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被班长韩国体罚新兵图片做俯卧撑到晚上12点,算韩国体罚新兵图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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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我的新兵班长
  我们下了车站到操场上,就像一盘散沙。我正和杨光聊天呢,一个兵跑来喊:“集合!”  杨光拽拽我:“走了,集合了!”  中间站着个上尉,他对一个二级士官说:“你们一班先挑人吧!”  他在我们队伍里溜来溜去,喊走了杨光和几个人。然后指了指:“你出来!”他是指的我,但当时我应经走神了,啥也没听见。他就喊:“那个兵!出列——”  我指了指我自己问他:“我啊?”然后我就出去了。  他又喊了几个人,正好十个人。  “我是你们的新兵班长,我叫钢铁。从今以后你们就由我来管,我会好好的招待你们的。”他用很大的声音对我们说,“会做俯卧撑吗?”  我们点点头。他爆喊:“你们不会说话吗?哑巴?”“不是。”声音不齐。  “都他妈的会说不会说话?没吃饭还是怎么着?娘们兮兮的。”  我们一起喊:“不是——”钢铁班长说“一百俯卧撑!快——”  别的班刚开始都是三十俯卧撑,他上来就给我们练一百,太不公平了。  刚到部队的第一天就被整了,以后怎么熬啊!  我计算着快到晚饭时间了,我偷偷的问杨光:“咱们是不是该吃饭了?”杨光小声说:“不知道,别说话了。”  我们被拉到食堂门口。钢铁让我们看着别的班去吃饭,而让我们在门口踢正步,心里真不是滋味。  听到里面吃饭的声音和闻满屋子饭菜的飘香的气息嘴早已垂涎三尺了。别的班吃完了,钢铁班长才让我们进去吃饭。  但是吃了还没有五分钟,班长就拿着哨子走了进来:“放下手中的碗筷,食堂门口集合——”我们都傻眼了,我又往嘴里扒了几口米饭在嘴里,随即拿起背囊跑了出去。  我们十人在门口站成一排。钢铁班长说:“吃完饭了就带你们去消化消化!五公里越野准备——”  我咽了口唾沫,撒开脚丫子跑了出去。跑了没一会肚子就“咕咕”叫了,结果爬那了。  杨光和几个我们班的弟兄拽着我硬撑了下来。  可幸的是跑完之后还能到食堂吃饭,不过是凉的,但是凉的也要吃,总不能饿着肚子吧!肚子饿时吃什么都香。  然后吃完饭提着我们自己的东西去认床铺,背包放床上,自己的包放下面。  天色已晚,我们听到熄灯号就关灯睡觉了。我把头蒙到被子里面想吕心怡。回忆我跟她以前的事情。  正睡着香着呢,钢铁班长又吹号子了。我立马站起来喊大家:“起床了…起床了……”  宿舍晚上没有电,所以灯不亮,就摸着黑穿衣服。好几次都和兄弟们撞在一起了,谁也不怨谁。  陆续的跑出了宿舍,站排。钢铁班长说:“这是紧急集合!是锻炼你们的灵敏性。瞧你们一个个的样子,像什么?部队用这些钱来养你们难道都是让你们吃白饭的吗?”  我们没人说话,都是沉默。犯了错都会有一种害羞的感觉。  班长训了我们一会,就让我们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练队列。新兵训练三个月主要是队列训练、体能训练,大部分时间是用来队列训练,主要包括稍息、立正、原地间转法、齐步正步跑步等等。  下午四点以后就该练体能了。譬如五千米越野、俯卧撑之类的。  俯卧撑是很变态的,钢铁让我们趴在沟上,双手和双脚放在地面上,就这样做。  还有单臂做俯卧撑,把腿放在栏杆上,上下做俯卧撑。很累。不信的话,你们可以亲自试试。  晚饭基本也吃不肃静,不是被钢铁拉出去拉练,就是什么紧急任务了什么的。  回到宿舍,刚想躺床上休息,钢铁就走了进来。我们全部站起来敬礼。  ”哟——都累了?累了好办,我这有十张纸。”说着给了我们,一人一张。“给我做俯卧撑,多久把你们手中的纸被你们的汗浸湿才可以起来。明白吗?”“是——”  他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去。我在背后“呸”了一声,他顿时停下了脚步:“在背后骂别人是不好的!”  我们就做。当时还很冷,但做着做着就冒汗了,于是把衣服脱了继续做。很累!  对于新兵来说,叠好军被也是非常重要的,往往是新兵连的第一道难关,这也是训练内容之一。  真不知道当时该用怎样的词语来描述当时的心情,反正有点想把这拆了的冲突,但是谁又敢呢?这些鸟兵不虐死你才怪呢!  白天充实的训练累得够呛,但夜间紧急集合短促的哨音常常会打搅到新我们的好梦,为了训练应急能力,没办法。  双休日会安排一定的休息时间,可以休息下。可是钢铁他不让我们休息,在他眼里除了训练,还是训练,就当谁改了他钱似的。  新兵班长往往是一个魔鬼,一个在新兵眼里的魔鬼。但当你真正的成为一个士兵时,你会发现新兵班长教给你的东西有许多。  每天晚上基本都有夜间紧急集合,而都是在你睡得正香的时候。新兵训练那会是很冷的,而夜间又要穿着冰冷的衣服跑出去集合很是苦的。  别以为部队是那么好过的,光新兵训练就能折腾死你。  在全是泥泞的地面上拿着九五步枪练习匍匐前进。前进一段,拿起枪瞄准目扣动扳机,只是没有子弹。  每天都有负重越野。一个圆木四百斤,四个人扛着越野五公里。  扛沙袋过水池,过水池后再越野三公里。一个沙袋六十斤,吸水后更重。  在枪管上挂个水壶,装满水。端着枪一下也不让动。  晚上则做半个小时的体能,就是俯卧撑、蹲起之类的。  现在有许多人想当兵,但都近视眼。但近视眼也没有事,最多就是打靶的时候,打不准被班长暴打一顿。  训练的时候不能戴眼镜,戴眼镜就不能训练了。  譬如我们新兵连里就有戴眼镜的,每天被班长打个半死。我一个班的战友说想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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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军区某边防团练耐力 新兵与班长拼单臂俯卧撑
图为新兵与班长进行单臂俯卧撑比拼。王子冰摄
  十二月中旬,新疆军区某边防团结合边防连队高原缺氧、气候寒冷、执勤时间长等实际,在日常训练中增加耐寒和耐力等训练内容,帮助新战士尽快适应环境。
【编辑:张海桐】
>军事新闻精选:
直隶巴人的原贴: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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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留给自己也是留给我的同年战友的一份记忆,我希望它具有唯一性和真实性。
这是我对自己得“老年痴呆症”的预防,因为我担心有一天真若不测,而无法再重温那段难忘的日子。
于是,开始和时间赛跑,抢着写,实际写得不咋的!真真的献丑了!
当过兵的人,最为难忘的必定是新兵连!
新兵训练,好听的话叫“砺炼”,难听的话叫“患难”,中性的表述叫“成为一个真正军人的过程”,无论怎样的描述,其实这个过程完全可以用“挣扎”或“士兵突击”来形容。
新兵集训,通常在严寒的冬季。
日,到部队的第一天,已经是晚上,新兵班长像领羊一般分别把我们领到各班。第二天,早操,吃饭,学习叠被子,平安无事。但那晚我失落了,也失眠了。
到部队的路上,在郑州转车时,接兵的干部为我们在火车站附近安排了一顿味道寡淡的肉丝面条。往嘴里扒拉面条时,一个叫WWJ的同年把自己的半碗剩面条倒到了我的碗里。这小子的爹是我们地方上的一个局长,但他却长在农村,可能他以为那半碗嘴巴子的剩面条会像在农村打发乞丐一样带给我感激,倒得很慷慨,也不容商量。我理解他的好意,看着他嘴巴旁边挂着的一小块面条粒,这样的面条我已经无法下咽。我的同年史向阳是我同一所中学的学长,向阳见状,偷偷嘀咕:“这老几咋这样?”没有吃的了,于是,就听向阳勾勒着部队对新兵的礼遇,先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老兵迎接,再就是八个菜,一个汤,一瓶酒的接风宴。事实上,期望值越高,失望值就越大,连续两天的玉米面馒头糙米饭,就像石头块一样,狠狠地砸破了史向阳的嘴,也狠狠的砸碎了我的梦。
这且不说,那年,河北深县的冬天来得早,天寒地冻,滴水成冰。这种冷,感觉和河南的冷不一样,第一天晚上去露天的那种厕所亮出屁股,回来后总有一种屁股要感冒的感觉。白天去蹲坑,低头看踏板下面的深处,竟然如同冰雕的宝塔。这宝塔,鬼斧神工,一个个就像少林寺的塔林,其质感亦如新兵班长的脸。
第三天,风头大变,整个新兵连楼道充斥着新兵班长的“杀威棒”和怒不可遏的呵斥声。我们这帮人就像一群受到惊吓的小鸟,在一阵又一阵暴风骤雨的席卷下,不得不进入了打造一名合格军人的“快速通道”,随着滚滚洪流的速度,挣扎着向前冲。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们才逐渐理解了什么叫铁的军营,乃至铁的质感!
每天,时针上的黎明时分,天色漆黑一片,起床号就像一个称职的老保姆,开始温柔的慢声慢气的叫你起床。“老保姆”不会训人,但新兵班长不会给你留任何情面。你必须挣扎着以最快捷的速度跳出被窝,全副武装,穿戴整齐,兔子一样蹿到集合地点,开始跑操。
此前的一段时间,狭窄的楼道已经布满了很多的“菜鸟”。这些“菜鸟”因叠不好被子,多有被班长把被子隔着窗户扔到雪窝里的遭遇。唯一的办法,菜鸟先飞。早早起床,又不能影响别人的休息,于是悄悄搬着被子来到楼道,就地“作业”。猛一看,似乎很像初学画画的学生,不得章法,翻来覆去的修改。你醒的时候,说不清他们已经忙了几个时辰。
天晓得,叠被子其实是件非常苦恼的过程。我没有去过美国,也不知道美国士兵是否同样要把被子叠成豆腐块,或者说被子叠好了就能增强战斗力?但作为美国的主要对手——中国军人,要想把一级优质皮棉做的被子,收拾得四面八方皆是九十度的直角,实在是不容易。开始,班长叫我们抬来石板压被子;教我们为了消除布面的皱纹,一遍遍用刷子在被子上刷水,再扯平的窍门儿!事实上,这样处理后的被子晚上盖到身上阴冷无比。令人无限迷茫的是,好不容易压瓷实了被子,经过一夜暖气和体温的烘烤,第二天又涨如松软的面包。被子,就像一个不听话的顽皮孩子,你越是无计可施,它越是肆意撒娇!新兵时期,我曾经一次次无限憧憬着美国大兵的睡袋,即便是大号的口袋,也好!
叠被子,竟然是一道成为一名真正军人的“关口”,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面对被子,很多新兵一筹莫展,有人开始掉眼泪,开始想家。有人开始偷偷说:“要知道是这个情况,打死也不来参军!”
显然,“逃跑”就是逃避兵役。当逃兵是奇耻大辱。就是逃,又能逃到哪里?
有个同年战士在笔记本里抄录了这样一段话:你的前面有万座山,没有人替你爬;你的前面有万条河,没有人替你趟;你只有做主宰自己的“上帝”。这段话我看了一遍就记住了。这段话似乎就是专门为我写的。因为,我一直在心里反复掂量逃跑后的结局。我在心里把这段话重新作了修改:跨越“高山”,趟越“河流”的唯一办法,只能靠自己!
勇气激发了潜能,对于叠被子,我很快就驾轻就熟了!
当兵走,母亲给了我一块上海牌手表,到新兵连后,班长教授我们两个小臂要像棒槌一样反复击打松软的被子,使其更瓷实,以便能叠出“造型”。全班新兵“扑扑通通”了整整一个下午,发现时,这块手表已经在经历无数次的“强震”后,指针永远的指向某一时刻。为了叠好被子,我无意间“扼杀”了它。后来,尽管我叠出的被子一直处于班级的NO.1,但看到被子,我无不心疼着自己的手表,心疼着母亲的心。
直到有一天我从拉烩面的师傅那里突然获得启示,经过反复的揉捏出来的东西,才劲道,才耐嚼,才有滋味。想来,严谨的军事作风恰恰是在这一点一滴中打磨出来的。这种打磨是要付出精神和物质双重成本的。
新兵连,我是二排八班的兵,住在一个八人屋的房间。四个上下铺,个子大的睡下铺,小个子的住上铺。刚开始的时候,上面铺板的三角铁时常碰着大个子的头,该低头的时候没有低头,无论你是身居要职还是创造了丰功伟绩。小个子偶尔会从上铺上掉下来,该小心的没有小心,人,毕竟不是猴!时间长了,“事故”也就逐渐的减少。这看似简单的现象,其实充满着哲理。只是那时候我们并未注意!
邻铺的一个叫王官红四川小子,是个大眼睛,两个眼睛像两个大号的玻璃球,似乎随时随地要滚落掉地。就是这家伙,睡觉时竟然挣着眼。起初,我们不知道。有一次,班长查夜,手电筒照亮了黑夜中两颗大号“夜明珠”,着实吓了一跳。后来,大家围绕着睡觉闭不上眼的问题展开讨论,讨论的路线转移到梦游的问题,继而游离到梦游杀人的想象。我开始惧怕这小子哪一天梦游把我杀掉,每天睡觉,我总是亲耳听到这小子的鼾声才敢入睡。
王官红的呼噜声扰得人无法入睡。诱得隔壁的七班长张永平也来查个究竟。于是,爱恶搞的七班长找来牙膏,抹在酣睡不醒的王官红鼻孔下端。第二天早上,王,感冒了,鼻子不通。当晚睡觉,王只能用嘴呼吸,“口径”大,活脱脱一部动力十足的蒸汽机车,喷薄而出的带有棒子面味道的腹腔废气,以及喉管里嘶鸣着的“海豚音”,更是扰得人无法睡眠。
其实,与其说是入睡,不如说是一台机器在长期高速运转之后,不得不停止下来的“保养”过程。在随之进行的“内务”、“队列”、“紧急集合”等综合训练中,这种
“保养”的需求更是越来越迫切,但是也越来越遥远。
白天,是一整天的操课,业余时间要背诵条例,最大的渴望就是能睡个安稳觉。就是睡觉,人的精神也一直处于高度紧张和戒备状态。每天睡觉前,所有的新兵必须做好随时夜间紧急集合的准备。所谓的准备,就是睡之前必须把一旦紧急集合必须用到的,背包带、水壶、挎包等各类装备,向安顿婴儿一般小心放置在特定的位置。甚至夜间睡觉,也变得像年轻的妈妈,翻身时还不忘摸上一把。那是一种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感觉,因为,也许精神上一旦松懈,或者某个细节上的错误,一分钟内要准时打好背包,穿戴整齐,跑到指定地点集合的“挣扎”会毁于一旦。
我之所以说是“毁于一旦”,因为,此前每个新兵战士在班长们的咆哮声中迅速明白了完不成指令性军事动作将面临的后果。最简单的是,罚站。在楼道里或操场上保持
“三点一线”(后脑、屁股、脚后跟)的立正姿势若干时间,或者直接面壁思过。楼道里、操场上会经常站立着面无表情木桩一般受罚的新战士。每当看到受到体罚的弟兄,我总会想起上小学中学时,老师会让顽皮的学生罚站到教室的某个角落,或者再严厉点直接驱逐到教室外,让你出尽洋相。如此看来,体罚文化已经由学校传承到了军营。尽管我始终无法准确的认定这种体罚的实际意义或效果,但我敢肯定,但凡稍微有自尊心和羞耻感的人来说,是不会有人愿意受此轻薄的。因此,我也一直以悲悯之心排斥并痛恨着这种极不人道的行为。但是,我无计可施。唯一的选择,挣扎!
一分钟时间,对于没有当过兵的人似乎很难想象,尤其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紧急集合哨声响起,从被窝里跳出来,穿棉衣,穿棉裤,带挎包水壶,戴帽子并扎好武装(好在是我们没有枪械),似乎更是“天方夜谭”的“大忽悠”。事实上,这种要求是必须人人过关,不容丝毫的含糊。物理学中提出“压强越大,反弹越大”,事实上,人的潜能往往超乎自身的想象。接连几天的强化训练,新兵们打背包的速度已经有了惊人的提高。速度最快的甚至可以达到不到40秒的魔术般的速度。这速度来自于人体大脑、各个身体的零部件、沸腾的血液密切配合所产生的“加速度”,让你几乎看不到过程,看到的只是令人惊讶的结果!(这是多年后我的感悟)
训练打背包的初期,我的速度在60秒左右,在班里算是快的。这仅仅是训练。后来,经历几次紧急集合的“实战”,我的速度一直处在58秒与70秒之间徘徊,尽管我始终处于极度的“挣扎”状态,但年龄的劣势不经意间就暴露了出来。这和心气儿没有必然的联系。就像一个50公斤的拳击手和90公斤的拳击手之间的较量,不具备竞争优势,不具备可比性,因为一旦“较量”,结果不言而喻。或者更像一个有志于畅游大海的游泳选手,在强大的海啸面前脆弱得如同一片树叶。同时,每次紧急集合那种“赴汤蹈火”“如坠深渊”“万劫不复”的惊恐和忧虑,总是使我的速度无法有一个质的飞跃。我的心脏似乎始终处于“早搏”的状态。
先是班里的,再就是排里的,直到全连的紧急集合。每次紧急集合完毕,我总有一种“逃过一劫”的释然。但这种释然极其短暂,短暂到仅仅是一瞬间的闪念。因为,我不知道下一次紧急集合发生的具体时间,于是在短暂的释然过后紧接着的就是席卷内心的惴惴不安和万般忐忑。这感觉是没有当过兵的人断然无法想象并理解的。我不知道哪里才能寻找到“救命稻草”?我的新兵班长崔宗恒无数次告诫我们,他的一个同年战友因为紧急集合迟到,受到围着400米的操场跑100圈的体罚。后来,他竟然还真的把那个叫冉门华的炊事班老兵叫到宿舍进行“现场说法”。后来,冉再来班里时,我们无不对那个瘦弱的、白皙的冉班长肃然起敬,他,就是“老大”!
睡觉,似乎成为一种奢侈。直到今天,我皆无限同情失眠患者内心的苦楚。据说,曾经我们的公安机关在审讯犯罪嫌疑人时,就是用大号的电灯泡长时间刺激着你,不让你睡觉,直到坦白为止。我没有进过局子,只是听说和想象,仅是听说和想象,也同样的骇人。每天中午,班长可以扯开被子小睡一会儿,而新兵只能坐在小“马扎”上背《条例》,床铺一丝一毫都不能沾染,尽管那床铺是属于个人,但白天完全就像班长的“情人”。
每次晚上睡觉前,我不免想家,更多的时候是想在家睡懒觉的幸福感觉。但我清楚的知道,这段日子是我人生的苦旅,是考验我坚韧度的“试金石”,是打磨我锋利度的“磨刀石”,是点燃我生命火花的“打火石”,必须要咬牙坚持!其实,每个人的坚韧度和忍耐力是不同的,冷不丁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年去参加奥运会的举重比赛,毫无疑问是对赛制和参赛人的双向嘲讽。
但,这就是军营。军营,没有弱者。
上学的时候我没有很好的学习,军营,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知道我无法逃脱的是“炼狱”一般的日子,唯一的选择必须做到“坚挺”。但我确实累了。有一次,连队组织新兵到一个大房间看电视,我悄悄向班长请假:解手!离开后,我径直回到隔壁的宿舍,半蹲着抱着暖气片想歇一会儿,结果,一瞬间就昏昏的睡了过去。睡着,还做了一个梦,班长拿着手电筒砸着我的头:“紧急集合!”。醒来,一头热汗,挣扎着又回到了电视房继续着苦熬。此前,我哪里受过这份煎熬?
其实,我前面所说的紧急集合只是一种速度上的强化训练,紧接着的就是实际意义上的“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的长距离的魔鬼拉练。
此前,我们一直徘徊在
“认认真真做好每一件事”的层面。但班长的想法显然迫切得多,轰轰烈烈得多。每天操课完毕,班长会组织大家来上一场“小游戏”,一百米比赛。竞赛规则是:凡是能超过他的,回宿舍休息。落后的,罚跑2000米。事实上,诡异的班长是为长途拉练做最初体能上的储备。这些,也是他一直在隐瞒着其他班长的情况下悄悄进行的“私密”动作。原因其实很简单,班长与班长之间是竞争对手,谁能带出一流的新兵,谁将来就能获得嘉奖。
不得不承认的是,班长跑步的速度简直就像一个疯了的兔子,“嗖”的一声就把我们甩出一段距离。当时,我猜想,假如有一天班长当劫匪或者小偷的话,一般警察是很难追得上的。我们全班唯一能跟上他速度的是河南遂平籍新兵刘守前,刘守前当兵之前是学校短跑队的运动员,刘的屁股和大腿非常厚实,蹬地强劲有力,像一头西班牙赛场上的“公牛”。除此之外,几乎所有的人就像一群企图逃离“虎口”的小羊,用整个生命挣扎着。每次跑步,我的心脏“扑扑通通”狂跳不止,几乎要蹦出嗓子眼儿。随之,就是剧烈的恶心和呕吐。
不久,就迎来了一次大概有二十多公里的夜间长途奔袭。
那天子夜,我们是在睡着了被一阵紧急集合的哨声电醒的。接着,就是拼命的打背包,兔子一般的往楼下跑。
那夜,冀中平原上万籁俱寂,月光极好,把津石公路照得如同一条银色的飘带。全连战士在围绕着深县县城跑了一圈后,副连长王成一声号令:前方目标前磨头!
前磨头!前磨头是大家极其向往的一个地方,其实前磨头只是一个小镇,距深县大约有二十公里的距离,小镇上有火车,火车可以通向四面八方,可以通向每个人的家乡。到了前磨头,似乎就可以遥望到家乡的影子,似乎离家乡的距离近在咫尺。想到前磨头,就有了一种心头的温暖和兴奋。但这种温暖和兴奋是极其短暂。漫漫的夜路,使人很快就忘掉了这些。
先前,队列还能保持队形;随之,整个队伍变成一股时断时续的纽带;再最后,新兵们一个个就像破麻袋包里遗落的豆子。我是排头兵,但不是跑步的排头兵,战友们一个个像喷薄着蒸汽的小火车从我的身边呼啸而过。爆发力是我的短项,耐力更是我短项中的短项。七班的排头兵张永生是我的河南同乡,长得五大三粗。张永生一直不断的在鼓励着我“跟上!跟上!”。我始终处于一种拼命的挣扎状态。很快,我的背包落在张永生的肩头。随后,张永生用一截多余的背包带系到我的武装带上,一路拖着跑,就像拖着一部出现故障的“老爷车”。背包带挣扎着牵引着我,我挣扎着坠着背包带。一双腿就像两根软弱的面条,两只脚只是机械的“一二一”“一二一”。
冬夜的寒风像刀子一般割在脸上,我早忘却了津石公路如同银色飘带的诗情画意,脑海里充满了一个个昔日老师的面孔,中学的、高中的,男的、女的,一个个狗日的,若不是这些低能的老师把我驱逐出学校,没准我现在正在某个大学寝室里睡觉呢!
当时,我的脚上穿的是小了半码解放鞋,平时穿倒凑合,一旦跑步,这半码的“紧张”就导致脚指的不适应。那次长途奔袭回来后,发现自己的整个右脚的大拇指被淤血染成了黑指甲,就像时下爱美的美眉画出的黑色美甲。数月后,这个脚指甲自行脱落。好在我的再生能力强,亦如同我这个人百折不挠的性格,又茁壮的长出了完好如新的指甲。
我们的部队,其实是一个完全属于机关兵性质的部队,较之那些擒拿格斗、投弹射击的野战部队来说,新兵训练相对简单得多。但内务、队列、体能训练是必不可少的科目。队列训练的错误比比皆是。
每个班级皆少不了一两个动作“跑偏”的。车跑偏,首先到现场的是交警。新战士跑偏,纠正动作的是班长。一旦出错,班长一声号令,怪异的动作就此“刹车”,如同放碟片时某个瞬间的定格。效果很怪异,很搞笑,全是冷幽默。有人冷不丁的爆笑,一声爆笑导致
“地震”后“海啸”般的后果,全班像得了“流行性重感冒”,开始打喷嚏一般的爆笑。但班长不会笑,而是恼火,我理解如同老师教一个笨蛋学生的心情,心里着急,牙根上火,但办法不多。但凡笑的,两人一组,面对面,稍息姿势,肚皮挨着肚皮,鼻尖对着鼻尖,眼睛看着眼睛,还必须手指尖相互指着对方的鼻子,直到笑够为止。说实话,对于那些没有“同性倾向”的半大小子来说,与其说是体罚,不如说是精神上的惩治。这一点恰恰说明,一个军队也好,一个集体也好,个人必须服从于集体,做到“令行禁止,步调一致”才有凝聚力和战斗力。这也是时隔多年我所明白的,中国军队之所以战无不胜的核心之一——严肃的纪律性!实在想笑,但只能憋着,忍着,煎熬着。越是这时候,越是需要“注意力转移”,有时脑海里要想着邱少云、董存瑞、黄继光,甚至还要想人生中的各类悲苦事情。这些若不奏效,偷偷拧自己的大腿。最终,有果必有因,饶不了的是“祸根”。首当其冲遭受惩罚的是“一个老鼠坏锅汤”做错动作的那位,其次是“自由主义思想泛滥”“推波助澜”第一个爆笑的另一位。有时是,全班排成一列,两个人的屁股逃不掉挨上每个人惩罚的一脚!有时是,班长直接用手中的细柳条直接敲到穿“解放臭”的脚面上!
一个四川籍叫王亮的同年兵,是新兵连的歌手,也是全连拉歌的总指挥。有一天傍晚,全连战士都吃过晚饭了,王亮抱着一棵结满冰凌的老柳树受着体罚。那是他们班长要求的“规定动作”。动人的是,忍饥受冻的王亮,在寒风中,依然用嘹亮的歌喉吟唱着“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老兵说,这就是在培养你们的革命主义乐观精神!时至今天,我始终感觉王亮挺悲壮,尤其是在凛冽的寒冬雪地里,一个人抱着一棵老树,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感觉,或者“少年壮志当拿云”的豁达和大气!
也有为逃避训练、避免体罚而自剪其翼的。我的同年老乡,那个给了我半碗剩面条的WWJ,就是一例。W为逃避训练,索性故意崴了脚,训练的时候一个人留守在宿舍,做一些打扫宿舍卫生、在地板上撒点清水之类的事。由于脚崴了,走路一瘸一拐,很多人叫他“老拐”。整个新兵连期间,“老拐”的脚一直不见好。但“老拐”挺会装,总爱独自一个人练正步,只是每走一步,就偷偷观察有没有班长在看,为显示脚疼,屁股总是一撅一撅的,效果很搞笑。新兵连结束,竟然奇迹般的好透了。那一号的,全连有那么三五个,属于典型的“新兵老干部”。虽说这仅仅是当时的一个片段或细节,但往往片段和细节能折射一个人的本质。就是这位王战友,复员后先是进到检察院任职,后来凭借工作之便以为朋友帮忙的借口,坑骗了多个战友。而且还曾经直接用一把六四式手枪,拉上膛直接指到战友史向阳的头上意欲威胁。后来,该同志被检察院除名,战友之间与他也义断情绝!
虽说训练非常艰苦,但几乎所有的新战士皆选择了坚持!
有时候,班长心情好的时候,会拉着我们到营院门口的水泥路上进行操课。天空湛蓝,一望无垠,阳光充足,不远处就是华北油田的磕头井,那种感觉就像翱翔蓝天的风筝。偶尔,一两个骑自行车漂亮的村姑从队列前经过,青葱少年火辣辣的目光会烫得人面红耳赤,箭一般的飞逝而去。这种训练没有进行几次,便发生了一个班的新兵因和两个赶毛驴车的老乡发生冲突而爆发了一场“战争”的事件。先是一个班的新兵围着两个老乡打,两个正直壮年的老乡用赶毛驴车的鞭子还击,中间是老乡,打圈围着的是新兵,如同一群“狼羔子”在围猎两个“大老虎”。很快,在青春的荷尔蒙刺激下“战火”蔓延,整个排的新战士加入。等连长跑去制止事态的发展时,两个老乡已经是头破血流。由于是“子弟兵”打“父老乡亲”,不属于“敌我矛盾”,而且打架的原因是两个老乡冲着走队列的新兵喊“一二一”了,后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随之,连队又先后发生了两次声势浩大的“暴力事件”,一件是河南遂平籍新兵吴明武和一个四川泸州籍的一个新兵发生冲突,原始而鲁莽的“尚武精神”唆使吴用武装带把那个新兵的头打开了花,血溅一地,后来那个新兵的脑门上生生被缝了五针。另一件事,四川泸州籍新兵冯勇熙,小名“冯三娃”,在一次进城过程中与地方上的老百姓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当地老百姓数百人把冯围在一个交警的岗亭内,冯三娃手拿一把大菜刀凛然“拒敌”于岗楼之外,大有当年长板坡前“当阳桥上一声吼,喝断桥梁水倒流”燕人张翼德的古风,只是后来部队去了一汽车的战士才把冯三娃从绝地中营救出来。时隔多年,当好莱坞的大片席卷中国,从《拯救大兵瑞恩》中,我想起冯三娃,那个每每叫我宁屁娃胖头胖脑的泸州小子。两个人是“一战成名”,分别奠定了在两个省新兵中的“好汉”地位。所谓的“好汉”并非单指持强斗狠者,除了前面两位外,在我们那批兵中,我的同乡河南驻马店籍的涂浩因擅长书法为大家推崇,河南遂平籍的魏立能一连原地翻上数十个筋斗;四川泸州籍的罗辉弹一手极佳的民谣吉他;江西进贤县籍的饶晓伟、周庆流行歌曲与霹雳舞尤为出色。这些人皆不失为新兵心目中的“好汉”。
事后,吴明武和冯勇熙两个人分别受到了处分,同时,连部也马上就作出决定,今后除星期天外,干部战士一律不允许离开大门一步!
于是,我们不得不在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世界里,机械的从事着自己枯燥的操课。
通常,队列训练是以班为单位的自行训练。有时,需要全排的队列合练,为最终团军务股考核时的队列分列式打基础。七班有个四川古蔺籍的新兵黄德红,很有意思。黄德红,大个子,皮黑肉糙,是个非常憨厚的农家子弟。每次合练,黄德红总时不时的打报告。值班班长问原因,黄德红一口标准的四川话:“改朽!(解手)改大朽!(解大手)”有时免不了紧张:“改!改!改大朽!”因木讷和憨厚,黄德红始终是河南陕县籍的七班长张永平训练时的“调料”。训练结束时,张班长会学着黄德红的音调:“改!改!改散!(解散)改!改!改大朽!”而私下里,张永平始终不曾刁难黄德红。这是张班长的为人厚道之处。
直到今天,记忆最深的新兵班长有两个。一个是我们八班长崔宗恒,一个就是七班长张永平。关于张永平,大个子,一双豹子眼,不怒自威,非常的男人气,讲一口河南陕县的方言。平时,若遇到老兵欺负新兵,尤其是欺负河南兵,张班长总会挺身而出。
新兵时期,只有到了星期天才有两个小时进城的机会。每次进城,必须履行严格的请销假制度。而且去时的路上需要半个小时,回来的路上需要半个小时,真正能在县城停留的时间,顶多是一个小时。就是这样,也不是每个星期天人人都能去的。深县的县城尽管古旧,但在我们这些新兵面前就是天堂。尤其是县城主大街中间地段,有个私人开的眼镜店,眼镜店里有个姑娘,一头短发,清秀而漂亮;一双大眼睛,仿佛会说话。尤其是见到当兵的,总是面带几分好感、几分羞涩。新兵们特别喜欢逛眼镜店,但从来不会买上一副,只为了看她。去的人多,看的人多,有时她发现了,会腼腆的一笑,随之就低下头。时过多年,想起深县,除了一些古旧的老房子和那条北方城市皆有的大街外,记忆几乎处于虚幻的状态,而惟独那个卖眼镜姑娘的印象却十足的清晰。但那时侯我是十足的小屁孩,即便是暗恋,谁也想不到会有我的份儿。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在每个星期天进一趟县城,除了到邮局给家里发一封信之外,就是看那姑娘一眼,看了,心里也就踏实很多。
七班长张永平的豪爽恰恰满足了我的这个小小的渴求,星期天,一般情况是他替我给我们班长请假。随后,带着我和七班的张峰进城。在新兵连,河南遂平籍的张峰和我,年龄相仿、个头相仿、性格相仿、胖瘦相仿,七班长张永平对我和张峰两个年龄较小的小弟弟一直非常关照。有一次,三个人在逛了眼镜店,又分别在照相馆照了相之后,顺便找了一家小饭馆,要了四个菜,喝了一瓶酒。一瓶酒几乎要把我们三个全撂翻。
七班长张永平在河南新兵中一直有着较好的口碑,也一直与河南新兵保持着良好的战友关系。在我复员不久之后,张从陕县找到我家,提出借钱,而且找了一个似乎很合理的理由。其实,就是这个“似乎的合理”,恰恰漏洞百出。当时正赶上我刚领了1100元钱的工资,留了200元生活费,其余的给了张永平。如我所料,后来就再无音讯。我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了难以启齿的难处。
与之不同的是,我们的八班长崔宗恒,显然有着很强的老乡观念。平时,他对四川兵很是照顾,而对河南、江西战士皆是冷眼相待。我的同班战友,河南遂平籍新兵李文生,是个非常老实厚道的人,但性格多少有几分中原人的执拗。一个晚上,崔宗恒班长责令李文生连续进行了38次紧急集合,打背包时背包带把手都勒得红肿,直把这个老实人收拾得泪水直流。原因很简单,李文生给他顶了嘴。若换作现在,我肯定毫不客气给狗日的一记嘴巴子。
崔是个软得捏,硬得怕的人。张永平比崔宗恒的兵龄早一年,崔碍于我和张的关系,通常不敢把我怎么的。只是,在最后新兵连嘉奖评比时,他采取了一个拙劣的手段,把本该给我的新兵嘉奖给了他的四川老乡。
新兵连班里评选受嘉奖的人员,我得票第一名。想不到的是,班长崔宗恒有失公允的送给了自己的四川老乡,那个睡觉睁着眼睛叫王官红的兵。
说实话,嘉奖对于新兵来说,诱惑无穷。据老兵们说,三个嘉奖相当于一个三等功,三个三等功相当于一个二等功,能荣立二等功,将来复员就能直接进公检法机关。内心的激励往往来自于对梦想的憧憬。类似,“大干三年大变样,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洋犁子洋耙”一般的诱人和令人鼓舞。
在整个新兵连期间,我最值得骄傲的有两项,一是内务在班里的第一名,这得益于我学过美术,受过“眼力”上的练习;二是在整个二排我是力拔头筹的队列标兵,我经常被安排在走在整个二排前列,控制全排的步伐节奏,这得益于我有军人的血统,我的父亲和两个兄长都曾经是标准的军人。仅此两项,也是非常重要的两项,王官红的竞争力几乎为零。王的内务不消说,队列更是“稀泥糊不上墙”,直到新兵连结束前,他走队列还时不时的大脑来个瞬间“短路”,要“跑偏”走成一顺儿。尤其是齐步走,模样极严肃,效果极搞怪。后来,有一天看电视,我终于找到了他的前世师傅——赵本山,王官红的齐步走和赵本山的大步走,简直就是一个娘教的。除此之外,各种勤务王官红更是无从谈起,因为我时常整理完“内务”后积极主动打扫楼道卫生,或者为叠不好被子的战友“排忧解难”。我画的速写和素描在新兵连画展中被评为二等奖,其实应该是一等奖,可惜连长指导员不懂艺术!只是,王官红在当兵之前是货车司机出身,平时总爱给班长掏一种不带过滤嘴的烟抽,并且能“忽悠”一些山南海北的奇闻怪事,给人一种将来能成大事的感觉。尽管我们都能听的出一些“瞎编乱造”的水分,但出身四川农村的班长显然被王“忽悠”得五迷三窍!
投票评选的结果,被崔班长断然否认。新兵蛋子,又个个年少,皆敢怒不敢言。班长做出了这种有失公允的决定后,也生怕引起河南和江西兵的强烈不满,特意找来了新兵排长张增民。张增民和崔班长来自同一个连队,眼睛小,一条缝;凹斗鼻子,厚嘴唇。尤其是两片嘴唇丰满极了,就像被大嘴巴子打肿了一样。割下来称,可能至少有二两肉。新兵蛋子背地里叫“八戒排长!”。那天,“八戒排长”用大头皮鞋一脚踢开班里的门,门踢开了,其实缺乏的是底气。未说话,脸羞得彤红。眼睛太小,看不清眼神儿。如果能看清楚,眼神儿肯定是飘忽不定,躲躲闪闪。张排长慌里慌张撂下一句:“嘉奖就是由班长来提名!”分明感觉有几分狼狈为奸的理亏!他前脚一走,我的所有关注点集中在一种思考上“部队真是一所大学校,啥人都有呀!”。也暗暗较劲,走着瞧,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
俗话说,害人如害己!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新兵连结束那天晚上,全连进行了紧急集合,紧急集合完毕,唯独没有崔班长。就在连长列队完毕向军务股长报告的一瞬间,班长一身酒气,老鼠一般溜到了队列前面。
连长质问:“八班长,你去哪里了?”
崔班长迟疑着,以及其微弱的声音回答:“改手!改大手!(解手)”
其实,全班战士皆知道,班长最大的愿望是也能受到嘉奖,那是他来训兵的初衷。每年,给新兵嘉奖的名额是每个班一名,而训兵班长受嘉奖的几乎个个都是。也有个别没有受到嘉奖的班长,几乎是寥寥无几。结果,令崔班长大跌眼镜的是,他成为极个别中的一员!消息传来,崔班长失落至极,跑到老连队找老乡喝闷酒去了!好在是,当时的连长睁只眼闭只眼放了他一马!
新兵连解散那天,全连会餐,碟碟碗碗还算丰盛。同班战友杨松海把半盘子的炸蚕豆“嚯得”倒到班长碗里。明里是拍班长的“马屁”,暗里是给这缺德的“龟儿子”一点颜色看,因为,全班的河南兵吃尽了这“锤子”的苦头。那天,新兵战友们喝酒吃肉,崔班长抱着蚕豆碗“嘎嘣”了一晚上。除了王官红之外,全班战士感到好出了一口恶气!
后来,听说在连队的小崔同志考取了士官学校,毕业后先是回到老连队当专业军士,后来走了“狗屎运”被提拔为副连级技师,直至后来转业回到四川南充,数次栽跟头,到了,在街上修手机。去年,据两个来河南旅游的四川泸州战友说,那个叫王官红的兵,因霸占老婆的侄女,而受到八年的牢狱之灾。
时隔多年,我始终无法原谅崔班长的愚蠢之举,显然,他就是一个典型的有失公允的
“黑哨”,他因为抽了王官红廉价的烟卷,而成为王官红的“奴才”,最终,把我的新兵连嘉奖吹没了!后来,在我参加工作的二十年期间,我所获得的各级荣誉证书大概有140多本,任何一本的含金量远远超过了新兵连的嘉奖,但新兵连的那个飞走的嘉奖始终在我心里割舍不下,因为,那是对我由一个孩子到成长为一个男人、一名军人最有效最真实的褒奖。我想,若有机会真想用这些证书砸死这个“锤子”!(哈哈,上帝,原谅我的这种狭隘吧!)
2012年春天的一天,郑州的几个战友小聚,指导员出身现在省委招待办的胡功启把拨通了的崔班长的电话塞给了我,一瞬间,积压心头的那份怨恨在彼此的一句问候中烟消云撒!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毕竟,我们曾经朝夕相处了人生最为难忘的45天!深埋于骨髓深处依然嘹亮充满深情的是《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那首隽永的军旅歌谣!
在我成为一名老兵之后,部队首长曾经有意安排我去新兵连训兵,我拒绝了,因为对于惩罚新兵的手段我素来不予赞赏,总之是于心不忍。
整个新兵连,先后两个新兵班长因盘剥体罚新兵受到“取消训兵资格,返回原单位”的处理。一个四川南充籍叫李勇的新兵班长被处理回连队后,很快又回来与我们这批兵一同学习载波。实在是应验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那句老话。李勇再次回来,变得非常识时务,一改昔日的霸气十足,极尽讨好的拿出自己的川味腊肉、香肠来讨好大家。李勇的腊肉和香肠被大家所拒绝,甚至连他的一些四川老乡对他也是敬而远之。这种隔膜,来自于心灵的伤痛,只能用时间来逐渐的愈合。每次,李勇用电热杯煮熟了腊肉和香肠之后,两个大通铺的房间肉香四溢,几乎个个都暗自流着口水,但个个毅然选择坚守着最后的“防线”。其实,我们那年的兵还是很有“骨头”的。我倒吃了不少,不是失去原则,而是悲悯之心。吃了,李勇非常高兴,意味着原谅并接受了他,意味着对他的善待。那时间,他一直处于孤立状态。其实,我想,人不是一成不变的,起初出格的地方,改过来就好,就是好战友。如今,再次回想起李勇,毕竟那时候他同样也是个刚长大的“孩子”。一位哲人说:“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为此,我很自豪,我肯定是李勇心中的“上帝”。
在团部机关当电影放映员期间,我曾再次回到新兵连为当时的新兵放电影。感觉,已经是今非昔比。因为,我从那些个稚嫩而可爱的新兵眼睛中看到了对老兵的尊重,也许这就是一个老兵的质感。
那次重回深县新兵连放电影,我的同年战友张宝兴正好在新兵连训兵当新兵班长。张宝兴惩罚新兵的招数别出心裁,我亲眼看到他责令一个新战士做俯卧撑,每做一次,脸蛋必须接触一下地面,左右左右,直到100个做完为止。我当时就曾设想,张宝兴将来若是到纪委任职,中国的过少贪污腐化分子一定会栽倒在他的手下。多年后,宝兴已经进步为某公安分局的副局长了,我庆幸,他这步棋是走对了,也许人家骨子里就是“打黑除恶”的高手!看来公安机关人事部门的眼力实在是刁钻,切实做到了唯才是举,人尽其才!
尽管我始终对新兵训练一些方法保留着意见,但我知道,若不能采取非常规手段,甚至是“魔鬼”式训练方法,几乎很难训练出合格且优秀的士兵。就老兵整治新兵来说,较之时下社会上、单位里一些整人的点子或者谋略,其目的性通常简单得多。如今,一些人背地里整你害你,直到临死,你还不知道究竟出于什么原因,甚至临死前,还念念不忘说着害你的那个人的好话!尤其是今天,我们之所以能够坦然的面对很多的委屈,很多的不公平,以平和畅达的心态看一些问题,想来,和在部队的经历不无关系。特别是后来自己在看了《士兵突击》、《我的团长我的团》、《中国远征军》这些军旅题材的电视连续剧后,对一名军人成长过程中的砺炼,又有着与当初不同的理解。“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自有它的深刻道理。毕竟,不经风雨难成大树,不经百练难以成钢!其实,我知道,这种认识或者感受感悟的本身也充满着矛盾。毕竟,世界就是矛盾的!
新兵连的训练生活是艰苦的,饮食方面可以说是极其清苦的。当时,新兵们无不迫切的希望能早一天下连队。因为,老连队的生活与新兵连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这点,我在《阿宁的博客》《军旅生涯系列》中皆有所描述。
在我经历的那些苦难的日子里,我的一些小聪明派上了用场。我的小聪明恰恰是在对细节上的留意,通过多个细节的汇总和分析,最终寻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后来,有一次行业在北京组织中层管理人员培训,在学习《管理学》这门课时,光华学院的教授讲到,这叫咨讯能力的把控。当时,我还暗自在内心里反驳,不就是“窥一斑见全豹”嘛!
最先,每次到饭堂吃饭的时候,一个班十二个人,一碟子咸辣椒,一碟子白菜帮。碟子里的咸菜少得可怜,几乎连喂猫都不够。我开始琢磨这些咸菜的“源头”问题。有个老电影叫《奇袭白虎团》,描述的是我志愿军小分队直捣美军白虎团老窝的故事。有次夜间站岗,我就像奇袭白虎团的勇士,顺利摸到炊事班烧火的“大后方”,并准确找到了咸菜的“老窝”。一大缸一大缸的咸菜呈现在眼前,这些咸菜即使我们在新兵连生活一年,也不会吃得完!直到多年后,我的内心里已经添油加醋把当时的咸菜缸想象得成遍地都是,类似白云大妈出版《月子一》“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一般的描述。当时,我在心里狂跳不止!也狂骂不止!真他妈的狗日的司务长,狗日的炊事班!全班再去吃饭,我通常很具有君子风度,尽可歉让着让大家多吃点菜。不挣,不抢,不急,不躁,因为我的米饭里通常埋藏着两个肥硕的咸辣椒!这在当时,完全可以称得上一笔巨大的财富!因此,也使我在饮食上一直暗暗有一种特殊的优越感。
后来,我又意外的发现了鱼塘里冻死的鲢鱼,那是和冰箱速冻室里存放着的“异曲同工之妙”的鱼,新兵老兵整天从鱼塘前走来过去竟然熟视无睹!我曾经的一位老首长说过这样一句话:机遇,抓住了叫机遇;抓不住就不叫机遇!显然,对于我这个传统的食肉科动物来说,到嘴边的鱼断然不会轻易的放过!每天训练完毕,我偷偷溜溜到鱼塘边,找来一根长钢管,悄悄的破冰掏鱼,而后回到宿舍用电热杯煮熟。煮鱼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每次煮鱼,我几乎都要想起中学课本讲的红军过草地,老炊事班长钓小毛鱼为伤病员熬鱼汤的故事。在我吃了几个轮回后,整个新兵连才醒悟过来,倾巢而出,班长带着各自的新兵,大有“灾民”疯抢“救灾粮”的势头,大鱼抓完了抓小鱼,小鱼抓完了抓毛鱼,最后连鱼毛都没有了。我的骄傲在于,我是捉鱼的“祖师爷”。
在新兵连学载波专业的时候,已经是初春,我又开始在长着芦苇芽芽的草丛中捉蛇了。
那段时间,我似乎又过着一种和其他战友有所不同的生活。在当时,这生活是不能说的秘密。
新兵连苦行僧般的日子,很多人会想着自己的小点子,可谓“小鸡尿泡——各有各的道”。我的同班战友杨松海从参军那一天起就假冒“回民”,他原本想“回民”能吃“小灶”,事实上,他忽略了档案的记载,我们整个新兵连一个回民没有!但杨松海的口说,我们完全相信了。新兵连,对于班里菜盆中少得可怜的肥肉片儿,杨松海通常是来者不拒。面对大家的调笑,他总是依依呀呀的搪塞过去。因此,这个假“回民”也一直蒙蔽了我们多年。就这小子的民族问题,我曾经和同年战友张涛打赌,我说是回族,张涛说是汉族,问到杨松海,这小子诡诈地说自己是维吾尔族,结果我和张涛每人各押出的200元,被中间人刘晔鲸吞了。
我的同年同乡在新兵连当文书的涂浩,曾经一连吃了一个月的方便面,最终因排便受阻而只得放弃。我的同年同乡史向阳有一瓶辣椒酱,吃饭怀里像抱了个“古玩宝贝”,每次像分“金子”一样给大家分一小勺。
冬天过去就是春天。终于熬到第一批兵下连队的时候,新兵连的伙食也好了很多。白菜粉条中也多少有了一些油水。第一批下连队的是后勤兵,也就是分配到各连队的炊事班,要么当“火头军”,要么当炊事员。剩余的新兵,一部分学习载波专业,一部分学习电缆专业。
在新兵第一批下连队的战士中,四川古蔺籍的梅少章和河南遂平籍的车金宝也很有意思,两个人直接被分配到了新兵连炊事班。未出一个月,两个小子身上的肥肉膘眼见着就长了起来了。能吃,就能拉。据说,两个人早上结伴上厕所,去之前称称体重,回来再称称体重,用减法计算,结果,两个人一个拉了5斤,一个拉了3斤。这事是后来听说,听说后,我真想给中国农业部建议,给这两位可爱的战友颁发一份“中国农业特殊贡献奖”。如今说起来,多少有些埋汰,但却是真实的往事。
我们一个个无比鲜活的从那里走了出来
我们是在新兵集训三十天时领到的领章和帽徽。领章和帽徽,意味着新兵蛋子将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此前,有人就说:“等发了领章和帽徽,没准很多人会哭!”事实上,发领章和帽徽那天没有人哭,过程也很简单,简单的像个“一”!
刚刚发了领章和帽徽,赶上我的母亲和三哥到部队看我,住在石家庄的团部招待所。连队特意给了我三天假,我从河北深县的新兵连乘车去看母亲和三哥。母亲给我带了些烧鸡和熟腊肉,吃饭时我没太好意思吃,晚上看母亲睡着了,把一整只烧鸡吃得如同恐龙化石。事后,母亲告诉我,其实她并未睡着,悄悄在流眼泪,有一份心疼,也有一份看着穿军装戴上领章帽徽的儿子长大了的欣慰!
从日正式开训,到日正式结束,整个新兵连45天。
新兵连,是我一生中最艰苦,最刻薄,也是最有意思的45天。如今回想,甚至是很多战友回想,无不充满无限的眷恋。也许这种眷恋的真正原因更在于,这段日子完全可以称为“破茧而出”前的挣扎与苦痛,走过了苦难,迎来了光明!
新兵连,我们一个个无比鲜活的从那里走了出来!
1988年9月,一连1987年兵左汝明(左)奉副连长邹德民指令送阿宁(右)到团放映组路过北京时的留影。
1989年夏阿宁于石家庄正定县隆兴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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