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黑帮围剿加内特这么糗为什么没人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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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足黑社会的球星盘点【组图】
NBA联盟中的球员与各种帮派间的错综关系已经不是秘密,传统意义上顶尖的球员大多已经脱离与帮派的关系,而且在过去的十年中,NBA联盟帮助很大一部分球员进入了中层或者上层阶级,但是与帮派之间的关系仍在联盟中存在。从克里坦顿到JR-史密斯,我们一起来看看那些现在或曾经与帮派有染的球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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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卡梅隆-安东尼2004年时,在安东尼的老家巴尔的摩市,当地帮派发起“停止告密”活动,警告那些与警察合作的市民将会面临暴力的危险,而且在遭受报复前不会接到警告。随后帮派分发DVD来宣传这次活动,安东尼则是与那些高调的帮派成员一起多次出现在DVD画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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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格兰的足球赛场上,除了利物浦和曼联的英格兰德比,阿森纳和切尔西的伦敦德比,最引人关注的就要数利物浦和埃弗顿的默西赛德郡德比了,两队在过往的比赛中没少给球迷们奉献经典的比赛,北京时间明天凌晨3点55分,历史上的第230次默西塞德郡德比即将开战,让我们来看看本场比赛的赛事前瞻吧。
今年的意甲联赛,同以往最大的不同就是取消了冬歇期,因此这个周末,球迷们可以继续看到精彩的意甲比赛,在北京时间明天凌晨3点45分,本赛季第20轮意甲将迎来一场重头戏,国际米兰将在客场挑战佛罗伦萨,下面是本场比赛的赛事前瞻,一起来看看吧。
相信大家对易思玲一定相当熟悉了,她曾在伦敦奥运上为中国代表团摘得首枚金牌,前年的里约奥运会上也摘得了一枚宝贵的铜牌,近日,这位奥运冠军在微博上宣布了当母亲的喜讯,让我们来看看具体情况吧。
由于此前遭遇了四连败,火箭队西部第一的位置已经被勇士队取代,不过只要今天在直接对话中击败勇士,两队的胜场差距将会缩小,杜兰特的缺阵更是令火箭队看到了希望,不过勇士其余球星发挥出色,尤其是角色球员格林,他砍下了三双的数据,最终勇士在客场以124-114击败了火箭。
北京时间1月4日当天,有不少国内球迷发现,体育新闻在报道NBA板块时多了一个名词——独行侠,其实并不是NBA临时新加了一支球队,而是小牛队正式将队名改成了独行侠,那么小牛为何要更名呢?
对于广厦队来说,本赛季之所以可以在CBA中一骑绝尘,小外援福特森的贡献功不可没,不过在北京时间1月4号晚上对深圳队的比赛中,福特森因伤缺阵,庆幸的是大外援博洛西斯爆发了,最终广厦在客场以92-88险胜深圳,继续领跑CBA积分榜。
对巴萨来说,虽然本赛季球队少了内马尔,但是以纸面实力来看,想重塑三冠王的辉煌并非不可能,不过在北京时间今天凌晨对阵塞尔塔的国王杯比赛中,巴萨仅仅在客场1-1战平对手。
对于皇马来说,这赛季想要重塑上赛季辉煌俨然已经十分困难,毕竟联赛积分已经落后领头羊巴萨太多,欧冠和国王杯冠军成为比较现实的目标,北京时间今天凌晨4点,皇马在国王杯1/8决赛中迎战努曼西亚,凭借贝尔,伊斯科和小将阿什拉夫的进球,球队在客场以3比0完胜对手。
从今年夏天开始,利物浦球星库蒂尼奥转会巴萨的传闻就一直未能停止,不过根据不少外媒的曝料,这笔转会将在本赛季的冬季转会窗完成,一旦成功,势必将创下巴萨队史引援身价的新纪录。
本赛季的NBA揭幕战,凯尔特人队就和骑士队联手为球迷们献上了一场经典对决,除了海沃德因伤退赛,其余的一切都是值得回味的,北京时间今天早上,两队迎来了本赛季的第二次对决,最终凯尔特人在主场以102-88轻取骑士,报了揭幕战负于对手的一箭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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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潮current)
(橙子果子酱)
(正太王道)
第三方登录:陈毓华《小胡子哥哥的情事》
  地中海西西里岛。
  海水缓缓拍岸,碧海清透明澈宛若一面巨大水晶,蓝天靛青的不掺一丝杂质。
  一幢中古世纪的城堡以骄然傲姿孤挺在山丘的危崖上。
  古堡融合东方拜占庭与西方诺曼王朝的独特建筑,纯白的大理石墙面虽不掩其斑驳,看起来仍然气派非凡,厚重的青铜及原木门更彰显它身份的不同。
  撇开古色古香的建筑和城堡四周如茵碧草不谈,古堡核心的顶层内部是间完全现代化的科技产物。
  圆顶浮雕的防弹彩绘玻璃张臂迎来满室阳光,透过层层复层层的红外线网,可以看清建筑物是间工作室。
  工作室里一式的波斯长毛地毯,不管多少人踏足其中,连最微小的声音都不会发出,举目所及,工作室里有三十台三十六寸的荧幕正闪亮清晰的反映出全世界各地的光景。其中大部分是一连串极其快速,普通人无法读取的数据。
  荧幕墙下是流线形的电脑桌,桌前的人懒洋洋地扫描诸多荧幕,双手偶尔在按键上敲打。
  “春天来了。”在可俯视碧海的落地窗前斜倚着一个少年。
  他的年纪很轻,白玉似的皮肤和优雅的脸庞对衬着一身墨绿亚曼尼服饰,黑发绿眸,高挺的鹰钩鼻,眼眉间隐约留着诺曼人的轮廓,往后梳拢的短发服贴在他细致的颈部,右耳垂露出一只银环,银环上是只赤色响尾蛇。他俊美得惊人。
  隐在旋转椅背的手仍在键盘上游移,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在台湾,这种季节最适合做什么?播种?还是什么都不做,躺在山丘上看星星?”
  那人的无名指颤了一下,旋即键入更多指令。
  “够了!叔叔,你名下财产已经多不胜数,不需要再利用我的‘玩具’赚钱了。”
  他行动优雅地压住椅内人的手。
  “世界上有嫌钱多的人吗?”他的声音很沉,像暗夜低回的萨克斯风,一点不经心,一点冷清,还有一点扣人心弦。
  他,安东尼·艾曼狄帕玛用他那不属于少年该有的洞悉眼眸斜睨躺进椅背的男人。
  “有,你。”
  “哼!别把我想得太清高。”
  “你肯回来帮我清理门户,我也该尽些侄子的义务,把原该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
  “属于我的东西?”他的声音黯了一下。“杀手没有真正属于他的东西,我避到那么远的地方仍然逃不过你们,如今利用完了,想一脚把我踢回去?”他语带讥诮和苦涩。
  “你还耿耿于怀?”安东尼问。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不是为你才重出江湖。”他从旋转椅中站起,颀长的身躯,轻盈如豹。
  毕竟是孩子,虽然他安东尼·艾曼狄帕玛拥有哈佛经济学系MBA(经济分析)学位,又是剑桥博士,更甚者,他是西西里岛,包括半个意大利及地中海群岛中最富有的人,此刻俊美的他也流露出孩子气的黯然。
  “我可以尽力弥补你的损失——”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他深邃的眼莫测高深。
  “叔叔!”安东尼发急了。
  他一直面向大海,黑绒背心和灯芯绒长裤的背影在阳光下宛如西西里岛上的残雕,早已失却活力和生命。
  安东尼用一种惋惜的声音低语:“我一直以为那里是你的梦,没想到你那么轻易就抛弃它……”
  他抖了一下,依旧不愿以面示人。
  “这是‘赤色响尾蛇’内部最机密的档案,我把它交给你,随你怎么处置,从今以后,‘赤色响尾蛇’组织里再也没有欧阳越这个人——”安东尼从西装里抽出一份软碟。“这是我惟一能做……”
  欧阳越倏地转身,目光炯炯地缠绕住安东尼。“全部?”
  “没错,全部!这是我事前答应你的条件。”安东尼的脸色严肃,说话的语调不轻不重,却见魄力惊人。
  欧阳越懒得去怀疑安东尼的话,因为,在这里,他是当家。
  舍弃安东尼是赤色响尾蛇组织的头头身份不说,台面上的他拥有旧拜占庭皇室继承人身份,又是控制全世界大部分经济股票投资市场的幕后操纵者,还拥有意大利最多的私人警卫队。
  但这还不是他的真面目——
  年纪小小的他是整个意大利半岛黑帮分子、CIA和黑手党背后那只手……
  “希望这次是真正最后一次见到你了。”欧阳越若有所指地抿唇。
  “没想到我这么没人缘……”安东尼自我调侃。
  欧阳越是他见过最不像杀手的杀手,偏偏他却是赤色响尾蛇组织培养出来最顶尖的第一把交椅。
  这次能说动欧阳越重出江湖,与其说他是受整个组织给予的压力才出面的,倒不如说是他们卑鄙的利用了他们叔侄间的关系才打动他的。
  “你最好永远保持这份自觉,有生之年我不想再见到你。”欧阳越幽冥如夜的声音响起,是告之,也是宣誓。
  在黑道的战役里或许他是披着锦帜彩带的战士,可是在现实的生活里他失去更多。
  他如此地痛恨杀手生活,那种将生命交付在别人手中,完全不确定的未来、晦暗的明天、被人操控的嗜血生涯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想尽办法远离,包括不惜付出普通人难以承受的代价——
  安东尼露出蛊魅人心的笑。“这可就难说了——”
  “什么意思?”欧阳越的半边脸隐没在丝质窗帘下,有些阴郁,眼神凌厉如苍鹰。
  “没有、没有。”安东尼连忙挥手。这玩笑对欧阳越来说显然一点都不好笑。
  “你的脸——”以他的立场而言,已表露出太多不该有的情绪,但他却不能教自己不问。
  “买卖已经银货两讫,它不是你该分心的范围,你还是去烦恼往后该如何巩固自己的地位,别再出现第二个罗塞叶塔了。”
  罗塞叶塔,一个居心叵测、野心勃勃的佣兵杀手,他的能力仅次于欧阳越,若不是他勾结黑帮叛乱分子打算以下犯上,妄想取代安东尼的位置又事机败露,也不致被赤色响尾蛇组织除名。
  杀手对杀手,除了你死我亡,没有第二条退路,罗塞叶塔在最后的爆炸中失踪,而欧阳越——付出了半边脸作为清理门户和自由的代价。
  “欧阳越,你僭越了!”似鬼魅般蛰伏在不显眼角落的巨大男人替安东尼抱不平。
  欧阳越不言不语,似乎早知道他的存在,他看也不看他一眼,坦然穿过那保镖的身边从容离去。
  “少爷,他太放肆了。”
  安东尼心平气和地笑。“银翼,你太紧张了。”
  “少爷,虽然他是你的叔叔——”
  “没错!我和他之间就剩叔侄关系,这回,他真不再是我们组织里的人了,赤色响尾蛇再也没有欧阳越这个人,”他顿了顿。“So——叔叔对侄子出言不逊对中国人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他露出绝美的灿烂笑容。“至于,他不愿再见我,嘿嘿,这可就由不得他了……”
  哈!星光旅馆,她终于回来了!
  精致的编织草帽下,是张干净清纯的俏脸,简单的亚麻衫、棕色背包、低腰八分长喇叭裤、吊带,青春又洋溢无限活力。
  透过草帽,她凝视眼前红白相间的建筑物,心中漾满欢欣之情。
  它是幢以粗白石灰粉粉刷成的五层建物,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周边爬满绿盈盈的虎须藤和九重葛。
  说它是旅馆,它可没有俗不可耐的霓虹和压克力招牌,入口处只有一方不规则形状的牌匾镶在雕花铁栏杆上,上头劲风厚淳地写着“星光旅馆”。
  偌大的露天庭园没有刻意种植的奇花异草,触目所及是自由自在生长的老树野花。它一派浑然天成,没有所谓“星级”旅馆的矫揉造作。
  旅馆仍是她离开时的模样,就连那些她舅舅亲手拼钉出来的休闲椅、旧茶壶、旧水桶都还待在原处。
  她就知道自己走这趟路是对的,尽管、可能、反正、一定,远在英国的那些佣人早因她“光明正大”的逃亡而闹翻天了……
  她振作了一下。谁管他呢,那种希特勒式的高压“政权”和统治生活谁捱得下去?再傻乎乎的待下去,恐怕要一命呜呼了!
  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小姐……”善意的老人声打断她的冥想。“咱们旅馆每逢初一、十五是不营业的。”一个手提水壶的欧巴桑趔趄了过来。
  他看夏小皀大小行李好几件,显然把她当做一般游客了。
  夏小皀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她怎会不知道星光旅馆初一、十五不开业的烂规矩,她那完全另类的、旧石器时代的舅舅只要一个不高兴,旅馆随时是休业状态,就算来人是天王老子也照旧不甩。
  “哈秋嫂,你不认得我啦?”拿下草帽,旋即露出一张纯净可爱的瓜子脸和蓬蓬的自然卷发。
  “你?”哈秋嫂陡然看清夏小皀那笑容可掬的小脸后,原来细若豆芽缝的眼霍然暴睁,满脸皱纹在一瞬间悉数紧绷。“啊——啊——”
  尖叫加动作,她手提着的水壶怦然落地,一任清水流得满地。
  这惊吓,显然不小。
  “哈秋嫂,你别激动,我没想到你这么开心见到我。”夏小皀因着她高分贝的“欢迎”声而笑咧了嘴。
  她还真会扭曲旁人的意思,哈秋嫂想不出自己哪点表示欢迎之意。“你——怎么——回——来了?”
  夏小皀是野马,附近山头的小孩没一个不怕她的,有她在的地方没有一刻不是风声鹤唳,鸡鸭鹅狗猫全躲得不见踪影,好不容易有个突然“冒”出来的妈妈带走她,不料没享几天清福,野马又回来了。
  ——难不成老天爷嫌她小器,每月初一、十五拜拜烧的纸钱不够,才又把夏小皀送回来?
  ——不不,搞不好是老天爷也吃不消她的破坏欲,原籍遣回她才对。
  这一来不就表示他们又要重沦苦海了?
  “坐飞机呀,咻一声就到了。”夏小皀轻快地比着手势。虽然她不怎么喜欢那只大铁鸟,不过总比晕船来得好。“真高兴你还记得我。”
  哈秋嫂双手捧住头,宛受刺激地低喃:“想忘记你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就好!”夏小皀一股脑把所有行李往哈秋嫂身上塞,心绪已经转到旁处。
  “关纣呢?”
  关纣是她嫡亲舅舅,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夏小皀从不肯矮化姿态称他一声“舅舅”,老是连名带姓的大呼小叫。
  差点被一堆行李淹没的哈秋嫂哪有空回答她,只顾手忙脚乱想把那些突如其来又多得吓人的包包扛回旅馆。
  力大无穷,是夏小皀的特点之一,平常一个女孩子根本不可能提得动那么多东西,她却是脸不红气不喘地带上山。
  夏小皀在树阴的吊床下找到正呼呼大睡的关纣。
  他身长脚长,小小的吊床根本容不下他的长脚长手,只见他的四肢极不雅的倒垂在吊床外,活像一只长脚蜘蛛。
  “关——纣!”夏小皀粗声粗气地往他耳朵大喊。
  “哇!”果不其然,“蜘蛛”猛然翻身跌了个狗吃屎。
  “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果然是一家亲,一开口就是粗鲁的招呼。
  拨开掉在眼前的头发,关纣没空在意身上是否沾到泥土,他好梦方酣,不知是哪个不识相的王八蛋,敢来扰人清梦,他握紧拳头跳起。“你——”
  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笑法,擦十瓶顺发露也顺不齐的乱发,苹果似的双颊,乡下人才有的清澄双瞳……这女孩怎生得这般眼熟——
  “你没认出我来对不?”夏小皀得意地笑,露出狡黠的小虎牙。
  这种清灵灵的笑法——
  关纣心头不由狂荡,霎时像坐了一趟夏威夷巨浪又回到地面般腾云驾雾。
  “小——皀——?”
  “答对了!”她很哥儿们地将细瘦的胳臂挟往关纣的颈子。
  关纣还没从疑问中回到现实世界。“你不是在英国?”
  袭今秋最流行的藕色外套,圆领亚麻衫,吊带喇叭裤、靴子,看起来大方又端庄……“端庄”?关纣抵死也无法相信邋遢的夏家野马能和端庄两字沾上边。
  外表改变了,内在呢?
  关纣不敢抱太大希望。古人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改变夏小皀那大而化之的个性比愚公移山还难。
  不是关纣看不起她,而是两人穿同一件开裆裤长大,想不清楚她的个性,实在也难。
  剥除夏小皀“大不敬”的五指,关纣马上想到最迫切的现实问题。“老实招来!
  现在不是寒假,暑假又刚过,你回来做什么?”
  “你呀,真是落伍了,外国的寒暑假自然和台湾不一样。”
  关纣搔头,半信半疑。“真的?”
  “要不,我怎么回来?”他实在太好骗了,唉!老实的乡下人。
  “不过——姊姊怎么肯放你回来呢?”他喃喃自语。
  他姊姊的“难缠”举世闻名,这回怎又轻易地“纵虎归山”,他想得一头雾水,研究不出所以然之余只好做了结论:女人是善变的!
  “我的房间还在吧?”说风便是雨的,人下一秒钟便想往楼上冲。
  “等一下,小皀,我要确定你回来曾知会我姊姊了。”根据夏小皀以往辉煌的记录,他还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以策安全。
  睁大无辜的双眸,小皀笑得模糊。“好像……没有。”
  “没有?”他提高声浪。
  “人家忘了嘛!”
  这种事能用“忘了”打发吗?关纣顿觉血压拼命往上升。
  “你该不会是在英国闯祸回来避难的吧?”他就知道,夏小皀的话要能信,猪八戒都变杨贵妃了!
  夏小皀回瞪他一眼。“我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吗?”
  她或许有很多缺点,但勇于认错和负责任绝对是她身上惟一、仅存、残剩的优点。
  放弃上楼的动作,她转向餐厅的冰箱取出一瓶冰开水。“我又不是瘟疫,想像力别太丰富好不好?”
  “你必须马上回去。”一旦让小皀的妈查出她的宝贝女儿“投奔”这里,他又要有理说不清了。
  她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水,精神不由一振。“太迟了。”
  “什么意思?”自她出现起,他似乎一直处于下风。
  “刚才在半路因为行李太多了,我就顺手把一些比较不重要的东西扔进山沟里去了。”
  关纣实在受不了她这种含糊其词闪烁不定的说话方式,一样的年纪为什么“代沟”这么深?他实在搞不懂。
  “你所谓‘不重要’的东西,不会是指护照和签证吧!”
  “好像是!”她又故意模棱两可了。
  “夏小皀,你存心吃定我?”这狡猾的小鬼头!他气得火冒三丈。
  “别吼!你又不是食物我怎么吃得下,再说——”她上下打量他。“我看不出来你有哪点可口的样子——”
  也不知她是真的没神经或故意,他们之间的舌战,关纣从没赢过,理所当然,这次又败得一塌糊涂。
  “我马上打电话叫你妈来带你回去。”这是他惟一想得出来的杀手锏。
  “好啊,你叫嘛!”她一屁股坐上阶梯,没劲喝水了。“你可不知道我在英国过的是什么日子,每天一睁眼就是上不完的课……”小自穿衣穿鞋,大至上电脑课、插花班,学习钢琴、绘画……她母亲为弥补亲子间多年的空白和急于洗刷她野猴子的形象,无所不用其极,把她当成八宝鸭的猛填,还嫌她吸收得不够快。
  干么!又不是七月半,她何必呆呆做那只鸭呢!
  看夏小皀颓丧的小脸,关纣有些不忍了。
  敢情他大姊泛滥的母爱吓坏习惯在山野林间自在生活的夏小皀了?他能体会她被拘束的不自由感,把一只野猴关在金丝笼是不道德的,他也从不看好小皀能在异国待多久,一年半,已经超越他的预估,算了不起的了。
  “算了,那么远一趟路,你的房间反正是空的,就住下吧。”心软是他最大的致命伤。
  少了她的日子,耳根虽然清静,可有时候还真空洞呢!
  “YA!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动之以情,对付她舅舅永远是无往不胜的。
  “少来。”关纣笑骂。
  夏小皀那一套他早背得滚瓜烂熟,不是他愿被牵着鼻子走,而是她是他外甥女,不宠她宠谁呢?
  望着夏小皀蹦蹦跳跳的背影,他吁了口气。
  “其实野丫头有什么不好呢,天鹅虽然漂亮,鸭子也有它可爱的一面呐!”
  他从不奢望改造她,会蛮干一通的也只有他那个爱女心切过头的金枝玉叶姊姊。
  ☆☆☆
  换上舒服合身的居家棉罩衫,夏小皀恶习难改的顺着楼梯扶手快速滑下来。
  “我的……好小姐啊!”很不幸的是,捧着一推刚收进来白被单的哈秋嫂又首当其冲。
  “滑垒成功?”她双手摊开,立定身形后小小声地说。趁着哈秋嫂手忙脚乱还来不及开炮,她早已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你呀,一回来就故态复萌了。”小辫子立刻被人揪住。
  正由侧门进来的关纣,把一切滴水不漏地看进眼底。
  他很不想摇头,但脑袋却不受指挥的直晃,唉!牛就是牛,牵到北京也不会变金牛。
  “你该不会把这些毛病统统带到英国去吧?”
  那古老又保守的家族最见不得这种“没教养”的动作了。
  夏小皀哈笑混过。
  她还真身体力行过,而且把为了护卫一屋子珍贵古董的年老管家骇得口吐白沫。
  当然,她不是故意的,是他太大惊小怪。
  “我出去一下。”她翻箱倒柜,找出一个滑板。“咦,谁帮我换了新滑轮?”
  “还有谁,史伯喽。”史伯是星光旅馆的长工,专修一切东西,不管水管堵塞,篱笆坏了,甚至马桶不通,他也有一手,是个“万事通”。
  关纣一直不明白为何簇新的东西只要一经夏小皀的手,不到两三天就魂归离恨天,女孩子的破坏力强悍到这种地步实在是……
  “我去谢谢他。”她就知道史伯是疼她的——虽然大多数时间他老指着她的鼻子跳脚。
  “听我的建议:你真要谢他不如不去的好。”关纣毫不留情浇她一盆冷水。
  “说的也是,来日方长嘛!”她还点头称是呢!
  “你才进门又要出去?”一遇上夏小皀,关纣自觉性格中那些“婆婆妈妈”的特质就全冒出头了。
  “嗯。”她已推开纱门。
  “小皀,你到底——”
  “去月光牧场啦!”她大叫。眼一眨,已经远在外头了。
  关纣怔了一下,继而追了出去。
  “小皀,不要去,牧场已经卖掉了——”
  夏小皀哪还听得到他慢半拍的喝止声,一溜烟早不见人影了。
  月光牧场和星光旅馆是邻居,两家隔着模糊无界定的大草原,所以,偶尔投宿的客人会散步到牧场那边去,自然,牧场的牛羊也会过来打招呼,吃掉旅馆的美丽花树。
  诸如此类的事经常上演,成了家常便饭。
  在夏小皀的记忆中,从远处看月光牧场,似乎会看见陶渊明的桃花源。
  一段蜿蜒的小路后是绿意盎然的花园,而矗立在大草原中央的大屋便是月光牧场的核心。
  平常,牧场是她消磨时间最爱去的地方,充满马臊味的马厩,溢满茶香的晒茶场,堆满稻茶饲料的仓库,可玩的东西多着呢,星期假日她还会呼朋引伴强借牧场一块空地打它一场棒球。
  她愈想愈是兴奋,滑板的速度更加快了。
  她脑中演绎过一遍的场景在她停下来后,才发现没一项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牧场的大门深锁着,记忆中如绿毡的大草原变成了荒地,原来车辆可通行的道路被蔓生植物霸道地占据,一个不知什么标示的牌子倒在路旁,看起来满目疮痍。
  这哪里是牧场,那些活蹦乱跳,老爱趁人不注意就蹭你一下的牛羊猪狗全消失了,辽阔的大地遽然成了废墟。
  “怎么会是这样……”
  声音消失在空气中,夏小皀失神了好一会儿,才迈开大步爬过网状围墙,翻身跳进及膝深的荒草里。
  她跑得飞快,像后头有东西在追着她似的。
  幸好!幸好!大屋没平空不见了,幸好它的四周不像其他地方那么荒凉,多少显示曾被整理过。
  这应该代表屋里头有人住,不是鬼屋。
  夏小皀熟门熟路找到一根最大的水管便要往上攀。
  走正门太费事了,还是旁门左道来得快。
  她的预感果真该死的灵验,她的小胡子哥哥出事了,要不然她不会整天坐立难安,眼跳心惊,做什么都不起劲,要不然她不会大老远跑回台湾来——
  “小姐,你爬那么高,万一摔断胳臂什么的,不太好吧?”
  眼看二楼的窗沿就在唾手可及处,一股冷飕飕的声音不怀好意的出现。
  鬼吓人不足为惧,人吓人才可怕。
  夏小皀着实被吓了一跳。
  火气一上来,语气就好不了了。“关你什么事!”
  “关的,小姐。”他摇晃手中黑黝黝的东西,对准夏小皀的臀部。
  夏小皀本练就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好能耐,眼一瞄,乖乖,那两圈对准她的正是把长管猎枪。
  来者不善!
  “请下来。”他客气得紧,但字字是命令句,刺耳得很。
  和不长眼的枪子儿作对?得了!她又不是超人,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形势强迫人,还是从善如流为上策。
  她利落地滑下,为了不愿一开始气势便输人,她故作潇洒地拍拍手。
  “我已经下来了,也请把这老掉牙的东西收起来,本人可没有对枪杆说话的习惯。”
  “你是谁?”他无视于夏小皀的挑衅,语气冷漠。
  “你又是谁?”他那棺材脸也板得太僵了,像花岗岩。
  瞧他那花白的银发,佝偻的身子,不合时宜的燕尾服,浆挺的雪纺衬衫、大皮鞋,活脱脱像她最不敢恭维的英国老管家。
  月光牧场打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存在?她一点都不知道。
  “你恶意潜入牧场,于理我可以逮你送官。”卡夏尔正研究该如何处置这不请自来的偷儿。
  “喂喂喂,这么大顶帽子别往我头上扣,这地方本姑娘来来去去像自家厨房,恶意潜入?你少来了。”要不是她嫌走正门太啰嗦,也不会碰上这个有理讲不清的老头。
  “我不管以前如何,如今牧场已经易主,禁止任何人进入。”他尽忠职守的捍卫,严禁任何异类混入。
  “什么?牧场被卖掉了?”这消息比晴天霹雳还可怕。
  为什么关纣连提都没提?还有她的小胡子哥哥也完全没说,她被蒙在鼓里多久了?
  不不,她不能随意听人摆布,眼见为凭,在她未求证事实,弄个水落石出之前,绝不轻信谣言!
  她尖锐的注视散播“流言”的始作俑者。“老爷爷,请问一下是谁买下这座牧场的?”
  他双眼一瞪,鄙视夏小皀的没知识。“当然是咱们家老爷!”
  老爷?会被人叫做“老爷”的人肯定是七老八十的糟老头。“我可以见见他吗?”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他眼底的不屑更深了。“我家老爷是何等人物?哪来多余时间见你。快走、快走,别在附近磨蹭了,我忙得很。”
  果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夏小皀心思电转。
  她从来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小孩,自然她的肠子也比旁人多了好几个结,她陪笑。“既然如此就算了。”
  “不准再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夏小皀的话不是很信任,但是一个山上的野孩子能有什么大智慧?想来是有限,只要她安分地离开牧场,驱逐任务就算完成了。
  她捡起冷落一旁的滑板反挟在胳肢窝,撩撩又被风吹乱的短发,很潇洒的挥挥手。
  “BYE!BYE!”
  人家狡兔三窟,她夏小皀可不止这点本领,此路不通,她大可换一条。既然条条道路通罗马,一定也有条条捷径通主屋啊!她在欧阳家可不是白混的。
  她吹着不成调的口哨,从主要道路离开,一直到确定那老头伸长脖子也看不见她为止,将身形一矮,往路旁的灌木丛钻去。
  飞天不行,就钻地吧!
  牧场不同于一般住家,它豢养的牲口众多,粮草在春夏可保无虞,可秋冬就有断粮危机,所以仓库不可或缺,夏小皀蹑手蹑脚穿过仓库最不被人注意的一角,掀起长年不上锁的地下室门板。
  一股霉味随着她的举动散发出来,放下滑板,她倒着退进地下室,反手顺利的关上了木板门。
  地下室是她以前最爱待的地方,只要那胖嘟嘟的郝婶腌了梅渍或果酱,她从来是最先尝到的那一个。
  穿过高及天花板的酒架和瓶瓶瓮瓮,她随手摸来一小瓶草莓酱,打开盖子后用食指一点一点的挖着吃。
  哈!没想到放了一年的草莓酱还那么好吃。她索性带着走。
  地下室的门设在楼梯间背后,大屋的楼梯是陈年的木造梯,古老悠久,虽然年年上漆,走在上头还是嘎嘎吱吱的叫,很难不发出声音。
  二楼的第一个房间就是她小胡子哥哥的书房兼起居室,平常他没事最爱待在这里。
  门是开的,她探头一看,空空如也。
  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来的地方,就是不见他的踪影。
  她的心一沉。难道她的小胡子哥哥真把牧场卖掉远走他乡了?
  不可能,她摇头告诉自己。
  她的小胡子哥哥音讯全无并不表示他失踪,她寄出去的信既没退回也没平空消失,只是如石沉大海般没了消息。
  这是她为什么坚持要飞回来的理由。
  这空荡荡的屋子实在不像以前满是人声笑语的房屋,要她的小胡子哥哥在也绝不允许屋子四周长满杂草,她瞥了一眼屋梁,那地方甚至有蜘蛛结网的痕迹。
  人去楼空就是这个样子吗?物是人非事事休,忒是凄凉夏小皀可以确定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心口被人挖了洞,空空的。
  尽管无精打采,来到楼梯口,她仍然习惯性的坐上扶手沿着楼梯曲线而下。
  她没有如预期中的自由落体,双脚立地——她撞上一堵凉冰冰的东西。
  她睁眼一瞧,是扣子,而扣子别在一件看起来质料颇佳的软呢布上,而布料,当然穿在人身上啦。
  夏小皀用呆呆拙拙的笨模样眯视迎着逆光挡在她面前的男人。
  他和她的小胡子哥哥一样高,宽肩厚胸,蓄满魄力的体格迸发出无形的力量,令人望之俨然,太阳光折射在他轮廓深镌的脸上,雕塑出一道深显的光彩,黑沉的眼瞳像两把冰山的火焰笔直无讳地盯着她的脸。
  诡异沉闷的气氛在他松开包夹夏小皀的胳臂后被撩起涟漪。
  “哟,你哪里不好站,偏偏像木头似的杵在这里,你看!害我撞歪鼻子了!”
  他不语,眼中跳跃着两簇忽冷忽热的光焰,情绪不明地望着她张合的嘴,仿佛由她口中吐出的是西班牙语。
  “喂!你不打算道歉吗?”她蹙起两道不甚秀丽的浓眉。
  “是谁让你进来的?”他审问囚犯似地开口。
  夏小皀恍惚了一下。他的嗓音好熟,即使他语调平板,她仍然听出一丝丝不一样的东西来。
  “你就是月光牧场的新主人?”她答非所问。
  他眼底的暗影更深了,像乍暖还寒的冰湖。“它本来就是我的。”
  “你没搞错?”
  他索性交握起双臂,当她狗儿乱吠。
  “我问你话呀!”她烦躁了起来。
  “对于属于自己的东西,我绝不可能认错。”似乎为了闪躲什么,他把音调降低好几阶,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像空谷回音。
  夏小皀丧气的垮下细肩,脸上全是浓浓的失望。“怎么可能?他爱死了这片牧场,他说要在这里住到变成老头,他说的话全是骗人、骗人的!”
  她闪耀光辉的眸子失去了光彩,失去她的小胡子哥哥就等于抽走她生命的动力来源,世上有什么比美梦破碎更教人県徨的?
  她的失望看在男子眼底,形成一波难以言喻的情绪波潮,朝他当头打下,使他原来冷冽的眸盈起了几许的暖意。
  夏小皀不再理他,径自离开牧场,她失魂落魄的连最爱的滑板都忘了取回。
  ☆☆☆
  “那小女孩就是让你飞回来的理由?”觑着夏小皀离去的背影,一个精瘦的黑影走进大厅。
  “你来做什么?”男人对他的出现表现出百分之百的不欢迎。
  “少爷的命令。”他也不想来,但命令是绝不可违背的。
  “他要你来监视我?”欧阳越说道。
  “说得那么难听,少爷的意思是要我从旁协助,毕竟你的一切是全新开始,少爷怕你不习惯。”银翼慢条斯理。
  “回去‘谢谢’他的好意,如果你能马上从我眼前消失,我会更感激不尽的。”
  他不再是组织的人,关系自该一刀两断。
  “恐怕有困难,少爷给的时间是半年。”换言之,半年内他都必须待在月光牧场。
  “你走开,谁来保护他?”安东尼是赤色组织的重要人物,万一出了差错他可担当不起。
  “少爷料的不差,其实你的心里还是在乎他的。”表面上欧阳越对安东尼漠不关心,其实不然。
  “那又如何?”欧阳越傲然道。
  “那我更不能走开了,少爷是我重视的人,而他重视的人当然也在我的保护范围内。”
  “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他扬声。“卡夏尔。”
  卡夏尔出现。
  “送这位先生出去,注意,他如果有任何脱轨的行为,我不反对你拿枪轰他。”
  他不需要监视者,不管他是善意或别有企图。
  ☆☆☆
  欧阳越并不后悔在洗手多年后又接了那趟任务;纵使它毁了他的脸和多年辛苦经营的事业。
  天崩地裂地颠覆后又要重新回到原点,谈何容易!
  屋外的牧地原来漾满生机,现在只见零星除草的工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铲地除草,牧场要恢复往日繁荣的景象势必得再耗费加倍的心血。
  欧阳越硕长魁梧的身形斜倚在阳台栏杆上,看似悠闲自适,脑中却如风火轮般转着复建的计划。
  “哎,拉我一把……”那精力充沛的声音只一下就把他从冥想中拉回现实,他对她的声音似乎有股先天的敏感度,哪怕是多远,他都能感应到。
  他因为这项不其然的认知,蹙了一下眉。
  一只小手攀在栏座上,一张微风中的小脸正仰视着欧阳越。
  这不知道什么叫死心的小家伙又出现了。
  “快点啊,你不会想眼睁睁看我掉下去吧!”对他出乎意外的冷漠,夏小皀发急了。
  “我警告过你——”他仍无动于衷,看好戏地望着半挂在空中的她。
  “喂,你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她的手心因为流汗,滑了下来。
  “同情心?那一斤值多少钱?”他嗤之以鼻,一双冰凉凉的眼冷得可以。
  这家伙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好歹她也是个女的,居然不卖账到这种程度,真是无情透顶的大混账!
  “拉我上去,我有话非说不可。”求人有违她的生存原则,不过危及小命时自另当别论。
  他静视她几秒,手一伸像拎小鸡似的一把将她抓了上来,不客气的一扔,当她是袋臭气四溢的垃圾。
  “说。”
  “让我先喘口气。”这人的血肯定是冷的。
  “说完快滚!”他撇过头,轻蔑和不屑写在他性格的脸上。
  他的表情还真能伤人于无形,她要不是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强韧精神,早就忍不住甩头走人了。
  “刚才我忘了问你一件事。”她努力漠视他不友善的态度。
  “我没时间和狮子头的小孩胡扯,请你认清楚,呃——”他的话中途一断,因为夏小皀已经很自动的移到他面前。
  她双眼闪烁如明星,整个人像发光体。
  “你是小胡子哥哥对不对?全世界只有他会叫我狮子头,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了什么原因改头换面,可是我就知道是你,你的声音和别人不一样,我一听就认出来了,甚至你的身材和背影……”
  “你神经发完没?”八荒九垓的风暴逐渐在他的眼中凝聚。“卡夏尔!撵她走!”
  叫声方歇,曾和夏小皀打过照面的棺材脸就出现了。
  看见夏小皀,他从无第二种表情的脸也不免掀起一丝波涛。
  “老爷。”他恭恭敬敬地叫。
  “我要你看着她完全走出牧场。”他的吼声控制不住地往上飘。“还有,下次她再敢踏进牧场一步,用枪轰断她的双腿!”
  “是,老爷!”
  “慢着!”夏小皀想把逐渐失控的局面扭转回来。
  他干嘛气成那个样子?她又没说什么,再来,他以为她夏小皀是好欺负的吗?
  先是没好脸色,现在更过分了,当她是只落水狗。“你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保证我的小胡子哥哥会揍得你满地找牙!”
  原来笼罩的暴风瞬间消失了,欧阳越严厉骇人的脸不自觉放柔线条,取而代之的是缄默;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锐利又深沉的注视教夏小皀从头冷到脚底,他安静时的表情比暴怒更骇人。
  她这辈子从没这么不自在过。
  方才,或许,她该,鼻子摸着,回家去。
  他们算二度交手,这短短的时间他冷热不定的情绪起伏过烈,这种男人像团诡异的谜,想了解他大概得花一辈子才行。
  刚才坚持要再回来一趟的直觉肯定是因为心焦产生的错觉。那么难以预料的男人,绝不是她心目中那个如顽童般亲切的小胡子哥哥。
  她的眼底不由涌起不属于她年龄的哀伤。
  “那个人——对你那么重要?”他一径用莫测的眼光瞅她。
  “你不会明白的。”她摇头,用力地。
  她在多久前把一颗少女芳心全交给小胡子哥哥?她不记得了,那时候的她大约八岁吧,第一眼,她就告诉自己要嫁给那像大树的男人,尽管那时的他已经成熟得不会对她那样年纪的小女孩感兴趣。
  她黏他黏得紧,尽管他不是很愿意,倒也不曾表现出厌恶的样子,而眼前这男人却毫不留情的表现出对她的厌恶和不耐烦。
  不管她是不是被呵护在掌心的娇娇女,但接二连三的冷嘲热讽加鄙视,她实在是受够了。
  “那最好!游戏结束,你可以走了。”他像暗夜的恶魔,眼角眉梢全是寒意。
  “我自己有脚,不用你赶!”这点骨气她还有。
  “卡夏尔,送她出去。”
  卡夏尔老而睿智的眼睛把所有一切都摄进眼底,可他默然不语。
  打这野猴似的女孩一出现,他的主子便打破了许多不可能——他朝令夕改,反复无常。
  这其中是不是有些什么——
  “你不能让我空手回去,你一定知道什么对不对?至少你可以告诉我小胡子哥哥搬到哪里去了?”她把背抵在墙角,做出一副抵抗外侮的姿势,谁敢在她还没得到答案时动她,她就同他拼命。
  她屈在墙角的姿势像只烤熟的龙虾,滑稽又可笑,但欧阳越笑不出来。
  她的顽固和倔强没有因为时间磨去一点棱角,凡事总爱力争到底,不管有理无理。
  她是讨喜的,虽然有某些部分太孩子气、太男人婆,可更多的善良心肠掩盖了不足。
  以前的他无法敞开胸怀接纳她,现在的他更丧失了资格,她是一道流浪在空气中自由自在的风,一个生活在合世界的人如何奢想拥有清风?太痴人做梦了。
  “卡夏尔!”他冷言,失去再和她斗法的气力。
  “是!”卡夏尔领命。
  “你今天不给我答案休想赶我走。”
  “是吗?”他的怒火轻易又被挑起,倏地他像只狩猎的黑豹,眼一眨已将信誓旦旦的夏小皀逼进角落。
  他的眼光炙热狂烈而危险,他的气息喷拂在她的耳畔,幽晦而艰涩地开口。
  “发誓!说你从今以后不再踏入这里一步。”
  再笨的人也察觉得出他全身散发危机四伏的讯息,他转寒了的瞳仁更像两簇冬夜的烈焰,侵略性十足,夏小皀被他的彪悍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她几经挣扎,不肯屈服于他的目光中。
  获知她的答案是NO,他暴跳如雷,强而有力的手毫不怜惜地扭住她的下巴,威胁道:“再说一次!”
  他像铁箍似的用身体限制她的行动,固定她的下颔,疼痛散布她整个颜面神经。
  如滔的浪滚动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眶中。
  她咬牙切齿,“不!”
  下一秒钟,夏小皀以为他会杀了她,将她一分为二撕成碎片。
  她的预感没实现,他缓缓挪了下身形,然后松手。
  好!真是太好了,每次只要她出现在他的身边,他惯有的冷静理智就全军覆没,扰乱他世界的家伙又出现了!
  他离开夏小皀,自顾自地找了张绣金线的英式沙发椅坐下,背向她说:“好,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们来谈条件吧!”
  夏小皀几乎不敢相信世界上有像他这种翻脸像翻书,性格阴晴不定,一下说风便打雷闪电外加倾盆大雨的变态男人,上一分钟他还一脸巴不得吞掉她的嘴脸,这会儿天晴了,语调连丝火药味都找不到,怪胎!
  “什么条件?”条件通常是陷阱的糖衣,但听听也无妨。
  “我的屋里缺少一个佣人,你只要待满一个月,之后我会将你想知道的事完全告诉你。”
  “你的意思是叫我到这里当女佣?”她很震惊。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要是这间屋子的事全该你做,另外——”他意味深长的露出恶意的笑容。“如果你在期限内撒手,我们的契约便自动失效。”
  这是什么烂条件?谁答应谁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我宁可花钱请侦探社或征信社也不会任你予取予求!”
  简直太看不起人了!
  “你要认清楚一件事,是你来找我,不是我找你的,至于答不答应,随便你。”
  他的声音渗着得意。
  “你这奸诈小人,休想把我呼来唤去,我会用我自己的力量把小胡子哥哥找出来的,谁再来求你谁就是乌龟蛋!”她好话说尽,没想到这人却拿翘拿成这副德性,求人不如求己,她也有她的势力,谁怕谁,走着瞧!
  她要不是被气昏头就是神志不清,要不然她不会在宣誓后听见他压抑的咳嗽声或是笑声……哎,不管啦,反正以后和他绝不会再见,笑破肚皮也不关她事!
  “考虑清楚了?”他像以凌虐动物为乐的猎人,意犹未尽的补上一句。
  “淑女一诺!”她斩钉截铁。
  仿佛他又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声音更闷了。
  “希望你说话算话。”
  “要你管!”
  “既然如此——!请便了!”他仍背着她说话。
  夏小皀没遇过这么自以为是的自大狂,卯起来真想脱下她的大布鞋往他水泥似的脑袋丢过去——当然,她只是想想而已,淑女报仇,不急于一时。
  “她已经走了,少爷。”忠心耿耿的卡夏尔目视夏小皀离去后悄悄的开口。
  “我知道。”他没有起身的意思。
  “哐啷”!一声清脆的巨响,随着四分五裂的玻璃由屋外滚进一颗巴掌大的石头。
  卡夏尔在短促的错愕后飞快的挪动他佝偻的身躯往前探视。
  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行凶”。
  欧阳越仍是一派镇定,他定定盯住那不再滚动的石子,伸手捡起它。
  “是她。”
  卡夏尔由上望见一道飞也似穿过栏杆又没进灌木丛的小影子,心中正疑惑不定,却听见欧阳越淡淡发言。
  欧阳越摇摇头,苦笑爬上他的脸庞。
  “她一点也没变,还是有仇必报的个性——”
  那样的男人岂止不可理喻,根本是恶魔的化身,粗暴、恶劣、专制、野蛮,所有负面名词完全集于一身的男人,她居然会把他当做她的小胡子哥哥,她白痴啊!
  回到星光旅馆后,望见屋顶的那只风向鸡,夏小皀才停了下来。
  像落水狗似的被人赶了出来是生平第一遭,她很生气。
  气呼呼地推开纱门,她找到正躺在吊床上假寐的关纣。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像白痴一样被人嘲笑一顿轰了出来!”她老实不客气地推他一把,差一点将关纣推出网外。
  他一头雾水地爬起来,眼底还残留着惺忪,吓一跳之余,口气也好不到哪去。
  “干么?谋杀亲舅舅啊!你不知道这掉下去会头破血流吗?”
  “你从来不提牧场的事,是不是和妈妈串通好来骗我?”被欺骗最教人难以忍受,如果是她妈妈,夏小皀或许勉强可以接受,若关纣也是帮凶之一,这就绝不能原谅了。
  关纣于她是亲人、朋友、哥儿们,她对他的信任是坚定不移的。
  那信任来自她从小便寄居在外婆家,两人年纪相仿,童年是一起摸蛤蟆兼洗裤长大的,四年级后的关纣几乎以夏小皀的监护人自居,连上课也把她带在身边,一个拼命闯祸,一个认命地收拾烂摊子,关纣宠爱她的程度不会比一个父亲少,加上外婆也疼她如掌上明珠,让她对亲情的渴求无虞匮乏,所以,她从来也不介意自己有没有爸妈。
  直到一年前她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终于想到千里外还有个女儿,在关纣的百般劝说和父母的哄拐利诱下她才答应去了英国。
  不料一回来,天地丕变,她熟悉的半个世界在她离去时已骤改。
  他是她小子芳心里的另一个大世界,是一个秘密、一份希冀和一个梦。自从欧阳越来到这块地,她便认定了他。
  她还清晰地记得初见他的那幕场景——
  他裸着精光强健的上身,只穿一件牛仔裤,一个人沐浴在灿黄粹紫的夕阳下钉牧栏。
  他浑然不觉暮色四合,汗流浃背。
  她偶尔经过,被他的专注吸引,那迸发的生命力太过惊人,她的心像他捶下的钉,在他的一捶一用力下,立即沦陷。
  她不是没看过裸体的男人,但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关纣和她那群死党的身体完全引不起人的遐思,欧阳越不同,虽然她说不上来哪里特别,就如同她也不懂何谓一见钟情,可她当下就认定他,十几年过去,当初那份执着经过时间的淬炼不但没有褪色,反而更趋坚定了。
  “你去过牧场了?”其实这句话根本是白搭,一看她怒火中烧的样子,关纣心中已经有数。
  “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怎么会,你一回来我就要告诉你的,是你没给我机会说。”他急急分辩。
  看她发红的眼眶,关纣明白她这次受的刺激不轻。
  “等我回来才告诉我?”夏小皀不可理喻地喊。“小胡子哥哥走的时候你为什么没给我电话?等我千里迢迢回到这里你才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关纣想笑又得憋着。责任?曾几何时,欧阳越变成他的责任了?
  不过,现在的她肯定听不进他的解释,等锋头过去再说。
  “小皀,你先冷静下来。”
  “我还不够冷静吗?”所有的希望在一瞬间破灭,她能直挺挺地站在这里还不叫冷静?
  “我受人之托,并不是有意瞒你。”他慢吞吞地绕到吊床旁的小几前倒了杯水,试图舒缓张弓拔弩的情势。“欧阳不想让你知道他离开台湾。”
  “为什么?”多愚蠢的问法,但追根究底是她的天性,何况事关她最关心的人,管他愚不愚蠢。
  “这就是他不愿让你知道的理由。”他喝了口水,恢复气定神闲的模样。
  “什么意思?”
  “小皀,你太小了,大人的世界过于复杂,有很多事你还是不晓得的好,知道了,对你毫无益处!”
  欧阳越的复杂背景只有他清楚。
  “你不要倚老卖老,别忘了你跟我一样年纪,说我是小孩,你自己呢?”
  “反正我是你的长辈就对了。”他刻意加重“长辈”两字,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嘴脸。
  冷静!冷静!千万别中了他调话离题的诡计!夏小皀毕竟没气昏头,只要事关欧阳越,她的脑筋就特别清醒。
  “我今天没精神陪你过招那些老掉牙的问题,我只想知道欧阳越到哪去了。”
  “去他该去的地方。”
  “什么叫他该去的地方?”她忍下满腹已燃的怒火。
  “小皀,欧阳不适合你。”只要不是太笨的人,都看得出她有多喜欢欧阳。
  “适不适合该由我决定,不是你!”该受天打雷劈的关纣,他究竟想兜圈子到何时?
  “小皀!感情不能一厢情愿,欧阳既然作了如此决定,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应该体谅他。”
  “放屁!”她很不淑女地吼。“事关我终生的幸福,我自己知道怎样是对的。”
  依循心的方向永远不会错,只可惜关纣这大笨蛋一点也不懂这道理。
  “就因为攸关你一生的幸福,欧阳才这么做的。”
  “这算哪门子道理!”
  “谁说世间事一定有道理的。”尤其对夏小皀而言。
  可从来没人想到她会中意像欧阳这样的男人。
  并非欧阳越的条件配不上夏小皀,而是两人的气质和出身不同,对他们这世居山间的乡下人来说,欧阳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而他的世界,比任何人更不堪。
  欧阳曾坦承他的过去,那是一个漩涡,一旦沦陷,便难再爬起。
  “说来说去,总归一句,你不愿告诉我他的下落就对了。”夏小皀明白再死缠烂打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是不愿意,是我根本不晓得。”一无所知的事要他如何奉告。
  “没关系,我会有别的办法。”此路不通,不代表山穷水尽。
  “小皀,听舅的劝回英国去。”他姊姊十万火急的电话,已经杀往台湾来,早晚她又要被拎回去,倒不如趁早看破,别让他变得里外不是人。
  “你想都别想!”她一旦决定的事,别人休想撼动她一毫。
  唉!关纣拍头苦叹!欧阳呀欧阳,你根本是教我自搬石头砸脚!
  唉!欧阳呀欧阳……不行,这烫手山芋怎能教他一个人接手,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惹的“祸端”还是自个儿收拾吧!
  他打定主意,一时心中的乌云去了大半。
  ☆☆☆
  睨见由外头回来、垂头丧气的夏小皀,关纣心中有数,她一定又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了。
  他放下高跷的二郎腿。“收获如何?”
  夏小皀没好气的睨他一眼。“不要明知故问。”
  填上关纣方才坐下的位置,她心情紊乱地揉自己的头发,娇俏的心型脸泛起无限沮丧。
  关纣看在眼里,顿觉无限心疼。
  她一向精力充沛活泼可人,哀愁几乎与她绝缘,这样有气无力的夏小皀,令人不知如何是好。
  强烈的罪恶感开始噬食他忐忑不安的心。
  “来,喝杯茶吧,你最爱的水果茶喔。”
  夏小皀瞅了瞅,没心没绪地拿起,咕噜咕噜便往喉咙灌。
  “你也慢些儿喝,别像饿死鬼投胎!”嘴上说着,可关纣又很自动地把杯子加满。
  “你烦不烦,?哩叭嗦的。”他究竟要婆婆妈妈到几时?她想静一静。
  “不烦,不烦。都中午了,你一定还没吃饭,我让厨房给你下饺子吃好吗?”
  夏小皀支着腮,对他的话置若罔然,好一会儿,用力拍了下脑袋。
  “我要上台北去。”
  关纣霍地猛拍胸口。“你——又哪根筋不对了?”
  “你才有病!”上一秒笼罩在她身上的怅惘似乎一扫而空,盈盈的双眸又注入了生气。“舅,给我钱。”
  关纣完全接不上夏小皀掣驰的思绪。“钱?”
  没错,夏小皀只有在有求于他的时候才会把辈分抬出来,这小鬼头,简直现实得一塌糊涂。
  “台北的征信社通讯网路设备多又齐全,报社也多如牛毛,到台北,要找人比在这里空等强多了。”
  呵,原来打的是这主意。“小皀,别浪费时间和精力,你找不到他的。”
  “我没空听你风言凉语,你给不给钱?要不然给附卡也行。”她不在乎自己有多恶形恶状,好不容易又萌生一丝希望,就算尼亚加拉大瀑布搬到她面前也浇不熄她的决心。
  “小皀!”
  “不给拉倒。”反正先到台北再说。
  关纣拉住正往楼上冲的夏小皀。“你信不信舅的话?欧阳越不在台北,也不在国外任何一个都市里。”他承认败给她了。
  “他在哪里?”她就知道其中有蹊跷。
  关纣唉声叹气又翻白眼。
  “答案在月光牧场。”出卖朋友会不会下地狱?希望不会!
  “当真?”
  他又叹了口气,然后很用力地点头,神情壮烈如黄花岗七十二烈士。
  难怪他姊姊带走小皀前连句谢也没给他,如果眼见自己花样般年华的女儿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丁点儿淑女气质,整天打架滋事,连裙子也没一条,又一口乱七八糟的话,凭哪个母亲受得了?
  他终于明白他姊姊走前那“哀怨”的眼光所为何来了。
  不过,显然事已太迟。完全没有女人意识的小皀——关纣一直到这节骨眼才正视起这问题——
  唉!问题儿童!为什么他活该要有那么多烦恼,他不过是她的舅舅,做人家舅舅都那么歹命吗?
  “我决定了!”她击掌。
  如果再被她吓唬一次,关纣敢保证自己要收惊去了。
  “你又有什么决定?”她的决定绝非普通,每次都是惊世骇俗之至,他很怕她这招……怕到心坎里啦。
  “我要到月光牧场帮佣去。”她得去问问那个冷敛的男人说过的话究竟还算不算数。
  幸好他的分泌腺不是很发达,要不铁定当场口吐白沫。“你疯了,小皀。”
  “你才发癫呢!”老是动不动就说她,他才☆☆☆呢!
  “好好的日子不过,干么想不开?”
  “是你告诉我‘答案’在牧场的。”她睁大一双无辜的眼。
  “那也用不着自降身价!”他对工作没歧视,只是摸不透海底针的女人心——
  更何况是没半点女性气质的夏小皀。
  “我整理行李去。”她把关纣的苦口婆心当做耳边风,两阶当一阶踩,火速冲往楼上去。
  行李?那她岂不打算长期住到月光牧场去?
  这怎么成!他大姊快回来了,这一来,他非被砍成八块不可——
  “小皀……”他叫道,拔起长腿十万火急追了上去。
  ☆☆☆
  虽然已入秋,午后的阳光仍然暖洋洋地穿透空气的隙缝大把大把撒进屋内。
  一方大桌面对着青铜门,书房三侧全是齐顶高的书柜,密密匝匝的书香沉淀一室奇异的宁静。
  “叩”!
  欧阳越全神贯注在一项复建计划书上,心无旁骛。
  “叩……叩……叩……”
  更频繁的敲窗声唤起拧眉的脸,旋转靠背的椅,他推开窗。
  “谁?”
  “嗨!”最底楼的草坪上,夏小皀正仰着头,大剌剌的招手。
  “又是你。”最初的震惊过后,他马上整理出不耐烦的表情。
  她晃动背后的双肩背包,双手圈在嘴上朝着他吼:“让我上去讲话。”
  “你不会走大门吗?”他没一些示好的意思。
  她又想来做什么?
  “太远了。”谁高兴绕圈子,有捷径不走的人是笨蛋。
  欧阳越心绪电转。“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大屋数十个房间,她一来就逮着,为什么?
  她仍仰着九十度的脸。“猜的。”
  欧阳越澄清的眼让人摸不着半点思绪。“从正门上来。”
  她把头摇成波浪鼓,又是鬼脸。“那个棺材脸不准我靠近。”
  棺材脸?欧阳越的五官稍稍变了形。卡夏尔要听到这称呼,脸不知要绿成什么德性。
  “随你!”他双手微动,打算关上窗户。
  顽固,夏小皀在心底臭骂了他一顿,没见过这么教条又刻板的男人,毛病一箩筐!
  骂归骂,心里不痛快是一回事,夏小皀在两秒钟后改道而行。
  狡兔三窟,再说条条大路通大屋,此路不通,她还有三窟呢!
  老规矩!储藏室是她第二选择。
  “此路不通”。一个超大的牌匾和一方大锁禁锢了她一脸的笑容。
  夏小皀狠狠踹了那块可怜的标示牌一脚。“老狐狸!”
  “背后道人是非不够光明磊落噢。”说人人到,说鬼……嗯!
  由楼上窗口伸出的半颗头颅正似笑非笑地往下瞧。
  “鬼鬼祟祟又算哪门子‘光明磊落’?”光天化日出来吓人呐!
  “这是我家,我爱到哪就到哪,与鬼祟何关。”他索性趴在窗沿上。
  “那这是什么意思?”她又踹了储藏室门一下,仿佛不泄不快。
  此路不通,那一缸缸的腌脆梅、酸蜜饯岂不再无重入肚子的一天,这狡猾奸诈阴险集于一身的老狐狸!
  “没什么意思——”他好整以暇地说。“最近黄鼠狼嚣张得很,为预防不必要的损失,严禁门户是很自然的事嘛。”
  去你的蛇鼠一窝,指桑骂槐的臭狐狸,骂人不带脏字眼!夏小皀忍不住在心中痛斥他一顿。
  “你手脚倒是利落呵。”
  “好说!好说!”他大言不惭。“——不过,你再蘑菇我可有事要走了。”他恶毒地又加上一句。
  “什么?”她跳了起来。
  “再给你两分钟,过时不候。”刚刚还颇有笑意的脸不见了。
  “喂……”来不及了,他声音甫落,黑色的头颅也跟着同时消失。
  她看了一下手上的米老鼠卡通表,妈呀,两分钟?离那该死的正门还有满长一段路,他简直存心折腾她嘛!
  她弯下腰,以跑百米的速度穿过灌木丛,火烧屁股地勇往直前。
  忍耐,忍耐,为了她的小胡子哥哥,要忍耐!
  当年纪政得银牌不过也这样的速度吧?夏小皀气喘吁吁地站在月光大屋的正门前才匀过气来,一双长及她胸部的长腿已恭候在前。
  “迟了点,勉强算你通过吧!”夏小皀眼中的恶魔党头正斜倚在门边,一副锱铢必较的表情。
  “你……风凉话说够了没……刻薄鬼!”她还喘着呢,他居然……
  “这是你求人该有的‘谦卑’态度吗?”他并不想收敛。
  “你真是冷血。”蛇生性属冷,她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人也能寒得比蛇还冷冽。
  “你的赞美很特别,我喜欢。”他笑得淡漠。“进来吧!我没在门口跟人谈话的习惯。”
  他随兴坐下。“好马不吃回头草,你又回来,表示走投无路了。”
  他还真以伤人为乐趣,少说两句会得内伤啊?
  “我可以来帮忙。”
  “你不后悔?”他问。
  她摇头。“要怕后悔,我就不来了。”
  “我不以为你能在这里待多久。”
  “你少看不起人。”他那看人笑话的戏谑眼光像透明水晶。“天下无难事,只要我有心。”
  她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就算跌得头破血流也要贯彻始终的人。
  “你太不聪明了,错过的爱不值一文钱,又何况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值不值得我心里有数,不劳你替我烦恼。”她讨厌爱挑拨是非的人。
  “说得好。”
  他那分不清真实虚幻的笑法令夏小皀头皮发麻。
  “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已经迫不及待了?”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像极了河豚,真有趣,“随便你。”
  夏小皀松了口气,和他说话是件累人的事。
  她转身迈步,准备找房间好安顿自己。
  “你的行李就那些?”那么小一个背包能装什么东西。
  “够用了。”她必须冲凉去,要不然她可能会被自己的怒火烧死。
  和这男人交锋她屡屡失算,没一次占到便宜,而且全在极可耻的情况下落败,简直是背!
  ☆☆☆
  既然她不知天高地厚地住进来,欧阳越也不愿令她太失望,凌晨四点就把夏小皀从温暖的被窝给挖起来。
  “这幢屋子太久没人住,家具全沾了灰尘,今天你就负责打蜡磨光。”他说得轻松之至。
  “全部?”当真要操兵也用不着做那么绝。他压根儿是故意压榨她的。
  “全部。”
  “知道了。”她逆来顺受,要为这点小事就投降,将来铁定过不下去。
  当着欧阳越的面她找来一切清洁用品,又换了热裤,开始认真工作起来。
  欧阳越不发一语由另一扇门走掉。
  虽然做家务是项好运动,但要一次清理一屋子的家具,夏小皀仍有些吃不消。
  当她把客厅的家具用鸡毛掸子拭过又拼命打光后,已经累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了。
  欧阳越算准了时间进来,四处打量。“还可以。”
  什么叫“还可以”?她可是费尽九牛二虎的力气,膝盖蹲麻了不说,十根手指更是肿得起水泡,他就轻描淡写的用三个字打发一切?
  “你的工作能力看起来还满强的,不如把窗帘也拆下来洗。”
  挺着快直不起的腰,夏小皀认命地准备拆下一整片大窗帘。
  “唔……唔……”不知该怪她长得太矮还是丝绒窗帘太厚太重,那么一转身,就被困在里头出不来了,更难过的是愈捆愈紧,差点要窒息了。
  起先欧阳越看不出来出了什么事,但看她挣扎得厉害才意识到怎么回事,憋住笑意之余忍不住替她解危。
  从中被解放,夏小皀晕得差点摔筋斗。
  “你刚刚的样子很像热狗汉堡。”
  “你的笑话很恶劣。”
  “你应该先去找卡夏尔拿梯子,梯子你搬得动?”他搓着下巴,不由得怀疑。
  她学乖了,和他浪费口舌倒不如把事情做得完美无缺让他无法挑剔来得实在。
  那把长梯足足有两个夏小皀那么长,使蛮力,她不够力,所以,她把梯子放倒,拖着进来。
  她自认的好办法,看在欧阳越的眼中却不是那回事。
  客厅的地板是价值不菲的大理石片,被尖锐的金属一划过,那些花纹美丽的地砖铁定报销。
  他告诉自己是为了地砖才去帮她的。
  把梯子架好,夏小皀爬上最上层。
  欧阳越只觉心口一热,看她惊险万状的拆窗帘,他的心不知为什么鼓动起来。
  一个箭步,将夏小皀抱下来。“看来你无法胜任这工作。”
  她做得正顺手,到底是谁无法胜任工作?莫名其妙!
  看着拆了一半的窗帘布,欧阳越叹气。“窗帘不洗了,你进厨房去帮忙。”
  “这是你说的。”她可不是做事做到一半就丢弃的半吊子。
  “快去,别想混水摸鱼。”可恶!他最终目的不是为了赶走她吗?何必替她提心吊胆的,管她跌断腿或什么的,那更是解雇她的好理由,为什么他……
  “你总得告诉我上厨房帮什么忙,挑菜、烧水还是清洁器具?”她很怀疑牧场有没有请厨子。
  “连这个也要问我?”
  “当然喽,你们当老板的不最喜欢这一套。”她巴不得有更多的人手来帮忙。
  “举一反三不懂吗?看到该做、可以做的,就去做。”她存心呕他是不是?
  “说话就说话,嗓子不必这么大,我又没耳背。”他的脾气实在坏得不像话。
  “快去!”他大吼。
  厨房实在脏得不像话!厚厚的灰尘好像只要有人经过,就会掀起一阵尘风。
  夏小皀把窗户全打开,又开了冰箱。
  帅喔,里面什么都没有。
  摸摸口袋,里面有一张千元大钞,民以食为天,先把冰箱塞满再说。
  她立刻找到藏在草丛中的滑板,向着超市出发!
  站在一排比人还高的桂花林中的是手持花剪的卡夏尔,他看着夏小皀变成黑点后忽然抬头仰望没人的窗户。“老爷,小皀小姐出去了。”
  “她该不是吃不了苦掉了。”欧阳越清冷的声音随风拂过来。
  “小皀小姐不是那种人。”卡夏尔坚定地说。
  他一辈子没看错过人,这次也不会看走眼,他对自己深具信心。
  欧阳越无声的隐退。真的吗?人心善变,信任是一件艰巨的工程。
  ☆☆☆
  水果、新鲜的蔬菜,夏小皀蓦然发觉身为家庭主妇的幸福。
  该拆封的拆封,该洗的洗,就在她忙得不亦乐乎,成就感渐渐生出来时,颈后的寒毛却直愣愣地竖立起来。
  “我以为你吃不了苦落跑了。”欧阳越抱胸,整个人将门给占满了。
  见她回来,不知为什么,他有松口气的感觉。
  “抱歉,让你失望了。”她挑眉。
  她越来愈深谙与他相处的方式。
  欧阳越格格笑,那笑容出奇愉快。
  “有病!”她咕哝。
  她想不出有什么事让他那么愉快,中了第一特奖?
  “你要是笑完了,麻烦你把水果端出去。”把整盘洗好的苹果往他怀里塞,接下来她可要好好洗刷这脏死人的厨房了。
  一整天忙下来,到了晚上,夏小皀腰酸背痛,累得连洗澡都没力气。
  那晚,她倒头就睡,一觉到天亮。
  翌日,欧阳越不知从哪里搜刮来一堆半山高的脏衣服让她洗。
  洗完衣服,大气还没喘一下,眼看午饭时间又到了,等她烧好菜,靠在墙上休息,欧阳越的命令又下来,她赶紧拆下围裙,趁着阳光露脸时将客房、主卧室的棉被全抬到阳台上晒,再来收拾清洗,然后是拖地板,一楼到三楼的扶手打光……天就黑了……糟了,她放进洗衣机的衣服还没上架,晚餐时间又到了,拖完地板的瓷砖还没上蜡……
  把香喷喷的菜送上桌,欧阳越准时出现。
  他对吃一向不挑剔,只要两菜一汤就行了。
  填饱肚子,卡夏尔端来泡好的热茶。
  “怎么是你?”那只狮子头偷懒了?
  “嘘。”卡夏尔作噤声的手势。“小皀小姐睡觉了。”
  欧阳越瞟了一眼墙上的老挂钟。“才六点……”
  “她太累了。”卡夏尔把碗盘收齐。“刚才卡夏尔进厨房,小皀小姐趴在流理台上睡着了。”
  什么?欧阳越匆匆放下香气缭绕的冻顶乌龙,三步并成两步来到厨房。
  她睡得熟透,凌乱的头发垂落在额前,遮住一半的脸庞,眼底下有微微疲惫的阴影。
  她穿红花白格的围裙,还真是该死的可爱!
  “她的房间在哪里?”一向知道进退的卡夏尔似乎铁了心,紧随在他身边,欧阳越不确定他眼中闪过什么令人起疑的光芒,但,现在他没空理这个,先把夏小皀送上床才是重要的。
  卡夏尔指着楼上某间房门。
  踩在阶梯上,欧阳越不得不承认,她变重了,不过一年的时间,丑小鸭蜕变成了天鹅,她很不一样了。
  用膝盖顶开房门,他微讶地发现,她带来的行李仍未打开。
  是不是他药下得太重,才一天,她粉嫩的双手竟有些粗糙了。
  “你何苦——”
  帮她盖好被,点了盏小灯,他缓缓走出房门。
  “你不该欺负她的。”卡夏尔没走,他站在梯底一派不赞同的神色。
  “我只是要她知难而退。”她的魅力真是无穷,才多久就收服了卡夏尔。
  “老爷,人要知福惜福,现在的世代你找不到像小皀小姐那么死心眼又肯做家务事的女孩子,你别气跑她,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卡夏尔。”他危险又轻柔地喊。
  卡夏尔不吃他那套。“小皀小姐是个好女孩。”
  “你说完了没有?”
  “不听老人言要吃大亏的。”卡夏尔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算准就此打住。
  “卡夏尔。”欧阳越做了一点妥协,在卡夏尔快隐身屋外时。
  卡夏尔喜孜孜转身,但他可不会笨得露出了然的笑容,免得他主人不好意思。
  “明天去找个厨子来。”
  “好的,老爷。”他偷笑,在心底。
  他就知道他的老爷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他相信这种动人的特质在小皀小姐住进来后会常常出现的。
  ☆☆☆
  虽然小皀搞不清楚自己昨天是怎么由厨房睡到自己床上的,不过一觉醒来,她觉得舒畅无比,消失的活力也全回来了。
  今天,她肯定可以把所有的工作做得更上手。
  楼下,她碰见卡夏尔。他带着个身体微胖的中年妇女,大方开朗的神色,显示出自良好的家庭。
  “小姐,卡夏尔帮你介绍,这是郝太太,从今天开始她会在厨房里做事。”
  “郝妈妈你好。”夏小皀甜美的笑容毫不迟疑。
  她喜欢生气勃勃的牧场,人愈多她愈喜欢,那样才会有家的感觉。
  “小姐,你太客气了。”郝太太对小皀的印象好极了。
  夏小皀不好意思问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失态,搞砸了厨房的工作,不过去掉厨房琐碎的工作,老实说,她还真高兴。
  虽说少去一些工作,大半天,她还是忙得像陀螺。擦玻璃、清水沟,收回晒干的衣物,折叠那些饱含阳光的松暖床单及衣裤,折着折着,瞌睡虫就悄悄来临。
  一进门欧阳越就看见她手捧白被单睡在沙发上的样子,一半还没折好的衣物散在沙发一旁。
  她的睡相十分撩人。穿热裤的腿露出一截,阳光拂照在上头,像维纳斯。
  “她真可爱,是欧阳先生的妹妹或家人?”黄莺出谷的声音配上一张绝代风华的脸,比例完美的身材,令人爱不释手的足踝蹬着三寸香奈尔高跟鞋,索尼亚套装,意大利艾洛特丝中,名牌配美人,展现相得益彰的效果。
  “又睡了,她到底有多容易累啊?”以前她不是神气活现,精力多得挥洒不完,怎么最近老看见她瞌睡的脸。
  “辛西雅,你先到书房等我。”抱起里着白被单的夏小皀,他头也不抬地吩咐,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不是很情愿的辛西雅,娇嗔着:“我说过我的中文名字叫安莉。”
  “你说什么?”欧阳越敷衍的回头。
  “我……没有。”看起来那小女孩在他心中的分量不轻,她该从她下手才对。
  “那个女孩和你是什么关系?”十分钟后,在书房的辛西雅趁着工作空档提出问题。
  “佣人。”欧阳越拉松领带,埋首便要工作。
  辛西雅吃惊之余不由得有些吃醋。“什么时候你对佣人这么好,还有上床服务?”
  “辛西雅,”欧阳越知道她要什么。“假如你没办法安心工作,我会立刻送你回马利南。”
  “欧阳,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辛西雅修长的指尖不安的挥动。
  “你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拿笔的姿势有股蛊动人心的天生魅力,辛西雅看傻了眼。“我没想到,——”
  “没想到穷光蛋变金鸡蛋了。”欧阳越尖刻地嘲笑她。
  辛西雅既没脸红,更没有羞惭。“凭谁都会有看走眼的时候嘛。”
  “辛西雅,我并不想再续前缘什么的,请你来,只想借助你的长才帮我重新规划这片产业。”他没办法将全部精神放在这里,在别的地方他还有事业。
  “欧阳,你被那个孩子迷住了对不对?”即使他们陷入热恋的那段时间,欧阳越也不曾这么对待过她。
  “辛西雅!”他提出警告。
  “你变无情了。”她轻喟,秋水翦瞳流露一丝怅惘。
  “我是杀手,你听过杀手多情?”他辛辣地笑,那笑令人发颤。“还有,怨恨会使人强壮。”
  辛西雅机伶伶打了个寒颤。“我不是故意的。”她是伤过他,但那已经过去了啊!
  “如果你放聪明点把这案子做完,我不会亏待你,剩余的,谨守你是客人的本分,我想你才能享受这里的风光景致,否则——”他眼底的光芒闪着危险。
  “我会——的。”辛西雅倒退一步,他的气势太凌人,她居然有些怕他。
  “那就开始工作吧。”欧阳越绝不肯多说废话。
  辛西雅表面驯服,但女性天生善妒及见不得人好的个性却让她在心中发了誓。
  她不信以她和欧阳越有段过去的情谊挽不回他的心,她决定和夏小皀斗上了。
  ☆☆☆
  “郝妈,我把排油烟机洗干净了,还有晚上的菜也挑好,排骨也放进锅里去了油,你慢慢来就好了。”夏小皀像只蝴蝶,开心的在厨房里窜来窜去,一会儿双颊已是红彤彤的了。
  “好啦,小姐,你也休息一下,郝妈都要不好意思了,感觉上我好像是来享清福的,所有的事你全替我做了。”郝妈愈看她愈中意,笑得嘴都合不拢。
  “我年轻,多做一点又不累。”小皀举起胳臂,展示自己浑圆却没肌肉的肌腱,逗得郝妈又一阵笑。
  “小皀,”辛西雅慵懒地由厨房门口探进头,性感迷人的脸尽是迷糊的笑。
  “可不可以请你帮忙?”
  “你说啊。”她对辛西雅的美艳一直惊若天人,尤其她那水滟滟的笑容更是动人心魄。
  “我只带一套换洗的衣物来,脏衣服如果不洗的话明天就没得换了。”
  “你是要借我的衣服吗?”不太可能,单就上半部的比例辛西雅就比她伟大得多,何况她自己个子又小。
  辛西雅盈盈的灵眸掠过令人难以察觉的不屑,声音却娇腻如昔。“才不是呢,我是想拜托你把我的一些贴身衣物拿去洗,顺便浴室也冲洗一下,我用不惯肮脏的浴室,一切拜托你了。”她香气馥郁婀娜多姿地走开。
  “她存心欺负人。”郝妈阅人多矣,辛西雅眼底的狡猾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没关系,反正那本来也是我的工作范围。”小皀想得开,洗衣一点也不难,全部丢进洗衣机就没事了。
  “小姐,你的心地真好。”
  “郝妈,我们不是说好不要叫我小姐的,在这里我们的地位是一样的。”
  “我觉得叫小姐好。”她很坚持这点。
  她拗不过郝妈,只好妥协。“要不然就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叫着好玩吧,你可千万别当着旁人的面叫,那可糗大了。”在星光旅馆她的身份或许是不一样的,但在这里她只是个平凡的人。
  “小皀!”辛西雅的声音不客气地由客厅响起。
  “又怎么了?”郝妈嘀咕。
  她看得出主人带回来的都市小姐嚣张又跋扈,她有心冲着夏小皀而来,老实说,郝妈不喜欢她。
  “喔,就来了。”小皀递给郝妈毫无芥蒂的笑容,说:“或许我该考虑把滑板带进来,或者溜冰鞋也行,这样就能随传随到了。”
  郝妈噗哧笑出声。“你这孩子,还笑得出来,真是拿你没法子。”
  夏小皀朝她粲然一笑转身去了。
  “你怎么那么慢!”辛西雅君临天下的噘着嘴埋怨。“要害我赶不及宴会,就拿你是问。”少了郝妈,她连客套的嘴脸都省下来了。
  辛西雅穿了件荷尔肯瑟水桃色的连身低胸小礼服,雪白的脖子上是条水光银灿的钻石,五寸高跟鞋正不耐烦地蹬着地板。
  “宴会?什么宴会?”她不知道。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赶快来帮我涂指甲油。”她一副鄙视口吻,好不盛气凌人。
  夏小皀拒绝。“我的工作表里没有这一项服务。”即使她是个佣人,也有所为有所不为,她不会让不相干的人骑到她头上的。
  “造反了,一个卑微的奴才也敢顶嘴。”辛西雅嘴脸变换之快像极职业演员。
  “我不受你管,你差使不了我的。”她尊重是客人的辛西雅,至于非分的要求,等她坐上牧场女主人的宝座再说。
  看她一脸桀骜不驯,辛西雅想也不想,挥手便要给小皀一巴掌。“不给你一点教训,你是不会乖乖听话的。”
  “哎唷!”惨叫声不是出自夏小皀口中,而是恶人的辛西雅。“好疼。”
  她滑如凝脂的手腕箝着欧阳越的铁掌。“你找死!”
  辛西雅的喉咙哽了颗鸭蛋。欧阳越眼底那冰寒如利剑的眼光太骇人。
  “欧阳……我们只是开玩笑。”她求饶。欧阳越的手劲之大像烧红的烙铁,她相信只要他再多使一分力,她的手腕便要断了。
  “我警告过你不许惹她。”他在她耳边吹气,口气却是阴凉冷冽的。
  她娇俏的脸和丰润的唇完全失去血色。“我没……有……下次不会了。”她如鸟啭的声音变成了哀鸣。
  “你最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他放开她的手,冷酷的表情令辛西雅不敢再逗留,踉跄地逃走。
  夏小皀看见她临走前那饱含怨妒的眼光,心中不由一凛。
  女人的嫉妒心自古以来厉害过任何兵器,看来她免不了要卷进一堆乱七八糟的事件里了。
  “她有没有伤了你?”欧阳越眉睫的冷漠已经消失无形,鬼斧神工的脸换上细微的柔情。
  “没有。”口是心非!辛西雅怨恨的眸子明明深烙在她脑海。
  “你不高兴。”
  “我的喜乐和你的行事有关吗?”少假惺惺了,他带回辛西雅还不就为了给她好看,如今又来猫哭耗子,她不会呆得像春天的毛毛虫——蠢得上他当。
  想激怒她?放马过来吧!
  “没有就好。”他把一纸沉重的方盒放在她手中。“给你。”
  “我不能收你的东西。”想贿赂她?他还真花招百出!
  “打开来看再拒绝也不迟。”他有把握她会收。
  拆就拆,她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矫情、小家子气。
  精美的包装下是双时下最流行的直排轮鞋,另外护膝、护肘用品一应俱全。
  “哇……哇……”
  不必言语,连迭的惊叹,欧阳越就知道自己送对礼物了。
  “我很早就想要了。”她的眼熠熠生辉。
  “喜欢就好。”他喜欢看她开心满足的模样,虽然她的伶牙俐齿也不坏,但笑脸仍是最可爱的。
  “你不后悔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别哪天两人又翻脸,把礼物索讨回去,多窝囊!
  “那是一个制造厂商送的样品鞋,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我看你运动神经还不错,合用,就拿去。”
  既然这样,嘿,她就不客气收下来了。
  她快乐地穿上轮鞋,马上绕着宽大的客厅奔驰起来。
  ☆☆☆
  从那天开始,夏小皀每天都要穿上那双直排轮鞋溜上一大圈,有时候也充当快递到山下帮郝妈购物去。
  “你这孩子,穿着那么危险的鞋跑来跑去,要小心呐。”郝妈每次见她一遇到阶梯或门槛就飞纵而过,看得她心脏几乎迸出来。
  “郝妈,很好玩那,我借你一只,你也来溜溜看。”改天她要到练习场大展一下身手,好久没去玩,脚都发痒了。
  “好小姐,你饶了我吧!”郝妈把头摇得像波海鼓。
  夏小皀格格一笑,端着沏好茶的茶壶,姿态优美如临波天鹅般跑掉了。
  放好茶盘,一起身,夏小皀颈际的寒毛忽地全竖立起来。
  一双心怀不轨充满敌意的眼睛像猎食的雌豹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真是乐极生悲!自从上次和辛西雅过招后,小皀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免和她碰头,即使吃饭她也故意拖延时问或索性端到厨房和卡夏尔、郝妈一起吃,好歹日子也平静的过去。
  “嗨!”
  她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夏小皀很快转身。“嗨。”
  辛西雅还是全身名牌,蜜粉的色系衬得她人比花娇,五官精致得如同最上等的瓷器,蓬松的头发簪着尼泊尔味的银簪,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我下午要走了。”她那水灵灵的眼睛会说话似的,想忽略她,实在难。她难得表现的善意令夏小皀受宠若惊。刚才那种大敌环伺的感觉一定是错觉。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同理可证,她快走了,肯定是后悔了,这才想来跟她言归于好的。
  “所以,趁白天我想到牧场四处逛逛,你可以陪我吗?”
  她的语气很诚恳,听不出有做假的成分。
  “我——”
  “我知道这几天自己表现得很差劲,希望不要放在心上。”她急促地解释,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算啦!反正她也不是爱记仇的人,过去就过去了,老挂在心里不符合健康卫生标准。
  “那就走喽!”辛西雅居然亲热地过来勾她的胳臂,神情十分愉快。
  屋外泊着和她个性十分吻合的敞篷车。
  “要开车啊?”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点?
  辛西雅美艳的脸忽然闪过一缕嫌恶。“我讨厌那无所不在的牛臊味。”说完自觉有些失态,连忙补救说:“你也知道我住惯都市。”
  夏小皀耸耸肩不置一词,倒是对机械一窍不通的她把全部注意力放在琳琅满目的仪表板上。
  车子如箭矢般射将出去。
  “哇,你开车好猛啊!夏小皀佩服得紧。风刮在脸上那种畅快刺激感,令她大声叫好。
  “我还可以开得更快。”辛西雅注视着则方,一头长发迎风飞扬。
  “不用了,安全比较重要。”谢绝她的“好意”,夏小皀开始有些忐忑不安。
  她也未免开得太猛了,简直像自杀!何况她也走错路,这根本不是往牛马动物住的方向,拐过弯,她知道那里有道斜坡。
  “小心,辛西雅,你走错路了。”
  “哦,那换你来开。”她居然真的把方向盘和离合器一放,跳至后座。
  夏小皀被她疯狂大胆的动作吓得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在风中嘶吼。“你疯了?
  别开玩笑了!”
  后座一片寂然。
  夏小皀惊骇扭头,车里只剩她一个人。
  这一切是预谋——断手断脚总好过做个冤鬼,千钧一发,拼尽全身力气的夏小皀爬到窗口。哈利路亚,感谢它是敞篷车,闭着眼,她跳了出去——而无人驾驶的车笔直往前冲,只一刹那,破天的金属撞击和穿云的火光烟硝弥漫大地——
  良久——长长的草堆中才冒出夏小皀那颗乱七八糟的头来。
  幸亏她皮厚,扑出去的地方是块牧草地,刮伤在所难免,保住小命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你居然没死?”跛着脚的辛西雅有多处擦伤,娇嫩如水的粉颊也难免狼狈。
  她万万没想到夏小皀还能活命。
  “人家说祸害遗千年,很抱歉令你失望了。”她的心情还不差,能口出幽默也算是捡回小命的报酬。
  “我要你死。”辛西雅变脸,一不作二不休,想撒手已经没有后路了。
  “你真蠢,笨女人。”
  “你敢骂我?”欠骂的女人最禁不起人吐糟。
  “你该感谢我的醍醐灌顶,你以为杀了我,那个自大狂就会爱上你?爱一个杀人犯?你少呆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老是有人想不透。
  “我不管,只要谁是我的情敌我就除掉谁!”
  夏小皀伸伸腿,还好,只扭了筋,回去找跌打师父捏捏就没事了。说:“这种爱太沉重,你不觉得累吗?”
  “小鬼!你懂什么?”竟敢训她,她算哪棵葱?
  “我只是要告诉你,白痴!你杀错人了。”她搞不清楚自己全身上下有哪一点能让她误以为是艾曼狄帕玛的女人?
  “小鬼,你很聪明,只可惜我也不笨,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抬高蹬着高跟鞋的脚往夏小皀的手跺下。
  夏小皀疼得眼泪差点夺眶而出,连忙往后退。“你就不能斯文一点,老动手动脚的。”
  辛西雅脱下脚底的鞋。“你必须消失。”
  “神经病!谁理你。”被高跟鞋敲到的地方痛得像火灼,她还真狠。
  夏小皀身体一滚,翻下斜坡,拔腿就跑。
  在她找到足以抗衡的武器之前还是溜为上策,毕竟妖精打架的事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出来的。
  夏小皀躲在树叶茂密的树干上,眼光悠哉地随着辛西雅几近疯狂的喊叫搜索移动。
  好在她有双与生俱来的飞毛腿,要不然可爱的头不知要多出几个包包来。
  辛西雅追红了眼睛,面目扭曲又模糊。今天她非捉到那只丑小鸭不可!为她刮花了丝袜,勾破了名牌衣服,弄乱她精心设计的发型,这一些全该算到那死小孩的头上。
  秋天栗子肥,很凑巧,夏小皀爬上的就是一棵长满栗子的栗树。
  看她追得淑女风度全丢到姥姥家,夏小皀为了“慰劳”辛西雅,摘了一堆栗子往她那细皮嫩肉的头便砸去。
  “哎唷唷……”
  她很爽,免费观赏了一场“猴子舞”。
  辛西雅龇牙咧嘴,樱唇变成血盆大口,发出河东狮吼。
  “夏小鬼,你有种给我下来!”
  “不下去,我本来就没带种。”她的声音从树梢传下来,还带着隐约的笑意。
  “你不下来,别怪我锯了这棵树。”
  “你先找到锯子再说。”等她找到工具,她早跷头了,谁还笨得在这里等死。
  辛西雅气极。“要耗大家来耗,别以为我对你没办法。”
  要耗是吗?无所谓,反正肚子饿了满树是栗子,虽然这栗子不怎么可口,也比被母老虎抓得遍体鳞伤好,更何况——她望着方才撞车地点的浓烟——她相信不一会儿就要有人来了,而且是很大一批。
  了不起她睡一顿觉——
  “夏小鬼,我警告你,你再不下来,我就放火把整片山烧了。”辛西雅安静不到半秒钟又开始叫嚣了。
  夏小皀管她威胁恐吓,全当是疯狗乱吠。
  她正要睡觉,鼻端却飘来干叶子燃烧的焦味,而且烟雾一起。
  那疯女人不会真的放火烧山吧?
  拨开枝叶,果不其然,辛西雅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堆的枯枝落叶围在栗树下,还真的点火。
  可恶!山林无辜,绿树无辜,哪个正常人会做出这种没大脑的蠢事。
  “住手!我下去。”
  “哼!我就不相信治不了你。”辛西雅得意地笑。
  夏小皀懒得整理被树枝勾乱的衣服,眼前的辛西雅显然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斗个两败俱伤才甘心——是该有人挫挫她的锐气了。“别以为我怕你,刚才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要我的命。”
  “我早说过。”她不掩饰,也不怕,此时此刻只有她们两人,不管她做了什么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的。
  “杀人偿命,明文律法死罪一条。”
  “小鬼,别以为用法律的帽子就想压倒我,法律漏洞姑奶奶我懂得比你还多,少卖乖了。”
  “既然如此,我只好再继续逃亡喽。”也罢!她也很久没活动筋骨,就当郊游吧!
  “少嬉皮笑脸。”她抽出一把瑞士刀。
  夏小皀蹙眉。她还准备的够充分,连刀都带了。
  “银翼,我没法子了,换你下来打发她。”夏小皀无奈地转头望向另一棵华盖茂密的树。
  “你害我来不及逃跑。”银翼身手矫健一跃而下,眼神有些古怪。她怎么知道他在树上?他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英雄救美是男士应该有的表现,现在好了,我让你救喽。”
  她的神情令银翼啼笑皆非,若是平常他大可潇洒走开,但对象是她又另当别论。
  辛西雅瞧见如天人般出现的银翼,眼睛嫉妒的盛满焰火。
  那该死的小鬼认识的全是俊男帅哥,这教她的心态怎能平衡。论长相、家世、美貌,她是最上等的,为什么她遇上的却不及人家一根小指头?她好怨恨哪!
  “小姐,美丽的女人不应该玩刀,这样有损你出众的气质。”银翼绽开殊为少见的瑰丽笑容。
  辛西雅看得如痴如醉,烫伤似的把小刀一甩,绽出冶艳妖娆的如花笑靥。
  “你叫银翼?”
  银翼不着痕迹地将小刀踢至远方,不羁的笑容依然。
  “你一定是个成功的企业家或商业巨子吧?”她飞上枝头作凤凰的美梦仍然炽烈。
  看他穿着非凡,气度一流,绝非泛泛之辈,他又不像欧阳越老是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可亲多了。
  “不是。”
  辛西雅一点也不掩饰她的失望之情,但只一下她又找到新的希望。“那么你一定是微服出访的某国王子或政治家的后代。”
  她的天真无知就连年纪小她一大把的夏小皀听了都觉得恶心,太扯了!
  她几乎要笑破肚皮,只好抱着树干闷笑。
  银翼没半点不自在,性感的薄唇显出鄙视,冷言道:“我是杀手,你们给我们取了比较悦耳的称呼叫保镖。”
  辛西雅如遭雷极。“杀人如麻……像切菜的那种……杀手?”
  “或许你想试试?”银翼没想到职业也可以用来吓人。
  “不不不!你一定是开玩笑的。”她可不要和黑道的人牵扯上任何关系。
  说她胆小也罢!其实她也并不是非要致夏小皀于死不可,她原先只打算弄伤她,跌断腿或弄花脸什么的,令欧阳越失去迷恋她的理由。
  她可万万没料到夏小皀的交友范围中还包括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黑社会杀手。
  银翼似有若无地露出他腋下的瑞贝塔四○○○小型手枪,这一露让辛西雅站都站不住,恨不得多生两条腿狂奔而去。
  “你真没道德,害我拿出吃饭家伙吓人。”银翼不是很诚心地抱怨着。
  “谁教她恶人没胆,问也不问清楚就跑。”笑够了的夏小皀探了探头。“也借我瞧瞧,我还没见过枪长什么样子呢。”
  只那一瞥,银翼又穿上西装外套,外表一点也显现不出他身负重兵器。
  “枪是拿来索取人命,可不是用来玩的。”他恢复了一本正经。
  “你真的是黑社会的人?”他刚才那架式气魄慑人,临场感十足。
  银翼掀眉。“你以为呢?”他提足要走。“倒是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怕我?”
  “我经常看你擦枪,虽然你总是躲到树上才把枪拿出来,我看得出来你很宝贝它。”银翼的出现和消失总是十分淡然,他刻意让人漠视他。
  “你有敏锐的观察力和胆子。”他从不夸奖人,尤其是女人。但她跳车那一幕实在太精彩,令他不得不破例。“适合作杀手的女人。”
  “谢了!我没兴趣。”刀光剑影的生活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银翼轻笑,嘴皮微扯。“是吗?”
  夏小皀还未回应,一阵踢踏的马蹄声御风而来,欧阳越奔驰如电的策马,一接近两人,他如行云流水般美妙又一气呵成的拉住缰绳,凌空一跃,直接由马背画一道完美的弧形落地。
  他剑眉傲立,矍铄的眼犀利如箭,即使脚步急促,高大健壮的身躯依旧气势万钧,英姿爽飒。
  “我看见那辆车。”一辆烧得面目全非的车。
  他质疑又漾满爱心深情的眼在见到安然无恙的夏小皀后猝然发亮。“你不会凑巧在那辆车子里吧?”
  她那一身肮脏和泥草杂石也太碍眼了,不知被什么扯破的衣服处处沁着血珠,就连红润漂亮的粉颊也遭到池鱼之殃。
  “我怎么会在那里。”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夏小皀狡猾的自圆其说。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被质询和追根究底的上定是她,她才不要接受欧阳的盘问,看他现在一副审问犯人的口吻就知道绝不好受,她又何必自讨苦吃?
  “告诉我,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声是如亘古洪荒,隐藏着未知和不明。
  “约会啊!”她很自然的把银翼扯进来。
  “和他?”欧阳的气息有些不稳。
  银翼大翻白眼。真好!看他到底救了谁,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她居然敢拖他下水!
  欧阳越冷冷瞥他一眼,脸色是阴沉的。
  就那一眼把银翼丢进无边冰冷和黑暗的地狱。
  “请给我一个理由,银翼,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路过。”他根本没离开牧场一步。
  “你和小皀很熟?”他完全是一副问供的口气。
  “不熟。”
  “很熟。”两人异口不同声。
  欧阳越吃人的眼光探照灯似的骤转到夏小皀身上,他霸气沙哑地问:“怎么个熟法?”
  她笑吟吟。“他偶尔在牧场徘徊,但是大部分的时间待在厨房后的大榕树上,要假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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