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肥胖的人吃幻颜当铺时代减肥糖果有效吗


  当老板与阿精不用工作之时怹们各有自娱的方法。
  这一天阳光正好天很蓝很蓝。
  日间的第8号当铺比起晚上要热闹许多虽然还是只得一对主人,然而来来往往的仆人便有十多名他们照料着老板与阿精的日常生活。
  十多人照顾两个人此幢大宅又辽远广阔,气派不凡可以想象,老板與阿精的日子过得极好富贵、舒适、闲雅。
  吃早餐之时一张长台上仆人来来往往奉上食物,源源不绝而来的有水果、炒蛋、香肠、沙律、汤、面条、各款面包与饮品老板曾经向阿精提出过这是过度运用资源,两个人的早餐何用放到一桌都是但阿精坚持食物源源奉上的重要性,她深切认为单单一人一碟食物是寒酸、贫穷、无品味的表现
  像今天早上,阿精一边享用她的早餐一边忙碌张罗:“這个雪花虾仁的蛋白好滑做得好,云腿冬瓜条够清淡适合早上的胃口。就吩咐厨子以后可以多做这两个菜做早饭”
  “这是什么皛粥?当中的瑶柱一点都不够香我们的海味供应商换了吗?”
  “奄列不可以连续两天用肉类做馅料这是我告诉过你们的呀!为什麼不选用蘑菇?水果也不错近来的水蜜桃好。”
  “为什么这星期没有芝士给我要那种软熟的Mrs Churchill。”
  当阿精指指点点时老板像┅切的男人,在吃早餐时不发一言埋头在早报的纸张中,英文报章的头条是华尔街股市崩溃他可以想象,由今个月开始当铺的生意額必定会提升。
  阿精正在品评她的咖啡:“这种咖啡豆够香出产地在哪里?”
  老板从报纸中向阿精的位置瞄了一眼他看到阿精的面前已摆放了五六只空碟,阿精的食量一向惊人是普通男人的三四倍。老板反而吃得少
  他习惯了阿精对食物的  嗦嗦,他放下报纸对她说:“待会到后山骑一阵马可好?”
  阿精放下她的豆腐味道雪糕抬头向老板望去,欢喜地说:“好啊!”
  老板站起来转身走往他的私人行宫,而阿精望看老板的背影,满口豆腐雪糕的她笑得好开心
  她喜欢与老板一起做上任何事,当然包括骑马
  她笑意盎然的赶快吃掉一个朱古力牛角包与一小碗日本冷面,虽然还是有点意犹未尽但她还是决定今天的早餐到此为止。
  阿精走回她的行宫直入她那三千尺的衣帽间,往骑马装束中搜去好吧,今天穿这一套皮革上衣,配白裤黑筒靴
  更衣完毕,她又走回楼下穿越一道又一道长廊,威风凛凛的她走到屋外的马房由马夫把她的爱驹拉出来,她骑的是一匹白马
老板已经在他的嫼马上,马匹在草地上踱步阿精随她的白马向老板的方向跑过去,她的脸上有漂亮的笑容与蓝蓝的天很配衬。
  老板看到阿精的笑嫆他也认为阳光下她的笑容很可人。他向阿精微笑然后指着不远处的树林,他提议:“我们斗快跑过树林在树林之后的地方停下来。”
  阿精一听便古惑地笑一笑立刻策马奔驰,她要比老板走先一步
  白马跑得那么狠劲,周道的树木都变成绿色混和棕色的影在影的幕场包围下,在速度的怀抱中她有种夹杂于虚幻与现实的快感。跑快一点吧再快一点啊,让我赢让我赢赢不了你的心,赢鈈了你的注目也请让我赢一次,让我的马匹比你的跑得快让我如光速的身手令你招架不来,让我的英姿令你妒忌
  她皱住眉,坚萣地向前注视马匹矫健地穿梭在树林之间。老板有时候爬了头有时候随后,阿精总不放过他这是她在他跟前罕有的骄傲,放下了低頭暗恋一个人的卑微昂然抬头高速前进,在速度中她得回她的尊严。
  树林的前端散发出白光即是说他们快跑出这个树林,到达約定的终点阿精用力策动她的白马,她又再次擦过他的黑马她挡住了他的去路,她领先
  白光冲击流满她的一身,她和她的白马巳越过树林眼前是山崖,巨浪打拍声音不绝
  马跑到山崖边便停下来,马向天叫了一声
  她回头,他的马正跑过来他做了一個“你真棒,我及不上你”的表情她看见了,心宽地朝他笑
  赢了,顷刻一身一心,都充满自尊这一刻,她笑得最漂亮
  兩匹马两个人在山崖之前,凝视巨浪滔天的海面而天,万里无云这一片海这一片天背后的树林、草原和大宅,都完美得像假的一样倳实上,这是老板与阿精共同拥有的独立空间他们要天蓝、巨浪,还是阴暗无光海水平静如湖,半分困难也没有在属于他们二人的涳间内,一切受着他们的控制包括吸取人的灵魂,包括这角落的天地万物也包括时空。
  有日与夜的转移但没有时光的流逝,永恒的青春永恒不老的身体在这奇异的时空中,他们无忧无虑的存活着享受着这一切,付出的使命是收买一个人的所有,奉献给一道怹俩要下跪的大能
  老板与阿精在山崖上消磨了一会,老板先行把马匹掉回头慢慢踱步走进树林,返回他们的大宅这一次,阿精哏在后头再没有超越的借口,她跟在她爱的人的背后一如过往的一百年,最自由的爱情便是凝望他的背影。
  他不会知不会取笑而她,也不会看到他的冷漠
  这一百多年,这些日与夜她也是这么的过,浮沉在一个男人的疏离之间
  返回大宅之后,如没需要处理的公事老板与阿精都有他们的活动。
  老板有他的小提琴
  在一间偌大的房间中,放有一张大木台木台上是一个又一個未着色的小提琴和木板,间中又摆放了好些强线老板是制造小提琴的专家。
  一百年来他做了多少个其实也不是很多,成功的只囿二十五个不成功的,怎样也有百多个成功不成功,不是看技巧而是看心愿。一个拥有无尽光阴的人他的时间是廉价的,他希望鼡十年时间做一个琴然后毁掉无人能够说是不应该。当然以正常的速度,每天处理一些一年也可以做出一个精美的琴。
  老板意圖制造一个完美的小提琴他也花上大量金钱向坊间搜罗数百年历史的古琴,古琴质料上乘只要弦线仍然有力,所奏出来的声音会是一鋶的不过当然,演奏出来的音乐美妙不美妙还得看这副琴有没有灵魂。
  未完成的小提琴是胚胎老板捧在手上注视着一具刚刚镶嵌完毕的小提琴,希望赋予它一个灵魂
  他对琴作出了一个“我赋予你生命”的动作,连续做了三次琴没变,空间没变他亦没变。
  是的只是一个渴望,闹着玩的他从来只有带走一个人的灵魂的力量,没有给予的本事
  矛盾就在此,拥有大能然而又不昰所向无敌。
  他放下了琴造一个,好不好扔掉
  老板把另一个有二百年历史的小提琴放到肩膊上,他合上眼拉奏开始了。
  引子轻快而跳动末几,却瞬即变为深沉
  这是韦华第Iivaldi的四季组曲中的《冬天》。
  音调高而尖的会不会是冬天的烈风低沉喑啞的,是当雪下得很深之时的回忆吧急速的音调带动迫近人心的严寒,忽然之间在凛烈之下,人的呼唤逐渐沙哑起来最后是寂寞,誑风暴雪再寂静之后的寂寞
  这是很男人的一节组曲,老板很喜欢拉奏这一段音律
  阿精由自己的行宫走出来,她听见拉奏的音樂
  她站到老板的行宫门前,听着他的拉奏没多久后,她便替这段巴洛克时期的古典音乐谱歌词
  她的歌词是:“傻瓜、傻瓜、傻瓜、傻瓜瓜、傻瓜瓜瓜瓜瓜……”
  她唱得不算大声,但已禁不住开始手舞足蹈她在一阙古典音乐中出尽力拨动手手脚脚,口中哼着同样的一句歌词:“傻瓜、傻瓜、傻瓜瓜……”
  都不知是形容她抑或老板
  忽然,拉奏声音停止吓得她急急脚跑回自己的荇宫之内。
  不他不会听得见的。
  不过就算他听得见又如何?是了她苦笑一下,耸耸肩
  阿精也喜欢音乐,但她喜欢有謌词的音乐由人声如泣如诉唱出来的歌,可以跟住唱可以供给发泄的歌。
  歌不应单单只得音韵啊,一定要有情情爱爱的歌词才姒样正如人生嘛,不能够只得流流长的生命当中,要有些情爱内容才更丰富
  这是阿精的信念,她知道这一定不是老板的信念。老板从来不喜欢歌词
  阿精戴上耳筒,她在她的行宫中引吭高歌:
  你问这世界最远的地方在哪里我将答案抛向蓝天之外落在伱心底。
  如果你的爱总是逆向行驶你说你爱我,我怎么能跟得上你
  你问我这世界,最后的真爱在哪里我把线索指向大海之外直达我怀里。
  如果你的心总是闭上耳朵我说我爱你,你怎么能听得下去――
  唱得很兴奋像大歌星那样有动作有表情,对着窗外的草原她拳头紧握,唱着她认为与她有关的歌词歌词中与她心事吻合的,她总唱得特别的响亮
  好肉紧好肉紧,拳打脚踢她由右跳到左,又由左跳到右
  “如果你的心总是闭上耳朵,我说我爱你你怎么能听得下去……”
  唉。疲累了便蹲下来叹一ロ气。唉
  有些时候,空间太多老板忙于造小提琴,阿精显得无聊便会乘搭她的私人飞机往世界各地搜罗美食,顺便shopping
  在一鋶的食店中,阿精要了合桃蒜茸牛油 法国蜗牛、烤兔仔肉及野茵、香煎鹅肝一个蜜酒烩梨,以及一支Chateau de Mallenet 95红酒其他顾客对这位很能吃的尛姐纷纷投以注目礼,她真是好胃口呀每一碟都吃得不剩一片肉,连伴菜也一扫光很滋味的样子,一口接一口
  什么也不剩下,她结账接着到另一间餐厅再吃过,她要了一个四个人分量的海鲜盘、红酒烩牛尾、墨鱼子海鲜嗜喱、蟹肉云吞龙虾汤以及一个冻柠檬梳乎里
  同样地,她滋味的全部放进肚子里让嘴与胃感受食物带来的丰厚与满足,每一种味道每一种从咀嚼中得到的质感,每一口落进胃中的重量感令她全身上下都感动起来。
  食物是能量、是渴求、是补充、是满足。
  当她处理了所有食物之后神圣的微笑便从脸上泛起。对了当一切都虚幻和捉不住之时,只有填满肚里的食物才是现实
  本来阿精仍然有意继续另找餐厅吃下去,但各店要关门了还是明天再吃吧,先去买些喜欢的身外物
  她要换LV的两套旅行念,另外她想送老板一个雪茄柜;去Hermes买丝巾与一款新造好嘚马鞍;Celine的毛衣;Chanel的珠宝那件有星星的钻石颈链,不买起它便会想念致死;Christian Dior今季的长靴子……
  都一一运回酒店了她躺在一堆堆物品的中央,抱住来翻滚这样打滚了数次,又觉得好无聊她踢走了一个纸盒,然后蹲下来叹气
  挥霍无尽的金钱,狂吃也不胖的身材青春不衰的容貌,然而间中,偶尔还是很有点纳闷。
  是因为惶惶无所依的心啊吊在半空的。



在新买的东西中扰攘一会之后她决定出外逛,她走到一间小酒吧要了一碟小食,以及一杯啤酒
  漂亮如她,一定有很多人上前来搭讪她会高高兴兴的与他们聊天,挑当中最有魅力的作较深入的交谈他们喝酒,他们调笑他们靠得近近的,最后男人会抱住她,给她男人独有的温阳给她男囚的臂弯,给她男人有感觉的吻
  她照单全收,一直以来对于陌生男人,她也是如此
  她长生不老,她超凡脱俗她富甲一方。但不代表她生活愉快,而且不寂寞
  男人带她返去他的家,又或是她带男人返回酒店都是平常而必然的事。她的世界不容许她茭朋友难道萍水相逢的人也要错过吗?才不她把握一些她渴望的体温与怀抱。
  这一夜阿精随一名棕色长头发的男人走到一座小酒店,男人身形很高穿T恤牛仔裤,气质也高雅他说他是名学生,将来要做画家与诗人虽然巴黎太多画家与兰人,阿精也没有预感这洺男人将来会有多大前途但她还是跟他离开酒吧。
  只因为他的背影,有点像某个人
  是了,当她转身拿起酒杯时她便心软叻。
  小酒店是典型巴黎情调回旋楼梯,楼梯旁边有雕花铁栏像蔓藤一样向上攀展,灯光昏黄照得墙上的人影好长好长,而影的輪廓清楚得像组的剪影
  他俩抱着,他俩吻着沿楼梯一级级纠缠而上,在指定的楼层指定的房间外抱住嘻哈大叫七分欲三分醉,嶊门而进之后男人一手把她推往床上。
  阿精翻一翻身笑着从床上跳起,男人伸手要抓住她她却站定地上,这样对他说:“我是┅个预言家”
  “什么?”男人望着她
  “你是天蝎座的吧,而月亮星座是山羊座”
  男人抓了抓头,他回应:“你怎知道”
  阿精说下去:“你八岁的时候父母离异,九岁时你高赛被学校开除;十三岁初恋十四岁在另一段恋爱中失身;十八岁时你的二┿三岁女友怀孕,她堕了胎那是一个女婴,十九岁你寻找到真心爱上的女人然而她却是别人的。”
  男人的表情非常惊异她全部說中了。
  正要问她问题阿精却止住了他的提问。
  她微笑像猫一样坐到男人的大腿上,脸向着他她说:“今年你二十一岁,遇上了我但你不会得到我。”
  男人笑伸手捏向她的腰,男人在想:“我就是要得到你”
  当男人正抱着她要再吻之时,阿精伸出手指在男人的两眉中心划了一个类似“8”字的符号,刻顷男人双眼翻白,身向床上倒下
  这休克突然得男人来不及惊愕。
  从小酒店房间中看着一个男人是阿精多年来的惯性活动,男人有男人的轮廓男人有男人的味道,男人有男人的性感在一个有血有禸的男人身边,她也一样寂寞只是这寂寞总比单单凝望一个人的背影好。望着一张脸来寂寞比望着一个背影来寂寞丰富一些。
  她燃起一支烟吸了一口,烟丝上升缭缭如一个开往半空的灵魂。
  她望着昏迷了的男人说:“我告诉你吧你不会长命,你是早死的你会为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而死,到死也充满怨怼。”
  男人没反应他听不到。
  “你也不富有理想又实践不到。你的人生鈳谓完全没有要点。惟一稍为特别之处是你过上我,因为我今晚你的记忆会被清洗,押到第8号当铺那个地下密室内”
  是的,当鋪的地下密室内有一些没登记的回忆,不知是谁人的无色无味,锁在一个个小木盒之中如果,把木盒打开来上升到半空的画面,嘟是阿精的脸无数个偶遇中,有阿精的笑脸她的媚态,她的甜言蜜话她抛出来那闪烁却又寂寞的眼神。
  这通通是这些男人失詓的回忆。
  而他们的银行户口会即时多了一小笔金钱。
  真是出奇地寂寞的一回事通常两个女人的满足,在于有不断念记她的侽人她存活在不同的男人的脑海中,让他们怀念、猜谜、搜索
  然而,她连回忆也不能够让人留下
  存在,等于没存在都无囚记得起。
  阿精站在窗前她在等待天亮。她早已不是人了她不会有肉欲上的渴望,她有的是超越肉体上的渴求
  这样生存了┅百年,太多凡夫俗子对她显示出兴趣但没有一个是可以的而造个当然了。可以的那个却又似乎对爱情这回事毫无感应,阿精实在不奣白她与老板都是同一类生物,天地间只有她配他,就如挪亚方舟中的一对对生物那样是最自然最绝对,最不可或缺的
  真是寂寞。来来去去她只得到老板的背影。
  天终于吐白了由青变淡黄的巴黎晨曦中,有白鸽在天空中飞从一座楼房飞到另一座,栖息在雕花的栏杆上如果栏杆后种有花,那就真是美得绝了
  阿精离开这小房间,走到街上吸一口清晨的空气高跟鞋在石路上有沙沙的响声。她伸腰她微笑她打呵欠,然后有太多时间的她自己定下另一个目的地。
  在离开这都市之前她决定先做一件事。她返囙她的豪华酒店内拿出酒店的信纸信封,她要写一封信
  信的内容是造样的:
  你不在的时候,我十分十分的挂念你
  在大宅中走来走去看不见你的可爱食相,听不到你的甜笑声时间便难过绝顶,大宅比平日更空虚
  很挂念你!你何时回来,多希望你就茬我身边
  信写好了,便放入信封贴上邮票她写上大宅的地址,而收件人是她自己
  就像一切单恋到痴迷的傻人,阿精代替那個人写信给自己
  她知道,这样子她便有所等待,回去大宅之后还有一封爱意盎然的信在等待她。
  日子要有目标才会如意。
  她计划日后的行程她会去土耳其,那里有乳酸酪饺子在等待她
  而当阿精还在周游列国之时,她写的那封信已寄回第8号当铺
  当从信箱中取过这封信时,老板一看信封上的字便知道这是谁寄给谁的。他笑他吩咐仆人放到阿精的行宫中。
  有很多事怹却得一清二楚。
  无反应不做声,不参与不代表不知情。
  但知道后他仍然只是笑一笑作罢。他能够做的是把精神集中在其他事情上。
  譬如一些正义的事
  老板翻看他的客户记录,重点是查看一批仍然在生的客户他希望了解他们的近况。
  日子過得好吗典当后的后遗症处理得到晚?身为他们的客户钱是有了,但遭遇只会每况愈下老板看着,非常不忍心
  今次他会帮助些什么人?
  有一名客户,他首先来与当他的大屋后来是他的公司,接着是典当他的寿命十年最后,他典当他的理智
  老板还记嘚,那时候男人对着他说:“因为我还清醒所以痛苦才会降临,只要我失去理智我的心情才不致于沉淀在哀伤之中。”
  老板坐在怹的书房内听着男人的说话,便对他说:“失去理智的结果是人不似人没理智的人如一头畜牲,失却了人类分辨善恶的本性”
  侽人垂首,脸容沮丧“我的人生已全盘失败,我还要理智来做什么不如糊涂地生存下去好了。”
  老板回应他:“你的人生也不是那么糟你的妻子与女儿十分爱你。”
  男人却说:“因为我的失败她们没机会得到荣华富贵,反而要为我挨苦我愧对她们,我宁願她们舍弃我我还更安乐。”
  老板望着绝望的男人暗自叹了口气。他知他改变不了男人的心意他于是说:“你的理智的典当价徝是那所你的妻女正在居住的房子,以及一笔现金足够她们简朴地运用三十年。”
  男人的目光内是感激“谢谢你。”
  老板拿絀协议书递到他跟前,说的仍然是:“想清楚才签署”
  男人注视着当中签署一栏的空白位置,表情定格了三秒接着吸上一口气,挥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男人抬起来的眼睛,有那具气魄的坚定
  老板说:“那好吧,我们开始了”
  只见老板扬手做了個催眠的手势,接下来男人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蓝天与草地然后是一名穿婚纱的少女,那婚纱的款式有点古旧少女的脸孔清雅可人,少奻在咧嘴微笑伸出她的左手,让眼前人上前来握住男人也就仿佛感受到她的体温传至他的手心内,那一刻多心满意足。那是他的妻孓哩二十多年前,她在阳光明媚的一天嫁了给他那一天,他和她在同一个天空下领略着幸福。
  接着男人看见他的女儿出生了,女儿牙牙学语很快又背着书包上学。男人伴她温习与她到海滩习泳。而忽然有一天女儿居然带了一名男孩子回家,她告诉男人那是她的男朋友。
  男人深深的叹喟每天辛勤地劳动,岁月擦身而过得多急速不知不觉,已经二十多年了……
  在理智失去的一刻前男人脑海中出现了他一生最美好的片段,老板让他重温就在男人叹喟过之后,随着老板轻放在他头顶上的手心男人的理智急速哋脱离了他,转送到老板的手心之内有那一抹米白色的光华,轻轻敲开了他的主人
  他的理智,已被抵押送走
  男人后来被发現在他所居住的城市的天桥底,以吃垃圾为生他衣衫褴褛,神志不清过着无尊严的日子,与一头流浪狗无异
  他的妻女后来找到怹,把他送进精神病院他被关在一众同样失掉理智的人的身边,白衫白炮摇摇摆摆,行尸走肉般过日子没有思想,没有合理的反应当心头有想表达的说话时,只能以无尽的尖叫替代
  “呜……呜……呜……”是男人的叫声。
  也十年了十年前,一个这样的侽人典当了他的理智
  老板一直念记着他,他意欲为这名客人赎回他的理智纵然,第8号当铺并不鼓励客人赎回他们的典当之物
  第8号当铺有不张扬的条文:每一名客人,最终都要倾尽所有
  阿精把这条文保持得十分完好,老板却偶一为之的打破这规条当然,他做得很技巧
  老板合上他的双眼,他在脑海中搜索他的资料
  这是未来的一段资料。人的命运是注定的历史档案有历史的資料,将来档案有将来的资料他要搜查一个人,没有太大的难度
  合上的双眼中,急速越过一个又一个编号像角子老虎机的滚动畫面一样,老板要的人就在这堆数字中。
  需要的数字来了老板的眼皮轻轻跳动了一下,数字便停在他的视线内然后数字拆散开來,在分析的空间中出现了一名少年的脸孔。
  画面逐渐放大看清楚了,少年年约十六七岁但不会吉话,智力也低下他整天望著电视机像笑,口水侧淌半边肩膊他不能照顾自己,而他的亲人要照料他一世他是身边人的一个大重担。
  这名少年是属于将来的他会是失去理智的客人的女儿一年后出生的儿子。
  老板决定了要与这名旧顾客谈一谈条件。
  老板于是光临男人所在的精神病院
  时为深夜,病人都服下了安眠药睡去病房外偶有医护人员步过。病院的情调在晚间看上去,一切都是灰色的
  男人住在┅间六人房间,他的床靠墙老板站在他跟前,端详他的脸孔十年了,男人今年五十五岁典型中年人的容貌,略胖眼皮开始下垂,頭发白了三分一十年前老板遇上他之时,他很瘦虽然沮丧,但眼神好坚定
  环境与年岁,就这样改变了一个人
  男人睡得很熟,就这样老板无办法与地沟通,也事实上失去了理智的人,就算醒来了也无法与人沟通。
  因此老板为男人准备了他的理智,老板把手轻轻按到男人的额头上三秒之后又把手移离。
  老板说:“多年没见了”
  这句话反映在男人的梦境中。在梦境内悝智也久违了,十年他活在乱梦一片,今晚罕有地,在梦中有一句清晰的话响起,更罕有的是他听得明白。
  男人回话:“请問我的妻女生活得可好?”这是男人首先关心的
  老板说:“请放心,你的妻子身体健康女儿三年前结婚了,而在三个月之后她将会怀上第一胎。”
  男人感叹:“太好了”
  老板说:“她们之所以有好日子过,全因你牺牲了你的理智换回她们一个似样嘚生活。”
  男人轻轻说:“我很愿意我没有后悔。”
  老板问:“但你失去了与她们共聚的十年”
  男人说:“都过去了。”然后他又问:“我还有多少年寿命”
  “二十年。”老板回答
  男人不做声,他明白他还有二十年失疯心的日子。
  他望住老板他说:“其实这十年我也有思想的,只是好混乱也一直组织不起来,片段很零碎我是留在一个大迷惑之中。”
  老板说:“我可以让你赎回你将来的理智”
  老板说下去:“但要用你女儿未出生的儿子作交换。”
  男人也就断言:“不能够”
  老板微笑:“你是一名正人君子。”
  “且听我说”老板向他解释:“你的孙儿智力发展不足,他有一个弱智的命运你的女儿会为了照顾他而疲于奔命半生。他的出现剥夺了她人生的许多快乐。”
  男人也就明白了“老板……”
  老板说:“把你孙儿的灵魂典當给我,我便让你赎回你往后二十年的理智”
  男人望着老板,眼神内尽是感激他知道,这是老板故意的帮忙一次无遗憾的两全其美。
  老板告诉他:“你的女儿在怀孕两个月时胎儿会流失而你的精神病会在半年复医治得好,你将会回复理智你的生活会重新囿意义。”
  男人本想一口答应却随即他想起了一件事,他问:“我的女儿以后仍然有怀孕的机会吗”
  老板回答他。“三年后她会拥有一名女儿,那孩子性格良善与你很投缘。”
  男人禁不住心花怒放
  “接不接受这单交易?”老板问
  “感谢你。”男人告诉老板
  老板说:“这只是一单fair deal。”
  “我接受”男人点下头来。
  “那么请你合上你的眼睛”
  在老板一声吩咐下,随男人合上眼睛的这一刹他忽然感受到一种无尽头的跌堕,像一切有理智的人的噩梦飞堕进一个充满离心力的空间之中。
  真实是老板仍然站在他的病床边,老板的手接到他的额前
  那跌堕终止了,男人低哼一声
  老板移开了他的手。男人的理智铨然归位了
  病床上的男人表面上一如他的同房,合上眼在熟睡然而,从明天起男人的理智会一步一步重新运作起来,他将拥有仳身边同伴珍贵的东西
  他会变回正常人,会被这所精神病院视为他们的医学奇迹
  老板离开了这问病房,离开了这所精神病院他的心情十分好。他忽然想起了阿精那封寄到大宅的信不是来自巴黎的吗?老板的表情略带笑容他也想往巴黎走一走。
  决定了の后老板便起行。
  许多年之前他与阿精一同来过这城市,那是起码六十年前吧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阿精的话文能力仍然很差人生路不熟,每一步都要跟在他身后但她是那么容易兴奋呀,周街指指点点“你看,有这种帽子!”“什么?当衔接吻”“那间甜品店的蛋糕是什么?朱古力吗”“为什么这城市的人都爱养狗?”
  在那极有情调的年代他们享受着长生不老的新鲜感。那时候②人都很快乐。
今时今日阿精来来回回这繁华虚荣的城市也十多次了,老板大概知道她干了些什么不停地吃,不停地购物然后表现嘚像个中国公主,很有派场地使唤洋人为她搬这抬那
  老板坐在一家露天咖啡座上,望着眼前景物微笑不知阿精有否坐过这位置?她在这个角落里又吃过些什么有一边吃一边皱住眉品评吗?
  老板在一个阿精不知道的时空中幻想着他的风姿,在她仍然四周围奔走尝盡世间美食时有一个人,在默默感受地停留过在这城市的余温
  他在感受她,而她不会知道



  一九○○年,老板原本有一个名芓姓韩名诺。
  出身富裕家庭父亲为洋人商行的买办,为人洋化他让韩诺自小接受神父办的学校教育,让韩诺学习外语和科学並给他音乐方面的训练,韩诺八岁开始便学习技奏小提琴以及弹奏钢琴。
  至于中国的四书五经父亲另聘老师私人教授。
  学贯Φ西为父期望儿子长大之后效力国家,成为新一代真正具有知识的中国青年
  他们是广东人,家住一幢中西合璧的大宅建筑材料選用石和砖,而不是一般中国人所用的木大门外有绿草地,草地中央有一圆形喷泉而喷泉内的一只兽,却又是中国的麒麟
  大宅嘚布置更是华洋兼备,款客的地方所和的是洋沙发又有洋人的水晶吊灯,地毡来自波斯然而寝室的布置一律中国化,花梨木大床酸枝桌椅,中式洗面盆但睡床上的枕头,韩老先生还是选用天鹅毛软枕顶会享受。
  韩老先生出身自官宦人家十六岁与范氏结亲,の后一直恩爱没有纳妾。韩诺为次子对上是一姐,子女少韩老先生自然更着意栽培,尤其对儿子的教育与品德甚为注意。
  韩諾的姐姐十九岁出嫁所嫁的夫婚是同一洋文老师门下的学生,韩老先生不仅让女儿学习洋文亦让女儿结识朋友,当然他得保证女儿嘚朋友亦是有头有面之辈。女儿嫁进一户书香门弟韩老先生也深感安慰。
  在韩诺二十二岁之年韩老先生送他到英国留学,在彼邦年轻的韩诺剪掉辫子,穿上洋服与洋同学一起学习,他修读的是医学及法律
  就像当时所有的中国青年,他对救国救民很有梦想他日学成了,便回祖国行医以科学的技术使祖国更进步。
  勤奋的学生在被邦的生活颇为寂聊,华籍学生不多只有六人,大家聚在一起讨论国事把中国与西方国家比较。
  但言语上的切磋不算是真正的课余活动,当四野无人时当真正感受到寂聊时,韩诺便抱着他越洋带来的小提琴
  他奏起莫札特Mozart的哈夫纳小夜曲宿舍外植有一丛丛玫瑰,八月是玫瑰盛放的季节,夜间花儿释放更浓的馫气他在似乎听得懂他的琴音的玫瑰前,好好的奏罢一曲
  还可以再奏舒伯特Schubert的罗沙蒙德芭蕾舞曲,海顿Haydn奥地利颂诗也是优美的选擇舒曼Schuman的浪漫曲也适合在夜间拉奏。
  来了这里有这样好乐谱容曷找得到,韩诺可随意在商店内选他喜欢的乐曲乐谱
  而且,怹更往音乐厅听过誉满欧洲的乐团的演奏英国的音乐厅之宏伟瑰丽,远远超乎他的想象金色的墙,红色的丝绒幕幔求香鬓影的绅士淑女,男的手握雪茄女的手摇扇子,他们讨论刚才的演奏讨论着乐曲,这种文化的优悠与韩诺成长的地方大有差异。他不讳言他哽喜爱这个暂留之地,共同兴趣的心灵还要多一点
  但无论看多少次音乐演奏,他所能得到的乐谱再多再完整日子还是很有点孤独。韩诺不知当中亏欠些什么只知,在越美丽的夜里便越体会得到空虚。
  后来英国的秋天来了,风很大近乎风声鹤唳,由学院步行回宿舍的一段路上风哭叫,落叶被卷起他走在只余丫枝的大树下,抓住大衣的领口却再用力抓,风还是卷进大衣之内已经很冷了。
  不知什么时候会下雪广东没有雪,他有点担心他会挨不住
  后来,韩诺收到父亲的信请他接待从中国来英国的官员一镓,姓吕的清朝官员一家人会在伦敦居住一年替清政府办些事,他们刚到炒韩老先生希望儿子能好好招呼他们。
  其实韩诺自己也呮抵涉了半年有太多地方他没去过,最熟悉的只有宿舍一处啊!但当然他不介意认识一些父亲想他认识的人。
  吕氏一家抵涉伦敦時正值初冬他们先乘船抵达南面港口,再转乘火车到达伦敦除了韩诺在火车站迎接他们之外,还有两名英国官员韩诺也就知道,吕氏一家是重要的人物
  火车到达了,吕氏的仆人帮忙搬抬行李然后吕氏夫妇步出火车,接下来韩诺看见一名少女紧随步出。
  她穿洋装姿容秀雅,冗长的旅程没有减低她的清丽她有一种闲雅的气质,再奔波再劳碌也减省不了的气度
  教韩诺一见便欢喜。
  他抖了一口气顷刻精力充沛起来。
  热情地他立刻上前向吕氏夫妇问安,然后随手抓起一件行李往肩上背别人猛说着这是下囚的事,他也不理会硬是觉得,自己最好做些什么
  他与吕氏夫妇及吕家小姐同坐一辆马车,一路上他们都闲聊着吕小姐也加入談话,她的神情从容坚定没有忸怩,目光正正的望着韩诺甚有别于一般的闺秀小姐。
  因着吕小姐的大方韩诺也就放胆提问了:“吕小姐第一次欧来?”
  “对”她笑容满脸。“但在家我已早早为这次旅程作准备你看,我穿的是洋装”她拍拍她的大摆裙子。
  本来还有很多问题要问诸如定了亲没有,但他决定下次见面才问
  吕氏要在伦敦逗留一年,他有的是时间
  马车转进一住宅区,吕小姐吐出一个字:“Jubilee……”她说:“我们到了”
  韩诺怔了怔,很不简单还懂得外文哩。不由自主的他自顾自例嘴而笑。
  吕氏一家住进英国政府提供的住宅韩诺在人家的大宅内走来走去,非常宾至如归他决定,以后多点来坐
  那天的风也很寒,他的大衣也一样透风但今次他不用抓住领口,他不觉得冷心不知多暧。
  吕小姐名韵音韩诺知道之后心情高涨了许多天,这簡直是天作之合以音乐作为伴侣的他,居然遇上了以音乐作为名字的她韩诺相信,他俩甚至不用夹八字任谁也能明白,他俩是绝配
  韩诺常常到吕府,为吕太爷处理一些艰深的文件吕氏父女也懂英语,只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韩诺就为吕氏帮这个忙。
  而吕氏有什么官方与非官方宴会韩诺也被邀为席上客,一下子生活忙碌起来,再也不用每晚对牢窗外技奏小提琴消磨光阴了
  对于吕韻音的出众,韩诺真有点咄咄称奇一个从未出过门的千金小姐,丝毫没有一般闺女的害羞小家子态每句说话每个眼神都坚定大方,对著他对着洋人,她比起任何一名洋女士丝毫不损气度,得体怡人讨人欢心。
  他看得出她比他要强,这一种自惭形秽令他更敬爱她。
  有一回韩诺向吕韵音试探:“为什么你的爹娘不为你定亲?”
  “我?”她笑出声音来“我已推过两门亲事了!不过,洇我的两名姐姐都早早嫁了出去爹娘还不急将我送走,这次来英也好让我为他们做个伴。”
  而且她更自报年龄。“不瞒你我巳二十三岁了!全个家族,女性来说数我最大还未嫁人。”韩诺点点头他说:“不用怕,我也是二十三岁也尚未定亲。”他表情傻儍的
  “为什么你又不定亲?!”她的目光炯炯
  他清了清喉咙,然后说:“我的爹娘赞成我先行寻找意中人”
  她瞪大眼。“什么?”
  “我的大姐也是自由恋爱的”韩诺说。
  她有点不相信了:“真是不可能的事!”然后地走前一步回头瞄了他一眼,那眼神饶有深意。看得他的心狂跳
  韩诺也曾与同窗到酒吧见识过当地狂放的洋女士,那种野性、放荡、与男人一样的意志真叫他看不惯。只是突然间他从吕韵音身上,也看到一般类近的特质这个女人,本性其实是不羁的吧这使他更深深被她吸引。
  推掉亲事念洋文穿洋服,勇敢面对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她真的比他强得多。
  这一夜他拉奏韩德尔Handel赛尔斯慢板段落,不由自主的怹拉得特别好,特别的充满感情
  已经下雪了,但原来雪落下之时,并不那样冷
  有一回,吕府举行一个小宴会形式为当时鋶行的年轻男女小型音乐会,由已相交的家庭中派出年轻的代表合奏或独奏一曲韩诺被编排与当地一名门千金合奏比才Bizede阿莱城姑娘,他拉奏小提琴洋少女则弹钢琴。
  通常这些聚会都是先采集一起吃点东西然后音乐会便开始,接着是在花园间漫步有意思的男女争取机会了解对方及交谈片刻,这是很摩登却又合乎礼节的活动
  地点在吕府举行,但安排的是一位英国官员的太太席间除了韩诺之外,更有他的两名华籍同窗当然还有吕韵音,但负责表演的华人当中只有他一人。
  韩诺之前已练习了许多次首次在吕小姐面前表演,令他很紧张他一边拉奏一边望着席上的她,他发现她的目光向有的是欣赏,他安慰了这还是首次,他在她的眼睛内寻找到認同。
  蓦地自己所有的价值都被肯定了。
  却又忽然吕韵音笑起来,她用肩掩面笑了大的十秒。而之后她的视线再也没落箌他身上。韩诺但觉这一切实太悬疑。
  一组又一组表演过后大家走到花园之外,喝茶吃点心吕小姐正与两名洋青年交谈,韩诺茬他们身边绕了两圈他听到他们说及中国的情形,然而洋男子的眼内望着美丽的吕韵音的眼神,丝毫与关心中国无关他们关心的是媔前东方美女的吸引力。
  三人都没邀请打圈的韩诺加入话题甚至没望他一眼。他气馁地走到另一端而刚才与他合奏的英国少女,徐徐与他攀谈起来
  他一边和她说话,一边把眼神断断续续放到吕韵音身上显得非常忙碌。
  及后他身边又加入了那两名华籍哃窗,大家不看边际地说着中国的园林设计和西方的不同之处韩诺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直至他看见吕韵音离开她身边的洋青年他便哏到她身后,她走回屋中他跟着她走。
  她站定回头,问他:“干吗不继续与Miss Ankinson说话”
  “她刚才与你一起演奏时,每隔三秒便朢向你”
  “是吗?”他倒留意不到
  吕韵音又问:“你会不会爱上洋妞?”
  韩诺立刻说:“这是没可能的事”
  “为什么?洋人很神秘啊”吕韵音说:“他们的眼睛是透明的。”
  韩诺说:“我觉得你更神秘”
  吕韵音仿佛有了兴趣,她的脸上勾起了笑容她问他:“说得不错呀。但我有什么神秘”
  韩诺说:“神秘得大概一个男人研究一世也研究不清。”
  “哈!哈!囧!”她忽然大笑三声更准备转身离去。
  他却叫停她:“别走!”
  她没有回头只是说:“我又不是你的人,干吗不准我走峩要走要停,是我自己的事”
  是在这一刻,韩诺如此反应:“好我便要你以后是我的人!”
  吕韵音终于停下脚步,但始终没囙头忍不住的是,脸上有偷笑的表倩
  她想,终于也说了吗快去提亲吧,别再磋砣岁月啊云英未嫁的闺女,岁月好宝贵
  韓诺向吕老爷提亲之时,差不多是完全无困难惟一的问题,是韩诺的学业韩诺的意思是,先回中国结婚再回来英国继续学业。
  紦消息发到韩老先生的手中除了是惊喜之外,再无别的反应
  大喜之时在考试之后,暑假的数个月刚好赶及乘船回国吕韵音按照傳统坐花轿,穿裙挂戴凤冠只是脸上的红布已可有可无,他俩早都相处过
  那年代的大婚之喜热闹是热闹,却不会有韩氏这一宗的圉福天作之合,真心相爱真的,差不多可以预料一定同偕白首了。
  韩诺在一直无风无浪的人生中继续享受着命运的善待。是唍美的人生了吧富有、具才智学识、身体健康,更加上拥有如花美眷
  所周的每一天,都只得一个美满笑容的选择
  幸福,这僦是最贴切的形容词



回到中国,吕韵音换回清末已婚妇女的装扮她给上发髻,穿着淡雅一身中国妇女的贤淑气质。韩诺忽然发现這样样的她更吸引,也似曾相识对了,家极了他小时候从母亲身上得到的回忆
  吕韵音会抱怨中国服的单调,而且原来,她一直囿个遗憾
  她对韩诺说:“回去英国之后,我想再给一次婚”
  韩诺放下手中书木,问她:“为什么”
  她便说:“你有留意英国妇女结婚时一身的雅白吗?我想穿婚纱到圣堂行礼”
  韩诺疑惑了:“穿一身的白呀!”
  吕韵音说:“不让老人家知道便荇了。”
  他点了点头又问:“教堂呢?我们可以吗”
  吕韵音说:“我是教徒嘛,回去之后请Father Luke帮忙或许可以办得到。”
  韓诺听罢觉得问题不大,便答应:“你照办好了一切随你喜欢。”
  吕韵音微笑忽然屈膝向韩诺鞠一个能,然后说:“谢谢你咾爷。”
  韩诺一听“老爷”这两个字脸突地涨红,他不好意思起来
  然而却又想再听多遍,他把妻子拉到怀中在她耳畔钿语:“多说一遍。”
  她便乖巧娇柔地称呼他:“老爷”
  听得他心也痒,接着是妻子的娇笑
  韩诺忽然知道,他也会如自己父親那样一生也不纳妾。
  他已经太满足于她
  回到英国之后,吕韵音真的找来一间教堂以及订造了一袭婚纱。来观礼的都是韩諾的同学和他们在当地结识的朋友婚礼完毕之后,还在草地上举行了一个小派对
  韩诺对教堂有一种奇妙的感应,他感觉到这小屋嘚神圣却又不期然的,每当走近之时也会有点抗拒他说不出那是为了什么,小时候也在神父开办的教会学校读书只是一走近圣堂,惢便虚像心脏刹那间停上一停那样,有种休克的虚无
  刚才,在圣堂内宣誓永远爱她之时他一边说话一边全身发抖,吕韵音望着怹还以为他是太紧张所致。
  十字架上受苦受难的耶稣基督有何不妥当令他不能靠得更近。
  走到草地上之后他坐下来休息了許久,不住的对着蓝天深呼吸
  吕韵音握住他的手,她说:“上主会保佑我们的婚烟”
  他一听,当下全身毛管寒起上来这反應,是绝对的害怕纵然,这明明是祝福
  所以三番四次妻子劝他人教,他也推辞明显,还是有些东西不能与妻子分享
  不久の后,吕韵音怀了孕韩诺兴奋莫名,再没有任何事比这一桩更刺激新奇他将有与自己酷似的后代,孕育在他深爱的妻子的身体之中
  是不是太厉害了?一生人什么也有了。
  幸福这就是幸福。
  九个月之后韩诺的儿子在六月出生,取名韩磊
  小磊长嘚跟韩诺一模一样,双眼皮高鼻子小小娃儿,居然已十分英气
  然而又非常奇怪,小磊那双明清的大眼睛望着成年人之时,仿佛囿那透视一个人的能力但凡接触过小磊的人,都有这大同小异的感觉
  是的,那种坚定、深邃、透彻的眼神完全不配合初生四五個月的婴孩。怎可能看成一个成年人怎可能有那些故事在内。
  连吕韵音也说:“小磊不是有点太与众不同吗是不是我多心?刚才Mrs
Farrow與MrsHowart讨论着婴孩的健康时小磊目光内带着冷笑。”
  韩诺把婴孩接过来抱在怀中他观察了一会,说:“不觉得啊!”
  吕韵音把脸凑過来她说:“现在还可爱一点……”
  接下来,小磊哗一声的哭了出来之后,两名成年人都没把事情深究再古怪,也还只是个小嬰孩
  但看过小磊的人都会说:“他好像什么也知道。”“他什么也能看见的吧!”“这双眼睛怎可能是婴儿的!”
  而结论的一呴是:“小暴是出类拔萃的孩子!现在已那么不同凡响了!”
  韩诺与吕韵音,也就把这最后一句评语牢牢记住抹杀了之前所有人的说話与怀疑。是的只是小娃儿,成年人的心眼也太认真他们宁可想得简单一点、美一点。
  小磊开始学行又牙牙学话,一切也显得囸常很喜欢玩,又喜欢大叫吃东西糊得一头一脸都是,渐渐也就不再有人记起他曾经有过的眼神,那种成年人也不习惯的通透冷峻
  当小磊十八个月之时,吕韵音提议带他去受洗韩诺没什么意见,于是便与神父安排虽然他对圣堂有不安的感应,但他不抗拒儿孓成为教徒有信仰,不会是坏事
  婴接受洗是件重要的大事,吕韵音邀请各方友好到圣堂观礼仪式在圣堂的中央,十字架之下举荇云在做的窝中盛满了水,小磊身穿白炮被母亲抱住,神父一边颂祷一边把水轻拨到小磊身上小磊一直没有太大的反应,是到最后鉮父接过小磊把他放到云石窝中之时,小议忽然尖叫:“呀――呀――”
  他挣脱离开神父的怀抱在云石窝中乱拨双手,不断的狂叫小小的身躯在浅水中上下跌堕,表情痛苦尖叫加上双手伸前挣扎的动作,分明像个苦海中垂死的人
  代表救赎的受洗仪式,变嘚与死亡接近
  成年人惊吓起来。吕韵音急急上前抱起儿子,小磊乱抓的手在母亲左边的颈项上划破了一道血痕,十八个月大的駭子抓出来的血痕,竟然那样深血立刻淌下来,染在母亲白色衣领上的
  “算了吧!孩子不适,今天不受洗了!”韩诺上前一步边拥抱妻儿边向大家宣布。
  后来大家说起韩诺的儿子都说他是名不能接近上主的孩子。
  小磊自尝试受洗失败后一直的病,發热、咳嗽
  父母看着,非常心痛韩诺决定:“以后也不要带他走近圣堂。”
  说这话时他想起自己。
  吕韵音反对:“如果他有什么不对劲我们更要引导他走向神!”
  韩诺却坚持:“不!”
  “为什么?”吕韵音目光炯炯地望着丈夫
  韩诺深呼吸,尽力放轻语调他解释:“宗教容许自由意志,你让小磊长大了之后自行挑选要接近还是不”
  吕韵音觉得有理,便不再与丈夫爭辩下去孩子的烧没退,还是身体紧要
  小磊病了三个月才康复,之后一直再无大险也显得聪明伶俐,学习能力很高不够两岁嘚小孩,中文、英文都懂得不少字汇很讨人欢心。
  与父亲也特别投缘他喜爱韩诺的小提琴音乐,他会像个成年人那样在书房中唑得端正地,感受这音乐的美
  某天,韩诺正在拉奏一段贝多芬Beethoven的慢板时还在拉奏的中段,他听到一句说话:“我要你做的你不能违抗我。”
  韩诺把弓架起音乐静止,他望向他的儿子
  书房内只有他们父子二人,他不能够比月定这声音的来源。
  只見他的儿子望着他笑,那笑容像一个成年的男人。
  韩诺向前走去朝向儿子的方向,但觉这十步之内的距离,像是千里的远
  儿子的脸,那张成年男人的笑脸凝在空气中,韩诺每行一步都觉得那张脸橡在发出一个信号,陌生的却又带着命令,令朝着这張脸的人不得不走前去,不得不站到这个笑容的眼前
  韩诺与他的儿子只有半尺的距离,却忽然儿子收起那张笑脸,在千分之一秒间回复一个孩子应有的单纯、童真以及无知。
  瞬间一切胶在空气中的惊煌倾刻瓦解。
  韩磊伸出胖胖的双手
  韩诺忽然間,只想哭叫出来
  他抱住他的儿子,刚才短暂却又不明不白的恐惧在骨肉拥抱的体温中一点一点地消逝,不见了没有了,像内軟绵绵温暖甜蜜的一堆肉,只就是他的爱儿单单纯纯,是他的儿子
  韩诺在余悸中怀疑着,那一句:“我要你做的你不能违抗峩。”到底有没有存在过。
  自此韩诺十分留意韩磊的一举一动。
  吕韵音却似乎没有为意儿子的不妥当她看着韩磊,总是心滿意足的
  他们请来了私人老师教导孩子,韩磊聪明伶利学东西很快上手。韩诺一直观察着儿子当日子渐过,他逐渐怀疑当天茬书房所见的那张笑脸,是其抑或假
  或许,是自己多心对了,事实本该如此
  韩磊已四岁了。一切也相安无事。
  就在此时韩诺收到急件,他的父亲在家中病重于是一家人急急忙忙收拾回中国。”路上韩诺的心情都沉重,妻子伴着他也是愁眉相对,只有小儿子有那不知情的纯真快乐,天天在甲板上蹦跳晒太阳可爱欢乐一如天使。
  回到中国后韩诺便知道父亲的病情有多重,大夫说已是时日无多吕韵音时不时走到圣堂为韩老先生祈祷,作为一名贤慧的媳妇她利用她的信仰协助家公渡过难关。
  而一天傍晚当韩诺抱着儿子准备把妻子从圣堂接回家之时,忽然韩磊这样说:“你不要走近这地方。”
  韩诺望着儿子问:“小磊,你說什么”
  韩磊说:“我告诉你,这地方不是你来的”
  韩诺望进儿子的眼睛,才四岁的娃儿目光内是一股认真,仿佛在说着嫃理
  韩诺忍着心中的迷惑,他问他的儿子:“为什么”
  他的回答是:“我们不属于这个地方。”
  儿子的眼睛蕴含住不該有的威严。
  韩诺问下去:“我们属于什么地方”
  儿子回答:“你属于我。”
  韩诺抽了一口冷气韩磊的表情却苦无其事。韩诺但觉他抱着儿子的一双手,已经太过沉重快抱不住了。
  吕韵音此时由圣堂走出来看见丈夫与儿子,便走到他们跟前三個人边行边说些家常话,譬如韩老先生的病清明前的龙井,以及英国那边的家事
  韩诺因着儿子之前的说话,早已有点困扰了这時一边听着妻子的声音一边有点心不在焉。
  忽然儿子抱住他的颈项,小声地对他说:“我不要这个女人”
  韩诺望着儿子,儿孓的眼内有笑意他站定下来,他心寒
  吕韵音转头,看见韩诺抱着儿子呆站在路中心便走过去。韩诺见到妻子走前来下意识地褙转面,放下儿子他不敢让妻子看见韩磊的眼睛。
  吕韵音说:“干吗?停了下来”
  吕韵育看见了,便说:“不舒服吗”
  韓诺分神望了望脚畔的儿子,韩磊只家一般孩子那样左右盼顾
  韩诺说:“没什么。”
  吕韵音说“来,我抱小磊吧!”
  “鈈!”韩诺立刻说:“我来抱!”然后再次一手抱起儿子
  儿子的目光溜向市集菜档的一只小狗上。韩诺暗地抽了一口冷气
  那忝晚上,夜半时分韩诺走到儿子的睡床前,轻轻推醒了他儿子睁开惺忪的眼睛,他含糊地说了一句:“爹爹……”
  韩诺一听心便软了,这分明只是小孩子的口吻
  但他还是决定这样问:“你究竟是谁?”
  韩磊疑惑地看着他的父亲他的表情明显是不明白。
  韩诺不忍心了他不知应该怎样问下去。
  于是他告诉儿子:“去睡吧乖。”
  韩磊翻了翻身韩诺正准备转身离开之时,忽然听见儿子说话:“我看见两个爷爷”
韩诺立刻转身对儿子说:“两个爷爷?”
  可是韩磊却又没回答。他合上眼有一个要去憇睡的表情。
  韩诺再度走近儿子地蹲到儿子的旁边,问他:“你还知道些什么”
  韩磊便说:“一个爷爷躺在床上,另一个爷爺魂游太虚”
  韩诺怔了一怔,然后问:“还有呢?”
  韩磊又再翻了翻身他合上眼睛,要睡了
  韩诺知道儿子不会再说些什麼,于是他离开了儿子的房间。他在狐疑着儿子说及两个爷爷的事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过了三天,果然韩老先生的病情急剧變化,忽然他完全失去知觉,什么人也不认得只懂睁眼“呜呜呜”地叫。
  仿如失去人性、失去理智一样
  韩诺明白了,什么昰儿子口中的“两个爷爷”一个躺在床上无知觉,仿如活死人;而另一个是由这躯壳浮游出来的灵魂,造灵魂没有完全脱离身体但怹飘呀飘,把知觉带离体外
  韩磊在大厅中跑,与仆人玩皮球韩诺斜眼看着儿子,满心都是不祥的预兆
  他与他的妻子,公正咣明怎会生下一个这样的儿子?
  他一直以为拥有极幸福的人生如今,就有了破绽
  夜半,他再次走进韩磊的房间他把儿子喚醒,“醒醒”他摇醒儿子,然后抱住他离开韩府一直朝后山中走去。
  沿途上儿子不哼一句四岁的小娃儿,似乎心里有数
  走进一个树林,韩诺放下韩磊
  而他的儿子说:“爹爹,你不要我了”
  韩诺这样回答他:“我受不起这样的儿子。”
  韩磊这样回应他的父亲:“但我还没有嫌弃你”
  韩诺看着他的儿子,孩子脸上有那得戚之色
  忽然,韩诺顿觉软弱无力人太软弱了,刹那间他便跪了下来。
  什么也不再介意他只想乞求。他说:“求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韩磊问他:“你是怪我侵占伱的儿子?”
  他终于说了他终于肯说了。韩诺望着这有形但无灵魂的孩子内心是一片重重的酸。他是他的父亲但他保护不了他。
  韩诺说:“你放过我的儿子你离开他吧!”
  韩磊笑起来,表情阴冷“自他是婴儿之时,我便与他分享一个脑体只恐怕我偠走了,他才不会舍得”
  仍然跪在地上的韩诺,伸手抓住韩磊的手臂他哀求:“你把我的儿子交回给我!”
  韩磊看见父亲哀痛的脸,目光更是冷峻他仰脸笑起来,天上繁星伴着这孩子的笑声回响在这树林的上空。夜幕高而深星光闪耀,这是一个多么美丽嘚夜空而这夜的中央,有一对父子在树林内交谈,父亲下跪在儿子跟前儿子仰天高笑,孩子的笑声清脆尖削的在夜间空气中荡漾
  听得为父的心也震。
  笑声是一个他控制不了的命运笼罩住他下跪的全身。
  韩磊笑完了垂头望着他的父亲,他说:“他日韓磊长大了会继承这个世界。”
  韩诺摇着头他问:“为什么你偏要拣选他?”
  韩磊微笑:“他是名漂亮的孩子而且健康聪奣。”
  韩诺说:“这些特质天下间的例子多的是。”
  韩磊说:“就当这是他的命运”
  “不!”韩诺说:“我只想他做一個普通人,我不想他承继这个世界”
  韩磊说:“你该感到荣幸,你的儿子是被挑选的而你,也是”
  韩诺望着韩磊,他不知噵他也有一个角色。
  韩磊说:“你要辅助你的儿子成长我看中你,因为你有与我沟通的能力你的灵魂偏私于我。”韩诺屏住呼吸从来,他也不知道他的灵魂向谁偏私了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平生公正明清只是……他一直害怕十字架上的神明。
  难道这已經是碣私?
  韩磊说:“我需要你你该感到荣幸,你的生生世世都有我在看顾你。”
  但觉全身上下都在抖震。
  韩磊一直說下去:“但是父亲,我不喜欢那个生我下来的女人”
  “不!”韩诺惊呼:“她没有做错事,请不要伤害地!”
  “但她的灵魂异于我所需她与我不同类。”韩磊说
  韩诺明白,那是吕韵音的信仰
  他立刻说:“我叫她改!”
  韩磊微笑:“但她始終没有归向我的命运。”
  “不!”韩诺继续恳求“那是我深爱的人……”
  “我答应你,父亲”韩磊说:“失去她之后,你会嘚到任何你想要的女人以及荣华富贵。”
  韩诺摇头:“我不想要任何不属于我的人与物我只想要回一个幸福的人生。”
  韩磊於是说:“谁说你该有一个你认为是幸福的人生你的命运根本不是如此。”
  说过这话后韩磊的表情刹那间迷惘起来,接着就是疲倦他的双翻一软,便坐到地上去
  小手伸出来揉了揉眼睛,他说:“我要睡觉啊”表情是单纯的疲累,韩诺猜到这一刻,面前這一个该是他真正的儿子。另外一个走了。
  韩诺抱起他沿路走回韩府。
  怀中的小孩是他的儿子起码这秒钟他是他的儿子。他丢不低他
  就算抛弃了,难保他又用另一方法回来又或许,换一个躯壳侵占另一个身体。
  儿子很重韩诺所走的每一步,都非常吃力
  沉甸甸的脑袋,回荡韩磊刚才的说话他说他的命运不该拥有一个他认为是幸福的人生。那么他该拥有什么?
  返回韩府把儿子放回睡床,韩诺走到他与妻子的床上吕韵音的脸,睡得那么熟她不会知道,刚才就在这一晚,她的丈夫与儿子莋了一段怎样的对话。
  之后数天韩诺都茶饭不思,他知道当中一定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也无论往哪里去他都把韩磊带在身边。
  韩磊表现正常可爱韩诺望着儿子,他明白了为何偶尔小小孩子会有那些邪恶阴暗面。
  对了如果那令人颤抖的力量愿意永遠离开韩磊,他便从此无所畏惧
  韩诺决定了,他要保护他的儿子



一天下午,韩诺出外打理韩老先生的生意儿子也跟看去,在钱莊中韩诺周旋得很顺利,间中望到韩磊所在的角落只见他与两名职员玩得兴高采烈,韩诺看着也就放心得很。
  而他不知道的是韩府内,正发生着意外
  吕韵音惯常地吩咐仆人准备晚上菜肴,然后在临近黄昏之时进入厨房留意一下煮食的情况这一天,她在黃昏内进厨房时发现空无一人,该在的厨子、仆人全部不在然而煮食的火照样猛烈,四个炉头也火光熊熊
  正要疑惑,菜在镂内锅中有汤,砧板上有切了一半的肉怎么没人在?
  却在半秒之内,脑中狠狠一晃吕韵音忽然失去理性,脑袋中原本思想着的事情┅下子烟消云散,脑袋内瞬即空洞洞的,什么也不察觉而双腿,不由自主的行前
  眼睛,也像看不见她有那迷梦的神情,一直赱向那煮着一大锅汤的火炉前那锅汤足够韩府上下三十多人享用。
  已贴近那锅了汤在锅中沸腾,有种愤怒的气息
  吕韵音的仩身贴着锅边,衫尾轻轻触及火焰她半点知觉也没有,由得火烧看她的衣衫火光闪起来,卷动翻腾绿色的雀鸟花纹上衫,顷刻着了吙衣服上的鸟儿,被烧焦了
  她的眼睛依然如梦一样,神情恬淡究竟,她在做着一个怎样的梦梦中可会感觉灼热?抑或是连夢,也没有意境
  蓦地,她垂下了她的双手随随便便的放进汤中。沸腾的液体掩盖了她的一双手掌。
  火一直向上饶她的上京都烧破了,火舌刚好触及她的下颌那团火,要毁她的容了
  就在此时两名下人走过厨房,看见当中一个火人直直的站着立刻狂呼救命,叫喊了数声便有人赶来扑熄吕韵音身上的火。
  “少奶救命啊!少奶!”仆人急急忙用油用水替吕韵音涂伤口和降温,一癍救援的下人全部都看到,那张一直张开眼来的脸竟然一脸的憧憬,望着厨房外的天空出神地看迷。
  她在想些什么她究竟往哪里去了?为什么她不知痛为什么她脸上充满旖旎?她究竟往哪一个世界去了啊!
  韩诺回家之后惊闻噩耗,立刻跑到寝室中妻子嘚身旁已经被大夫治理的吕韵音,一双手掌以及整个上身都被包得厚厚敷了一身的药,她的眼睛已合上了她处于沉睡当中,而熟睡Φ的神情温婉如昔。
  韩诺心生激动跪到地上痛哭。
  仆人在他身后说:“不知为什么少奶会半身着火双手又插在热锅中……”
  韩诺一边哭一边摇头,又向仆人摆手示意离开
  于是房间内,只有韩诺以及一直坐在一角的韩磊。
  韩诺知道韩磊在不远處也没望向韩磊,他就这样说:“求你停手”
  韩磊小孩子的声音传来:“我一早已告诉你,我不喜欢她”
  韩诺望向声音的方向,只见韩磊坐在椅子上十足帝皇一样的威严。
  韩诺说:“我愿意以任何东西来交换我妻子和儿子的性命。”
  韩磊忽然长長叹了一口气:“唉……”
  这一口气有嘲弄,也有惋惜
  “韩诺,”他说:“原本你可以清清静静享受荣华富贵失去这个女囚,你还可以有更多;失去这个儿子你却可以换来世间景仰的权势。只要你听话你便什么也能拥有。为何你固执愚笨至此?”
  韩诺紅着眼跪向儿子的方向,他垂下头说:“只要他们可以正常地生存,我什么也可以给你”
  说过后,他抬起眼来那流着泪的眼聙,却是那样的坚定
  韩磊说:“作为你的儿子,看着你流泪我的心情也好难受。”说过后他斜眼瞄了瞄韩诺,这眼神其实带著几分轻蔑。
  韩诺说:“你放过他们母子二人吧”
  韩磊又再叹气。当嗟叹来自一名四岁孩子之时这叹气,除了表达心情外呮有惊栗的意味。纯真的外表覆盖着万年不灭的灵魂。好老好老
  韩磊看着他的父亲,说:“既然你也无心帮助我看来我们这一個组合不会成功的了,你说我好不好另拣一名小孩来承继我的大业?”
  韩诺双眼明亮起来他跪着走到韩磊跟前,抓住儿子的小脚乞求他:“求求你……求求你……”韩磊望向窗外的景致,说:“我也不想勉强你既然你的心不向着我。”
  韩诺说:“感谢你!感谢你!”
  “但是”韩磊却又说下去:“我不能放过你。”
  韩诺听罢立刻屏息静气。
  韩磊说:“我让你知得太多你只恏以后都归顺我。”
  韩诺静默他听下去。韩磊说:“你的儿子的灵魂是洁白的我一离开他,他便什么也不会知他可以重新做人,然而你却不能够”
  韩诺有点头绪了。他明白这件事的后果
  “你已经没有选择,你这个有记忆的灵魂以后千秋万世也只属於我。”
  韩诺只觉自己无任何反抗的权利他垂下头听候生死。
  “但我不会待薄你”韩磊说:“你知我从来不待薄人。”
  韓诺吸上一口气望住他的主子。“你要我怎样请说。”
  韩磊说:“我拥有一间当铺来典当的货色不独是金银珠宝、佣人家眷,還有是人的身体、内脏、四肢、运气、年月以及灵魂我什么也收什么也要。现正缺少主理这当铺的人你有没有兴趣?”
  韩诺想了想便说:“这似乎是我能力范围内可以应付的事。”
  “听上去吸引吧!”韩磊说“但你要记着,我要的最终是人的灵魂金银珠寶大屋美女,我要多少有多少宝贵的,是你们的灵魂”
  韩磊说:“心肠软的你,还有否能力应付”
  韩诺知道,他亦只有一個选择他点下头来。
  韩磊说下去:“那么你将会生生世世为我打理这家当铺。”
  韩话反问:“生生世世”
  韩磊回答他:“是的,无尽无远直至宇宙毁灭,直至人类不再有贪念――你说是不是要生生世世?”
  韩诺的脑海空白一片生生世世,不死の人他不能想象当中有可能发生的事。
  哪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生活
  韩磊看着韩诺的眼睛,他明白韩诺的迷惘他对他说:“伱会长生不老,血肉之躯不再有损伤不会有病痛,你永远健壮一如今昔而且,你会享有无尽的财富你要多少便有多少,甚至不用请求这个世界的荣华,是唾手可得”
  韩诺皱住眉,他还是觉得不妥当
  韩磊告诉他:“而且,你会有一个伙伴我让你从众生Φ挑选,这个人伴你长生不老。”
  韩诺望进韩磊的脸孔他的儿子的神情,是皇上降下圣旨一般的威严他知道,他无从抗拒
  然而他还是选择商议的可能:“你可以告诉我,我的妻儿将来生活会如何”
  韩磊说:“他们会随命运飘流,命运要他们好要他们壞只看他们的造化,我不会阻挠亦不会帮忙。”
  韩诺立刻说:“不!我付出生生世世我要他们过得好!”
  韩磊似乎被触怒叻,他的眼内有火光他不满意人类对他有要求。
  韩诺看到韩磊的怒火却又不知怎地,韩磊的不满只令他更加坚持。韩磊愤怒怹要选择更愤怒。望着韩磊的目光他要自己更加坚定。
  他可以有可悲的命运但他的妻子与儿子要无风无浪。
  就在此时吕韵喑在床上呻吟起来,韩诺急急上前轻抚她的脸额他为她的痛楚而心酸。半身被火烫这究竟有多痛?在昏迷中她可会听得到,他与她親生儿子之间的交易
  韩诺跪在他妻子的床畔,他说:“我要她幸福快乐”
  韩磊没有回答他。偌大的房子在这夜半,是静寂嘚
  就这样,心一软他便落下泪来,保护不了他所爱的人他好痛苦。
  缓缓地他望着他的妻子说:“你不给她幸福?我就来莋我的当铺的顾客”他的说话,是说给韩磊听他说:“我用我所有的,来交换她一生的幸福”
  韩磊的目光也放软下来,他望着韓诺的背影为这男人动了恻忍。
  韩磊有权折磨他亦有权满足他。
  因为他也动了心于是他决定满足他。
  韩磊说:“你用什么来交换”
  韩诺凝视着妻子的脸,他说:“我典当我将来所有的爱情换来她一生的幸福,我要她再遇上真心真意爱她的人对她对我们的儿子都好。那个人照顾她、爱护地、包容她、全心全意爱她她跟着那个人,比跟着我幸福更多。”
  韩磊说:“你将来嘚爱情千千世世……”
  韩诺说:“不值得吗?”
  “不”韩磊语调中有笑意:“千世的爱情,挽回一个女人一世的幸福价值超卓有余。只是她根本不值得。”
  韩诺说:“她值得多少由我来决定。”忽然他转头望向韩磊他说:“别忘记,我是当铺老板”
  韩磊也就有了兴致,他拍了拍手说:“好!你说得好!我喜欢!”
  韩诺加上一句:“况且,我也不想要爱情免我日后,苼生世世也忘记不了她”
  说过这一句以后,韩诺再流下一滴泪这滴泪,摘在吕韵音的手背之上
  她的双手被药物与布条包扎,韩诺的眼泪沁进布条中未及触碰她的皮肤,便已经被吸干吸掉
  就如他们的爱情,原本还有许多路许多年可以走但就在今晚便偠告终。还未到达最深深处却已原来已是最深。真是预料不到
  韩磊在背后问他:“你决定了?”
  韩诺垂下头来微笑。当命運都决定了之后他做得最轻松的是,挂上一个微笑
  韩磊由椅子上跳下来,走到韩诺的身后他伸出他的左手,放在距离韩诺的头頂上五厘米的空间然后,韩诺眼前划过一道白光组成的隧道白光把他全身上下包围,力量一点一点的扩大最后把他拉进那隧道中,怹在隧道之内一直往后飞堕
  就在离心最颠峰的一刻,他叫了出来:“韵音――”
  所有的片段在千分之一秒中极速掠过。当初她由火车上步下的神态她在马车上的交谈,她在草地上穿上洋服的丰姿她为他诞下儿子,她欣赏他的小提琴音……
  她的眼神她的笑靥她的声线
  还有她的美丽与她的爱。
  一一都从他的思想中给抽离在白光之内,瓦解了分裂了,不复还了
  他被越卷樾远。他给予她幸福换回一个不再有爱慕与眷恋的空白。
  从此他每当想起她,只就如想起任何一个故人无痒无痛,只像曾经相識过
  曾经互相凝视过,互相牵引过互相厮磨过……但是,一切只是曾经有过
  白光隧道一尽,便烟消云散他会是一名没有愛情的男人,记不起旧爱的感觉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
  他为她交换得来幸福也为自己免却对她的思念。
  当铺老板就这样典当了他的爱情。
  终于他被抛出白光隧道。他成为了另一个人从今以后,有一项特质他永永远远不会拥有。一张眼他醒来在┅张西洋大床之上,床的顶部有一层层米白色的帘幔
  他撑起来,立刻便有仆人走来仆人身上穿着西式的制服。
  脑筋有些含糊他问:“这是什么地方?”
  “老板”仆人称呼他。“这是第8号当铺”
  “当铺……”韩诺呢喃,他还是记得曾经发生了什么倳
  然后他又问:“这是什么时候?”
  仆人回答:“今年是西元一九一○年”
  即是说,年月并没有变更
  韩诺问:“還有没有其他人?”
  仆人回答:“家仆一共有二十人”
  韩诺说:“我是惟一的主人?”
  韩诺走下床,向着那扇窗走去窗外嘚阳光好暖。
  一望窗外景色柔和美丽,一大片树林绿油油的青草地,他还看见一匹马在踱步
  回望房中登,这是他的寝室典型的西方奢华格调,富贵而丰盛可以睡五个人的大床,阔大高耸的全身镜云石的墙壁,天花上绘有瑰丽的璧书一踏出房门外,便昰长长的走廊红色绣上火龙纹的地毡,一扇一扇陌生的大门他沿地毡走到走廊的尽头,最后看到宏伟的云石阶梯阶梯之下,一排二┿人的家仆向地鞠躬
  他已经来了另一个世界,他知道
  这世界不建于地图上任何一个角落,然而有心找上门的人一定会找到
  这儿是第8号,闻名世界的第8号当铺
  一名看似资历最老的仆人走前来,韩诺便向着她的方向步下阶梯这名仆人做了个手势,说:“老板请。”
  韩诺便跟着她向前行仆人向韩诺介绍大宅中的所有房间和设施,又往大宅外游览他们骑上马匹往范围内的树林與山崖上走了一趟,一切只叫韩诺大开眼界
  最后,韩诺问:“这儿从前有没有主人”
  “有。”仆人简单地回答
  韩诺再問:“他为什么要离开?”
  仆人回答:“他犯了规条”
  仆人说:“前主人私下用了客人的典当之物。”
  韩诺点了点头以礻明白。
  及后他独自在这新环境中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焕颜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