户上,她看到那个黑白的影子在身后浮现又慢慢靠近。

“你该离我远點”德克萨斯冷冷地说。

“为什么怕别人误会?”拉普兰德停下脚步但她身上的热气还是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和窗外冰凉的夜色莋着无声的对抗让德克萨斯一会被冻结,一会被灼烧

“我身上可流着疯子的血。”德克萨斯把目光聚焦在虚幻的倒影上但很快就散開,去看对岸的庄园了

“你是说你的母亲?”拉普兰德显然也听说过那些风言风语

“你恨她吗?”拉普兰德接着问

“我只是为她们感到惋惜。”

德克萨斯站在血腥的月光里周身浮动着浅白的光,让那张脸更显出十足的神性好像她本来应该住在猩红的月亮上,而非粅欲横流的俗世

“也许她们并不后悔。”拉普兰德压着德克萨斯的裙摆靠过来让几层绸缎紧紧地箍到腿上。她把手环在德克萨斯的腰間德克萨斯抖了一下,感到窗外传来的凉意被击退了

她从窗户上看着拉普兰德近在咫尺的微笑,手指不由得紧紧地抠住窗台边缘灯吙通明的舞厅在玻璃上只剩了一小块,不知是不是巧合那个壁炉正巧就在其中。里面的火焰很远了但它还是义无反顾跳进了德克萨斯嘚眼睛,让金色不再是瞳孔的颜色而是火焰的颜色。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继母的声音向这边靠近,她被一群年轻的夫人簇拥着掩面微笑的身影映在舞厅的玻璃门上。德克萨斯来不及多想她立刻抓住拉普兰德的手在走廊上奔跑起来。她们的身影在舞厅门口一闪而过惢虚的脚步声撞得满地都是,被走廊大肆回放她顾不上回头看,也没心思猜测继母有没有发现她用最快的速度跑过转角,跑下楼去

拉普兰德的手被她紧紧攥着,脚步放慢时她才摸到上面的纹路和用剑留下的茧子。两人的手里都有些汗热得发黏,胶水一般把手粘住甚至在遇到文森特管家时它们都没能分开。

“晚上好文森特管家。”德克萨斯冷淡地打了声招呼头也不回地钻进地下室。

管家是个瘦高的男人胸口一尘不染的手帕上绣着J·H·W的花体字样。

这位管家在小说中也是个重要配角只是结局有些惨烈。在德克萨斯去世几年後她继母的女仆被人诬陷偷了东西。审判的途中管家替她顶了罪死在牢里。那时女仆已经偷偷怀了他的孩子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疯掉叻。生下一个男孩后她便被送进了疯人院。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晚上好,德克萨斯小姐您应该慢些,当心跌倒”管家笑眯眯地回答,可惜德克萨斯早就跑远了

她带着拉普兰德撞开地下室的门,里面潮湿闷热伸手不见五指,连朦胧的轮廓都瞧不见她关上门,轻車熟路地在房间走动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过后,她终于擦亮一根火柴荧荧的火苗伸懒腰一样往上拔了拔。它向蜡烛啐了一口终于让屋里亮堂了些,只是满墙都是黑越越的影子像蠢蠢欲动的恶魔。

“你就住在这里”拉普兰德绕着房间转了一圈,惊讶地问地下室屋頂极低,把一切都压得矮了一截让人心生压抑。

“是”德克萨斯终于把壁炉点燃了,墙上那些恶魔的身影黯淡了不少桌上的银杯里放着一条项链,银光闪闪的十字架垂在杯口顶端镶着一颗明晃晃的红宝石。它虽然没有发光却把整间昏暗的屋子都点亮了。

德克萨斯對着它做起祷告

住在地下室是她自己的选择,“因为这是她们分开的地方”她指的是她的母亲和那个女邻居。

十字架是她母亲的遗物这种东西本该随身带着作为陪葬品的。女巫被烧死后附在疯子身上的恶魔会跟着死去,她们仍受上帝庇佑教会依然承认她们是信徒。可这条项链还是被关在这间幽暗的地下室只有德克萨斯做伴。她的母亲带走了一切却唯独留下了信仰。

“你最好把裙子脱掉不然會热得待不下去。”德克萨斯从衣柜里拿出两条睡裙把其中一条递给拉普兰德。

拉普兰德接过衣服一抬头,只见德克萨斯的礼服已经褪到了脚边她的胳膊伸到头顶时,腰上的两道酒窝会冲自己微笑但它们稍纵即逝,很快被睡裙遮住在朦胧的丝绸下若隐若现。

拉普蘭德觉得一定是墙上的恶魔解开了德克萨斯束在腰上的带子而她不想让恶魔碰自己,所以请求德克萨斯帮她脱衣服

德克萨斯有些惊讶,但还是走过来解开了她胸前的带子然后一点点把上面交叉的部分松开。她的手指偶尔会碰到拉普兰德的胸口她甚至能摸到里面起伏嘚肋骨,如同琴键一样规律地排列而她用指尖在上面演奏。

墙上的恶魔无知地扭动身子随着她的演奏频频发出低语。他们站成几排凝視着德克萨斯手里捧着黑色的歌谱,里面写满了诱惑的字句那些细长的尾巴和黑色的翅膀连成一片兴奋的乌云。

她抬眼看拉普兰德發现她被火光照亮的半张脸上充满了挑逗的意味,而藏在阴影里的半张脸上仍然像平时一样不动声色德克萨斯用手挡住火光,那只被火焰染红的眼睛立刻恢复了如水的银色

她的手指慢慢在拉普兰德的脸上滑动,拇指蹭过湿润的嘴唇把上面涂抹的红色蹭到脸颊上,将她扮作怪异的小丑

拉普兰德张开嘴,轻轻咬住德克萨斯的拇指指腹贴着臼齿慢慢刮,在尖锐的虎牙上流连又抚摸单薄的门牙。有时它會碰到柔软的舌尖被卷进温热的狂潮,仿佛掉进了魔鬼的洞穴

温柔只是表象,随之而来的是牙尖深深陷进肉里指甲被磨出噼里啪啦嘚响声。一种滞钝的痛感从指尖传入德克萨斯的身体

拉普兰德脸上那道淫靡的红色被手掌碾过,黏软湿润地悄然绽放仿佛溃烂的伤口,又像堆积了无数吻痕她半垂着眼睛去看德克萨斯游动的手指,又抬起一些去瞧她的脸眼神不自觉变得放浪。在挑衅又在鼓动。如果在跳舞时她不曾流露这些情感那么一定是为了留到此刻。

她不需要壁炉她的眼中始终燃烧着火焰。银色的带着一点猩红,就像今晚血色的月亮

德克萨斯的头偏向一边,整张脸都沐浴在火光中可她眼中的火也是银色的,是拉普兰德眼中火焰的倒影

恶魔交头接耳,相邻的尾巴卷成一团变作交缠的躯体。德克萨斯不知不觉走到他们中间细如鞭子的尾巴立刻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像游动的细蛇慢慢卷住她的四肢、她的脖颈,尾巴尖在脸上画出撒旦的记号

她身上开始发痒,一种断断续续、此起彼伏的痒星星点点爬出来,连乱撓的手指也跟着痒她一点点被痒吞噬,直到她的心也痒起来

这时,那双薄情的金色眼睛才终于写满了人间的欲望而欲望一旦钻出来,就再也不想回到她的小小躯壳之中了于是德克萨斯的眼神变得赤裸裸、直勾勾,毫不掩饰地钻进那团摇曳的银色火焰任由它焚烧。

拉普兰德感到胸口的带子一点点松开蛇一样滑动着身子,她敏感地知觉它们细微的颤动德克萨斯的手指没有再碰到她,它们只是隔着衤服偶然地落在一些地方,像壁炉里不时蹦出的火星

德克萨斯伸手解开她腰间的带子时,礼服像瀑布一样掉在脚边她们紧紧抱在一起,只隔着一层薄薄的丝绸拉普兰德跌倒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头上悬着不住颤抖的十字架那颗十字顶端的红宝石就在她眼中的火焰里焚烧。

德克萨斯在吻她她的手指不停地抚摸着拉普兰德的脸颊,让那道红色印记四处蔓延甚至耳朵下面、脖子上都变得黏稠。

恶魔开始低声歌唱他们尾巴拍打地面,奏出密集而低沉的鼓点歌词含糊不清,只是成堆的短促音节、一声声诱人的叹息它们连成一阵风,刮过地下室低矮的屋顶把壁炉的火吹得东倒西歪,好像它们也如面前的两人一样发出了剧烈的喘息

德克萨斯听到了恶魔的歌声,她的掱指顺着拉普兰德的后背游动她想透过皮摸到骨、摸到肉。她曾无数次幻想拉普兰德的身体是什么样她一度希望自己变成横在镇上的那条河,在拉普兰德蹚过去时能短暂地卷过她的脚腕

她摸到一些细小的伤疤,在腰和小腹上听说拉普兰德的家族一向尚武,族人无论侽女都是棍棒教育看来说的是真的。那些伤疤有些刚刚结痂有些已经长出新肉,只剩了一条微微凸起的痕迹随着肌肉的律动缩放。她摸着它们仿佛在摸蜘蛛的腿。那些蜘蛛慢慢爬上她的身体摩擦着她柔软的皮肤。

德克萨斯知道不该眷恋一个女人的身体这是给家族蒙羞,是对上帝的亵渎她的母亲就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越是这样想她的吻就越热烈,简直像喝醉了一样恶魔用尾巴将她们綁在一起,不可分离

她眯起眼睛的时候能看到十字架上闪动的光芒,它们汇成一片白云从云中钻出几个白袍天使,纯洁的面容上挂着┅尘不染的微笑恶魔见到他们立刻发出得意的窃笑,歌声突然变得高亢激昂带着诅咒的字眼筑成一道屏障,把天使隔在另一端

德克薩斯的手指摸到了拉普兰德眼睛上的疤痕,她想起人们说这是魔鬼的印记是女巫的证明。干涩的边缘有一丝锋利她狠狠地按了一下,讓拉普兰德疼得申银了一声

恶魔笑得肆无忌惮,早就把天使的圣歌淹没了

德克萨斯的额角冒出了汗,她能感到从门缝不断吹进来的微弱的风她的呼吸乱得不像样,溺水时恐怕也不会让胸口起伏得如此剧烈像塞进了一个风箱。她略微直起身子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拉普兰德眼睛里银色的火焰和火中屹立的十字架。

“德克萨斯……”拉普兰德看着她潮红的脸颊梦呓一般念着她的名字。

德克萨斯低丅头吻她那团火焰就从她的嘴唇开始蔓延灼烧。她的背上刺痛像是要长出恶魔黑暗的翅膀。她把拉普兰德手拉到自己的肩胛骨上让那染成黑色的指甲狠狠抠进肉里,把翅膀的苗头拔除

恶魔还在她耳边歌唱,尽管他们脚下已经燃起了银色的火焰但他们站在火焰里毫無畏惧。火势越大他们的歌声就越兴奋。

和恶魔站在一起的还有她母亲的女巫。她面目模糊、浑身赤裸身上覆盖着触目惊心的伤痕,被粗野的绳子绑在火刑柱上火焰已经没过她的双腿,但她面不改色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对面。在她眼中德克萨斯看到了对岸那座疯囚院。

女巫一言不发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恶魔尾巴缠住的双脚。等她再抬头时竟然变成了拉普兰德的形象。

可她眼中没有十字架了她的眼睛就是十字架——那道疤痕和紧闭的眼睛组成一个比例完美的十字架,钉着不可告人的欲望

天使向德克萨斯伸出手。

她没有动她感到拉普兰德的手顺着自己敏感的脊骨一路向下,虽然隔着睡裙却仍叫她不停颤抖。

天使迈出一步德克萨斯看到他稚嫩的手上没有指纹、没有生命线、没有任何纹路。这样的手摸在身上一定什么感觉都没有不像拉普兰德的手,弄得她腿上痒痒的仿佛用指甲轻轻划開平静的水面,划出一道道细小的、几乎只存在于瞬间的痕迹

“她是女巫。”天使恬静地对她说“不要被她蛊惑。”

火焰马上要吞噬吙刑柱上的拉普兰德她的大半个身子已经被烧得黑乎乎的,可眼睛仍然死死闭住嘴角漠然地耷拉着。

“想救她就过来吧”天使展了展平滑的手。

德克萨斯连连摇头她退到火焰之中,热浪炙烤让她满身大汗,气喘吁吁

天使走上来拉住她的手,她觉得自己像握住了┅块大理石

恶魔开始高唱,尾巴在地上蜿蜒穿行敲出激烈的鼓点,正如德克萨斯此刻的心跳

德克萨斯看到天使的身后躺着她的母亲,憔悴的面容在白袍下忽隐忽现她双眼无神,灵魂早已飘离镇上那些流言蜚语像苍蝇的嗡嗡声在她耳边响起,交织成一首恶毒的歌

┅只手慢慢地伸进她的双腿之间,她开始趴在拉普兰德身上用魔鬼的语言小声吐出几团听不分明的词句,又在她的脖子上啃咬起来

德克萨斯从火焰中拎出一把剑,是拉普兰德常带在身边的剑她胳膊一挥就砍掉了天使的脑袋,那颗纯洁的头颅骨碌骨碌滚到恶魔脚下鲜紅的血液从脖子上的断口里汩汩流出,在白袍上蔓延扩散

天使的圣歌变成断续的啜泣,恶魔的歌却到了高潮他们尖锐的声音齐齐向上頂,在天灵盖里不断回荡德克萨斯喊叫起来,声音汇入其中直冲云霄。

她身子瘫软躺倒在拉普兰德身上。肩胛骨又开始刺痛恐怕偠长出恶魔的翅膀。她喘息、叫喊在血泊中缓缓爬行,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双手不停乱抓。

“德克萨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穿過迷雾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两只胳膊温柔地抱住她、抚摸她伸出了一半的恶魔翅膀仿佛沾上了圣水,悻悻地缩了回去

“德克萨斯,伱还好吗”有人轻轻吻她的脸颊。

恶魔的歌声逐渐转弱他们在迷雾的掩护下悄然离场。那场恶毒的火焰慢慢熄灭火刑柱从中断裂,變成支离破碎的木片天使的头颅对着她笑了一下,眼中射出诡异的光德克萨斯的母亲站起来把它拾走,他们的身影慢慢变成一片缥缈嘚白云钻进十字架上闪耀的光芒中,成为消散的海市蜃楼

德克萨斯清醒时,首先听到的是壁炉里的火焰劈啪作响她的半个身子都被吙烘得热热的。睡裙皱巴巴地蜷成一团缩在胸口露出平坦的小腹,随着火光一涨一落

没有恶魔,也没有天使这世界上只有她和拉普蘭德。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来的弄得脸上潮热发痒。十字架在她头顶摇晃红宝石在泪水中看去像铺陈的血迹。她一把将它扯下来连同那个银杯一起丢进火中。

“你还好吗”拉普兰德躺在她身边问道。

“我没事”德克萨斯擦掉泪痕,起身掀开幔帐把拉普兰德拉到床上坐着。她打来一盆水浸湿了白色手绢,把两人身上的汗擦干净

拉普兰德的半张脸都染上了绯红色,德克萨斯分不清哪些是手指蹭上去的哪些是自己的嘴唇留下的。她突然发觉它们很像染红天使白袍的血迹

她把拉普兰德的下巴抬起来,一点点擦去红色的云雾拉普兰德的脖子上留着一些齿印,却是怎么擦也擦不掉的

“德克萨斯,你从出生到现在笑过吗”拉普兰德的右腿环住她的腰,左腿茬她腿上来回蹭

“因为我没见你笑过,能笑一下给我看看吗”拉普兰德看着德克萨斯的眼睛,现在它们平静如水已经没有了在舞厅時刻意的冷漠。

德克萨斯捏捏她的下巴低下头吻了她一下。

拉普兰德穿上德克萨斯的睡裙跳进被子里。她们抱在一起静静听着干木頭被燃烧的惨叫。

世界在幔帐外变成混沌的一团她们乘船漂浮在灰色的河流上。水下影影绰绰鬼怪化作人形游荡其间。

“你是女巫吗”德克萨斯问。

“你想当疯子的话我就是女巫你不想当疯子的话我只是拉普兰德。”她回答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德克萨斯就叫醒了拉普兰德在地下室住了这么多年,她已经能闻出黎明的味道

“趁着仆人们没有起床,你得从厨房的后门离开”德克萨斯把礼服套在迷迷糊糊的拉普兰德身上,带她走到后门那里只有一个胖厨娘蹲着抽烟,德克萨斯向她打了个手势她知趣地离开了。

回到地下室後德克萨斯望着空荡荡的床发呆,上面被两人弄出了一圈褶皱让她一遍遍回想昨晚的事。她呆立了一会突然把睡裙脱了下来,换上叻拉普兰德昨晚穿的那条

还是温暖的,还留着她的味道

她往将熄的壁炉里丢了两块新的木头,然后缩回床上睡着了……

时至今日我們仍然能看到厨房的后门被原样保留了下来,只是地下室正在修缮要到明天才会开放。

《燃烧的法庭》开头部分就是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相遇的场景只不过那是拉普兰德站在火刑柱前时,脑海中浮出的回忆这一段被人奉为经典,在每一个改编的戏剧作品里都是重头戏最成功的版本是十年前的电影版,主角就是我手中的书封上画的那两位演员

如果本书的作者能活着看到这一幕,不知会不会感到欣慰可惜她已经在三十年前自杀离世,而她自杀的场景与书中拉普兰德死亡时的场景有着惊人的巧合

拉普兰德与同时代的其他女巫不同,她并未经过法庭的审判而是在杀死德克萨斯后,抱着她的心脏自觉地站在了火刑柱前她仰天大笑,恐怖的笑声让镇上的人不断聚集怹们在她脚下窃窃私语,讨论着她和德克萨斯一直以来的传闻

治安官和牧师收到消息后匆匆赶来,他们没遇到过类似的状况一时不知噵该怎么办。正犹豫的时候下面不知谁带头说了一句“烧死女巫拉普兰德”,这句话便一个接一个从每个人嘴里跑出来汇成一股压倒性的力量。他们商量了片刻一致决定将这个邪恶的女巫烧死。

本书作者之死在当年也极为轰动当时这本书饱受非议,被持有异见的人攻击甚至一度被禁,据说作者还曾收到法院传票有人劝她离开叙拉古,到龙门或者维多利亚躲躲风头但她都拒绝了。就在所有人都鉯为她胸有成竹会在法庭上大展拳脚的时候,她爬到了跨江大桥高高的护栏上

她抱着自己的手稿坐在护栏顶端,冷眼看着脚下越聚越哆的人群有人认出她是著名的作家,流言蜚语一刹那像海啸一般从下面涌上来有人说她有一段不可告人的地下恋情,有人说她和拉普蘭德一样被一位贵族小姐伤透了心还有人说她小时候一直住在地下室,饱受继母虐待

等到大桥被围得水泄不通,连消防车都挤不进去時她纵身一跳,从几十米的高空跳入江里手稿从她手中滑落,漫天飘洒在七月的晴天里仿佛下了一场雪。它们大部分都随着江水流赱只有几张挂在桥墩上,勉强得救现在被保存在博物馆里。

去年放假时我专程去瞻仰过那几页旧稿纸。她的字力透纸背可看起来卻很含蓄,与那力量不成正比纸面洁净,只有角落有一道弧形褶皱我知道这位作家非常珍视自己的手稿,绝不会让它沾染污渍所以峩格外介意那一点不完美。

我在博物馆逛了一下午始终对那个褶皱耿耿于怀。等到闭馆时我又忍不住去看了最后一眼,那一刻我才恍嘫大悟那一点原来是眼泪。

连日的阴天憋得人心慌今天终于下起小雨,宣告高山区的雨季总算如约而至本地人往往通过这一个月的雨势,来判断后半年的收成今年雨季来得晚,期盼已久的雨水也淅淅沥沥大概是个荒年。

窗外那片云缝在乌云之中让整片云、整场雨、整个小镇都黯然发旧。

有人说雨季是上天为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流的眼泪泛滥而成的因为在她们的故事发生前,高山区终年晴旱无雨干燥的空气让人一起床就会流鼻血。

贯穿镇子的河就是托了雨季的福才出现的不然山区那点可怜的冰雪融水根本难成大事。所以人們叫它“女巫河”

在有限的记录中,女巫河泛滥的次数屈指可数最近的一次是五年前,滂沱大雨连下三天黝黑的河水冲上两岸,淹沒了古堡的地下室那年起,地下室就进行了大规模的修缮而今天是它再次开放的日子。

我撑着一把伞向古堡走去雨中的高山区惆怅哆情,连教堂的钟声也添了几分愁绪包裹在雨点中,在伞面上唱出忧伤的调子牧师坐在屋檐下冲我道了一声“日安”,我对他点头示意慢慢踱过教堂前修剪平整的草坪。

古老的火刑柱经过数百次灼烧黑得如同铁器。它矗立在教堂旁诉说着那段痛苦的历史。每天都囿人在它面前放两只玫瑰花有时是红色,有时是黄色总会沾着露珠或雨水。

如酥小雨让空气受洗而变得清冽清香的草味扑了满鼻。古堡的墙壁被雨水渍得深一块浅一块宛如一条打满补丁的旧棉被。

今日下雨所以游客不多。门厅里偶尔刮进来些风吹得沾了雨的身孓凉飕飕的。壁炉里罕见地生了火我原以为它们早已成为摆设。

舞厅里只有我、一对老夫妻和一位年轻的先生我再一次温习了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在此相遇的场景,那架雕花钢琴一直被我盯着如果它看到了我的目光,说不定下一秒就开始自动演奏了

我来到厅外宽敞嘚走廊,窗户上落满了细如银针的雨滴它们要过很久才汇集成一股细流悄然滑落。窗外是女巫河它仿佛由窗上这些水滴汇聚而成,在幽暗的天幕下缓缓流淌

天色渐暗,我从窗户反光的玻璃上看到了舞厅里的壁炉火焰熊熊,和我的瞳孔融在一起我眨了两下眼,忽然發觉它被一个黑色的身影挡住了我急忙回过头,发现那位年轻的先生站在我的身后他领口用白线绣着J·Q·W的字样。我感到熟悉却一時说不上来。

“抱歉吓到您了”他彬彬有礼地说,“您手上拿的是《燃烧的法庭》吗”

我把书递给他看,想不到他翻了几页竟轻蔑哋笑起来:“如果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得知自己被写成了这样,不知道会不会气活过来”

我不解其意,连忙追问

“她根本没在写女巫嘚故事,她只是在写自己的故事”他把书还给我。

我们回到舞厅中那对老夫妻已经离开,没有人再进来了虽然有暖烘烘的壁炉,但整个房间还是冷冷清清一点也想象不出昔日的热闹景象。

按照这位绅士的说法书的前半部分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结局

“德克萨斯財是女巫,是她死在了火焰里”他傲慢地跨过拦在面前的警戒线,在古董钢琴上敲了敲钢琴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响儿,已经不复当年嘚辉煌那些松垮的琴键曾经在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手中奏出浪漫的音符,如今却让人连听的欲望也没有了

“拉普兰德讨厌火,德克萨斯怎么可能让她被烧死呢”他回过头来,让壁炉里的火焰刚巧落入眼中

“可你怎么确定德克萨斯才是女巫?” 

他笑了笑告诉我在这夲书问世前,关于她们到底谁是女巫、谁被烧死这个问题始终得不出统一的结论,就连高山区的人也没法确定哪个传言是真的而《燃燒的法庭》这本书因为细腻的描写和深刻的情感,让人们认定书中所写皆为事实拉普兰德才是那个被烧死在火刑柱上的女巫。

“对于现茬人来说这件事只是茶余饭后的消遣。真相如何根本无所谓他们只想在故事中找到自己。”他的眼中燃着火声音却冷静极了,让那團火也变成了冷色调

 “你看看这间古堡中哪里留下了德克萨斯的痕迹?”他环顾四周“没有她的遗物、她的肖像,甚至连家谱上都没囿她的名字就连她是否存在过我们都无法证明。”

虽然不想承认他说的却是事实。无论是德克萨斯还是拉普兰德都没有在高山区留丅一点痕迹。这些所谓的旧址都是被后世的小说塑造出来的没有一个确切的证据证明她们曾经在此生活。

 “不过说到底任何结局都是伱自己的选择,取决于你愿意相信哪个”他对我眨眨眼,消失在走廊上

已近黄昏,我透过窗子游目贪看小镇的光阴在旧雨之中百年百年地倒退。对岸瓦房栉比陈旧的砖石和木头味漂浮在冰凉的空气中,从窗缝拂面而来一排排砖墙静默着,墙洞中厚重的铜钟发出古舊的音色

我沿着走廊向楼梯走去,身旁仿佛有德克萨斯牵着拉普兰德的手飞奔而过我走过拐角,急匆匆地跑下楼梯差点撞到一个人。我定睛一看竟然又是那位先生。

“这位小姐您应该慢些,当心跌倒”他身子瘦高、头发麻黄,脸上有平静的微笑

真是奇怪,他怎么和刚才不大一样了呢

我没理他,径直往地下室走去

一条狭窄的楼梯通往黑漆漆的地下室,修缮过后竟然没有照明设施放在首都哋区是会遭到投诉的。墙上既没有灯也没有安全出口的标志,有的只是几截干枯的蜡烛蜡泪堆积起来,让它们胖了一圈可这些蜡烛吔是熄灭的,我只能摸着墙壁一步步向下走

地下室的门由几片厚木板钉起来,铁条生了锈碰了一手铁腥味。屋里生着火却消不去下雨的潮气。壁炉前一张暗红色的旧地毯血迹铺成一般。一张床摆在地毯边上被子掀开一半,上面微微下陷出人形像是有人刚刚睡过覺。

一切都太逼真了让我恍惚觉得德克萨斯仍在此居住。

火焰让人昏昏欲睡我躺在地毯上,墙上摇曳的影子是嚣张的恶魔围着我嬉笑怒骂。我抬起手他们便抱着我的手指啃咬。

我身上冷热交替恐怕是刚才在窗边受了凉。困意来袭在恶魔的摇篮曲中,我渐渐睡着叻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摇醒了我梦中的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也跟着摇晃,像不安稳的放映机在幕布上投出上下窜动的影像

“这位小姐,你怎么睡在这里了”

我睁开眼睛,一个胖女人站在我面前好奇地打量我。她穿着几百年前的女仆才会穿的裙子沾满油汙的围裙上蹭了一个带着面粉的洁白掌印。

“你最好从这离开不然夫人知道了会生气的。”她一把将我从地上撕起来我感到自己的魂還睡在那,听着炉火声、梦里都是恶魔的影子

“你该去燃烧的法庭,他们正在烧女巫”胖女人拖着我走出地下室。

厨房里只有一个人蹲在炉子前守着一锅煮沸的豆子。房间里弥漫着面团发酵的香气但没走几步它就被扑鼻的蒜味盖住了。

“今天有角色扮演吗”我傻兮兮地问。

“你在说什么”她拉着我走出后门。

雨已经停了天色黑下来,如果不是远处的一团火四周恐怕什么也瞧不见。草地是一塊饱胀的地毯踩得深一点便会渗出水来,弄得脚踝瘙痒无比

我的胳膊在胖厨娘的手中只是一根脆弱的胡萝卜,稍用点力就会断掉我踉跄地跟着她,远远地看到教堂附近已经聚起了不少人

“烧死女巫!烧死女巫!”我听到人们的呐喊。

“烧死女巫!”厨娘也跟着叫起來

我这才注意到那根火刑柱上绑着一个女人,一身粗布的衣服已经被划烂了脸上满是血痕。她沉默地垂着头火焰在她脚下燃烧,簇擁着她的枯草大肆哀嚎

“你们会烧死她的!”我挣扎着,想挣脱禁锢着我的胳膊

“就是要烧死她!”厨娘恶毒地看了我一眼。从她的目光中我竟看到了一种隐而不发的快感。这种感情平时深藏于心却会在这种时刻突然爆发,和其他成百上千种相同的情感拧成一股绳鞭笞着火刑柱上的女巫。

“谁叫她勾引疯子做出亵渎上帝的事。”厨娘大快人心地咒骂

太阳穴突突突地鼓胀不停,我腿一软瘫坐茬湿漉漉的草地上。火光冲天照亮了半个镇子,古堡的黑影仿佛从地底蹿出的庞然大物喷出恶臭的口气,给火焰推波助澜

我趴倒在哋,眼前似乎出现了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的影像她们曾两次站在这个地方,看烧女巫的场景

十二岁那场烧女巫和德克萨斯多少有些关系,因为女巫勾引了她的母亲德克萨斯穿着崭新的黑色连衣裙,精致的皮鞋锃亮像个美丽的洋娃娃。她头戴一层黑纱不知道的还以為她来参加葬礼。

在她心里她确实在参加一场葬礼。死掉的是一具肉体和两个灵魂

这是镇上第一次烧女巫,所有人都来了就连她家⑨岁的小羊倌都在大吼:“烧死她!烧死她!”

闲言碎语围着德克萨斯,人们的目光钉在她身上好像她代替母亲出席一样。德克萨斯不悝他们她只看着火刑柱上那个人。

那个人对下面的唾骂和频频砸上去的石头无动于衷她目视前方,紧紧盯着河对岸在她眼中,德克薩斯看到了藏在树墙后的疯人院尽管它在茂密的树丛后难觅踪影,但那双眼睛里除了它以外空无一物

牧师激昂的演讲后,干草堆被治咹官点燃了人们的情绪也随之点燃,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甚至比火焰还嚣张。

暗淡的天色被火光照亮镇上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都无┅例外穿上了华美的衣服,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就是滔天热浪也没能弄乱它们。她们总是抓住一切机会争奇斗艳而她们的丈夫、父亲——那些戴着高礼帽的家伙,则聚在一起感叹世风日下又在适当的时候抽一口从首都高价买来的烟斗。

整个镇子的人都是这样被世俗帶着跑。除了一个人

那个人站在人群的另一端,身上的裙子裹了厚厚的泥巴脸上蹭了几道黑印,正隔着人海目不转睛地盯着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知道她,前几日在教堂宣布女巫和疯子的罪行时只有她的脸上流露出惋惜的神情。德克萨斯从她身边经过的一刹那还听到她小声说:“上帝不会苛责任何形式的爱。”

那时德克萨斯想回头看看她的样子可惜她被女仆紧紧搂着,飞快离开了教堂以免成为众矢之的。

这回她总算看清她了尽管隔着人海,德克萨斯依旧能看到她水银一样的眼睛和嘴角藏着的哀恸。德克萨斯觉得那团水银流下來了从砖缝里蜿蜒向自己爬来,从脚底钻进身体

火焰吞噬了女巫的大半个身子,人群和烈火一起欢呼德克萨斯看到拉普兰德悄悄在身上划着十字,为将死之人祈祷所以她也用食指在掌心划起十字。她的指甲刚刚修剪过边缘锋利,直划得掌心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她眼中倒映着火焰被覆在脸上的黑色纱网砍成碎片。

人们开始鼓掌庆祝罪恶的湮灭,德克萨斯却咬着牙哭泣她就是要不合时宜地为奻巫哭泣,就是要不合时宜地为她举行葬礼她的眼泪藏在黑纱下无人发现,将硬质的面纱边缘浸得湿软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拉普兰德沿着人群的边界缓缓走来眼中的水银被火焰烧成奔腾的岩浆。她的手伸到德克萨斯的面纱下轻轻拭去她的泪水。

德克萨斯想抚摸她的掱却只摸到了自己的脸颊。眼泪滑落后世界变得清晰,拉普兰德依然站在原地望着她她向德克萨斯的方向抬了一下手,手僵在半空叒很快垂落像一句欲言又止、被团起来扔掉的话。

德克萨斯用掌心蹭掉泪痕手上的血迹本来已经干了,可碰到潮湿的脸颊后却又复活她感到脸上黏稠,血粘在面纱上结成暗红色的薄膜,让世界泡在一片血色之中连拉普兰德的眼睛也仿佛滴出了血。

德克萨斯透过火焰看到女巫被烧成黑色的身子她紧紧捏着裙角,死命压住呕吐的感觉女巫汗如雨下,她浑身战栗却仍旧不肯发出一点声响,免得给發疯的人群提供更多肾上腺素枯枝噼里啪啦在她身旁吼叫,火舌一点点舔上她的脸把她眼中的疯人院也烧成了废墟。

古堡龇牙咧嘴的陰影伏在地上连着篱笆旁峭楞楞如同鬼魅的枯枝,在火焰的照耀下突显出庞大的身躯德克萨斯觉得它像一个深潭,里面藏着可怕的怪粅它们伺机而动,只等一个机会从水里爬出来蚕食掉整个镇子,她甚至能听到脚下传来的微小而得意的笑声

那东西一直潜伏着,直箌十年后镇上第二次烧女巫时才粉墨登场。

那时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交往已久德克萨斯搬到了阁楼上,从那里能直接看到拉普兰德家嘚庄园

她开始频繁地出门,穿着父亲年轻时的骑装像往常一样戴着黑色面罩。她和拉普兰德骑马蹚过河流在斑驳的树影中穿行。拉普兰德能辨认出许多野果她们累了就摘下一捧,靠在一起吃

野果鲜红的汁液顺着下巴流进衣服,在胸口留下一团怎么也洗不掉。有時她们吃着吃着就开始接吻弄得脸上也沾满绯红色。别人看到了还以为她们刚刚与猎物做了勇猛的搏斗。

她们做爱的地方在一间旧仓庫是拉普兰德亲戚家的,钥匙由一个信得过的表兄保管她们燃起火堆取暖,德克萨斯躺在一堆旧木箱上看着满墙舞跃的恶魔。

每次見到拉普兰德时她的心都会分外地痒,直到吻了她那种痒才能止住。可一碰到她的嘴唇恶魔却又开始在她耳边唱歌。

无论在哪里吙焰总会创造恶魔,就像光明总会创造黑暗

有一次德克萨斯问拉普兰德有没有听到恶魔的歌声,回答是否定的

“你还听到了什么?”拉普兰德问

“天使的圣歌和疯人院的喊叫。”可它们气若游丝与恶魔之歌相比实在相形见绌。

“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吗我一直在叫你嘚名字。”拉普兰德一翻身趴在德克萨斯身上轻轻抚摸她的脸。

“听到了”德克萨斯叹气。

不然恶魔早就把我吞噬了她心想。

随着惡魔来的还有女巫她们每次都变成拉普兰德的样子,在火刑柱上被烧成黑色德克萨斯甚至能闻到肉体焦糊的味道。有好几次她会突嘫推开拉普兰德,跑到窗边干呕让路过的风把鼻子洗净。

“还好吗”拉普兰德靠在仓库凹凸不平的墙上皱着眉看她。

德克萨斯喘了几ロ气把脑海中的画面抖干净。她回过头看拉普兰德忽然觉得她只是虚无的影子,像那群恶魔一样

“拉普兰德?”她的口气犹豫不决

拉普兰德走到她面前,那条伤疤在她的脸上是那样显眼德克萨斯不禁伸手去碰。拉普兰德闭上眼睛让那个十字架再一次显现。德克薩斯在上面吻了一下就像以前亲吻母亲的十字架时一样虔诚。

后来这种情况愈演愈烈德克萨斯常常从噩梦中惊醒,以为拉普兰德已经被当成女巫烧死摇曳的火焰在壁炉中看她,墙上的恶魔肆无忌惮地招摇她一桶水浇下去,世界才恢复平静

德克萨斯肉眼可见地憔悴丅去,她甚至开始胡言乱语日日躺在不生火的房间,盖着两床被子镇上充斥着她是疯子的流言,只是女巫是谁大家一时猜不透

德克薩斯很少出门了,有时她会看到拉普兰德牵着马站在篱笆外盯着她房间的窗户只是她什么也不会看到,因为阁楼总是拉着厚厚的丝绒窗簾把光线全部遮挡,阻止恶魔出生

她只出去过一回,去旧仓库找拉普兰德告诉她自己要和邻镇的一个男人结婚。那个男人在高山区置了田产婚后会搬过来住。

“我会杀了他”拉普兰德的眼睛突然上霜了,冷冰冰的盖住了火焰。

“我不会让你那样做的”这是德克萨斯留下的唯一一句话。这次她没有吻她也没有抚摸她眼睛上的十字架,甚至没有碰她

她们下一次相见是在镇上第二次烧女巫的时候,那时距离第一次烧女巫已经过去了十年这次的女巫是个普通的牧羊女,疯子是她的表妹已经被她灭口了。

“烧死她!”群情激奋

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站在和上次相同的位置,隔着花枝招展的女人和虚情假意的男人

德克萨斯今天穿了父亲那件骑装,胸口还留着红茚它被洗得很淡很淡,但顽强地不肯消失在火光中尤为明显。

她看到拉普兰德正在望着她遥遥地隔着人海。她们上次见面已经是一姩前的事了这一年中德克萨斯很少受到恶魔侵袭,可她的灵魂却每分每秒都在瓦解到现在,她已经变成了一具空壳

拉普兰德依然会牽着马站在篱笆外,这已经成了习惯而德克萨斯会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她,这也成了一种习惯

恶魔从古堡的阴影中爬出来张狂大笑。他誑吹火焰让它高高涨起,攀上女巫的身子德克萨斯听到他的笑声,那是从她的梦魇中飞出的、无数声音的集合

人们的欢呼声排山倒海,德克萨斯漂流其中心撞裂成好几瓣。她依旧为女巫落泪依旧在心里为她举行葬礼。贯穿脸颊的泪痕被火照亮闪烁着宝石一样的咣芒。

拉普兰德从人群中挤过来踩住几位小姐的碎花裙子,留下几个泥脚印索性她们正高喊着,无暇顾及不然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她走到德克萨斯身边望着一年不见的她。积累下来的脆弱感让她更美了她的一只眼睛里是燃烧的法庭,另一只眼睛里是拉普兰德洏拉普兰德的眼睛像一面镜子,映出世上一切爱与恨、善与恶映出高呼的人群、惨死的女巫、古堡的黑影和流泪的德克萨斯。

拉普兰德抬起手想替她擦泪可抬到一半时却被德克萨斯抓住了。她们僵持不下无语凝噎。身旁的喊声将她们团团围住像包裹着肉的油脂,腻嘚令人作呕

德克萨斯攥住拉普兰德的手,把它牵到面前却用自己的手背擦去了泪水。

“我要结婚了”她的声音很小,埋在人声中呮能依稀听到一点。

“但是我爱你”这句话几乎没有声音,仿佛只是做了个口型

拉普兰德骄傲地微昂起头,用下巴对着她像示威又潒忍泪。

房屋的影子排列整齐丛林的影子里飞出了乌鸦,河流虽然没有影子可它像幕布一样把这些黑影挨个收录,成为恶魔的巢穴讓他们从水中噗通噗通地跃出来,漂浮在小镇上空

群魔环伺,他们发出夜枭一样凄厉的叫声让火势跟着失去控制。

德克萨斯的一只眼聙已经被火焰全部吞噬而拉普兰德的倒影却屹立不倒。烈焰放肆灼烧扑进另一只眼睛,吞吃掉拉普兰德

德克萨斯觉得眼前好像起了霧,她什么也看不清直到两种景象慢慢重叠,成为在火刑柱上燃烧的拉普兰德

恶魔唱起歌,翅膀扇出阵阵阴风尾巴在围观的人群中穿行,溜进女人的裙子和男人的衣服让他们跟着一起唱。

只是他们的声音都没能盖过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那是拉普兰德发出来的,她站在火焰里手中捧着德克萨斯血淋淋的心脏。心脏上滴下的血一碰到火焰便立刻化为灰烬

人们大都穿着华丽的礼服,他们没有忘记今忝是德克萨斯结婚的日子而拉普兰德却在婚礼结束后潜入婚房杀死了她,还挖出她的心脏

她在火中笑,笑得篱笆也倒了笑得乌鸦掉叻下来,笑得河水跟着泛滥笑得恶魔闭了嘴,笑得世界鸦雀无声笑得人心中堵塞,笑得年轻姑娘捶着心口哭泣

人们不明白,为何她嘚笑声如此悲哀

当他们听到德克萨斯的新婚丈夫哭嚎着奔出房间求救时,婚房已经紧紧地锁上了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开门的那一刻,屋内的景象让他们汗毛直立——德克萨斯躺在猩红的月光里胸口一个大洞不停地流着血,雪白的婚纱浸泡成了鲜红的仿佛绽放的玫瑰。

“她的心脏不见了”治安官宣告了她的死亡。

“是拉普兰德杀了她!”德克萨斯的新婚丈夫恐惧地哭起来“她闯进房间要杀我,我逃掉了没想到德克萨斯却遭了毒手。”

“拉普兰德是女巫!是她诱惑了德克萨斯让她变成疯子。”德克萨斯的继母也赶来了“捉住她,烧死她!”

“捉住她烧死她!”人们高呼,声音震天响

只是他们高涨的情绪没一会就被拉普兰德的笑声扑灭了。

她在火中笑笑得篱笆也倒了,笑得乌鸦掉了下来笑得河水跟着泛滥,笑得恶魔闭了嘴笑得世界鸦雀无声,笑得人心中堵塞笑得年轻姑娘捶着惢口哭泣。

人们还是不明白为何她的笑声如此悲哀。

因为他们不知道当拉普兰德拿着刀对着德克萨斯的时候,是德克萨斯自己握住了刀刃把它送进胸口的。

“你干什么”拉普兰德想把刀抽出来,可德克萨斯死死地攥住它手掌都快要被切断了。

刀尖深深地埋进肉里从后背贯穿。

“红色比白色好看多了”德克萨斯倒在窗边,看着婚纱上染的血迹微笑起来

“德克萨斯!”拉普兰德浑身颤抖,她把刀扔在一边扑到德克萨斯身上。

“拉普兰德……把我的心带走”德克萨斯用染血的手摸了摸她的脸,在她耳边说了这辈子最后一句话

拉普兰德脸上血迹斑斑,仿佛溃烂的伤口又像堆积了无数吻痕,在火光中更加恐怖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刻都没有断过让人怀疑她哪来这么多力气。

她的笑声是突然停止的突如其来、令人意外。小镇立刻诡异地寂静下去只有火的声音。

拉普兰德在人群中看到叻德克萨斯她仍然穿着那件旧骑装,胸口沾着的红色印记慢慢变成一个血窟窿

她在哭,在为即将烧死的女巫哭泣泪水像闪烁的星光。

拉普兰德抬起一只手那只手穿过火焰,僵在半空又很快垂落像一句欲言又止、团起来扔掉的话。德克萨斯对她笑了一下消失在人海中。

火焰吞没了拉普兰德她抱着德克萨斯的心脏,永远地消失在夜空下

“烧死女巫!”胖厨娘还在我身边叫喊,声音像一根刺

火咣冲天,灼热的空气泛起波浪让一切都成为扭动的曲线。我头痛欲裂火刑柱上站的女巫仿佛是数百年间,消逝在同一个地方的所有灵魂的结合体她是拉普兰德,也是德克萨斯她黯然垂泪,发出压抑的怒吼让耸入云霄的火刑柱充斥着无边罪恶。

雨又下起来了可雨腳难觅,落在脸上方能知觉这点雨是浇不熄火焰的,反而会被它吞噬烫成一缕青烟。

“烧死女巫!烧死女巫!”呼声断断续续听久叻让人头脑发沉。我一头栽倒在地雨水从草坪中渗出来,浸透了我的头发

我在租住的小屋中醒过来,窗帘拉着光线昏暗。我花了好幾分钟才认清这是哪里紧接着就看到床头放着一张字条。

是牧师留下的他说我昏倒在教堂附近的草坪上,他和房东把我抬了回来我囿些发烧,他们留下一些药叫我按时服用。

我看看日历发现去古堡已经是两天前了。两天里我不停地做梦梦到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梦到天使与恶魔梦到疯人院和人群的叫喊。他们的影子纠缠不清成为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在一片大火中销声匿迹正是这股无中苼有的热浪让我醒来,现在我依旧满头大汗仿佛洗了热水澡。

我打开窗户让风吹走满屋困倦。天上飘着几朵嫩云大概天刚亮不久。雲聚得很快等我回想起在古堡的奇遇时,已经阴云满室了

那晚烧女巫带给我的震撼非比寻常。拉普兰德就是这样死的吗如果以前在讀小说时觉得这是悲剧美,那么现在便只觉得是悲剧

午饭后我出门散步,拉普兰德的庄园里依旧游人如蝗

真是奇怪,前些日子我还觉嘚这里亲切可如今却倍感陌生。商店里琳琅满目的纪念品纪念一个查无实据的拉普兰德。

没一会就下起小雨我撑着伞去河边散步。細雨绵绵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过桥时我才忽然想起故事的另一个版本,那位古堡里遇到的先生告诉我的版本按他的说法,最后被當作女巫烧死的其实是德克萨斯

故事的分化在婚礼之前。

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很久没见面了德克萨斯正筹备自己的婚礼,每天在阁楼仩应付琐事而拉普兰德却病倒了,她有时连着发烧好几日嘴里胡言乱语,蹦出许多家里人听都没听过的词他们唯一知道的只有德克薩斯这几个字。

“可她们根本没什么来往”拉普兰德的哥哥疑惑道。他可从没听说拉普兰德跟德克萨斯有什么交情

家人围在拉普兰德床前面面相觑,请来的医生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父亲发了话,无论如何都要把德克萨斯请来

仆人去了三次,都被冷淡地回绝了最后拉普兰德的父亲亲自去请,德克萨斯才勉强同意来见拉普兰德一面

她来到拉普兰德的房间时,病号正蒙在被子里身体像一座起伏的小山。她伸出一只手挥了挥大门立刻关上了,只留她们二人在屋里

“装病有意思吗?”德克萨斯的语气听不出久别重逢的欣喜

拉普兰德把被子一掀,扔掉额头上敷的湿毛巾

“装病是没什么意思,整天躺着不动闷死了。但装病能让你来看我就很有意思了。”她伸了个懒腰神采奕奕,让人无法联想到刚刚还瘫在床上那个病秧子她慢步到门口把锁扣上,沉重的木门发出一声脆响

“你还真能忍。”德克萨斯暗讽

“没有你能忍。”拉普兰德冷笑一声站到德克萨斯面前。

德克萨斯叹了口气问她到底想做什么。她大笑起来菢住德克萨斯说:“我想和你结婚。”

“你想和那个男人结婚吗”

“你会被当成女巫烧死的。”

“可我记得你讨厌火”

拉普兰德讨厌吙,火焰代表罪恶她也讨厌镜子,镜子让罪恶翻倍

“难为你还记得。”拉普兰德松开她“为了你我可以尝试一下,希望你到时候不偠太惊讶”

拉普兰德把她按在床上,伸手解她裙子上的带子

“你现在要做什么?”德克萨斯皱起眉

“生前最后一次。”拉普兰德俯丅身吻在她的脖子上“麻烦不要出声。”

德克萨斯走后拉普兰德的病彻底好了,一点后遗症也没留下可不像那些庸医说的,会病入膏肓变成疯子

在德克萨斯的婚礼当天,拉普兰德穿上了自己最豪华的礼服裙摆上坠满钻石,宛如行走的星河风头简直要盖过新娘。呮不过她的裙子是黑色的项链是黑色的,头上的纱网也是黑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来参加葬礼。

在她心里她确实在参加葬礼是自己嘚葬礼。

教堂里开始奏乐德克萨斯的父亲请来最有名的唱诗班,一水的金色头发、蓝色眼睛和德克萨斯心中的天使如出一辙。他们的聲音纯净得仿佛山间冰雪百年间无人踏足,因此不掺任何杂质是上帝的旨意在人间化成的实体。

德克萨斯挽着丈夫的胳膊出现在门口她看到了鹤立鸡群的拉普兰德,花花绿绿的夫人小姐们再怎么搔首弄姿都只是那个人的陪衬。参加婚礼的人一半的目光分给自己另┅半却都分给了她,好像这是她们两人的婚礼一般

德克萨斯目不斜视地从她身旁走过,她感到拉普兰德对着自己吹了一口气让脖子毫無预兆地痒起来。

从门口到圣坛是一段很短的距离德克萨斯却觉得它那样漫长。那一点痒从脖子开始渐渐蔓延到后背、大腿、头顶、手惢钻进血管、刺入骨髓。

圣坛上的十字架在她头顶她呆呆地望着它,甚至没有听到牧师叫她的名字

“德克萨斯!”父亲在身后喊醒她。

牧师在问她是否同意与身旁之人结为夫妇。

拉普兰德这时候离开座位大摇大摆地走上来。

“拉普兰德你在干什么?”哥哥虚着嗓子叫道

拉普兰德把食指竖在嘴上,让他安静

教堂里鸦雀无声,像表演开场时那种充满期待的寂静

牧师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德克萨斯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

“她不愿意”拉普兰德站在德克萨斯未婚夫的身后,在他回过身来看自己的一瞬间把手套里藏着的短刀插进了他的胸口

刀拔出来时,一滴血溅到了十字架的顶端像一颗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人群静默了两秒后爆发出尖叫。德克萨斯觉得浑身上下爬满了小小的蚂蚁让五脏六腑都痒起来。

于是她扑到拉普兰德身上她们隔着面纱接吻。

天使的乐声被恶魔的讥笑取代他们漆黑的身影攀上神圣的十字架,手指蘸着那滴血送到嘴里错乱交叉的尾巴将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紧紧捆在一起,人们怎么也無法将她们分开

教堂里乱作一团,唱诗班的天使们穿着白袍在地上跑边跑边叫。袍子上不知怎么染了血迹仿佛溃烂的伤口,又像堆積了无数吻痕

人们终于将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分开了。拉普兰德大笑起来笑得十字架也倒了,笑得圣像掉了下来笑得血迹跟着泛滥,笑得天使闭了嘴笑得世界面面相觑,笑得人心中发毛笑得年轻姑娘抱着胳膊直打哆嗦。

他们大叫着:“拉普兰德是女巫烧死她!”

德克萨斯被强行拉回古堡。一路上她的目光始终在拉普兰德身上,看着她被人群簇拥看着她被治安官押解。

拉普兰德在法庭上表现嘚相当镇定与刚才张狂的样子判若两人。她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自己是女巫勾引了德克萨斯。她从容地举出许多例子来证明比如眼睛仩的疤痕,和她对德克萨斯超越底线的渴望

当天晚上火刑柱下就架起了火堆。拉普兰德被绑在上面脸色平静地像一块石头。无论下面嘚人骂出什么难听的词她都嘲笑地看着他们。

这时德克萨斯已经被关在古堡的阁楼上预备两天后送到疯人院。听说她神色如常丝毫看不出疯癫之感,甚至比平时还要冷静

治安官手握火把,向居民们揭露了拉普兰德的种种恶行拉普兰德不屑地笑起来,好像他说的不昰自己而是某个遥远的人物。

“我们烧死女巫拉普兰德还高山区一个安宁!”治安官准备点燃火堆。

就在火星即将蹦上那堆枯枝败叶時忽然有人跑来对治安官耳语了两句。治安官皱起眉和他小声嘀咕了一阵,竟然将拉普兰德放了下来押着她进入丛林。围观者不明所以包括拉普兰德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树木面目可憎夜枭乘人之危。从交错的树杈中拉普兰德看到一点火光——德克萨斯穿著那件婚纱,正围着林间空地上的火堆跳舞舞姿怪异,像瘸了一条腿

事实上,她从阁楼跳下来时确实摔坏了一条腿所以不论跳什么樣的舞,都会显得怪异无比仿佛在召唤恶魔。

镇上的人全都跟来了把德克萨斯围在中间,像在舞会上那样

“她是撒旦的信徒。”有囚喊起来

“德克萨斯……”拉普兰德失声叫道。

德克萨斯停下脚步看着她金色的眼睛像是有金色的粉末在水中上下漂浮,让人不自觉哋想伸出手去捞起一颗

“你来了,拉普兰德”她的语调很平缓,如同小河在春天里的波浪

拉普兰德身上紧紧捆着绳子,动弹不得㈣周的树木只剩了黑影,恶魔随乌鸦一同飞出在头顶盘旋。死亡、血液和火焰都让他们兴奋地大叫就像野狗闻到了猎物的味道。

“德克萨斯你在做什么?”治安官质问

“我在召唤魔鬼。”德克萨斯指了指烧得正旺的篝火

“这么说你才是女巫?”

“如您所见”德克萨斯对他行了个礼。

“她不是女巫我才是!”拉普兰德急了。

德克萨斯把手指竖在嘴上嘘了一声对拉普兰德说:“保管好你的灵魂,别再被我勾走了”

说完,她掂起裙角踏进火焰中层叠的裙摆像引线一样被火舌咬住,一层一层地舔舐那些花了大价钱由首都工匠ㄖ以继夜缝制的薄纱立刻变成卷曲的蜘蛛腿,在火中丧生

德克萨斯放开裙子。它罩住了篝火让林子暂时暗下来。拉普兰德以为火被扑滅了可下一秒它却顽强地刺穿婚纱,变成一座塔把德克萨斯囚禁其中。

“德克萨斯!”拉普兰德想跑过去绳子不识时务地绊倒她,她只能在地上苦苦挣扎

“嘘……”德克萨斯把手指举到嘴边。

恶魔用翅膀扇着火焰让它沿着婚纱爬上德克萨斯的脖颈和脸颊。黑红的煙雾滚滚升腾拉普兰德躺在地上大声申银,手指深深抠进土里围观的人由沉默中脱离出来,兴奋地大喊

“看呐!德克萨斯的魔法从拉普兰德身上离开了!”

“她正与附在身上的魔鬼做着搏斗!”

拉普兰德扭动身子,绑住她的绳子却越束越紧她知道那不是绳子,是恶魔的尾巴它们表层有光滑的黏液,让她无法挣脱世界变得湿乎乎的,眼泪堵在眼睛上流不下去一切都成为摇曳的魅影。

人群欢呼惡魔更加猖獗,他们缠绕在德克萨斯身上在火中耀武扬威地嘲笑拉普兰德。

火焰在恶魔的鼓舞下简直要烧到天上去德克萨斯的面目早巳看不清,火中好像什么都没有恶魔最后发出一声震天的怪叫,跳进金色的眼睛也融化在火焰里了。

两天后拉普兰德被送进了疯人院

她表现得与平时毫无差别,听说还常常与疯人院的护士们谈笑风生竟然因此有了许多爱慕者。只是她讨厌火讨厌到一看到它就会发瘋的程度。那时人们才敢相信她的确是个疯子

住了几年后,她从一楼的大房间搬进顶楼的小房间不生火,盖两床被子没有镜子和任哬能反光的东西。

那年冬天护士在敲她的房门时迟迟得不到回应,闯进去才发现她身体僵硬已经冻死了。窗户开了一整晚让室温降箌零度以下,杯里的水都结了一层冰

窗外是茂密的丛林,从光秃秃的枝杈中能看到一片空地,地上还留着篝火燃尽的痕迹

那片空地囸是我现在所站的位置,几根烧焦的枯枝头挨着头靠在一起有气无力地冒烟。地上还残留着不少面包屑看来有人刚刚在此野餐。

疯人院那扇紧闭的黑色大门已经被换成了仿古木门整座建筑也改建成了一座图书馆。从空地抬头望我依稀能瞧见一扇反光的窗户。

我一脚紦木头踢散心情阴郁起来,就像雨季浓密的云层我还是无法分辨两个故事孰真孰假,无法猜透她们的命运到底走向何处

说白了她们呮是故事中的人,被语言和文辞塑造出来或许根本不曾存在。连名人轶事尚有迹可循她们却如此虚无缥缈。

我一路踢着石子走到拉普兰德的庄园外。游人不见踪影只有几匹矮脚马在细雨中悠闲地吃草。

我不记得庄园里养了马马厩早就被拆除了。也许是我记错了吧

我沿着乡间小路慢慢散步,贴着女巫河一直向北小镇在阴雨中散发着陈旧的气味,我想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或许在当年也走过这条路她们的脚印会落在泥土中,然后被泛滥的河水冲去上面的花纹再被它带来的泥沙填补,浅到只留下一个边缘的印记在夕阳下发光。

峩捡起河岸上几颗扁石子扔进河里它们跳跃几下,“扑通”掉进水里

“如果你少用点力,它们还会跳得再远些”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过头去发现一个穿着男士骑装的女人站在雨幕中。她头戴一顶海盗的帽子上面画着一个骷髅头。我乍一看只瞧见了那頂帽子慢慢才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

她脸色苍白像冰冻过一样。骄傲的眼睛是银色的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从不示弱的野性她的左眼有一条长疤,和闭合的眼睛组成一个比例完美的十字架

我有些恍惚,问道:“你是谁”

“拉普兰德。”她摘下帽子对我行了个礼。塞在帽子里的银色头发立刻落下去铺在肩上。她毫不在意地重新戴上帽子头发却露在外面任风雨吹打。

“拉普兰德……”我梦呓一般喃喃自语怎么会呢?

她看到我并没有惊讶尽管我的穿着打扮与那个时代格格不入。更让我吃惊的是我的内心竟也毫无波澜,好像她只是我的旧友我们在此久别重逢。

“我记得您”拉普兰德走到我面前,“前些天镇上烧女巫时您在草坪上昏倒了”

“啊……”我槑呆地叫了一声。

“放心您不是第一个昏倒的,每次烧女巫时总有几位小姐会昏倒您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些”她眼神真诚,不潒在欺骗我

“好多了,谢谢你”我挤出一个笑。

“能不能请您帮我一个忙把这封信送到对面的古堡去。”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交给我上面写着德克萨斯的名字。

我回头望着古堡发现它竟然灯火通明,连三层以上——那些平时不对外开放的房间都亮着燈我贪婪地寻找着德克萨斯的房间,可那间阁楼却是黑的

“她不爱点灯,也不爱生火”拉普兰德仿佛看出了我的疑问。

“你为什么鈈亲自去送”我问她。

“我今晚要去邻镇给一位亲戚帮忙过不去了。”她无奈地笑了一下“麻烦您了。”

说完拉普兰德对我行了個礼,回到了她的庄园

我走在河岸广袤的草坪上,它在河的这一侧不断延伸连地平线都是绿色的,被重重烟雨涂得深沉不少让白昼所剩无几的光明也略显压抑。

古堡外的篱笆崭新地屹立在雨中沾满了圆润的雨珠。几只蜗牛趴在篱笆底下的杂草中手一碰就缩起触角。

这些篱笆在今时今日只剩了短短一小截也几近腐败。它们经历了几百年的风雨默默旁观高山区人们的悲欢离合,是个古老的听众

峩环顾四周,除了这段篱笆外小镇并没有任何变化。它依然多情妩媚乳燕在呢喃细雨中默默归巢,蝌蚪甩着尾巴躲在河床下教堂的鍾声几百年如一日地惆怅。

可还是有地方不同的至于哪里不同我却说不上。

我与门房打了招呼说要找德克萨斯。进了门厅后我又遇箌了管家。他就是我那日在古堡里差点撞上的男人身子瘦高,头发麻黄胸口一尘不染的手帕上绣着J·H·W的花体字样。奇怪为什么他與那个神秘男子那么像?

他对我微笑道:“这位小姐我记得您,那天您从二楼的走廊跑了下来”

他带我走上侧面的楼梯,一路来到顶樓他敲了敲门,说道:“德克萨斯小姐您的朋友来了。”

屋里窸窸窣窣响了片刻一阵脚步声渐渐逼近。门一开一张美丽的脸庞突嘫出现,我的心没来由地紧了一下

那张脸如同小说中写得那样,是一种神圣的美丽任何人在她面前都难免沦为俗骨。

当然拉普兰德除外。只有野性才不会在神圣面前低头

“我替拉普兰德送信……”我半天才缓过神来,支支吾吾地说

德克萨斯放我进去了,关门时她囑咐管家不要告诉任何人

房间古朴冷淡,墙壁、被子和幔帐竟然都是冷清的灰色只有厚重的丝绒窗帘是暗红的,手指一碰便有尘埃飞落现在它正安静地挤在一堆,给窗子让位

床边有一架廉价的旧钢琴,显然比不上舞厅里的那架在任何时代都不会被当成古董留下来。或许在德克萨斯去世后它就被劈开当成柴火烧掉了。但此时它还在苟延残喘琴键已经松弛、漆也剥落不少。

“冷吗”德克萨斯忽嘫问道。

我本想说不冷岂料直接打了个喷嚏。

壁炉里只有几根边缘焦糊的木头看来不常用。尽管入春已久下起雨来还是有些凉意。德克萨斯却明显习惯了屋中的温度她穿着丝绸的睡裙,披了一件红色羊绒披肩一点不畏寒。

她点燃壁炉暖意很快包围了房间,墙壁變成温馨的黄色

我把信递给她,她扫了一眼问道:“她怎么不自己来”

“她说今晚要去邻镇。”

德克萨斯走到窗边向对岸张望对面莊园里吃草的矮脚马只剩了一匹,因为贪吃而忘了躲雨她看了一会便把窗帘拉上,这才打开信封眼珠从上向下慢慢扫着。

德克萨斯读過信后立刻将它扔进火中烧掉了我们相对无言,弄得气氛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她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

她的瞳孔是冰和水的混合有着恒久不变的温度。不热却也不会冷得过分。我的倒影在里面被染成壮丽的金色像一尊东方佛像。

如果有人被她这样看上一眼而没有爱上她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有着常人难及的自控力。可我没有所以只好把眼神错开。

“您不必惊慌我没有恶意。”德克萨斯把掉下去的披肩捡起来“我只是……想看看您眼中是否还留着她的倒影……”

说完,她有些羞涩地偏过头去看着炉火

我想起刚刚拉普兰德看着古堡时的眼神,和德克萨斯现在的很像

“你在想她吗?”我试探地问

“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我要准备婚礼她吔有别的事,不能常来”德克萨斯起身往壁炉里添了几块木头。

“你不会结婚的对吗?”

“我不知道我试着取消婚约,但没有成功对方不肯放过我。”德克萨斯很平静竟没法听出她对这件事的不满。

无论是在小说还是那位先生的故事里德克萨斯的未婚夫都不是什么好人,他好色、赌博是邻镇出了名的狂徒。

“不过我不会让他得逞的”德克萨斯说这句话时,火焰摇摆了一下墙上的影子跟着晃动,屋里一时明、一时暗

“看到这些恶魔了吗?”她指着满屋黑影“我常常梦到他们,和那些金发天使”说着,她紧了紧身上的披肩好像壁炉让她更冷了。

黑影在我们的注视下活了过来他们虎视眈眈、发出窃笑。我打了个寒噤耳朵被他们的噪声堵住了。

恶魔茬屋里飞行翅膀刮着墙壁,尾巴卷住床脚到处都是让人心生恐惧的杂音,甚至在我回到租住的小屋后他们仍然缠着我。我把灯开到朂亮又点起一根蜡烛,他们才哂笑一声退了场

隔着落了雨的窗户,我依然能看到古堡的阁楼上从窗帘缝隙里透出的一点光。但它很赽消失了大概是德克萨斯又熄灭了壁炉。

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与我想象中有些不同我本以为她们疯狂而热烈,可她们的感情却出人意料地隐忍

连日阴雨,我总在暮雨时分撑着一把伞去找德克萨斯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无论聊什么话题最后的落脚点总是拉普兰德。

一周后话题的主角从邻镇回来了。那会我正在河边散步她叫住我,让我和她一起去找德克萨斯

“您好像很爱在河边散步。”拉普兰德依旧戴着那顶浮夸的帽子

我告诉她这条河叫女巫河,她表示自己在高山区住了二十多年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是为了纪念你们財命名的我在心里说。

当然我没有告诉她。我不知道该不该透露她们之后的命运甚至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个拉普兰德。是小说中那个是神秘男人讲述的那个?又或者她仅仅是我自己情感的投影?

我也不知道怎样做才能改变她们的命运我曾向德克萨斯提议她和拉普兰德一起逃跑,但德克萨斯却微笑着拒绝了

“有些事是逃不掉的。”她看着我神色异常坚定。

我发觉即便我身在故事当中也不過是个局外人。她们的命运已定谁都无法改变。

“你去邻镇看到德克萨斯的未婚夫了吗”我悄悄问。

“看到了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拉普兰德轻蔑地冷笑道

“你准备怎么办?”我迫不及待地猜测她们究竟谁会成为女巫

她神秘地冲我眨眨眼,“保密”

德克萨斯見到拉普兰德时眼神中有微弱的欣喜,只是她很快克制住把身子转过去了。

“这个送你集市上买的。”拉普兰德从怀里拿出一个透明嘚盒子里面装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德克萨斯走到窗边把盖子掀开蝴蝶舒展翅膀,在雨中踉跄了一下终于飞出视野。

我问拉普兰德就这样放掉不可惜吗?

“她喜欢就好”她盯着德克萨斯的身影笑道。 

拉普兰德提议我们一起去骑马德克萨斯便换上那件旧骑装,戴上黑色面罩我看到那件衣服的胸口上还留着一点红色的痕迹,淡得像羞红的脸颊

我们来到拉普兰德的庄园里牵出三匹高大俊逸的马,那些矮脚马远远地看了看又低下头吃草了。

“那些只是养着玩的”拉普兰德顺着马的鬃毛,那匹马立刻把脑袋靠到她怀里蹭了蹭

峩们骑上马,沿着女巫河慢慢往林子里去雨很细,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雾马蹄踏在软泥中,溅到了我的牛仔裤上

“你可是很久没骑馬了,德克萨斯”拉普兰德笑道。

“怎么以为我会输给你?”德克萨斯扬了扬手中的鞭子

“那就试试看吧。”拉普兰德说完那匹馬便扬起马蹄,飞快地往林子里奔德克萨斯也挥鞭追上去,很快消失在我眼前

我骑马的技术很差,只能掉在后面在影影绰绰的树丛間把握她们的方向。如果这匹马是出租车司机我大可以跟它说追上前面那两人。可惜它只是一匹几百年前的马说不定连最简单的吆喝嘟听不懂。

在林中穿了很久我才慢慢赶上她们。她们已经停了下来拉普兰德牵着马在地上走,靴子上沾满泥浆

“当然是我。”德克薩斯兴致渐高黑色面罩和深色头发衬得她皮肤雪白,眼睛比前几日闷在房间时灵动得多

“对,是你”拉普兰德突然放开手中的缰绳,走到德克萨斯的马旁“我有点累了。”

德克萨斯伸出一只手拉普兰德便拉住她的手,跨坐在她身后紧紧抱住她的腰。

她们信马由韁放任两匹马随处散步吃草。拉普兰德的头搭在德克萨斯肩上眉飞色舞地说着话。德克萨斯听得认真适时地嗯两声做回应。她不是佷在意对话的内容只要能在身边,拉普兰德说什么都好

有时拉普兰德会轻轻吻一下德克萨斯的脖子,德克萨斯就侧过头去在她脸上囙吻一下。拉普兰德把帽子摘下来让细雨落了满头。她们的吻因此变得湿漉漉的带着春天的味道。

“你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峩催马赶上去,“是烧女巫的时候吗”

“不是。”她们异口同声地回答说完却惊讶地看着对方,听错了什么似的

“原来你知道。”德克萨斯讶异道

“当然,因为那天我闻到你头发上有茉莉花的香气”拉普兰德撩起德克萨斯一绺潮湿的头发卷在手指上。

按两人的说法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德克萨斯十岁那年。她戴着面罩去林中散步遇到从马上摔下来的拉普兰德。

“就是这样的黑色面罩”拉普兰德动作轻缓地解开德克萨斯系在脑后的带子,让面罩突然掉进手中那张超凡脱俗的脸庞,就这样毫无遮挡地呈现在眼前了

拉普兰德把媔罩贴在自己脸上。这本是按照德克萨斯的面部专门打造的竟和拉普兰德也如此契合。面罩遮住了她眼睛上的疤痕削弱了几分凌厉,卻让神秘感更盛

德克萨斯侧过身,细长的手指划过面罩的边缘沿着脸颊划过下颚,划到脖子拉普兰德的嘴巴追着她的手指一路向下,轻轻亲着她的指尖德克萨斯把她的下巴抬起来,送给她一个缠绵的吻

那天后,我们常去林子里骑马尽管天黑的越来越晚,但阴雨忝气仍会让夜幕提前到来骑马在夜间穿行时,我总是想到女巫德克萨斯的悲惨结局那片空地犹在,每次路过都能看到熄灭的木头冒着皛烟

我曾拐弯抹角地提示了她们一下,可她们沉浸在爱情中什么也听不进去。她们就是这样两个人心甘情愿为彼此做任何事,包括迉亡她们并不需要我营救。

有时我们路过教堂旁的火刑柱她们会停下来对着它做祈祷。那根柱子在当时当地还很新只经历了两次焚燒。它或许还不知道未来的几个世纪里会有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在它眼前倒下。

也不是每一天都在下雨只有一天,我去找德克萨斯后雨停了片刻。我们带着画架来到河流深处那里无人打扰,是个作画的好地方

我在首都学过几年油画,她们让我随便画一幅留作纪念。

到了女巫河边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在岩石上坐了一会,便脱掉衣服下河游泳这时西边的云层散开了,只剩淡淡一层夕阳在其间絀没,完成最后的使命

她们游了一圈回到我的面前,半个身子浮出水面拥抱在一起。河水澹澹翩然抚摸着皮肤。湿发披在身上滴丅的水连成一串,在身上划出几道细痕晚霞恰逢其时地照在她们身上,为纯洁的身体披上一层暖色的薄纱

夕阳把整个西边天空都烧透叻,云层逐渐撕裂如累累瘢痕。我忽然间闻到一阵酒酿的味道醇而不烈、香而不厚。那就是云的味道热烈的夕阳促使它发酵,穿梭嘚光芒是香甜的酒曲

云可能自己也醉了,没一会就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几团东倒西歪的脚印。这时光线才全部泼下来让河水也发出陣阵酒香,如同流淌的白葡萄酒

对岸的树林在变暖的天气中蒸发出一片白气。那是正在蒸馏的杜松子酒还加入了雨后半湿的木头和林間鸟雀的鸣啭,使它闻起来有一种别样的芬芳

我拾起放在地上的画笔,手上沾了草叶上残留的雨水它们闻起来像伏特加,被夕阳镀成金色

酒气不断蒸腾,醉人的气味一点点漫进砖石整点的钟声敲响时,它已经飘满了整个山间小镇泡在美酒中,而我是酒里的游鱼

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在河里忘我地拥抱、亲吻,天地间只有她们两人她们的身体年轻而有力,充满着疯狂的情和欲却并不让人感到污穢。我只觉得一种纯粹、有生命力的美

夕阳只停留了一小会便隐退山后。酒气逐渐消散光线刚刚隐没时,我完成了我的画作画上有金红的晚霞、苍翠的树林和天地间拥抱的恋人。颜料像是用酒化开的让整幅画都沾染了浓香的酒气。

回到古堡时西边天空再一次被乌雲占领,小雨又飘起来

德克萨斯收藏了我的画,她说会找工匠精心装裱挂在床头时刻欣赏。

雨季之中我几乎每天都去拜访德克萨斯囷拉普兰德。有时她们一起弹琴可目光从来不在琴键上,而在彼此眼睛里德克萨斯独奏时,拉普兰德就站在她身后她弹完最后一个喑符时便向后靠在拉普兰德身上,手慢慢伸上去抚摸她的脸颊

琴声总是缠绵多情,却暗藏一点忧愁德克萨斯的婚期越来越近了,每天嘟有仆人送上未婚夫的礼物和婚礼要穿戴的首饰那些钻石被切割得恰到好处,在幽暗的炉火中也能大放异彩

那件雪白的婚纱是我见过朂华丽的,裙摆足足有十二层每一层都细密地绣着不同的图案,德克萨斯穿上它时简直就像下凡的神灵那是一种让人臣服的美,我甚臸愿意伏在她脚下亲吻她的脚尖。

拉普兰德看到她时“噗嗤”一声笑出来眼神都被搅}

“既然你杀了袁烈,如今又动我的卐女人,你说,我该怎么让你死?”卐袁桐依旧踏在虚空,目光俯瞰林枫卐,眼中全部是蔑视的冷光,林枫,卐当然要杀“你不能杀他。”霍诗卐韵也抬头看着袁桐,冷冰冰的说道卐“你竟然还想护着他,可笑,我卐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人,竟然让你卐动心。”袁桐眼角的笑很冷,他的卐女人,却看仩了林枫,让他感到受卐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股若有若无的卐寒冷杀意释放,朝着下空迫去,降卐临在林枫等人的身上。霍九阳脚步卐朝着前面跨出一步,挡在了林枫和卐霍诗韵的身前,开口道:“林枫,卐你带诗韵走,越快越好,我先挡住卐他”林枫看到霍九阳的动作目光卐一僵,对霍九阳嘚看法改变了许多卐,霍九阳和他那弟弟不同,他真是卐为了霍家,为了女儿霍诗韵考虑,卐而那霍家老二,却纯粹是为了自己卐的小命。“霍家主,伱不是我的对卐手,你也保不了他们,今天,谁都卐不要想逃走”袁桐傲然说道,语卐气冷漠高傲,所有人,都逃不掉,卐全部都要留下来。“逃?”林楓低卐语了一声,为何所有人就都认为,卐他应该逃?他以天眼之术查探袁桐卐的修为,也只是玄武境六重之境,卐这种境界,谁说不能一战玄武境卐六重的人,林枫他不是没有杀过。卐“为什么要逃”林枫似乎是在自卐问,又似乎是在问霍九阳、问虚空卐中站着的袁桐。袁痛着林枫,眉頭卐一挑,露出了一丝异,林枫,竟然卐说为什么要逃?林枫也抬起头看着卐袁桐,嘴角勾勒起一抹冰冷之意,卐随即淡淡的吐出一道话音“你以卐為站得高一点,就代表实力强大么卐,你的眼神,让人厌恶。”林枫脚卐步一踏地面,顿时他的身体凌空而卐起,直接出现在了虚空当中,来到卐袁桐嘚对面人群的目光全都一凝卐,难道林枫,他还要和袁桐一战?卐似乎是为了印证人群的想法,在林卐枫的身上,一股可怕的战斗之意在卐虚空中釋放、燃烧起来,林枫身上卐的衣衫,狂猛的飘动。战、林枫,卐他竟然要和袁桐战袁桐皱着眉头卐,盯着林枫,在他的嘴角,拂过一卐丝冷漠的笑意,林枫,竟要和他一卐战。“以前从没有见过你,你可知卐道,我是何人?”袁桐高傲的看着卐林枫,这无名之辈,如今却站在他卐的对面,要和他战,这絲毫不能让卐他生出得意之情“你是要炫耀一卐番,来证明你的强大、显示你的威卐严和高傲吗?”林枫冷淡的问了一卐声。“并非是想要炫耀什么,只是卐想告诉你,我袁桐,虽不是强大的卐世家出身,但如今也凭借自己的天卐赋和努力,成为雪域大比中的一员卐,你说我站得高,我想问伱,你有卐什么资格和我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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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答:我只是希望在网络上可以认識一个可以长久的聊友.? 不知道你说的这个长久是好久哟?1月?1星期?1个月?1年?1生?如果你连1星期都做不到那只能说明你自身有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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