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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场就像围城,我们每一个职场人总是以“墙外”的视角羡慕着“墙内”的世界,而也许你的生活也出现在别人的梦中。希望“互联网坊间八卦”能成为一个分享和了解不同生活的平台。

今天,笔者给大家分享一位已离职华为员工的“惯例”心声。让我们一起了解一下华为基层员工最原始的生活状态。希望这些“干货”能让你认识到不一样的华为。


第一次发帖,也是最后一次

我是个有网络社交恐惧症的人,用QQ的时代空间照片一定小心加锁,用微信的时候绝不发一条朋友圈,群里几乎不冒泡,生怕打扰到不相关的人一秒钟。生活中倒是有些朋友,一般都是跟随时间沉淀下来的知根知底老友,随时发个消息就能约出来吃饭聊天。

06年来HW,至今半万天,现年35+。最后还是决定破例写点东西记录下这些年的碎片瞬间,致我已经逝去的青春。上学时语文成绩最差,没有文采,力求还原真实的记忆和感受。为什么这个时刻心血来潮,不出所料是跟被平庸惯例有关。虽然直接主管积极多方沟通,将我解救出来并无悬念,但因此触发对人生的重新思考,面子是给狗吃的,深思熟虑后决定欣然接受这个平庸帽子离开。发自心底感激主管对我的认可和帮助。

我会使用字母代称把人物地点藏起来,如有曾经一起战斗过的小伙伴认出了我,请不要点破,保护一下老兄弟这个网络社交恐惧症患者:)

下家:梦想。(如不嫌弃,就让我静静躺在你的通讯录里,一年内再分享梦想进展)

整理了下框架大致如下:

一、毕业找工作,稀里糊涂

二、A公司提前实习,简单快乐

三、A公司正式工作顺便找对象,激情燃烧

四、三年HW研发,压抑寡欢

五、两年B国常驻,痛苦成长

六、两年I国乱世求生,苦中有甜

七、五年机关行销,随遇而安

八、短暂职能部门,走向平庸

九、放弃幻想,追逐梦想

一、毕业找工作,稀里糊涂

05年小本毕业于某985,此校始终在我司校招短名单内,属于二流中的一流吧。大学浑浑噩噩混了四年,通过各种考前找老师软磨硬泡请教(划考点)突击学习,和偶尔带小抄保证了无挂科记录,还总成绩列全系前5%,四年考试成绩属于没保研的第一名(前面一名保研了);04年大四上学期第一次参加宣讲会,X城某国内知名A手机企业,通过面试拿了2.5K手机码农offer,出于对后续找工作的恐惧,稀里糊涂就此签字三方协议。后来才发现机会还很多很多,这个offer相对很低。

二、A公司提前实习,简单快乐

05年春节过完刚开学,A公司电话联系我,可以提前去实习熟悉业务顺便做毕业设计,还给每月600块工资,当时跃跃欲试的我就应允了。千里迢迢坐了近40小时火车后到达X城,按照地址指引再转公交晃晃荡荡快一小时,繁华的X城市中心逐渐远去,公交驶过一座雄伟的跨海大桥,进入荒凉的乡间道路,隐隐感觉不妙。终于到达了A公司所在地,公交站只有很少几个线路牌子的地方,公司旁边是群比马蹄村要差一两个档次的农民房区域。接待我的HR是同校师兄(现已是某外企中国区HRVP),热情的介绍这里便是将来的工作地,招聘宣讲的市中心地址是公司总部,只有极少量的人在市中心上班,这边好着呢,有三人间宿舍一个月才150块,村里还有各种美食,有味道很好的水煮鱼吃,还能蹲路边吃烧烤,砂锅面3块钱一碗;你别看签约工资2.5K,公司还要给你交保险、交公积金、办公室费用等等,算下来3-4K不止。

以后那两天陆续来了不同学校的实习应届生,总共6、7个人的样子,3个人一间住宿舍,跟学校生活没多大区别,实习这几个人到现在都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进部门后也很轻松,就从最简单的在手机屏幕上显示“Hello World”开始练手,我把Hello World搞成可按键选择变色闪耀的、跳动的、转圈的等等多个模式,然后再改改已有的小游戏,比如俄罗斯方块不好打了给改简单点玩玩。实习期没有任务要求,就是自己搞着玩,也激发了编码兴趣,自上大学以后终于稍微找到点奋斗的感觉。下班后小伙伴聚一起买两块钱一袋的花生再一人一瓶啤酒,日子就这么优哉游哉的过着。还有个印象深刻的事情,第一个月工资发下来450块(600块-150块宿舍费),拿着存折去银行取钱,营业员指着存折流水一脸鄙夷的问这就是你的工资呀,那瞬间的感觉是无地自容。


三、A公司正式工作顺便找对象,激情燃烧

实习期错过了同学N场聚会,连毕业合照也没能留下身影。回校搞完答辩喝完酒,走的那天,宿舍7个兄弟一起到火车站台送我,泪别后奔赴A公司正式报到。这次的报到就有大概几百号应届生,我们几个提前实习过的小伙伴占尽优势,免除了受苦受累的军训环节,还能装老员工为同届员工指点一二。人是来了很多,但女生资源少,好看的更少,我们几个实习期小伙伴们纷纷严格扫描,先后确立了各自的泡妹子目标,那会几个小伙伴互称yin棍,张棍、李棍、XX棍,这称呼甚至叫到现在。我头疼的问题是父亲是小学教师,开后门5岁多上小学,毕业时21,几乎找不到比我小的妹子。一次培训期间我扫描上了隔壁座位妹子,她简易皮筋绑扎的长发披散在后背上,纯朴而自然,始终安静端坐。

我便迅速确立了目标,跟中间座位小伙伴说咱俩换换座,这个是我的了。那年满脸青春痘长相有待提升的我,经过持续发扬不要脸死缠烂打精神确立了恋爱关系,那时也没想到,她就是一直陪伴我度过各种风风雨雨的人。

在A公司的日子里工作很有激情,刚开始负责手机STK一个模块开发,其后主动申请再负责短消息、通话等等共5个模块开发,工作量是同类小伙伴2-3倍,还乐此不疲,连做梦都在代码行间穿行。手机软件开发的乐趣在于迅速见效,写好一点功能,编译完成马上灌到手机里操作就看到效果。当时为了泡妹子,送了个试用手机给妹子玩,手机里面的代码被我定制,她每收发一个短信或接打一个电话,后台都会悄悄发送一条短信给我报告,现在想想我也够阴的。

到了06年,HW公司开始疯狂去X城对准A公司挖人,每周末不同部门都去搞招聘会。很多同事陆续离职加入HW,工资要上涨很多,翻倍也很正常,我们说A公司是HW的培训基地。我那2.5K的收入当然也坐不住,跟女朋友商量我也想去,她说你想好了,就去吧。某天接到HW电话邀请,就怀揣美好梦想去参加面试了,当时觉着自己很NB(现在回头看来顶多算个入门级别),自信满满一通讲开发了多少东西,面试官看完我的简历,很热情的说咱们老家可是一个小地方的哦,但是公司有规定工作经验必须满两年,你还年轻,锻炼锻炼再来,一定能行。我很失望吐槽说原来伟大的HW公司规定也这么死。人一旦有了某个想法后就收不住,过了两周又有HW公司其他部门打电话来,这是个CT领域研发部门,聊完问我考虑HT入职吗,我回答我这么NB的码农非HW不可。面试官就把我工作经验按实习期起按1年算,说回去搞特殊申请,等了几周如愿拿到offer。

可是如果我走了,女朋友咋办呢。于是也怂恿她去,花了几天时间辅导她把遍地都用的编程考试题研究明白,无非就是翻来覆去计算各种变量字节长度,再练习几个数组、链表之类的编码,足够上场了。在我拿offer后的一个月,女朋友拿到了HT Offer,能一起走了,喜出望外。

还想提的是其中一个X棍,几个小伙伴中找对象的失败者,七夕手捧鲜花献美人被拒,羞愧难当扔垃圾桶。X棍技术水平很厉害,在校期间就获得过什么大学生科技发明奖,但是英语很烂,嘴里冒个单词都带着浓浓方言味,没过四级,没有学位证。X棍最肯专研,我们炸金花玩点小钱的时候,我们嗑瓜子花生喝啤酒的时候,他都拿着厚厚一叠OS、驱动之类我们不愿意研究的深奥资料在默默学习。X棍后来也面试HW,但终因没有学位证而被无情的拒绝了。X棍现在已是国内大红大紫O手机公司的研发高级领导,但还老在我们群里发美女图起哄,聚会吃饭也都参加。

四、三年HW研发,压抑寡欢

到HW第一件事是百草园报到,然后是起早贪黑打瞌睡的大队培训,培训内容现在没几个点能记住。唯一记住的是,在百草园教官集合时,接到宅急送电话,说从X城运来的行李运达,去门口取一下。于是向教官打报告说要去取下行李,得到的回复是教官大吼:“你是来取行李的,还是来参加培训的?”,只好怂包的返回队列不再理会宅急送电话。

那时怎么也没想到,我真正的编码水平提升会随着离开A公司而中止,像还未开放的花朵就此凋落。大队培训完进部门,才逐渐认为CT软件开发是个非常枯燥的活,基本都是小心翼翼在纷繁复杂的成堆代码间累加几行,每天半夜统一编译一次,要是谁不小心导致当晚编译不通过会影响一天的进度,是极大的罪责。第二天取版本,加载到硬件里面去搭环境测试,测试主要就是看消息跟踪,看模块间信令信元是否符合预期,没有有趣的效果呈现。作为一个码农,几年下来真正编码行估计也就几千,大部分时间要用来研究老代码逻辑,搭环境,搞测试,看消息跟踪。这不是我想要的自由驰骋的开发工作,以致于后期心里都是抵触情绪。没过多久女朋友也来了,我们换个城市(准确说是换了个村)开启了新生活。

那个年头的应届生进HW工资非常低,由于小组高压气氛,同龄同事纷纷离职,一度导致运转困难。在转正答辩结束后,收到PM密送邮件,给部长汇报说X同事答辩第一,我第二,但考虑到我们组的气氛问题,申请给我排第一提振下士气。若干天后公示,我转正答辩为A,工资加500,定级+1,小开心了下。

小组气氛压抑,码农们有点像劳工,总有个PL或PM闷声在周围巡视,冷不丁在身后观察你在干啥,每次沟通必强调要加班。还记得部长发邮件鼓舞大家:“我们堪比任何一所高校、科研院所,我们培养出来的人才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通信人才。”现在也记不清我那会信还是不信。有次部长单独找我,让给推荐点A公司的人来,因为A公司校招搞得早捞了很多学校出身不错的人,让我告诉前同事我们这个部门是HW最牛的部门,我口头说好,但没真的去拉新人进来。

那会少有开心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午饭后看行政服务之窗,有高手可以全程用键盘快速操作notes一气呵成看完,一番品头论足之后躺地上垫子睡觉。老Y是项目组一股清流,技术功底很深厚,工作效率很高,但不爱加班,总被约谈作为老员工要带好头。现在还记得老Y跟我讲他上学时代跟师范院校女生宿舍搞联谊的趣事,以及为了赚钱打擦边球搞小黄网的往事。十多年了,我跟老Y偶尔还约个饭。

在研发第二年,我们产品在国内很多软件升级交付项目,一线往研发呼唤炮火叫得厉害,部门又不想出动真正专家,就把我这类新兵蛋子编入了升级保障队伍之列,一星期用服知识培训后就派向战场。我被分到大西北某地支持,飞机上隔壁座大姐打量着问你是去上学的吧,当年那张脸那穿着确实是一个学生样稚气未脱。升级得按工期计划一个一个搞,每次操作要间隔些时日以免出事故,最爽的操作是亲手唰唰唰拨下电源开关下电重启,这意味着我手起刀落的一瞬间,某城市的电话就打不通了。当时的用服操作高度依赖人工,需要照着指导书几十个步骤准确无误搞下来,分工是我看指导书确认,当地用服兄弟动手操作。

操作都是半夜1-2点开始进行,前几次都还顺利,直到有天晚上迷迷糊糊搞错了个步骤,导致所有话单异常,发现问题后研发组织一堆人员花了很大力气重新矫正话单,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算事态平息回宿舍补觉。客户怒不可遏,坚决禁止当晚操作的用服兄弟再次进入他们大门,随后我也被礼貌的释放了回来,换上真正的专家上阵。回到研发后,一线呼唤炮火的用服头头不仅没投诉,还写了个简短邮件表扬感谢了下。十年后在某国出差偶遇当年倒霉的用服兄弟,已是该国副代表。

华强北、东门是那年代绝对的商业中心,周末和女朋友逛街一般都是坐317去华强北,每当挤在水泄不通的公交里,看着外面栋栋高楼,都暗自伤神,我什么时候才能不挤这公交车,什么时候那些密密麻麻的楼房小格子能有属于我的一格。盘算着自己的收入,似乎看不到这一天。

在研发的几年已磨灭我对编码的热情,后来陆续有研发小伙伴往行销转,下派去海外。经过和以前项目组熟悉的小伙伴C咨询,他说钱多挣了很多,又描绘了在非洲艰苦又单纯的工作生活状态,我蠢蠢欲动的心又开始蹦跶,反复琢磨思考后,跟女朋友商量我也要去赚钱,女朋友说:你想好了,就去吧。辗转给机关行销递交了简历,安排一面,凭借以前反复死读英语课本的功底做了次成功的英语自我介绍,面试官显然被这给打动通过了。二面是领导,记得给我的问题是你面对个已有液晶电视的客户,如何向他卖出个传统模拟电视,我傻傻回答你这问题没法整啊,怎么可能让客户把好东西换成烂东西,这次面试搞下来的感觉是肯定没看上我。不过估计是行销太缺人,过几天还是给了offer。

那会还没有内部人才市场,跟部门领导提要转出,他说你要转可以啊,得听话等着有输出指标,你要是敢提前动就看看是啥下场。作为小喽啰只好乖乖听话,等了几个月有输出指标,又重新搞了一回面试流程,转了过去。

五、两年B国常驻,痛苦成长

2009年,在机关行销没呆几个月便是出差、下派,一会说去SA,一会说去SEA,最后说去ME,我一听ME就两眼放光,ME好啊,ME有I国,补助最高的地方,这最符合我的需求,捞一把就走。但第一站是去了ME地区部的B国,还是以出差的方式去的,拎着一个小行李箱几件衣服预计呆两周,结果就此常驻下来。

几乎每个从研发转行销的人都会深受一番磨难,有不少兄弟就此“阵亡”了。我刚到B国的时候,英语听力跟不上开口也困难,逼得自己天天找本地员工抽烟聊天练习,渐渐适应。记得刚到B国大概一个月的样子给客户做宣讲,客户问你这个方案为什么不能实现呢,我根据技术原理常识答复这方案没有哪个厂家可以实现,引得一个客户咆哮:“F**k off!”,然后愤而离场,当时脆弱的心灵深受打击。也遇到过一次正在V运营商办公室与R客户交流,S客户因其他事件动怒冲进每个办公室吼道:“Get out, Get out of this building, all HW get out!”最悲催的事情还不只这些,刚到B国时一个运营商网络全网新建,我去的时候单已经签完,接下来便是交付的事情,交付过程中会遇到前期千疮百孔方案、硬件、软件漏配错配问题。

每天用服不断打电话来问整体方案是什么,这个软件搞定没,那个硬件发货没,没有就没法继续交付了;客户不时直接施压必须立即马上解决各类问题;客户经理在客户界面给出承诺回头就把压力传递到我身上。系统部主任说,再搞不好立马换人。印象深刻的画面是正在跟人座机通话,手机来电两头兼顾,电脑上eSpace还在催命响铃。搞这个交付已经焦头烂额,地区部行管还一次次的告诫,那些交付工作是应该要搞好但不增值的事情,行销的KPI是订货,没订货你年底就挂了。我是一个刚去连合同更改是何物都不知道的小白,立马被丢在战场任人宰割。那段日子是真的连睡觉都不踏实,半夜时常惊醒,最初的几根白发便是那个时期开始冒出。有很长一段时间感到痛不欲生,跟女朋友打电话的时候吐苦水,她说:你要是受不了就回来吧,我养你;心里一股暖流到现在都还记得。

极端痛苦状态下往往成长也是最快的,客户关系、配置报价、PPT、技术交流、workshop宣讲、内部流程、研发PK等等,半年多后基本摸顺了,英语也能自如使用,系统部主任在行业线领导那里给好评说进步很大,这段岁月是我到HW后第一次找到点奋斗激情。然后日子开始顺风顺水,手里开始有点小钱,便叫女朋友去看房子,在关外买了房挂她名下,当时贷款100W,是个天文数字,感觉一辈子就要围着这100W转了。

那时的内部流程不像现在这样繁琐,对机关求助写个邮件,第二天大多都能得到响应。走上正轨后经常可以正常下班,在宿舍和小伙伴暗无天日打PS3实况足球,因玩游戏用力过猛把手柄上的小皮套都按破,大拇指都按肿了。2010世界杯决赛前,我和舍友俩人用实况游戏比赛,精准预测了西班牙1:0打败荷兰比分,在网上买了点彩票赢了几十块,开心了很久。游戏打累了就开车出去该国唯一最大的mall,在mall里面逛两圈看看美女养养眼。

再无聊透顶就开车兜兜风,B国非常小,道路又好,从最东端开车到最西端再回来,30分钟足够。由于我还能炒几个菜,周末跟室友的分工就是我炒菜别人洗碗,炒菜不过瘾,还研发了用电烤箱自制羊肉串,吃得也很开心。日子越过越无聊,又折腾了些为民服务的小技能,比如买电动理发器和理发剪,给自己和别人理发,曾经手一抖给领导后脑勺戳出一个大洞,怎么都挽救不回来;在深圳的医疗批发市场买了些火罐带去,用筷子捅着纸巾蘸伏特加点火,给人提供拔火罐服务,就差琢磨针灸了;头脑发热要送女朋友一朵永不凋谢的玫瑰花,某宝让人带来很大一副玫瑰花十字绣,绣得头晕眼花,最后也就完成了一半,因为配套的线不够用和精力耗散太大而中止。

后来还利用职务之便成功运作女朋友去B国出差支持,起因是某产品不给力,产品说明书写着的功能在当前版本没有,需要搞个大版本升级,用服心里没底,要呼唤研发支持。我一方面跟用服兄弟从需求端谋划提升重要性,让客户维护主管发了邮件,要求HW必须派研发现场支持本次升级操作;另一方面积极寻找对应研发组织领导,要求派人现场支持,人选嘛有个建议,对方说她没有支持过这样的项目啊,要是搞得被投诉就麻烦了,我说放心,表扬不一定有,投诉绝对不会。就这样撮合成了,女朋友到B国出差支持,甚是欢喜。女朋友工作也给力,软件升级顺利完成,搞完用服还主动给发了表扬信回去。女朋友因这次经验积累,被部门派去好几个国家支持升级,年底还给发了个啥奖。

有件惊心动魄的小插曲,周末开个小车带女朋友去B国沙漠里面玩,沙漠里面小路纵横交错,突发奇想顺着沙子胎印开出道路驶入沙漠,刚开始还能走,大概2公里后轮胎开始打滑趴在沙子上不动了。下车一看已托底,才明白前人的胎印可不是这小车车能跑的。拿出后背箱千斤顶开始顶啊顶,在沙漠里收集小石头,小树枝从轮胎窝填进去,再启动车子加油冲,可是轮胎一转沙子又被抛出来了,坑越来越深。接下来多次往复,始终都不管用。没办法了,打交警电话吧,跟接线员说明情况,接线员说好你等着吧,结果一等就是一小时,没有个回电。逐渐天黑了,沙漠的夜晚一会静悄悄,一会来个飞沙走石的阵风,只好躲进车里。又电话打过去给交警,交警说给你介绍个拖车公司电话吧,你找他们来帮你,原来办事不靠谱的ZF单位遍地都是啊。拖车公司说你那地方我找不到,说个标志性地点见吧,于是商量去沙漠里面的一个博物馆会合。

可是怎么去博物馆呢,远远的望着高耸的油井铁塔上有灯光,把车双闪打开以免回来找不到,在沙漠里向着灯光徒步进发。总算走到了油井工地,向油井工作人员求助,工作人员说你们这样的我见多了,你们坐着稍等会吧,我们忙完了安排个人开车送你们去博物馆,找到救命恩人心底踏实多了。安排的小伙子是加拿大人,一路闲聊,说他的工作是干一个月休息一个月,让我是很羡慕。到达博物馆时我从兜里掏出点钱,塞给小伙子,说就当请他喝酒,他死活不要,在我一再坚持下还是把钱留在了车里。拖车会合后我指路找到了漆黑夜晚中闪烁的小车,开近一些距离后就说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拖车也得陷进去。拖车停下拿出钢绳来拖小车,才发现钢绳长度不够,打电话回公司叫送根长些的钢绳来,人倒霉了真是喝水都能噎着。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长绳子送来了,两分钟把小车拉了出来,回到宿舍已经天亮,双手因刨地填石头满是血泡,冲水洗手阵阵刺痛难忍。此后再也不敢把车往沙里开了。

B国最重要的V运营商,某技术部门客户是我刚去时对口的小角色,但是几经折腾快速爬上了CTO的位置,此人性格火爆怪异,“战死”在他面前的我司销售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在他发达之前,某项目因我坚持己见跟他产生严重冲突,事后证明我的判断帮助到了他,他非常欣赏我这傻劲,在和我们领导一起喝咖啡的时候说他不是完人,也有错的时候,现在是他说什么大家都一窝蜂顺着摸,夸只有我坚持真理。客户当上CTO后,我也跟着鸡犬升天,其他产品的事情也常常找我去跟CTO谈,系统部主任强烈要求我做SR。我虽然已经干着些SR的活,心里却短视的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开始盘算着如何才能去I国挣最高的补助。

要去I国只有地区部行业线领导才能调遣,这领导前期不咋带我玩,后期准备离职了常常找我一起。他跟我讲他迷上了XX领域,描绘他对未来的美好构想,决定抛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出去闯荡一番,不枉此生。那时候筷子兄弟的《老男孩》刚出来,领导在宿舍一遍又一遍的用音响播着这首歌,不时放声高歌:“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 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吗,任岁月风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我们模样,未曾绽放就要枯萎吗,我有过梦想……”。我跟领导说想去I国挣钱,能不能帮忙安排调过去,领导答复说他都要走了,跟下一任说吧。然后他就离职追逐梦想去了,后来没再联系,也不知他现在过得怎样。直到9年后的今天,我再次听这首歌时,不觉眼眶已湿润,才真正体会到他当时放声歌唱时的心境。

接着下一任领导到位,他一来我就表达想去I国,他说可以啊,但是你得搞定XX项目。XX项目让我明白了客户关系为何是第一生产力,讲方案讲商业搞测试各种招都用了,项目总是不温不火。有次我跟CTO老朋友说,你就给我这个项目吧,不然我要被干掉了。可能这句话管了点用,XX项目不久后搞定了。新领导也履行承诺把我调往I国。


六、两年I国乱世求生,苦中有甜

I国是一个饱经战争摧残的国家,我的第一站是I国首都B城。一出机场就感受到浓烈的肃杀气氛,路边高高的防爆隔离墙,天上盘旋的黑鹰直升机,很多道路边都有沙袋垒成的小堡,路上不时有停着的悍马架着机枪保持警戒。办公室在一个狭窄的小巷子里,楼下保安个个荷枪实弹架在水泥墩上对着巷外,每个到来的同事都会举着枪拍个纪念照,平时也不让员工离开这小巷。办公室是由一个旧旅馆改造的,很多小房间,我住在4楼,办公在2楼。为保障本地员工上下班安全,代表处规定本地员工中午不休息,一口气上班到下午3点就可下班,本地员工离开后,我第一件事就是上楼换上舒服的短裤拖鞋再回到办公室。

再说说宿舍,一间房间睡三个人算标配,床宽约0.8米,翻身可掉下来,再差点的房间直接放垫子在地上睡。I国经常停电,每天停电十来次是家常便饭,一停电楼外的两台大油机就开始轰鸣发电接续。所以睡觉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一是停电后一墙之隔的油机轰鸣,二是房间里有个小胖墩呼噜震天(每当呼噜响起就踢他两脚缓缓),为了能睡着觉,开始在睡前喝一大罐啤酒昏昏入睡,其后酒量见长,要喝两罐才行。

大约到B城一周多后,有天清晨躺在床上,突然听到一声剧烈爆炸声,床有微微颤动,然后听着一顿乱枪扫射声,安静一阵子之后是救护车警报声,再然后就彻底安静下来。爆炸一般就是这样的三部曲:爆炸声、枪声、救护车声,这意味着未知数量鲜活生命的终结。第一次感受爆炸内心是非常恐惧的,当时没再睡着;之后也比较习以为常了,一般两周左右就能遇到一次有感爆炸。距离最近爆炸大概离办公室50米左右,一通火光后,办公楼有明显晃动感。当地行政小伙最爱搜集各种B城爆炸新闻,每隔一段时间汇总起来发送给地区部,博取一下机关和地区部领导的同情和安慰,为的就是能保住大家每天150USD的战补。

I国I运营商是个国企,就在办公室附近500米左右,去见客户就在高耸的隔离墙边步行过去,这一小段路每次走都惴惴不安。I运营商楼下大厅总是门厅若市,一大堆人在那里喝着咖啡闲聊,听说发工资的日子更夸张,平时从没见过的人不知从哪都冒出来领工资了。上到楼里见客户,在等候间隙发现大厅工位上有个客户老头在陈旧的台式机大显示器前,玩最老的Flash版连连看,老头眼神不好,我给指点指点,老头开怀大笑。就在那栋楼里,我后来跟着代表见了I国通信部长,还给部长讲了方案,心想跟部长交流也就这样嘛,自信心又提升了许多。I运营商这种国企搞项目总是严重拖拖拉拉,别人能1年交付完的项目,在I运营商能拖到9年还搞不完。客户考虑厂商平衡分蛋糕多于对方案本身的追求,招标废标是常有之事。又因为安全环境,没法频繁拜访客户或者出去吃吃饭喝喝咖啡之类,躲在办公室闭门造车的事情搞得比较多。

B城还有个Z运营商,我司久攻不下。我司Z系统部比较小,租了个带院子的别墅作为办公室,2楼睡觉1楼办公,偶尔也去Z运营商突突两下,每次突突就在Z系统部呆几天。去Z运营商的时候,要穿过两道貌似带碉堡的大门,碉堡上面士兵架着大口径冲锋枪望着外面。安排的Workshop会议室设置在地下,说是能抵御爆炸,进去后感觉还挺安全的。交流搞完回到Z系统部办公室无所事事,就在院子里瞎转悠,跟小伙伴一起捡从树上掉下来的椰枣吃。椰枣特别甜,吃两颗腻得要命,也不知道该干啥好,看院子里面杂草枯黄,俩人就拔草玩,拔完堆一块空地上点火烧,一股青烟迅速冒上来。这时候看门的几个保安可着急了,赶紧拿来盆子装水把火浇灭,说天上有黑鹰直升机看着呢,哪冒烟会以为是爆炸。我们说古有烽火戏诸侯,今有烧草逗保安。

I国挣钱只进不出,根本没地方花钱,兜里又有点小钱了。那年深圳房价已2-3W,我觉得高得太吓人,应该没啥涨头了。一次回国休假的机会,跑去我感觉房价增长潜力无限的国内C城市买了一套,结果这套房子在我等待了5年后几乎原价卖出,转而深圳高位接盘,就在我卖出房子半年内,C城房价翻番,一年的样子翻了3倍,我跟钱真的不太有缘。

B城虽然数着战补钞票很开心,但搞了半年一无所获,工作不太有状态。代表处领导决定调我去S城,那里还有我司另一个大客户A运营商。当时S城的办公室,是我见过的最破办公室,没有之一。办公室是一栋三层小破楼挤压在茫茫破旧房屋中,看门大爷穿着K族传统服装,在风雪中门外屋檐下点着个小炉子给自己生火做饭,双手在炉边摸索取暖;斑驳苍老的地砖,二楼会议室靠墙的地板像是木块搭建而成,站上去都能感觉到晃悠,薄皮铝合金制作而成的房门,推拉间都呼哧呼哧作响;整个楼里面几十号人的办公网络通信全靠屋顶上的一口锅连接卫星,几MB大的邮件收发就会卡住不动。S城比较安全,可以出门自由活动,感觉整个空气都顺畅了(B城的空气感觉是凝固的),终于能够自由的呼吸,简直就像从监狱放出来一样。

在A运营商工作开展比较顺利,每天拜访客户,很快和对口客户们打成一片。通常是每天定时坐车去运营商办公室,跟客户头头用十分钟以内时间把工作谈完留好我的作业,然后就天南海北扯淡聊天,客户也很喜欢聊,有时候把他的下属们全部召进办公室关上门一起聊,扯完淡再回到办公室把见客户那十分钟谈定的事情花更多时间赶紧处理掉,第二天再去跟客户碰。客户戏称你搬我们这里来上班得了,省得跑来跑去。

我还记得有个自认为经典的小代价送礼打动客户的案例,客户聊天中无意提起他的牙龈总流血,我就记在心里了,等到有出差过去的同事时,让给带来一盒云南白药专治牙龈出血的牙膏,拿去送给客户,客户非常感动。那是我整个海外生涯最融洽的客户关系,这种状态下做项目如鱼得水,对口客户跟我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他会一起想办法如何去搞定他们内部,如何搞定他们集团。有次A运营商发了个超大标出来,我们就成立了作战项目组二十号人左右围成圈坐在一个大办公室,像极了80年代乡镇学校的教师办公室。

这是一个欢乐的作战队伍,抽烟的人可以在座位上就地抽烟,不抽烟的人也都习惯了没谁介意二手烟,桌子上摆的茶杯放着满满的烟头,偶尔冒个笑话出来大家都欢声一片,从早到晚就这样围坐了半年不止;因为我对口的客户关系很铁,我负责的这块各种方案报价澄清引导宣讲等等都我是一个人应对,机关来的个领导说你这么大项目怎么不叫人来,别的类似项目都是乌央乌央一大堆人来投入,后来才明白闷声吭气搞定的事情领导看不到就捞不到啥好处,要是声势搞大了那本身就是一种胜利。乐在其中的我对这些并无所谓,我用心服务客户,客户也用心回馈到我的项目,足以自我感觉良好很开心了。

有时候还得支持下其他城市项目,记得有一年大年三十,客户经理带着我从E城坐车去M城,刚开始还坐兰德酷路泽,到达两城边界后给换成了小破皮卡,说是M城比较危险,要坐破车低调点。路上遇到设卡检查的兵哥哥,伸手就要护照去看,客户经理说他们都没文化根本看不懂,无非是想跟你瞎折腾一下,果不其然要我俩下车,他们要我俩和他们站一起拍个合照,原来是想拿照片回家吹牛跟外国人合影了。M城是多年前战争最激烈的城市,也是几年后的恐怖组织大本营,一路上很多被炸毁的房屋依然塌在那里没人收拾,那可能也成了遇难者天然的坟墓吧。跟客户交流完,从破旧的办公楼出来站在门口抽烟,突然不远处一阵阵急促的枪声,吓得扔掉半支烟就往楼里跑,枪声跟鞭炮声非常像,这就当是过年的声音吧。坐车回到E城已是下午3点多,厨师还给我们留了饭菜,每个种类都留了,这个年饭吃得也很温暖。

大部分时间都在S城,最喜欢工作日,能跟客户扯淡,晚上还有活干,比较充实。刚开始到了周末还能借个代表处车子开去山里兜兜转转,去郊外吃吃烧烤,去河边抓乌龟,抓了大堆乌龟回来养;接下来有个驾驶技术不过关的兄弟拿着车刚出门就撞了,代表处就不让借车出去玩了。娱乐活动就只能在宿舍联网打打CS,偶尔炸下金花,再后来还养成了每晚去公园跑步的习惯。

女朋友很早就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都如实回答以后再说,她自然不满。拖来拖去我暗自把时间点定在了2012,一来不让女朋友被老家人认为快到30了还嫁不出去,二来赶在世界末日前给个交代。2012年中休假,就去民政局把证领了,领完租了个车开去大梅沙散了散步,再回坂田随便吃了个饭,吃的啥我忘了,反正就算是结婚了,女朋友变成媳妇。所以别人问我结婚啥感觉的时候,我都说没什么感觉。

虽然在S城工作上过得非常自在,但随着时间推移,已越来越感觉精神的枯竭。记忆犹新的一幕是周末的傍晚坐在宿舍窗前,望着窗外落日余晖洒在满眼土黄色房屋上,听着清真寺大喇叭传出的祷告召唤声:“Alah hu akaba……Ashadu Ana Mohammad Rasullullah……”(我现在还会唱,据说遇上恐怖分子能保命),一种源自心底深深的苍凉感油然而生。我身在何方,为什么在这里,我该到哪里去,日复一日,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只要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就会转化为行动,我要回国!跟领导提出后,再等了半年大项目差不多尘埃落定调回到国内。走的时候大项目落单,其他成员都拿了公司级总裁嘉奖令,我作为逃兵只出现在了喜报里,错失一次升级机会,不过心里完全无所谓,回国的欣喜大于一切。

七、五年机关行销,随遇而安

回到机关做某产品区域接口人,有半年时间很茫然。一线就是我的客户,我就是以前在一线时认为可有可无的角色,总感觉有劲使不上,完全不再有一线工作的掌控感。各种支持一线问题解答,帮一线整交流胶片,开项目分析会,这些还算有点价值的。更多是在收集一线项目信息,预测什么时间点能搞多少订货。机关有出差率要求,出差是件开心的事,可以见客户做交流,可以避开机关一堆没意义的杂事,还可以顺便旅游看世界,算下来足迹也踏遍了全球很多角落。大概两年后做了某产品的行销代表,初期还有几个兄弟可分担工作,后期机关压缩人员基本成了光杆。工作内容是前期范畴再扩大到整个全球市场,隔山打牛般推动项目进程,写胶片给领导汇报,写包装材料忽悠一线去卖。随时准备接受项目进展问询,定期给领导挨个项目过进展,还总被批订货搞得少,项目情况了解得不准确。

面对一线,熟悉的人还给个面子分享项目情况,不熟悉的都懒得理,所以跟求客户办事消耗关系一样,每次索取一线项目信息都是一次关系的消耗,消耗了总得承接一线的各种鸡毛蒜皮的琐事来做。不过任何工作都不会白做,几年下来整体商业思维和运作能力提高了点,跟领导高效对话能力增强了,写胶片能力提升了,全球所有国家运营商和产品格局能如数家珍。

回到机关第二年,儿子降生。医院隔壁床是个深圳工厂小老板生二胎,文化不高,他常跟我下楼抽烟闲聊,他给我分享按他自己章法搞定各种问题的经历,让我非常佩服,我想他是在任何环境下都具备顽强生存能力的,反观自己,如果不干当前这行,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他说生二胎不是指望子女以后给我们钱,但等我们老到某一天无法不依赖孩子的时候,两个孩子还能有个商量,有个分担,生二娃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孩子,从此萌芽了我生二胎的念头。

在机关出差比较多,每次回来儿子看到我就哭,每次见到就长大一小点,抱着又沉一点,以至于我很希望他能长慢一点,让我再多看看他最呆萌的样子。现在儿子已经5岁了,遗传了我智商高的优点,无意让他学的识字,他自学成才基本能够熟练阅读日常文字,成为幼儿园公认的识字大王;识字多还有很多额外好处,他可以自己看故事书,在幼儿园阅读各种常识读物回家分享,可以自己用百词斩背单词了解中文含义,英语单词背了1000多个,虽然不会拼写,但大都知道意思还能组词造句;从4岁起历经各种闹腾训练他上在线英语课,现在所上level已是平均8-9岁年龄段水平;思维很有逻辑,经常进行归类总结和推理分析,比如越大的东西越少,洲比国家少,国家比省少。也遗传了我骨子里情商低的缺点,遇事急躁,害怕上台讲话,不愿跟生人说话等等。

由于一线人员流失严重,机关开始鼓励我这种有过一线经验的人再次出征,被列为后备干部开了动员会,再下派可以挑地方,还能做我们产品的大国主管或者地区部总工啥的。在儿子和媳妇面前,这些诱惑对我来说都不是事,我已然成为公司所讲的有点小钱不愿再奋斗的人了。

我这角色往大了吹可以说是XX产品销售总监,在运作布局全球项目,实际更多是看天吃饭,一线订货好就跟着搭便车,遇上灾年就自认倒霉。能对订货数字产生的价值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甚至是研发对口领导期望的唯一价值,但那是一些大家都懂但不可言表的事情。那几年灾年丰年都有,灾年可能工作还更辛苦点,考评大致就根据收成愿赌服输。因为也算是部门骨干员工,无论年底考评如何变化,个人待遇都在稳步提升,所以对考评好坏并不太在意。后来又开始搞工时申报、资源费用结算等等折腾人,我的产品遇上灾年,年度考评拿了个B,又刚好当年合同续签完成,就又开始思考人生了。想着CT这行业持续干下去到45岁,我出去还能做什么,好像没有,得找一个以后出去还能有饭碗的工作,四年合同期够我折腾转身适应。近十年行销经历,我已经成为什么都会点,什么都能干,但什么都不精的“万金油”角色。

在内部人才市场瞎投了几个岗位,一个最牛BG岗位周末打电话要搞面试,我正开着车带娃出去玩说实在不方便,心想你们周末都加班搞面试了平时得忙成啥样,工作日去一面通过,再约我领导二面,我说感觉技能不匹配婉拒了。另一个职能部门岗位,面试通过,想想觉得这是个像老中医般越老越香的岗位啊,以后还可跨行业工作。跟媳妇商量,她说你想好了,就去吧。虽然部门领导几次好心挽留并给其它机会,我心一横就背叛了为之效力十几年的CT产品和遍布世界的小伙伴,转过去了。我就是这样,一旦某个想法萌芽,拉都拉不住。

八、短暂职能部门,走向平庸

新部门的男女厕所配比绝无仅有,有次走进厕所大门看一扇门上是女厕,转头看另一扇门还是女厕。然而到新部门后很快我就认为,离开原部门的慎重决定是正确的,但去到哪里可能还真没想清楚。我这个档次从行销平移过来干的都是重复具体的事情,跟以前工作形成鲜明反差,这个岗位可能更适合女生,我自嘲就是个搬砖体力活,我这种习惯了拉通对齐端到端的万金油感觉很不自在。愚蠢的是当部长问我对新岗位感受时,低情商的我如实表达了前述观点,可能正是因为这件事,据说他年底考评坚持要把我改成B。其实换部门早就做好了拿B的准备,但主管跟我沟通时像是告诉我拿了C一样,很久后才揣测到新部门的B可能比例非常少。这些年干的工作越来越走下坡路,离心中向往的策马扬鞭挥斥方遒渐行渐远。当然,这些都归因于自己不持续艰苦奋斗的选择,很多当年海外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早已风生水起升官发财,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在这一年里,老二出生,是个女儿,让我喜出望外。要出生的头一晚,刚刚躺下还没睡着,媳妇说羊水破了,赶紧起来拿上准备好的生娃装备开车送去医院,在医院挂急诊折腾半天,安排过道放了个折叠床让媳妇躺下。半夜3点多儿子醒来没看见妈妈,哭得稀里哗啦,让奶奶打电话来跟妈妈说话,不断重复的说要妈妈现在回去,安慰了好久说明天幼儿园放学就带他去看妈妈,才哭累了慢慢困得睡去。

第二天上午在医生建议下剖了,得一胖乎乎女儿,自此成为被调侃的儿女双全人生赢家。主管很贴心安排送了很多婴儿衣服毛巾寄到我家里,第一次感受到组织的额外温暖。女儿出生的当晚,我按约定带4岁儿子去医院看妈妈和妹妹,儿子一路上很开心很期待。到达病房门口时,却被保安拦住了,说是医院有规定不能让小孩子进病房,妈妈又因剖腹下不来床。儿子委屈的撅着嘴眼泪在眼眶打转,甚是可怜,我就跟儿子商量说咱们微信视频吧,这样也能看见妈妈和妹妹,打通视频儿子紧闭着的嘴巴终于绷不住呜呜哭了起来。儿子哭的特征是这样的,如果张大嘴哭,一定是胡闹想要引起注意,如果紧闭嘴巴呜呜哭,一定是心里委屈难受无法宣泄。保安见状于心不忍,说让孩子进去吧,三分钟后出来。

儿子进去后终于平静下来,看着躺在病床的妈妈,轻轻摸着妈妈的脸,嘴里叫着妈妈,生怕碰疼了妈妈;又很有爱的看着妹妹,小心翼翼把妹妹给儿子抱了过去,很满足的拍了张可爱的合照,这张合照现在还是妈妈的手机屏保。几分钟后保安过来说该出去了,我强行抱着儿子往外走,几分钟的幸福瞬间又被剥夺,儿子再次紧闭嘴唇呜呜大哭,这场景至今让我心碎。

后面的日子就是比较规律的上班下班,晚上陪儿子拼乐高、玩游戏、学英语,相比机关行销没了无时不刻的电话呼叫,倒也清净。这大概是令人向往的铁饭碗般工作生活方式吧,我心中却始终隐隐不安,认为这不绝是我想要的。等着混满一年内部人才市场资格解锁后,找个有意思的岗位去做。

随后公司遇上麻烦,我和所有人一样坚定信心,幻想着公司极端困难情况下欠着工资不发,我都愿意去有需要的地方继续效力至少一年,哪怕最后没钱直接不发了,我也心甘情愿。

九、放弃幻想,追逐梦想

公司各种政策传闻满天飞,然后我被通知进入了名单,这个名单是第三方部门得出的结果,可能跟最近两年的2B相关。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为之一震,像只苍蝇飞进嘴里吞了下去。我怎么就沦为平庸了?怎么就是铲除对象了?我早已习惯并倾注情感的公司就要抛弃我了?当天晚上半夜醒来就再没睡着。两年前一个人在云谷电影院看《芳华》时没忍住流泪了,我现在的窘境,多少有点像郝淑雯在海南街头偶遇的刘峰。第二天提醒自己要立即调整状态,又一次思考人生,背着高额房贷,养着俩娃,未来的人生道路何去何从。转念又想我绝不是最惨的境况,离开后的补偿省着点花还能撑一两年,再惨点卖套房子也能缓一缓。

回想整个人生中仅有的几个激情燃烧时段:1、高中从全班第56名落后差生,几步努力到名列第一,并连续保持八次到最后高考;2、第一份工作在A手机公司对编码的狂热喜爱状态;3、HW海外常驻真诚用心为客户服务,能得到项目回馈的奋斗状态;都是至今还值得我回味的几段美好时光。那近几年我是怎么度过的,我甘于这种状态吗,我还有激情可燃烧吗;思绪万千。跟往常一样,梦想的种子一旦萌芽,拉都拉不回来。梦想是什么,我认为就是睁眼闭眼真的做梦都在想的事情。这次,我无比坚定确认自己有梦想了。媳妇说,已经习惯了跟我一起上班下班,有事发个eSpace的工作生活状态,想起来还挺伤感的。跟往常一样,媳妇说:你想好了,就去吧。

一周后,我跟直接主管说我已深思熟虑想好了,我离职吧。主管说你这情况特殊,能力是被认可的,考评主要是受转部门影响,经过努力沟通,部长已向两位领导汇报通过把我移出清单,只剩最后一个几乎没有风险的步骤了。我说把还是我留在清单吧,我已经想好要离开了。主管告诉我不要冲动,一次又一次问你想好了吗,你真的想好了吗,要我过段时间再给答复,直到完全确认我真的是慎重决定。从心底感激主管为下属所做的这一切,如有机会一定回报。

这么多年来,最感激的人是我媳妇,感激她傻傻的在任何情况下毫无根据对我能力的认可,感激她对我每次选择的支持。由衷感恩公司,平台足够大,给了我各种折腾锻炼成长的机会;也让我从挤着公交眼巴巴望着栋栋高楼小格子的潦倒穷小子,成为一个带着家人孩子有稳定居所的人。感谢十来年遇到过的领导和同事,绝大部分领导都是有担当有人情味的好领导,有些同事会沉淀下来成为一生的朋友。

深知前路九死一生,对未来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让激情和梦想最猛烈的燃烧一次,去做那让自己热血沸腾的事。

此刻,耳畔仿佛回荡起9年前老领导爱唱的歌:“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我们模样,未曾绽放就要枯萎吗,我有过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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