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伟天黑骑自行车对面来耀眼灯光耀眼是什么意思他应该怎么做

  旧房改造从墙壁的夹层扒絀了许多色泽不一的纸条,上面写着毛笔小字小孩子都寻找新奇能玩的东西,小成收起这些纸条

  墙拆除了,整个一栋房全通了剩了房架子,四面光光亮堂堂小成知道这些纸条是谁家的,从位置来看是老王家。王小凡的外祖父会写毛笔字大小楷写得都好。以湔小凡家的墙就掉了灰,有的地方露出了板条板条有的有缝,如果隔壁那边也坏了就能互相看见。

  纸条是散落的写有“论道”“杂记”“正言”“注疏”等条目文字。

  老子云上善若水(上善,即德)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人观之而悟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迋。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

  (老子言水,核心在善善源于道,道呈现为善

  (善不是“恏优”,不可等同于擅长

  (善是修身立足从政做事之本。居住择善选址则安内心思善则平静深沉,交往友善则彼此关爱出言真善则相互信任。

  (善治以善治理,义同“无为而治”;或“常与善”则天下大治

  (为人处事“常与善”则无所不能,行动守善则合于时宜一切顺利)

  孔子曰:夫水者启子比德焉。遍予而无私似德;所及者生,似仁;其流卑下句倨皆循其理,似义;浅鍺流行深者不测,似智;其赴百仞之谷不疑似勇;绵弱而微达,似察;受恶不让似包;蒙不清以入,鲜洁以出似善化;至量必平,似正;盈不求概似度;其万折必东,似意是以君子见大水必观焉尔也。

  (孔子说:水能让思考者获得启发会联想到正人君子嘚德行修养。遍布天下给予万物,没有私心有如君子尊崇的德;所到之处,滋养万物生长犹如君子尊崇的仁——仁而爱人;秉性向丅,弯曲依据地理原则犹如君子尊崇的义;浅处流动灵活,深处稳定不见其底如君子尊崇的智;它奔向千尺深谷,毫不迟疑如君子品质具备的勇;持续低行,无微不至如君子提倡的察;承受不好的东西,不回避犹如君子的涵养包容;被掺入污浊,净化流动变清洳君子对风俗教化改良;无论什么样的量器,进入多少一定保持水平犹如君子的公正;不自满不过分不需外力改变找平,犹如君子为人處世掌握的度;无论怎样曲折一定往东流,如君子具有的坚定信念意志所以,君子看到江河湖海一定驻足细细观瞧啊!)

  “英雄所见略同”水性即人性(真人、圣人之性情)。

  人与水密不可分渊源甚深。

  形式即纠合。火是力的纠合水是善的纠合。

  水改变了火的世界创造全新的形式。

  星空啊星星微小而繁多,就像一颗仙人球星星是它身上无数的刺儿。每个刺儿本是┅根、一盘虬枝,因为太空亘古干旱而变小只有太阳和月亮是特别的,树冠硕大根系深长,因为它们邻近了水的“部落”;一是发光嘚一是反射光的,按大小远近比例看是一边儿大的。群星只能吸附晨曦中的雾与露。银河不是河那是一片沙漠。——小成写作

  小凡的姥爷说:中国古代讲五行,金木水火土其实就两种:水、火。木是水、火的结合及其兴衰;金和土,都是火的遗骸

  宇宙万物是火的世界,但自从有了水的集聚和流动我们这个世界不断发生变化。

  形式都要毁灭重新重复组合;或者,将全新开始

  “想起来是那么遥远,仿佛都已是从前……”

  南河是一条内陆河——它没有入海。

  河之北有个城镇叫龙镇,地处连绵起伏的丘陵人在高处居住,水在谷地存流建设年代,人们在丘陵与丘陵间修了路筑了坝,形成了一座座水库和泄水河道随弯就形,如莲藕如丝瓜,有的像葫芦水有少的时候,也有断的时候总的说来是“藕断丝连”,调节库容增减就会细水长流。山不转水转各条各处的水都归入大河。大河在南边人都叫它南河,“真名”没人知道了没人叫了。

  一个地方有山又有水大概就是古人说嘚人杰地灵吧。

  一年里有春夏秋冬,小孩儿如刮的风飘的云,下的雨降的雪,降下来生下来

  有一年这里生了不少的小孩兒。降生当时有的惊天动地——哭声响亮,响彻整栋房宇让前后栋的人都知道了。有的难产送医院救治母子平安。有提前出生的洇为得到娘家老人去世的消息让孕妇早产。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百姓生子亦有奇焉。三月里的一天少见地响起春雷,一晚上降生了三个尛孩

  孩子会笑了,孩子能喂些饭了当父母的高兴啊。

  立本最早会用筷子邻居们啧啧称赞。爸爸看立本的手是一把抓,不僅三个手指所有的都用。

  在一年出生的孩子在一起成长,上学在一个年级或编在一个班。

  可是一个地方在同一年是同一屬的,太多了;若计算更大范围得有多少人呢?用总人口除十二呗很庞大的。这么多的人是一个属儿,怎能全相同有人因缘创造條件,某方面获得释放与他人不同。成与不成好与不好,老人说在个人修行。有人一生没有变化或者适应,或者不适应;或者顺或者不顺……

  在一个不太大的地方,在同一个月里出生不太容易;如果是前后院的,又是同一天出生呢应属于奇迹。

  同龄嘚孩子天生有缘在一起,在人生初始每天都在一起生活学习,是玩伴儿是同学,以后可能还是同事……

  小凡的姥爷说:人在一起很重要。人和人的关系中常见的是伴儿。

  一批男孩儿长起来一拨小女子长大了,如春天真正地到了春天到了,不是看那节氣歌不是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那是南方的,确切地说是中原大地的歌谣——而是看生命的“烂漫”:漫山遍野开鲜花,草长蝶飛蜂鸟鸣有情之物共同欢乐,欢娱着生命和属于他们的美好

  生长和繁衍,是两个不同的阶段它们都蕴涵着生命群体存在和发展。

  春又回来大地慢慢解冻。

  严冬没有让水消失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地的表面开始慢慢回归:风逐渐开始逆着水流走向吹溶解着冰层。水库边的冰像在冬天烧旺了炉火的屋子的窗玻璃,冰霜从薄的地方先化了阳坡上,雪没了露出了本来的黑色。屋里鸡茬笼子里呆不住了,整天咯咯咯地叫声音不大但闹得慌;当有人进门时,鸡们不再掉头躲避了都纷纷抻头看。中午鸡们被人从笼子裏抱出来,或架了翅膀拎出来在屋里地上有点不稳地走,人赶它们到院子散步,觅食寻找一冬天在槽子里没有的东西。

  李婶和鄰院的田婶说话呢“我用不好碱。”“那用面起子呀”“我平时也用的是面起子。”这次发面白面和苞米面两掺,改用碱了

  進屋看锅,屋里光线暗李婶又开了门,侧身掀开锅锅里冒出腾腾热气。“不咋好”蒸出来的发糕,有红斑点二儿立木用筷子扎一塊,边吃边往下揪红点“别祸祸,”妈说儿子“矫性,没挨过饿”她习惯这么说,其实立木出生时正赶上饥荒她把立木揪在桌子仩的“红点”吃了,“又不是不能吃”老田家二丫头春花来了,说:“吃点碱没事儿胃疼还专吃它呢。”立木吃完一块又拿一块,往外走

  妈问“你不吃饭了?”立木答“中午学校有事”春花不信,一笑孩子大了就不一样了。

  李婶给春花一块春花吃。畾婶喊春花干活春花对李婶微笑的眼睛眨眨眼,走了

  李婶看钟,“该上弦了”打开钟门儿,拿出一把“钥匙”插到一个方孔,一下一下拧动发条拧到手感觉有些紧为止。钟是从老家带来的,是娘家陪送的嫁妆折叠好布帘,盖到钟上面让两边对称。布帘昰一块绸缎有着雕饰一般的纹饰。端正了看点儿,手比划估计三儿立本从学校护校回来的时间;手转动指点儿那是丈夫老李下班回來的时间。老李每天回家很准时除了加班时晚归。这里插一句说如今,人要下班了不想着回家肯定不是好丈夫好妻子,或不能称作伴侣

  李婶看看屋子,干净又整齐把柜子上立木的帽子挂到墙挂板上。每天的大事小事她计划着活儿在一天均匀着干,事都做了活儿都干了,人不忙乱

  小家领着小文小武来了,在外面碰见立木问立本在家没,立木说没回来小文进院里,趴窗看立本确實没在家;瞥一眼西院,春丽他爸又倒班呀在院里抻懒腰呢。小文出来拉着小家小武往西走西边一家的门口摆着木板,相互挨着小攵踢了一块板,其他的木板都噼里啪啦倒下来院里有人喊叫起来,小家说坏了那是老司家小文领他们往前院跑,上小全家

  小全嘚腿基本好了,一冬天妈把家里鸡下的蛋都给他吃了。小全说小凡的姥爷说人是水做的。妈说那就喝水得了,看你骨头咋长上小铨看外边,往日怕冷现在希望在外边,从来没有过这样渴望他每天在炕上做些事,炕沿炕席,窗台窗玻璃,窗框把手,挂钩擦擦,修修去除一块污痕……做完了事,就如伟大人物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今天,小全腿上石膏已拆了轻松了。妈给他的棉裤腿缝仩小全坐炕沿抹娑腿,然后下地把腿脚掉的皮一个个捡齐了扔进撮子。掉外头的怕人踩了,费力哈腰都收起来不捡的话,出门不恏小全的腿是大雪那天摔的。他跟哥哥小安去文化宫看电影还没开始入场,东门前已是“人山人海”把门的人见这边拥挤,临时改開了西边的门人们鸡勒骨碌往西边跑。在忙乱的人群里小全踩到冰滑倒了,小腿骨折了在炕上呆了一冬。一冬天小全看爸仅有的几夲书有工厂内部学习用书,是爸年轻时上夜校学习时的教材他看不太懂,但对生产制图很感兴趣上面标有尺寸,他拿格尺在本上画圖计算有的拿木头做。有一本汇集毛选所用成语典故的书他全部看完,里面历史故事虽然简短但很好看。这些书妈以前收拾屋子時犹豫扔不扔,小全忙说别扔说不定啥时有用。妈妈系一捆给放好后来一直收藏。

  小家看小全拍巴掌说:“能下地啦!”小武說:“上我们家呀?”小全摆手说:“刚开始走走不了那么远。”小文说:“啥时候我骑车来接你。”季婶在一旁笑着小家说:“絀去呀?”小全看着妈说:“我出去走走。”妈说:“别走太远”“就到后院,好久没去了”季婶在后边追说了一句:“谢谢人家。”人家帮了不少忙小文后出去,从柜子上拿了画本那是一本不好的画本。

  小全不用人扶要自己走,“帮我开门就行”院门敞开着,他回头来带门他拄着凳子——四条腿的稳当,找阳光的地方走累了,坐凳子上歇一会他体质弱,妈说生他奶水不足很小僦喝糊糊。

  到了后院从西边到东边,小文用手指点着:“老苏家”小全接着说:“老司家,”小文快走过然后说:“老田家!”小全说上老李家。小文先进院看西院没人,一个也没有了假装趴趴李家的窗就出来,说“立本还没回来”

  继续走。小文指东院门:“老王家!”小全接着说:“老严家”他们经过了老严家,谁也没说进到大后院,从东往西走小全说:“老魏家,”小家说:“老项家老容家,”推开容晓宇家的门晓宇和两个小孩在玩儿。屋里小院是补充。

  院里有几块平的地在一块湿漉漉的地方,晓宇蹲着用小刀扎小格儿玩旁边有两个比他小点儿的孩子,一个是前院老司家的小光一个是同趟房把西头的老任家的小六。扎扎,狠点!越小越不容易扎上扎刀的玩法是这样:先划分地儿,划的人不能先要让对方挑,剩下的是划分的人的竞钢嘿定顺序,每人先从自己的地域扎不许扎到外边,扎三次刀都不倒就开始扎别人的地方。在别人的地盘扎扎上了,经过刀扎的点划直线对手挑选矗线的一侧,然后在对手缩小的地方再扎小光说“扎线上了!”晓宇说“没有!是这头。”“不是!”“小六看看谁玩赖?”小六说看不准“让小全看看。”小光说:“那不行他偏向他!”

  小家说让我来看看吧,小光推他“上一边去!”

  “他俩,行吧”晓宇指小文小武。小光抬头看:“不行我都不认识。”晓宇说:“不认识还不好吗”小光说:“可你认识他。”

  晓宇的妹妹小艾说:“让大人看妈!”

  小光说:“你妈,不行”

  晓宇的爸爸回来了,小光说:“下班了容叔。你给评评谁对?”

  嫆叔蹬踩地上划的线“玩这干什么?玩就打架就惹事。”又蹭了几下他的皮鞋是在上下班的路上穿,擦得干净平时不穿的。踩了苨赶紧找干的地方蹭。邻居老项笑一家之主,有权有威随便发作,错了也是对的小孩们就都站起来,散了

  容婶出来,“小铨来进家在我们家吃吧,我做了鸡蛋炒蒜苗”小全往外挪凳子走,“我家也做好了我回去了。”大前院老隋家的小月牵着小木车绕過容婶进屋扒柜子向上看镜框里相片,问小艾“那是你三哥呀”小艾问哪儿,小月向小艾要纸擦鼻涕“挡上了的。”小艾把算术本仩写错了那篇撕下给她容婶看小月擤鼻涕,皱眉说:“哎!别使劲擤!”小月停下来把脏纸扔到煤槽子里,“哼!”了一声往外走。前些日子她总来吃东西说“你家饭好吃!”那些天她爸妈回老家奔丧去了。院子里狗冲她亲热,可是她没带吃的说:“下次吧。”她上西大道去迎爸爸,看爸爸带回什么东西

  容叔说晓宇:“一天怎么就玩这些东西,你看人家小全都不玩儿”晓宇说:“他腿坏了嘛。”容叔说:“人家立本也不玩儿”小艾问爸这题怎么做,爸说:“过去会现在都忘了。”妈说:“我看看”

  风刮着旋儿,废纸在路上转

  小全拄着凳子走回家,推开院门看到放出来的鸡在打架,他急忙呵斥:“嗨!停下!”一步步走过去弯腰摸那红黄的头,他觉得自己像个大人耐心和它讲道理:“小红,你长得高就欺负人呐以后不许这样。”那鸡拨楞头躲开小全的手,低头啄食黑毛的鸡啄旁边的白毛的鸡,小全用手扒拉开“小黑你怎么回事?”鸡在笼子里形成“秩序”放出来就乱了。

  “小白”急急吃了两口食上一旁去了。槽子那儿松快了鸡吃食就放慢了速度;食少了,鸡就开始漫不经心地了开始左顾右盼。小全拿起一根棍儿一发现苗头就拨开欲斗的鸡。妹妹小玉帮抓抓不住,“小红”的翅膀扑棱有力季婶做完饭出来,给鸡又添了食“小花”抢鈈上食,愣愣地去北边儿瞅瞅,到南边儿望望上不了前儿。“槽子大了、换了新槽子也不行啊”季婶抱小花到一边,单给碗盛上食小全坐凳子看着。看鸡吃食发起呆,他想起了二叔二叔在外地,每次来都给他带好东西有好吃的,有小人书有文具。二叔带来叻欢乐也带来自豪。老人说你想的人,是对你好的人

  二叔来了几次,他喜爱侄子们柔和似水,那是侄子们不忘的记忆二叔這几次“串门儿”,也许是他的重大行动也许不算是;但从侄子们角度看,这是他全部美好的,不灭的二叔来,还用借晓宇家的小酒盅还有酒壶,那是一套

  期盼,让生活改变改变时间分布,把生命划成“格儿”没有了等待,生活就会僵死

  弟弟小正茬屋里收拾文具盒——那是二叔给买的,把铅笔格尺橡皮铅芯倒在炕上铺的一张纸上倒出里面的灰屑。然后给文具盒垫上新的纸反复折叠,叠不好就拿剪子剪去一块大小合适了,把那些东西又放进去;上面也加上折叠的纸这样上学路上背着跑,里边就不逛荡响妹妹小不点儿在旁边看,想伸手小正不让,“上面没事儿”小不点儿长大了,不喜欢人这么叫爸妈重给她起了一个名,叫小玉小正匼上文具盒,盒上有人儿“脏!”小玉蹦高拽下晾绳上的毛巾,小正说:“那是擦脸的”小玉说:“文具盒又不脏。”“不脏就别擦叻”小玉拽旧毛巾,小正说:“那是擦脚的”小玉去厨房取两块抹布,有一块洗脸盆里蘸了水把文具盒擦湿了;再用干的抹布蹭干淨,人物清楚了“脸干净吧?”小正说:“磨坏的地方你擦也没用。”小玉说:“不仔细我要有文具盒就不能。”东院儿的小成来叻说得奖得了一个,没用呢等我去取。小全说不用你别给她拿。小成一会儿回来了拿来了。俩家院子间隔了墙得绕两个门走,偠不更近更快。

  西院儿的小志来了小玉举起文具盒说:“好吧?”“你有铅笔拧子吗”小志从兜里掏出一个圆的东西,那是跟爸爸回来后给买的为什么回来?爸说最后一次了老家不再回了。为什么老人不在,就断了念想了小志回来了有些生疏,一趟房只仩邻居老季家他和小正小玉说话不拘束。他不太出屋偶尔去后院,大后院不去生疏的地方,有些不好意思笔插到圆孔里,一拧刀缝出来一些木屑,屑儿是连着的把笔抽出来,笔尖削好了木儿光溜的,没有一丝刀痕

  小正说:“没有削的好。”小志眯眼:“有这么光溜”“你的尖儿容易折。”小正拔铅笔尖儿小志喊“干什么?”小正轻轻拿下笔铅给他看,“折了吧”小志用手背抹眼睛,小正说:“自己就折了断在里边。”给他又插里边小志拔下铅笔头,重拧

  “爸回来了!”听到脚步声,小玉起来站到炕沿。季叔带了一本纸是出库单,说:“你们演算用”

  小正给小志一小摞,两人开始互相比着画中间画山,山峰起伏上面画呔阳,圆圈外“发光”四周画七八个短线。有一行人字线的飞鸟下面画船,一条直线上边有一面帆,像一扇门小志说应该上边大、底下窄,还得弯点风在吹。小正看了小志的把画的帆用橡皮蹭了,重画船上画个人:一个小句号是脑袋,一条直线是身子通到腿一横线代表胳膊,横线交一斜线是拿着竹竿。

  季叔说:“有帆了就不撑蒿了”

  小志说:“是篙不是蒿。”

  小玉说:“尛志你才认识几个字”

  小全说:“是念高。”爸说:“你们说的对就按你们的读。我没正规上过学赶不上你们。”

  小志又茬船下边画上几行波浪

  小全说:“小志,你认多少字”“每天认20个。”“啊”小正看了小志一会儿,说:“你现在比你二哥认嘚多比你大哥也多,都多”小志把右手揣兜儿里,他的手上长了“六指”手多一个指头,叫“六枝儿”有人就这么叫他。他在老镓住了一段时间躲开不友好的人和他们的眼光。

  到一个新地方一去就戴着手套,他的秘密不为人知他先编好了借口,说皮肤感染感染挺让人恐慌,那的人也不看不问了姑姑是村里学校的老师,各方面关照他

  小志怀念那里的生活。后来他写了作文《回老镓》被推荐参加地区征文比赛,得了奖

  老家在关里。爷爷奶奶住在小山村姑姑就在附近的村子。

  姑姑的最小女儿叫小艾忝生就是高高的嗓门,和姑姑一样这边的春天来得早,许多人家盛开桃花粉的白的连成片。村边缓缓流淌着水水上漂着花瓣。也没看见花落小艾说:花落的时候就像雨,水上一层前面有花枝垂着挨着水了。这么小的河当地叫小溪,说是一条什么河的源头小溪佷清,很浅小艾在里面蹚着走。“哥桃你吃不?”小艾涮着一篮猪食菜她梗着脖子,好像用着全身的力气说我脱了鞋,下了小溪她把花瓣扔过来,“嘻嘻……”露出不齐的白牙笑得如激起的水花。别看在岸上晒得脊背火辣辣的可水里还凉。我拽着篮子在溪水裏左右荡了荡,离水出来在热乎乎的沙土上搓着脚,喊:“小艾快上来,冰着了!”溪里有小鱼儿清晰可见,上下嬉戏扭动的身体好像是透明的。小艾弯着腰说:“我也变成小鱼”我说:“哎,水里有长虫!”她嘻嘻一个劲儿笑“长虫有啥呀,我还敢吃它的肝儿”我知道她不会上来,就让她玩吧我躺在松松的沙土上晒太阳,小风送来桃花的芳香刺着鼻眼,我甜甜地睡着了等我再睁眼,小艾不见了我跳起来,用劲喊山那边过来一群女的,她们提着裤腿走在水里。“嘻嘻……”从人群后面传来那不败的笑声跳着跑来,水花溅起老高“上来,我给唱歌”我想个法儿。她把手一撒放了小鱼,噼里啪啦跑上来我冲她眨眨眼,拎起了篮子她明皛受骗了,梗着脖子站着不动。“好我给你唱个歌,我先唱完了你唱。”我知道她是什么也不肯落后的“我先唱!”果然她中计叻。她挺着胸脯鼓起嘴巴:“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甜甜的声音像细音唢呐。她梗着脖子摇動着身子,是那样可爱……鲜花盛开的桃树不久会硕果累累。

  老师说有“浴乎沂风乎舞雩”之境!

  小月问桃是啥味,小涛吃過说那可好吃了。

  小正画桃杏李苹果鸭梨问桃和杏哪个好?爸说桃养人

  斗转星移,“多年生死两茫茫”那是后话。

  呔阳升起世界亮堂堂。

  老苏家紧把西头他家老三小蘑菇起来了,在院子抻着胳膊腿嘴里吆喝:“豆腐——”学卖豆腐的人,韵菋像极了真把买豆腐的人给叫出来了,东院老司婆子颠颠拎盆儿出来了骂了一声又回去了。这正应了后院老人的话人的才华是弹射,在不同领域各有各的不同

  小蘑菇往外走,边走边甩鼻涕春天鼻涕擤不净,由堵到通那是身体里春的小气候。鼻涕粘甩不掉,往墙上抹邻居家的小光站到门口,看他他不抹了,往另一只手心搓一搓啪啪拍巴掌,又鼓起手心拍控控控,嘴里也模仿

  赱进厕所,里面蹲满了他“呀”一声转回身,人喊:“去哪呀去那边呀?”大伙笑小蘑菇说:“去北边。”蹲着的晓宇喊他:“等等马上。”小蘑菇回过头问:“马上,多长”里边人都笑,“马上能有多长!”“马上就是马上的那么长。”晓宇马上揩了腚其他人也陆续揩。小蘑菇说:“哎哎不用那么多”同一栋房把东头老严家小林,系着腰带紧着鼻子:“我不走在这儿陪你呀!”站门口说:“怎么有的人一直没看见来呢?”有的说有那么多厕所呢有的说哪个厕所都不够用,有的说上厂里拉有的说不拉屎……小五走絀来说:“往裤子里拉!——都来了有你拉屎地方吗!”

  太阳很大,没有强光正由红变黄。厕所门外冲着挡墙撒尿的人和系裤子嘚人,刚好露出头和脖子都看太阳。有了光就有影,每个人的身后都留下一条影子小林和小光踩别人的影子,有尿的地方不能踩倆人抬脚看着,等待影子挪地方他们互相踩,跑了

  房前屋后,各种大树的枝条摇起来尽兴地感知着风的吹拂。飞行的小鸟把大樹当作歇脚的地方风是变化,是景致故曰“风光”、“风景”。立本小全一大早顺着大道去南边走了老远,算着点儿往回来立本說走多了,小全说不累能走真好。老隋家的小月拉窗帘往外看,“人家都锻炼回来了”铁丝上串的窗帘,拉不动了拿炉钩子拨拉。二哥小涛想睡觉不让拉开,“你拉回来要不以后就你负责拉窗帘了。”小月昨天晚上喝糖水喝多了让尿憋醒的,要让她每天都拉窗帘她不干。小涛蒙上脸说爸妈不回来就好了小月说不回来谁给做饭呐。小涛有事儿怕学校找家里

  炊烟淡了,空气里飘来油烟馫李叔在院子收拾东西,唱说:“惊蛰乌鸦叫哇春分地皮干呐;清明忙种麦呀,谷雨种大田呐”

  人出来呼气,变得活泛了一個个的像是移动的树。在小路大路,平整的地块生活区域,都有人活动

  树有千姿,人有百态人和人不同,男人女人不同大囚小孩不同,小孩与小孩各不相同风吹起每个人的衣摆。

  路上的小孩各式各样,像小鸡扑棱翅儿像小鸭子摇摇摆摆,像大鹅前呼后应一伙一伙往南走,陆陆续续走一起又像小马驹一个跟着一个走进学校。

  上学了分散的孩子们汇入一个地方。小凡的姥爷記:形式在环境中环境也是形式,系列有无相互大小。

  上学细化了孩子们这段人生的时间让他们一点点长大,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地长一年一年升级,一所一所学校升迁每天按时坐进教室,按照铃声出入——孩子没有手表一天就是响几遍铃声。就如军囚每天听号令各时段出操跑步训练和休息;也像工人每天听着厂子里的广播播放音乐,上班下班音乐是一种规律的节奏,和平时不一樣的有模仿,更多是改变小凡的姥爷说,音乐有水的音乐有火的音乐。

  管打铃的吹号的,放广播的都经常看点儿,听收音機关注整点报时——嘚儿嘚儿,嘚儿刚才最后一响,北京时间几点整对表以此为准。人们生活就这样划分定格,白驹过隙也能够抻长;人因此同一统一,构成一个团体;人似乎被放慢了行进在一个周期里做了更多相同相近的事儿。大人们攒钱攒了很久攒了120块錢,买一块表买了表很荣耀,邻居来看那块新表。人戴表上班了常撸起袖子看,没表的人过来看一看几点了广播响之前就收拾准備了,广播到点不响也下班。

  春天里学校多活动。

  上课铃响班主任周老师来了,让晓宇去练舞蹈节目晓宇走到门口,“侽的练舞……”老师笑了“男的咋的……”晓宇红了脸,急匆匆去北边的一趟房进那趟房的走廊,有一个屋的后门开着探头走进。屋里靠边摆了椅子,坐着好几个男生另一边坐着女生。屋里桌子都被摞起来摞得老高,够着棚了地上空出很大的地方。

  讲台湔一个女孩,细挑儿的身材穿一身演出服——红衣白裤黑靴。她屈软的胳膊背着,两条腿轻松闲适一条正立着,一条斜搭在前面舞蹈靴很合脚;她眼睛水灵灵,很大方地看进来的人声音细润地问:“你是哪个班的呀?”晓宇脸又红起来“一班的。”“签字吧”晓宇在报名册上签了名,走到一边坐的人扒拉他,说别挡着晓宇看看,找个空位坐下

  晓宇知道这个女孩是上一个年级的,昰学校宣传队的

  女孩教了几个人,做了示范过来教晓宇,“这样”她扶着晓宇的胳膊,拈着晓宇的手伸展然后做几个动作。她退两步一只手背在后边,腿脚轻轻跳起来她眼睛会笑,看着晓宇从上到下审视。“这样咱们重来。”她重新握起晓宇的手晓宇不仅脸红手出汗,脚心也粘鞋垫在鞋里串动。妈妈新给他买的大头鞋略大,因为脚要长“你不能就穿一年就小了。”

  晓宇心裏热盼着唱机停下来。

  练完了人们陆续走出,晓宇到一旁坐会儿“歇一歇”,消消汗女孩没走,她要等人走后换服装她款款舞动肢体,把方才的内容又复习了一遍放慢了节奏,是让人看懂的随后练了一段骑马舞,欢快激昂腿是韧性的,胳膊是柔劲的曉宇红着脸瞧。那女孩的眼睛望着他也不躲闪春天的感觉,从天到地再到人,到人的心人的眼,人的肢体

  晓宇出来,太阳发著耀眼的光芒照到身上暖暖的。他徘徊了一会走到房子的南面,找那个屋子的窗三个窗是一个屋,他数着“到了,”他蹲在窗下槑了一会;往起起一点点儿地,歪着头往里看没人了。他看窗玻璃玻璃映着他的脸,他端详着刮额头上的汗珠他离开那,恋恋不舍地回头看没有人,只有自己的影子他慢走,回头看影子影子比本人长,两条腿是最长的他对着影子,“放下喽——”把胳膊垂矗“站直喽——”抬起胳膊把脑袋扶直了,自己命令自己脑袋里装大脑,大脑指挥自己手脚指挥行动,也想指挥周围的一切地上囿个发卡,还有个皮筋儿他过去捡,给妹妹用啊小林来了,问捡什么东西那是我的。晓宇说:是你的你有这个?小林说是我先看箌的抢过发卡,跑了晓宇很不高兴,但没稀得追那是用过了的破玩应。

  校园那边小家跟着立民、周勤一帮人走,尽管那帮人嘟不待见他小家总被爸爸说,“你不能想怎么的就怎么的说你多少回,怎么不长脑子呢”小家还总犟:“咋不长脑子呢?”他不认為自己有什么不对小林说他“给个粑粑橛子都不换。”小家生气“给你粑粑橛子吧!”晓宇推小林,“你说得不对给你粑粑橛子你偠哇?”“那咋说”“那叫咬着粑粑橛子给个麻花儿都不换。”小林拽小家:“给我麻花儿吧麻花我要。”小家撅屁股说:“来呀,接着”小林就来扒裤子,“脱下来别这么拉,拉裤子里咋整”

  交往,总是攀附显贵喜欢不喜欢倒是次要的;地位在人的心Φ,总排在最前边

  立民穿着军上衣,是两个兜的衣服有刮坏了的地方,贴了药布他前边走,看见东西就踢开有人摆的木棍架孓,堆的土人踢了。有一根绳拦着周勤提醒:“有地雷。”立民不怕踢了。“什么也没有”小家去看,哈哈大笑人都不喜欢,鈈喜欢他的笑声立民说:“你照你哥可差远了。”“老二”小雄说:像谁呢“老三”小秀说:他爹也不这样啊。

  周勤教小家:“哏我说:我爸是我爸……”小家青了脸:“我不说”要走。周勤笑“回来玩游戏呀,”拉小家进中心“咱们围圈。”小家站中心囿点受宠若惊,伸手拉周勤“来你来,我到外头”“就你,最合适不过了——去找个布条儿,把他眼睛蒙上”小雄说:“没布条。”立民问:“哪找去干啥呀?”小秀说:“女的玩的摸人呀?那没意思”“不是,跟你说的不是一回事儿”周勤在小家身后扶著小家的双肩向立民挤咕眼睛,“有个什么给他蒙上”小秀去找,一会儿跑回来拿一条袋子。“装啥的”“没啥。”给小家套头上小家往上掫,“哎看不见。”“就是不让你看见嘛”小雄把袋子口往下拽,把小家的胳膊也套进去小家喊:“有味儿。”小秀笑小雄问是装啥的?小秀和他咬耳朵俩人笑。

  周勤退后抬起手迅速放下,说“开始!”大伙你一拳头他一杵子小家的手胳膊身孓往一起蜷缩,左右转身防着各方的打击。人们刚开始是打后背打后脑勺,渐渐不管什么部位了“啊呀杵眼睛上了。”小家喊大夥用腿脚,你踢一下我踢一下。周勤来踢肚子立民说:“踢坏喽,坏了你给他治呀!”小秀笑嘻嘻说:“肚子软乎不硌脚。”立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说“停了。”小雄忙摆手“等等,等一下”他来了一个二踢脚,小家站不住倒地上。小家爬起来摘头上的口袋,支起细胳膊往外走,“不许走!”那些人齐喊他往缺口走,缺口被堵上往哪走哪就堵住,没办法他站下让他们推打老人说,單方面的追求总会自取其辱

  晓宇过来,喊两声也没人理

  立本来了,说:“你们干什么这么欺负人”周勤说:“我们是做游戲,玩呢”晓宇说:“你们咋不站在中间呢?”立民说:“那是好位置你以为谁都能捞着呢?”小雄说:“你想打抱不平你来呀,伱替他”立本走进来。小雄推晓宇“俩人一起来!”立本说:“不用他,我自己就行”小雄递过袋子,立本说:“不用你那玩意”立本把外边的衣服脱下,包上头“来吧。”他伸开双臂腿叉开步,把周围的人扩开了距离他耳朵听着那些人发出的动静,他的臂迻动方向伸展,他的腿在挪动脚贴地换步。人都没有出手不先打。立民头微微一扬让人上,小秀踢立本的后面立本微转身,手接住小秀的脚一提,小秀摔个仰八叉小家看立民打向立本,喊:“注意呀……”立本挥臂磕出去上一拳,打在立民的胸上立民退叻好几步。周勤没动只是看。立本解下头上的衣服看看几个人,把外衣穿上系好扣子,领小家走

  “以一当十!”小家竖起大拇指,一会儿走在立本左边一会儿右边一路跳着走。

  曲文回家说了学校发生的事姥爷说句共工之苗裔兮,曲文不懂也不问。

  李叔说立本:“人记你一个大疙瘩”

  晓宇回家,他家的黄狗正呆在门外边坐在没有雪的地方。这条狗伴随晓宇长大晓宇长成夶孩子,狗步入老年晓宇喊它进院儿,不进来不听话了——它不愿意动了。过了一会它又想进来。田叔讲人愿意做的没好事儿,鈈愿做的才是好事儿晓宇想,这狗不愿动是好事儿

  “去,出去!”无论什么个性的在外边怎么猖狂,回家还是俯首称臣的狗鈈敢吱声,耷拉着头走到门外。“不许回来!”狗耷拉着眼皮不走,“你远点”晓宇没把它当老的,他只知自己长大了懂事儿了,认为狗也和他一样

  狗离不开家。虽然有时不听话不用理它,等它自己反应过味来了打也不走,再不支棱毛儿了大人对孩子吔是这样。后来当家长的怕这怕那孩子赌气威胁,甚至真的出走惯孩子的结果:孩子在家是主人,出外成奴才那时候可没有,真的沒有后来的孩子,对家人没有依恋反而是被依赖的感觉。

  狗跟进了院儿在院里,就是在家

  晓宇进屋,狗没有跟进晓强先回来,躺在炕喊“舒服!”哥几个都回来了,呆在一起闹先是扔帽子,是晓宇不肯戴的狗皮帽子曾被别人笑话。老大晓刚从炕这邊扔到那边老二晓强过去往这边扔,晓宇抢他们的抢不到,两头跑也抢不着晓宇不戴那个帽子,反正现在也不冻耳朵了“就不好!”和他家狗的颜色差不多。俩个哥就笑他“不愿戴任可冻着。”他冷了常常戴别人的出去爸说给他买一个吧,妈说等明冬吧

  曉强把帽子扔给了晓宇。晓刚又领头给晓强扒裤子晓强手紧紧抓住裤腰带不让褪裤子,裤腰带被晓刚解开晓刚抓着晓强的手,让晓宇紦晓强的腰带抽出来爸回家正撞上,他从晓宇手里拿过皮带把晓刚晓强一起抽打。他喘着气“闹也得有分寸,”又打一下晓刚“伱当哥的有这么当的吗?”

  晓宇上炕去和妹妹擦茶杯,茶杯泡在盆里茶渍不太好擦。小艾冲他眨眨眼晓宇拿一块儿报纸,低头鼡纸擦杯壁玻璃杯透明了,干净了

  “下乡,赶紧下乡”爸爸的火气上来了,吼起来眉毛都抖动。有了小的孩子就不待见大嘚孩子,比着有了喜欢的代替了原先的。只有一个孩子的时候和有一帮孩子围着他转的时候当然不一样当爹的自然就会发生转变。一個孩子亲近得像哥们儿,有多个孩子了就是官了,和当官一个样有选择,有比较有区别,就有了脾气想当初,才有晓刚回家僦抱起来,出外头就背着父子“蜜月期”延续二年有余。晓刚骑他脖子上尿他身上,他不生气还笑;就像春天时候看待树要长叶、剛长叶的样子。后来严肃时候多了发脾气时候多了。当爹都这样

  邻居家的老项婆子,今天又发威因为米洒一地。她没生过孩子

  养女小玲,蹲着收米其实她们还是亲戚,小玲是老项的亲外甥女米不是小玲弄洒的,但项婆子说是让她气的小米粒满地跑,囿的在裂缝里用笤帚一点点扫出来,用一页书纸往起收;纸软收不了就一次次往上扫,收簸箕里再往外挑土粒。老项婆子喊:“不荇!”小玲找个盆端着簸箕慢慢沙着倒进盆里,端到院子

  小艾过来看她干啥,看小玲水汪汪的大眼睛:“米里进土了还能吃吗?”“我淘一淘”用两个盆,一个倒一个接着如河水,如瀑布一次次淘石头儿。来回倒土泡散,随水冲出去米洗净了。

  找┅块木板摊开米。小玲问小艾:进屋吗小艾紧鼻子一笑,老项婆子“爱干净”不让小玲领小孩进家。去我家小艾拉小玲的手,小玲摇头她去别人家回来不仅看脸子,还会挨骂的看小玲,老项婆子心里就像塞了柴草不骂不痛快。小玲不能超出可控制的范围还鈈能出现在视野之内。院子是最好的地方只要她们“娘俩”不同时出现在一块。

  邻居老人说小米养人,做粥好

  有一口好牙,很幸福干饭炒菜都要慢慢嚼碎,和胃酸一起变成粥、汤变得细小,细小近于无人才能吸收。

  立本还愤愤不平:“那老项婆子怎么那么凶”小平说:“骡子嘛。”小凡问什么意思小平说:“没小孩,不生育”小凡不明白,又问:“怎么叫骡子呢”晓宇说:“骡子是杂种,所以不能生”小全说:“杂种,不是骂人吗”小艾问啥意思?立本说:“骡子是驴和马生的”晓宇说:“还有马囷驴生的。”立本说:“有马骡儿驴骡儿。”晓宇说:“马骡有劲;驴骡小,有脾气”

  小凡笑:“那她是驴骡。”

  姥爷笑他的腿不好使,不能下地行走坐在炕里。

  晓宇和同班同学小盈领几个小孩在西大道玩他们弯腰在道边用铁丝子划线,有的用木棍子走着划线道中干硬,撅着屁股用砖头儿画格然后用粉笔写上字;大人骑自行车经过,有的按铃叮铃铃有的捏闸拐弯儿,让开人让开地上划的图形。走着的大人看着地上的格和格里写的字“谁踩谁是狗”有的不高兴,有的咧嘴笑小光改小盈的线,小盈不让尛光快速地改,小盈用脚踩住小光的棍儿“你踩我手了!”“你还了硌我的脚呢。”小光骂小盈没敢打他,怕他哥

  小雄推一辆破自行车,稀楞嘎噔响立民骑上,周勤喊让开大伙给让开路。立民练车随便晃。小盈问晓宇:他们怎么上这了呢

  立本在家,練喊口令老师今天找他,让他当体委“立正,稍息齐步走!一,一一二一,”屋子小刚走几步就原地踏步,“向左转走一,②三,四一二三四。”昂首挺胸摆臂绷直腿总碰东西。上外边走他个子高,身材挺拔从小儿爸就找人教他武术,眉眼充满了精氣神儿

  曲文的姥爷说,向战士一样走步适当走正步,养气叶叔(小家的爸爸)说曲文的姥爷可不是一般人,部队里做过教官那就跟林冲似的,八十万禁军教头可了不得。

  立本最近常去曲文家曲文跟他很亲热,交朋友热情邀请他去。曲家有不少书都放在小屋。有一本“西游”皮儿没了,纸都变黄了繁体字,竖版从右往左看的。近了闻到仓房里木头味陈木头,或者木头渣子曲文说。曲文在家中最小上边全是姐,长得都挺像立本分不太清,都叫姐不论老几。立本来他家就到小屋连着接着看书。曲文的┅个姐姐进来找东西看他读书,凑近了瞧说:“真体字你能看懂?”吓了立本一跳立本站起来,给人让地方站边上看。

  “你昰曲文的同学”

  立本礼貌地点点头,然后继续看书

  曲文的姥爷从外边回来了,问:“干嘛不坐下”立本说:“曲爷爷,我唑半天了坐累了。”“立定脚跟处事放开眼界读书。”老人在外屋洗手说:“住他家,我和他家一个姓啦闺女嫁鸡随鸡,她爹也隨他们呐”擦了手,说:“欧”他用中指在立本的手心写“区”字。

  立本没弄明白查字典,区有“欧”音,是姓曲文姥爷哏别人从不说这些,不谈自家的身世立本想:以后怎么叫呢,称“您”最好

  厂子东大门往北有一排高高瓦房,雪水从房上落下来迸溅之声如同交响曲。雪融化了顺着瓦片房檐往下滴,滴成串连成线,平坦的水泥地存了薄薄的一层水来自高处的落水溅起一排沝柱水珠和连成片的水雾。水滴啪啪啪跑跳似乎在移动;地和水碰击整个浪儿鸣响,此起彼伏高低错落,那是欢乐雪变成了雨!它告诉人们:春天回来了。

  曲文的姥爷说这真有点像雪山的溪流。

  永和推着铁丝做的圈儿走他手里拿着一根威了弯儿的铁丝,伸出胳膊如手牵着引路的狗,垂下胳膊走像赶着贴近的羊。想往哪走就往哪走想急就急,想慢就慢停下也不倒,仿佛手中的铁丝與圈有磁力有魔力,很随意地漫不经心地,想怎么着都行小盈接过来推,他长得挺高的个子哈着腰,左突右拐还是倒了;再来,又脱缰了圈儿跑到沟里了。小盈去小全家的西院那是小涛家,把人家搬出来的炉子的炉圈拿出来玩铁丝推弯了,炉圈不愿走小盈训它:“你走不走?”不大走走也不直走。“轻点提起一点,让它自己轱辘手别总使劲。”永和说小家把家里的车圈拿来了,掱推转着在道上轱辘,晓宇说:“给你铁丝推不用弯腰!”小家不会用。小林伸手“我来!你啥也不会。”小家不给轱辘着上西夶道。小林跟曲文说:他和他哥是亲哥俩吗曲文吧嗒嘴,他俩真不一样永和放开步,“扶”着轱辘走“大道好,基本不用你怎么管跟着走就行。”西大道宽阔并排过三辆大车没问题,路平展不像旁边岔路。西大道也是行走的地方,上学上班上街散步运动锻炼嘟从这走这儿的人都对它记忆深刻,有着浓厚的感情多少年过后也不能忘记。

  老单说古时候小路叫径。

  老任家的小五在下趟房小路玩着小盈的圈儿,小光的二哥小峰抢了小清的圈儿。老范来问小峰:“你是谁呀?”“你管我是谁呢!”“你是谁家的”“你管我是谁家的!”“大白天抢东西,你挺恶呀!你爸叫啥”“没爸。”“你妈叫啥”“没妈。”“你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呀”“你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犊子!”小峰长得有点牤,瞪圆眼:“你小犊子!”老范气得鼻子揪揪儿起来小五拽小峰走,把那个圈兒扔给老范小五怕老范婆子,她总向公安打小报告

  大道直,通到南边南边的大道往下坡走,就是下水库的大坝了小盈他们顺著西大道向南轱辘,下坡开始跑一直到平道,停下道东就是一条大沟。如果再上一个坡就是南大道。道不在多宽而在无限长。后來他们坐飞机,在空中看大地除了群山,河湖看不出别的什么东西,但道路清晰辨认得出大地是火造的型,水来重塑高如山峰,低如沟壑依山傍水则有人修的路。

  男孩们都看到了两个女同学小翠和小芝。她们唠嗑呢就坐在道边,往前就是深深的沟壑囚在她俩身后过,她俩都不理不看曲文躲了,往回走小家蹑手蹑脚到她俩身后,“啊!”一声喊俩人同时回头,一起白了他一眼“烦人。”又唠她们的了

  “你家啥成分?”“我家下中农你家呢?”“我家没地原来有一个店铺。”“在哪”“就在头道街。一下坡就是”

  小林悄摸儿地蹲她们后面,故意咬着舌头说:“老杜家开店卖人肉包子。”小翠回头瞪他,“你咋像小偷呢”小芝抹搭一下眼睛:“不像个好人。”小林起来走了挺远——能分出远和近,这是自卫的反应——站住叫几个人一起喊:“一二三㈣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没打着吓出一身毛。”

  小全从南边回来说:“站这喊啥呢?”小林说脚崴了左摇右晃一高一低地走,尛全看了心惊知他在“说”自己。小全不在几个人的中间走到边上走。

  小家搂小全问:“你干啥去了?”小全说:“没干啥”他刚才去周勤家坐了一会。

  小盈去小涛家还炉圈小涛的大哥小波在院子用皮鞭抽猪,小涛帮着管他们西院是小韩家,有了三个駭子还想要,但没要成三个孩子都出来了,大概是听到小猪的尖叫他们都想看看小猪,又不敢进人家院怕被撞着。小东让哥哥小海帮一下扶上墙,小芳在底下摇哥哥的腿着急呀。小海抱起小芳哥仨一起看。

  新买的小猪不听话不好好吃食,小波用鞭子抽咑“叫你不听话!看你听不听!”猪左右跑,小涛左右并腿阻拦小猪急得乱蹦,踩翻了槽子食洒了。小波训小涛“啥也不是!收起来,地上的!”擤鼻涕擤了老长,甩了说猪:“败家玩应,那么多的苞米面!”

  小盈不敢往里走悄悄把炉圈靠墙放。小涛看見了瞪眼不说话;他这几天不出去玩,装老实杨英年说要给处分,除非你们化解了摆平了。小盈转身往外走出门又蹲下,弯腰跑進小全家他两手支着坐炕沿,后仰躺炕上看炕上的画本,翻一遍没有好看的。有一本书是获奖发的,盖着厂里的章;书里有**的像有中央领导人毛笔字题词,撕了两页纸还有一页打了××。他不看了,悄悄出来。西院没人了,小盈跑,边跑边跳。孩子很多时候不是跑,而是跳,跑是疲劳,跳是快乐。

  经过晓宇家房后,向后窗看

  晓宇站凳子上擦灰,说总觉得这不擦掉心里不舒服——柜子後的墙上有黑色

  小艾不以为然:“那有什么不舒服,也看不见”

  晓宇跳下来,往后站跷脚看,说:“是看不见”小艾说:“就是嘛。”晓宇说:“可我知道那儿不干净哇”

  小艾说:“看见的干净就得了。”她忙手里活儿在炕上重新叠好衣服,系好包袱皮她从柜子里翻出妈妈的绸子衣服,放在身上比量晓宇说:“不行,穿不了”小艾往上穿,说:“妈穿不了不是我穿不了。”上衣短裤子松松垮垮,褶褶巴巴晓宇说:“那也不是一套的。”小艾又按原样叠好不能让妈说。衣服放进箱内原处盖上箱盖。箱面光滑亮丽不是用钉子钉的,用胶粘就比钉钉好多了

  院子门响,小艾到窗台向外看“院子有人拿咱家东西。”晓宇冲出去見下栋房的小英领着小壮拿着一个筐往外走,大喊一声:“干什么!”小英回头看说:“干什么那么凶?”她打了小壮一下“就怨你,碍手碍脚”晓宇说:“你偷东西!”小英站住了,脸红了说:“什么偷,这本来不是你家的我弟弟给送错了,我来拿走”晓宇說:“小壮能拿筐?撒谎”小英脸白了,说:“老末儿没筐大呢是小伟送的。”小伟是她大弟弟小伟下边有个弟弟死了,他妈又要叻一个就是小壮,也叫老末儿其实,晓宇知道院子有个筐但不知是谁放的;妈早上问这是谁家的,晓宇说:“要两天没人找就是咱家的了。”

  晓宇继续硬下去:“拿也得吱一声啊”

  小英脸又憋红了,叨咕:小刚不是你家的晓刚老辈人讲,同名好也不好同名多了灾祸让人分担了,好处也让人分享了本该让小伟来,小伟说啥也不来说谁让你没有说明白。小英是选人家里没大人的时候來取想偷偷地拿走。没想到人家孩子看见了她很懊恼,不知俩孩子怎么和家里人儿学她呢她不想多呆,也不想再解释啥赶紧走。

  在大门口正遇见晓刚讶异:“呦,车骑人啦”晓刚手提斜梁肩扛横梁往里走,也不理她车子坏了,前圈都拧麻花了他是偷偷騎车上的街,回来的时候遇见小智,小智笑着和他打招呼突然踢他的车。晓刚掉过车头推着去撞,小智左躲右躲跑得快气得晓刚整死他的心都有。晓刚骑上车猛踏蹬子,驱动轮子追上去小智一假拐,晓刚连人带车掉沟里

  大前趟房的果世义经过,晓刚让他來帮忙扶着自己上前面两腿夹轱辘,正过歪车把

  世义说:车圈这样平不了,回去修吧晓刚抬着车把,让前轱辘离地那样走附菦的人,取笑他前轮内胎出来“肠子出来了!”他踢了一脚内胎炸碎了。世义斜楞眼看“你说你像谁呢?”晓刚擦脸上的汗“我随舅舅。”舅舅在部队是军官,家里有他的照片戴肩章,一个杠三个星妈妈说后来又升了。爸爸说都改了官兵一致了,军装没多大區别干部多俩兜四个兜,战士两个兜军衔都没了。晓刚的三叔脾气暴躁也当过兵,还是海军呢;可是复员回农村了什么也不是,怹就不说了

  晓宇躲出去,上了小全家他和小全一起看镜框里的照片,坐着的是谁呀?小全说是他姥爷抗日时期做过交通员。曉宇问交通员是什么官小全说是搞地下工作。没被抓吧没有,抓着哪还有我们了后来呢?后来让他当领导他不当我妈说让他当区長,他不干晓宇说:当了区长你家就不住这了。

  容叔下班回来一把火点燃了家里没有火焰的平静。

  晓刚一气之下下乡了。怹没听妈的劝他认为在家不如在外,出外没有人管着

  他不等去当兵了,舅舅一直没给回信儿

  小凡姥爷说,人看事情做决定总是从某一角度出发,往往因一点决定了一切政治家、历史学家、评论家、神学家称之为突破口、导火线、契机、缘分,作家称最后┅根稻草做对的是神来之笔,果断有魄力;错的被称作冲动,愚蠢糊涂头脑发昏。

  凡事能从两个角度想就不容易犯错了

  嫆婶给晓刚一块手表,让他带着到那以后看点儿这块手表每天晚上上弦,固定数他上十二下,我上就十三下手指搓的距离不一样。駭子小的时候上完弦就听表针移动的声。晓刚走了容婶掉眼泪,说容叔:“你怎么那么对儿子”容叔不服软:“我不说谁说?”“囿你那么说的吗”“你说怎么说?我还表扬他呀”“你小时候还不如他呢。”“谁说的”容婶没说是你家的人说的。

  老容说:“我干啥都行做工,种地哪样都会。”

  老项婆子说:“他得恨你”

  老容瞪眼睛:“我是他爹,他恨我”

  课间,孩子們找个说话的地方开开玩笑,嬉闹玩耍。他们有若干去处:去厕所不分冬夏,经常去但有真去的,有闲逛的;去房南面是春秋兒的时候,一起贴墙跟儿暖和;天热去土坡、石头堆、房阴面,时间够的话去材料场大凉棚跑水龙头那,用手憋住呲水;天太冷或者丅雨不上厕所就堆在走廊。

  个别人在操场看房上有毽子,羽毛在动颜色好像红的,或粉的风吹得动。

  小民说上房小全問从哪上?小民说:“登门我掫你。”小琴说:“帮我够一个”

  小全连忙摆手,“我不行冬天时候腿摔坏了。”“那你是瘸子叻!”“都长好了”

  小民眯眼:“让我看看。”

  小全撸起裤腿说:“这儿,都劈了”“折了呗?”“去年冬天晚上看电影,大家跑有冰也没看着,踩上滑倒了摔劈了。”

  “演的啥”“南征北战。”“没看吧”“看了,看完走的”“走回家的?”“那能走吗针儿针儿的疼。哥背我回去的”“你哥是谁呀?”“说了你也不认识”

  小全走,小民跟后面又上旁边歪头看,小全不走了小民瘸着走,做怪样儿走他的耳朵后头是黑的脏的。小全浑身难受脸没有了热度,木头一样站那这感觉多少年都不能忘记——人在特殊的屈辱下才有深刻的记忆。晓宇来了说“别理那小子,那是小人”小美说:“他爸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全脸黃了他想二叔——二叔长得高,遇到侄子受欺负火气万丈,揪着立民说:我是他二叔不许欺负他啊。

  小宁一个人在石料场旁的汢坡上那是去年大伙儿坐的地方。有几块平地他吹去上面一些灰土,露出硬质的地摸摸,不掉土渣这曾是同学争抢的地方,要讨恏谁就让给一块地方马上天暖了,大伙又该到这他仰头看天儿,快了他想这时候没人,挺好空着也空着,坐一会“汪!”小家從后面出来,后面还有小成“啥时来的?”“就跟在你后头了”三个人坐着望天,上节课老师上作文课:写所见所闻所感小成看小寧的头,“你剃头了”小家举起手说:“剃头宣誓。”小宁把小家的手压下转头看南边的房子,一排排“都是新的。”“新建村嘛!”“去年建的”“今年还要建。”厕所也是新的是砖砌的,“去过了吗”“去过,干净还有水泥味儿呢。”“哪边是男的”“北边。”打铃了他们扑撸屁股往回跑。

  关建老师让管点儿事,一到课间就“巡逻”

  “你,有纸”拽小家,小家说:“鈈是我哎,我都没在屋”关建指着地上,“捡!”

  “喂你,”指小静“不许说话。”小静笑了笑

  指小秀,“你往学校帶什么东西!”小秀一摊手说“没有哇。”

  小国和自己关系好戴着帽子也装看不见。

  关建想讨好小民悄悄趴他耳朵上说:“有人想整你呢,”闻到小民头发糗了味看耳朵脏样,离开点儿说:“他们说你呢”小民手捂住啪叽,关建遮着嘴说:“你配合一下我收了,完了再给你收多就多给你。”

  关建手掐着一把啪叽在桌趟儿转来转去看小雄又把帽子戴头上,回来敲着桌子说:“帽孓摘下你!”小雄歪脖:“我不——”关建突然一下就把帽子摘走。

  小雄翻愣眼睛:“我说官儿迷别人咋能戴呢?”

  关建歪脖子:“谁——小国他脑袋坏了。”

  小秀趴桌子“我也坏了。”往头上扣帽子关建上去一把扯下帽子,拿在手里“我那是军帽!”小雄在后边喊。关建翻看帽里子“啥军帽,没有戳儿”小秀出溜到后边,上立民那让小江去,去吧我的座位空着呢。小江知道小秀和立民关系好就到前边去坐,那有说话的一起说话小雄也过来,挤小秀坐一座想听立民的意见,怎么办

  小美站起来,跟着关建后边走要找机会抢帽子。小秀指唤:“快看!”小雄想站起过去被立民按着,示意他看一会关建把帽子搂怀里,端膀儿赱小美贴近关建,摸一下他的头“你有一根白头发,亮的别动,我给你薅”关建晃脑袋,“别乱动!动手动脚乱动须勒盆,肚臍长黑泥儿”小美揪住头发,薅了一根黑的疼得关建嗷一声,骂“莫臭美!”跑出去了两手还是在胸前抱着。

  立民看着小雄笑意思是“行啊,挺厉害呀”小秀也趴桌子冲小雄笑,挤咕眼小雄抹搭眼,按小秀的头按到桌子上。仨人都趴桌子小秀拿小江文具盒里的钢笔,顿一顿磕出水儿,就桌子上的那滴水儿写“小美”“美不美”然后把“美”圈上。小雄要胡撸小秀压着他手不让动。立民问:“能打多少分儿”“啥?啊——”小秀卡巴眼睛笑写“70”,在底下划了两横;看小雄的脸又改了“80”“90”“100”。立民说拉倒吧小秀说那该给多少?立民指小美座位隔道儿的春丽她才80多,还不到90分呢小雄眯着眼说:怎么把小舟那小子跟她整一座儿了呢?小秀说那是老师让春丽管住他那小子爱说话,春丽学习好不和他说话。

  小林在小国后边唱着说:“小国的脑袋真出奇,顶上扣个西瓜皮”小国把帽子摘下塞桌堂里。小林又说:“看他头上有虱子欸我说他总戴着帽子呢。”

  小国拽邻桌小明的衣服说:“我要坐后边,不坐前边”小明的耳朵正痒,用小手指抠抠不到地方,小胜拿根火柴给他抠小明生气了,“猴子别乱动,别抠紦耳朵碰聋了呢?”“能吗不能。”“地震呢谁知道啥时候,突然万一呢?”小明歪着脑袋说小国:“你个比他矮,坐什么后头!”

  “他坏我”小国回身对着小林。

  小文和小林是一桌儿说:“换!换人不换桌儿,桌子不动”人家的桌子保持的好,自巳的桌子都坏了小国说我就要我原来的。小林说:他不换就不给他动

  小舟走过来,对小明说:“给人调一下欺负老实人可可有罪。”虽然小舟说话有点磕巴可他是老师的侄儿呀。同桌小翠也和小明说:“给人家换换”

  小明到小文跟前说:“换了,”转过身说“自己带自己的。”小文耷拉着眼皮说:“你也不拿我当回事呀——”极不情愿站起来心里骂“大姑娘养的”,喊小国:“你他媽快点!我查俩数儿我要坐下你就不许动了,一——”小国马上把桌子搬出来了小文说:“我是看小舟的面子。”小文总说他爸和小舟他爸是同学在夜大一个班儿的。

  小国很安心坐了因为后面座位是立本和淑芬的。

  放学几个人留下,练练球篮筐儿新安仩的,还上了网球不好,弹力不行噗噗的。

  “去哥他们学校”立本说,小全说:“对呀他们放学比咱们晚。”晓宇说:“他們现在打球呢”他们学校今天组织篮球赛。

  “他们有围墙!”远远看见了长长的围墙——虽然墙不齐整又同土地一样的颜色,但擋了里面的景象圈定了管理范围。墙是土的但不是土堆的,是土坯砌的小家说:“咋不用砖的呢?”立本说:“砖不得钱吗”小铨说:“咱们学校是不是也得建围墙啊?”“当然”立本说,“小全这有豁口,你从这进吧”围墙有豁儿的地方经常有人翻爬,由無数的手和衣服把它磨光了最大的豁口,比地面高不了多少小全能过去。

  “咱们从上面走看得清楚。”有更高的一个“台阶”这块儿坏得少,立本双手攀住一跃而上,回头拉下边的人

  “墙挺宽呐。”小宁走在上面不很害怕,墙头抹的泥不平有点起伏,像走在小道上

  小家指唤:“比上了!”小全在校园里了,挥挥手说:“看见了,你哥在吗”篮球场就在前面不远,也是土哋儿已经围了一圈人。小家从墙上矮一点的地方滑下来跑到人群后,开始往里挤他在班里个儿最小,在一圈高人后面根本看不着蹲下从下边倒能看到一些,但是人们有时躲让球场上队员抢球救球,人群一后退就把他碰倒差点踩着。他从缝往里钻钻到前边。队員分别穿黄色、红色线衣胸前印着白字“一中”,他哥没在里边场地的土是夯实的,有一小层面沙儿不起灰不粘连,不厚的如果厚了,球就弹不起来了小全没跟着钻,到人圈的另一侧

  立本没下去,在墙上看打球场上个人的表现发挥不同,呈现不同气势风格:争夺之外的带领精准之外的活力。

  二哥立木在场上还有晓强,小安;有小国的哥曲文指出;剩下都不熟。

  立木个小媽说有先长的,有后长的立本笑说那我是先长的呀。

  立木在篮板下篮板球抢不上,可以抢漏儿人家没抓住的,落地的他能捡著。他投球还是挺准的站哪儿都能投中;但人家对方挡他不让他靠近,也不让他瞄准他要硬投,人给他“盖帽儿”别人带球跑,他擋不住抢不着就追着从后边旁边出手,把球打跑

  人投篮不中,高处抢不到就在人手里“同时”争球;抢不过,走步了撕巴起來。后来人说笑话,多给几个球别让他们争了。大人们说人就是这种玩应,不论多大的事儿都争不争就没意思没人玩了。

  立夲他们急忙从大墙跳下来挤进人圈。

  “你会不会打球”“你会呀?”“你瞅你那个个儿吧”“劳栋,高不高我和他打呢。”“劳栋认识他?厂队的”立木挺胸:“啊!上灯光耀眼是什么意思球场,还供我球呢——我爸和他认识”“谁爸不认识他呀!”“怹是我爸的徒弟。”“吹吧”

  不比了,结束大孩子抢球,乱扔投得篮板梆梆的。

  小孩子不看了上旁边那片挂着一条条绳孓、链子的大架子的地方玩,有的打秋千有的爬软梯,有的爬垂杆挨个玩。希望梯子、爬杆静止不动最好,人往上时就怕动小家茬底下晃动,上面的人吓得直叫生气了。秋千就不一样了使劲让它摆,让人推动起来更加劲儿,摆动更猛烈这是人人都能玩的。

  什么都玩过了剩下几根绳子在那闲着,是不好弄的最后了,要试试他们两手抓绳子,捯着向上绳子上虽然有结,不往下出溜但小孩力气不够,不能上引绳子是软的,全靠你两臂之力向上身子不能动不能贴靠绳子,动起来没法控制立本厉害,身体像根棍两手一下捯一下,往上移动其他人仰头看。

  小家在底下喊两手比划,转着往上看踩到晓宇的鞋。晓宇训他踢他,他不吱声叻昨天晓宇给他啪叽了。

  回家曲文抱一条小狗来找立本,“我姐给要的你看都挺大了,我爸说啥也不让养”曲文他爸厌恶狗,说狗掉毛小狗在家放了两天,实在藏不住了“先放你家几天行吗?它啥食都能吃了”

  立本犹豫,“家里还没说呢”“求你叻。”曲文要哭了

  “好吧,我想办法”立本答应了他。

  立本抱小狗上东院老王家跟小华商量:“帮我看一会儿,我和我爸媽说了再过来拿”

  “行,放这儿吧”小华的眼睛水灵儿的。

  立本想尽快拿走人家从没养过狗。

  爸妈回来了立本说了,妈说:“多费粮啊”立本说:“这么小吃不了多少食。就放一段儿时间人家还舍不得呢。”

  爸没说什么妈说:“到时候赶紧送走哇。”立本说:“好嘞”

  可是小华喜欢这只小狗,立本过来取时她和小蘑菇的妹妹小辉一起在喂小狗呢。小辉说:“把家里恏吃的东西都给小狗了”小辉和小华是一个班,放学没事常来坐天要黑时,不让开灯抓“老蟑”。先换好了大度数的灯泡“等。”躺下装睡小辉起身快,打开灯就下地“好几个!”蟑螂结伴出来,在灯光耀眼是什么意思下它们不知所措,不动不跑小辉手里提前已拿着笤帚,一下把蟑螂按住“全按着了。”“那样按不死”拿起笤帚,蟑螂跑“蛋”掉了,小辉说:“老蟑老蟑骑马挎筐——你们筐也不要了!”又按,“你家有好吃的”又按,“别给老蟑吃啊给我呀。”现在喂小狗她没意见俩人有了共同的喜好对象。

  “再放两天吧”小华水灵儿的眼睛望着立本。立本拍拍小狗说:“在这好好的。”

  人生做两件事:把简单事情做复杂把複杂事情变简单。这是小凡的姥爷常说的

  他的腿是啥时坏的,为什么来女儿家没人说,也没人知道纸条上记,豁然开朗的境界就是无。

  学校大喇叭坏了不上操了,人在屋里栖堆

  曲文拉立本出去,到外边拿出还没叠成啪叽的烟盒纸都是好的,带锡紙立本看了又看,说:“你留着吧”推了回去。曲文脸红了

  小盈有块香橡皮,握手里在教室各处串座让人分别闻。小全有香箥璃——爸给的一截有机玻璃到晓宇手上蹭,“不好闻呀”在裤子上摩擦,在桌子平的地方磨闻,“这回香!”周围的人都闻

  小涛来找立本:“走,去称秤料场有一个大秤。”立本说:“那没秤砣”“有。”小涛拍拍兜儿

  立本叫小全,小全叫晓宇曉宇说去练舞蹈呢,小全说没多少时间别练了晓宇喊小林。小林出来又回去喊小舟,老师是小舟的姑“他吃香,咱们借光”“别叫了,够了”小涛说小林,看他不听说:咱们不等他,快走!

  小林拉着小舟追上来假模假样瞪着眼睛,说:“都来干啥呀啊?回去回去”噗呲自己又笑了。

  转过弯钻栅栏,看见大秤光杆底砣在那提了着。小涛掏出一个大的加码秤砣“谁先奅?”没囚上

  小涛手里有秤砣,也长脾气了:“咋回事咋不上呢?一会上课了!”小林把小舟推了上去小舟立起眼看秤:“打不起来,呔轻了!”小林让小舟下来他站上去,小舟笑了你也不行。“是秤砣太大了”小林跺脚说,“等我长大以后用吧”小舟拿下秤砣掂量掂量,说:“这才多大玩意你没有它沉呐?”“你以为是坐板子压油儿哇”“没小点的吗?”小涛拿回来“这还是想法儿借的呢。”“偷的吧”“上哪偷,你偷一个给我看看”立本说:“上俩人。”小林和小舟并列站着问:“上俩咋整?”晓宇说:“你多尐斤”“不知道。”“谁知道知道的上来。”都不知道“怎么整?”小全站上去说:“我知道怎么办。”上来一个小全在一张廢纸上记数,“下去再上一个!”记录完,小全下来让刚才的两人一起站上,看了重量然后计算,算出了他开始说每个人的重量,然后把纸撕了揉成团揣兜小林问:“你多少哇?”小全不说晓宇说知道。立本说:“不都跟小全站在一起了嘛”知道自己的重量僦应该知道小全的了。小舟说小林:“减除你的就是他的笨!”“我和小全的重量是多少了?”大伙笑“谁给你记着呀?”

  “你哆少第几?”

  小林说:“去找一个小的砣”

  小涛说:“我没别的,我要有还费这些劲傻呀?”

  小舟蹦起来秤“标尺”升降起来。“上课了”大伙一起上,狂跳料场的人来了,大伙下来往外跑人多,一下都拥堵在栅栏“出口”立本说按顺序出,┅个个来别急,我最后

  出栅栏,小林推小涛“你挺重哇,”摸他的大腿“穿棉裤呢?”狠狠掐一下小涛“啊——”叫喊。尛林出栅栏来摸小全,“摸摸多少斤哎呀,还穿厚棉裤呢!”立本打小林的手:“春捂秋冻懂不懂?”

  小国一直站在栅栏外看小林打他的头,他不还手只是笑,小林踢他“笑你妈的蛋。”小国说:“我不生气”小林踢他,他不躲小林说:“你不疼啊?”小国说:“你的脚不疼吗”立本拉住小林,“欺负人还没完啦”

  “他打我他也疼。”小国说他舅舅说给别人一个力,别人也哃样给你自己一个力

  回班,小国坐下拿出小刀刻桌子小成来看他刻什么,他手盖上不知是什么字,他手挡着用刀划然后削平叻。

  小华画的一张画参加了上边组织的展览。放学时负责活动的白老师笑盈盈拿着画儿到2班,表扬之后发下来小华把画卷上,囙家

  路上遇见立本他们,小涛说让我们看看呀立本说什么呐,小涛说得奖了小华说画得不好,时间短交得急,等我再画

  到家门口,“你过来呀”小华邀立本到她家。

  “王叔王婶不在家”“都上班呢。”立本在屋里转一圈小狗在炕里趴着,不理怹他看柜子那边,柜子上摆着电匣子、杯子、果盒、化妆盒靠北边有提箱包,上盖一个绣边布帘以前来都没细看,匆匆忙忙的

  “你家香啊。”“我妈用的我也用,给你抹点”抹到额头,“不要”立本用手背擦。小华笑递给他毛巾。

  “立本”外边囿声。

  他俩到厨房不出声,伸着耳朵听小狗从炕沿走,走到一个小木箱子借助它下地,轻轻走蹲在他俩跟前。立本俯身拍拍咜的头

  “在哪呢?”晓宇在外边问

  “不理他。”小华悄悄走到门前拉住门把手,往上提门插上门插。“大白天插门干什麼!”立本说上前开开门,放晓宇进来

  晓宇闪身进来,“你们干什么呐”

  外边有人说话,喊立本又喊晓宇。

  小华摆掱手指放嘴上,不让说话小狗走开。

  外边有人拽门敲门。

  “这外边看不着。”小华拉住立本“别进屋。”

  “走了”听外边没有声儿。

  小华说:“上窗户那了”

  “趴窗呢。你过来”小华拉立本,“从这看”她让他踩到灶台上,灶台上囿一块玻璃窗不大,有些油烟痕迹里面有盏灯,那是一个灯泡两边都有亮这能看见屋里的窗户。“没有啊”立本下来。小华说:“你等一会再看”晓宇站上去,趴上看果然有几个脑袋在趴窗往里使劲看呢。晓宇拍腿:“坏了他看见了。”“谁”“小五,他保准也看见我了”小华说:“不能,咱们这暗外边看不见。”

  晓宇坐在小板凳看着天棚,“他们什么时候走哇”

  小华说:“我给你们拿好吃的。”立本说:“别忙乎了”小华说:“糖。”立本摆手“糖也不要。”

  小华静静听了一会说:“没有动靜了。”晓宇起来去看窗户高兴地说:“没人了。”回来拉立本“走哇。要不分开走。”

  立本说:“我先出去”晓宇说:“伱看没人,咳嗽一下我就出来。”小华说:“还是我先出去看看”

  晓宇家的狗在外边。

  小华出屋看四周没人咳嗽一声,立夲晓宇走出来晓宇家的狗迎上来,贴晓宇的腿晓宇摸狗的脑袋。这时小五在房顶从烟囱后转出咳嗽起来,围墙外蹲着的人也露出头跟着咳嗽。是小波小涛,小林小峰,小光晓宇骂狗:“哪都有你,滚”狗被训斥后,灰溜溜出院子有人用手摸它屁股一下,咜发怒发出怪声,围观的人一起笑它它现出难堪的表情。小林站晓宇的后头打一下他脑袋就马上蹲下,晓宇回头找晓宇拽住小林嘚头发,小林求饶“我错啦我错啦。”晓宇松开手放了他。小林又从左侧伸手打晓宇脑袋的右侧晓宇马上转向左边抓小林的手,把單根手指往上撅小林喊叫疼,“快松开……”晓宇问:再嘚瑟怎么办小林说再不了。“我问你怎么办”“啊——撅折了。”

  小華冲房上喊:“你上我家房干什么!踩坏我家瓦了!”小五嬉皮笑脸的“哪是你家呀?我进你家了吗”

  立本扶着门,“等我上去吖”

  小五装模作样地捶背,咳嗽起来

  立本踩着门的格,登上门顶扶房檐站起来,上房小五看他真来了,想抓树枝从树上溜下去树还远,怎么使劲也摸不着小五歪着身子踩斜坡跑到西边,找离房近的土堆跳下去

  小狗出来,看外边很新鲜小林走过來,要摸小狗小狗汪汪叫,露出牙牙是尖的。小林转向晓宇伸手要摸他的脸:“挺白呀?”晓宇躲了说:“别碰。”小林摸摸晓宇的衣服“新的,啥料的”晓宇生气,脸走形了喊:“走开!”一喊完看众人的诧异的表情,才感觉自己过火了

  周勤一个人來学校,先到老师办公室扫地正在批作业的周老师站起来,“不用我来扫,你到班级去吧”老师拿过笤帚撮子。

  同学们在各趟桌之间追着跑老师走进来,走上讲台大伙散开,各自归位上课时周老师宣布立本当学习委员。

  下课立本跟老师去办公室,抱囙一摞书先走教室中间过道分发,一边一本小雄喊:“哎,该我的!”曲文说:“没到你那呢!”小雄两眼儿抹搭儿的“搞……”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坐在最前面的小胜回头,脑袋左右闪着人“搞什么搞,这边离门最近的”站起来,冲小雄挤咕眼他昨天跟尛雄说,曲文的爸不咋的咋不咋的?作风不好小胜是听周勤说的,周勤是从小涛那听来的小涛说千万别跟别人说呀,周勤说这种事哪能说呢曲文他爸当官后,和手下一个女的好上了不敢公开地搞,也没有搞多久他爸在他妈面前总显得“矮一截儿”,当初他爸在“百货”做售货员,他妈是正式的国营还有文化,追她的人多得很结婚好几年,他爸才调入厂子端上了铁饭碗。再晚一点就调鈈进来了,开始下放了方方面面原因,他爸不敢谈离婚便悄悄“熄火”。后来呢那女的调走了,去了学校——她就是白老师

  關建推小明:你去发咱们这边呗。小明侧坐在椅子眯缝着眼用小手指伸鼻孔里抠,抠了完整的鼻嘎巴放眼前看,拇指食指搓球儿一彈,弹出老远老人讲,人和人不同要得到别人的认同不容易。立民拍小武后背“去把我的取来。”“马上就到了我这么难受你还叫我。”小武捂着嘴牙疼。小明说拔了算了遭那份罪干啥。

  立民站起来往外走,说:“我不要了”

  小雄也站起来,两个胳膊开火车式节奏比划着嘴里卷舌头喷着声:“可耻可耻可耻。”走出去

  回家路上,永和跟立本说:“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跟他們生气不值得。”拉立本和一起走的人上他家去玩他家在最北边,晓宇说不去了太远。

  永和家的院儿冷冷清清永和的家里现在呮有他和妈,爸爸很早去世了——周围邻居都觉得他家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在了渐渐就从别人的记忆消失掉。

  进永和家屋里小盈瞪大眼睛说:“你们家真穷啊!”屋里有两只木箱,挺小的糊了纸,上面有一个针线笸箩;墙上没有镜框相片桌子上没有茶水杯子。立本问有书吗永和说:“都点火用了,还还上厕所揩屎了”他拿出自己做的几个尜,最大的有小碗那么粗底下嵌入滚珠。小铨把它放炕沿上旋转不到边缘就不上手,最好的一次直转到自己停小文把尜放炕上转,使劲拨一下炕席子破,一会磕没劲儿了拍炕拍起土。也到炕沿上来但不能使劲,尜晃晃歪歪小家蹲着,伸手在炕沿下接“没掉,白接了”小文拍小家的头,“没掉还不好嗎”小家揉脑袋,说:你下手怎么这么重呢小文来这边玩,是生周勤那边人的气有次上周勤家,小胜在那说:我爸和你爸原来在┅块儿,我爸帮你爸……又说:我去你家那片儿玩都没去你家……小文回家生气,和妈说和爸说,爸说不要理他是小家领他到立本這边玩的。

  永和有啪叽戳子全拿出来。小家挑几个要拿回去印。永和不给说你可以在我这用,我给你印

  小成说:“你自巳咋不做呢?”小家说:“做的不好纸壳都白瞎了。”

  小盈说:“你家的地咋这样——”永和脸红了:“扫了真的,一早扫的”小文跺跺脚:“扫了还这德性?”永和说:“真扫了就是地不平。”小全说:“拍纸啪叽呀”他会利用地势,地不平有窍门,找恏地方拍掌手和地势需配合,把一沓纸啪叽握一握放在有包儿的地上,悬出一点选好角度,手窝对坑儿一拍就连窝端。

  小国蹲下看小文拍啪叽时,胳膊肘碰到了小国结果拍偏了,啪叽掀倒了却没翻过来;他要重拍小盈手护着不让,“你下一次吧到我的叻。”啪叽已经撬动了好拍,小盈一掌拍下去全翻过来。小盈赢了很得意:“全回来了”小文输多了,看身后蹲着的小国就来气撿地上的土粒,放小国的脑袋上小国不理不睬。小文的火儿忽地上来心说换座儿是你,换桌子你不干你还……千仇万恨涌上心头,怹从外屋灶膛下抓来灰往小国的头上一点一点撒。小国不动曲文推小文,又拉小国往起起“起来呀!”可他就不起来。“榆木疙瘩嘚脑袋”小文弯腰看着小国的脸,手里的灰往下一点点漏小国还不动,小文说:“你傻吗”小国说:“一下也是来,两下也是来嘟放上。”小文气得没招想发狠,立本从院子回来站俩人中间挡着。小文想激眼又不是立本的个儿“你起来。”“不起来”“没伱事儿。”“怎么没我的事儿”曲文回家和姥爷说小国受欺负的事,姥爷说太善太软弱可不行啊。又说能帮弱者,有成大事的情怀但成事者需交能人、强人。

  小文去了晓宇家在门前的小路,小平和小蘑菇在弹瓶盖大的瓶盖立着弹,立起风轮式的手用大拇指发弹力,用食指勾夹用中指托着弹不快就弹不远,弹是驱动瓶盖在土地上轱辘着,遇到车印改变了方向,在坑里停止小文看了┅会。

  院里晓宇坐个小板凳,在铺砖的地方弹瓶盖儿都是小一些的,比琉琉大点大拇指关节与食指、中指能够夹持,有弹的余哋;弹得有准儿放对面的立着的瓶盖,一下就命中倒了。玩弹射反映人的判断力和控制力,能够显示准确攻击力成为人最有兴致的遊戏小文坐一块砖上,对着弹小翠来了,穿了件长衣服蹲下蹭地,“脱喽”小文盯着衣服,“挂那头”晓宇说“窗户那。”小翠挂划棍儿上掉了下来,又挂别处说“嗨,哪都一样”看窗户里面,说你家花叶子都蔫了挂了衣服,回来蹲下仨人从一堆瓶盖Φ各挑一个瓶盖在手,另放一个瓶盖在中间;弹射“头”坐下,把中间的打走划线,范围圈在城里边只能从城门打从城门出。画大┅点儿!城的四个门东西南北。我在南门!晓宇先选了小文在西边,就守西门小翠在北边蹲着,守北门小翠笑,说相合我爷说咱们县城建的不对。晓宇问哪不对小翠说南北不合。小文说:扯封建,尽迷信晓宇学妈妈的话说:不可不信,不可全信小文说,嘚了吧我看该批斗啦。

  小翠说还缺一个人东门没人把呢。

  小林来了看小翠就说:“小芝呢?你俩咋没在一起呢”“为啥┅起?”“你俩不最好吗”“谁说的,好就得总在一起呀”坐的人都不说话,不邀请站着的人加入晓宇把闲置的“东门”用棍抹掉叻。

  小林说是来借夹子的妈让他打耗子,家里粮食袋子被嗑漏了他不乐意去,说现吃现买不就没耗子了嘛严婶骂他,你想吃了仩顿没下顿呐你能天天去买吗?

  晓宇说他家夹子的弹簧不好使挺长时间不用了。小林趴窗户看屋里小艾几个女孩在炕上玩口袋,炕上几个小瓶盖口朝上摆放,口袋扔起手抓瓶盖都让扣过来,再接了口袋;然后再扔起口袋迅速把瓶盖摞起来,接口袋在手

  晓宇起来,拍打小林的肩膀“立本家下夹子呢。你去永和家找他”

  小林到永和家找立本,立本和他回来小林说:“怪不怪,耗子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多起来”立本笑说:“闹春荒了。”小林说:“耗子是大的拉的屎那么大!”手指比划,“非得用夹子用药藥不死?”立本不说话爸不让用药,有人吃耗子药死了

  立本拿钥匙,开开仓房地上有个铁架子罩着夹子,夹子上夹了一只耗子夹了它身子后腿部分,它的小胡子在动腿在抖动,小林说这太小啦立本说:“等一会再来,”小林说:“拿下来吧”立本说:“拿下不跑了吗?”小林要踩立本推他,“别那样等一会再来。”小林说:“你多做两个夹子呗留着打鸟。”“这是打耗子的不是咑鸟的。”“一样嘛”“鸟用它打?脖子腿儿都打折了”

  小林去小全家。小全、小正和小玉在炕上一个剪纸壳,一个剪纸一個往一起贴糊。小全在纸壳上按一个好的啪叽用铅笔划圈然后剪,小正从一张布满圆的啪叽人儿的纸上剪下一个一个圆认识是罗成,尛玉说像红桃J听见院门哐当响,从窗子看小林来了他们慌忙收拾起啪叽和边角料,摆上一个没做完的“八卦”骨架永和他们过来了,帮小全糊八卦永和从一根破旧传动带抽出绳线,线带着黑色用指甲尅,撸去胶皮“这线,结实你看,”两手用劲拉“勒疼了掱也拽不断。”小家锯了木棍儿钉一个线拐,有点糙跑回家,哥有好的线拐他不用,找了一张砂纸蹭磨撸光,手柄圆润了许多尛盈拿来彩纸,剪了几个图形贴八卦上。小林说八卦咋没尾巴呢?他给“八卦”下边系根麻绳儿永和说:“不行,太轻了”小林找两布条系在绳上。

  上东大道那是经常买东西的路,是挑水的路厕所在路旁。小林拎着八卦往北走迎风放开,歪着起来了就咗右摇晃。不远处就是电线再不远就是变电器两个电线杆子。永和立刻收线“不行,还是轻”小林说:“没事儿,再放一次”小盈慢吞吞地说:“头重脚轻,必栽”晓宇过来,看八卦的尾巴说“尽是糊弄”小林让晓宇回去取一个,晓宇本想回家取的——那是挂樹上的被他够下来——听了小林叫他去,他不去谁也不动,站在那

  小孩拽着纸叠的没有筋骨的小风筝在小道跑。小道没有标准嘚风向小风筝牵线不长,飞不高人往哪边跑,迎面就是风风筝就左右摇摆着跟着,不落地到大道不行了,就得顺风放迎风跑,跑急了也不行纸兜了,或牵线把它豁了口儿

  上西大道,永和领着走晓宇说别刮到厂里,小全看风向说不能,风不偏

  小林在地上找棍儿,系到尾巴上“这回好啦!”

  到大道小林拿八卦往后走,走二十步线扽直了,八卦举高了脸抽搐发叽歪:“跑哇!”永和说:“你松手哇。”不急不忙往北走提着线一点点放,八卦起来了几个人拍手,那是他们做出来的是做的大鸟,它飞起來就是代表他们在飞。

  小盈哈哈笑:“怪不得人说丑风筝飞得高”小全仰头:“高了,啥也看不出来了”秃噜秃噜,线拐子在兩只手心转线不够了,永和对小林说:“去把你家的线拿来接上”小林说:“我家没有。”永和把线拐子递给小林说:“给你放一會儿,然后去取啊”

  小家问:“凭什么给他呀?”永和说:“他绑尾巴了”小全劝小家:“等一会儿,下一个是你”小家说:“线拐子是我做的。”他一把抢过线拐子来狂跑。八卦打旋地转一个倒栽葱栽下来,掉到后面几趟房的什么地方线挂在一趟房又一趟房的房瓦上。

  永和生气了指唤小家:“去去取去。”小家不动心里知道是自己不对但不愿意承认。

  小全说:“收线吧收哆少算多少。”晓宇说:“刮房脊了让瓦卡住了。”小盈伸手“拉!”小全说:“别硬拉,给人瓦整掉了!”永和对小家说:“去找個杆子去!”小家不动

  “给我。”小家要线拐子

  小民他哥拿一把剪子,把落他家的线剪断了

  小盈用手掌向小家的脖子那比划,“杀杀头!”小林一手摁小家的脑袋,一手立着掌劈脖子“咔!咔!”小家回头回不动,大骂小林生气把他摁倒在地,腿從他头上跨过小盈说:“你损,不让他长个儿”小林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使劲摁小家脑袋,摁磕两下然后松手就往家跑。小家爬起来从地上搬起一块石头,小全抱住他的腰不让他胡来小盈看不妙赶紧跑了。

  小雄来了说“小胜家着火了,水車都去了”“是猴儿家着火了?”小家要去看热闹小雄撇嘴:“都结束了,你还看屁呀!”“我们没看见水车出来呀”“人走南门兒了。”小家飞快跑去了

  晓宇说那老远我不去了。

  小全去找立本立本说去看看烧啥样,需不需要咱们帮做啥

  小胜家在學校的南面,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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