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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司机之歌
  铁 血 少 年
  —八年抗战中铁路子女成长的铁血风骨
一九三一年十二月出生
  曾在江岸扶轮小学、汉口扶轮中学机械科就读。上世纪四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在江岸机务段任火车司炉、司机。在此前后一直在机务段、铁路分局、铁路局等部门工作,直至退休。平时爱好文学,四十年不断自学并练习写作,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步追求与宿愿:火车司机之歌第一部《铁血少年》—八年抗战中铁路子女成长的铁血风骨。
  通讯地址:430064
武汉市 武昌区 大东门
铁路小区20栋2单元202室
  (或者考虑使用此书名,请酌定。)
火车司机之歌
  国 难 童 殇
  —一幅抗日大后方铁路子女国难“上河图”
  我不能忘记
我只想留下
  (代作者前言)
  我不能忘记
  那段几乎被忘却的
  孩子们的苦难!
  我不能忘记
  那段几乎被忘却的
  铁路工人的,
艰苦卓绝、留芳千古的,
  为伸张民族魂所付出的:
崇高无上的精神和
满腔热血的身躯。
我不能忘记
  那段几乎不再被人提及的,
铁路各个劳动岗位上,曾为
民族繁荣、昌盛、崛起,
做出忘我奉献与牺牲的
父老兄弟姊妹们。
我只想留下
  一朵被吹散了的彩虹;
  我只想留下
一曲被湮没在封尘中的悲歌;
  我只想留下
一滴已干涸的泪水;
  我只想留下
一刻有点苦涩的欢乐;
  我只想留下幅
一句让子孙后代永远自强、奋进,
为民族、为华夏捧心、献热血的
  心里话。
作者 刘耀东
二零零九年四月十八日
   一、 六岁
从此踏上抗战八年烽火之路
  二、 那山
那竹林小池塘
  三、“中国捉日本”
  四、 湘江
窗台上的小麻雀
  五、 纳鞋底
太阳影子当时钟
  六、 书法
  七、 童心
  八、 上街
买肉我要吃肉
  九、 酸橘子
“没用的东西”
  十、 小猫
不忘的一碗白米饭
  十一、 门上挂扫帚
窗户封严实
赶走偷生娘娘
  十二、 弟弟
最后瞳孔变形死于郴州
  十三、 “衣包” “白肉汤”
“少罗嗦、不准瞎说!” 52
  十四、 “那事”
看了瞎眼睛
  十五、 图孩子
别跟她们瞎看
那不是好事
  十六、 锅炉
铁路动力最起始的地方
  十七、 湘江
一场歌咏晚会
  十八、 月夜
“丢手巾”是儿童的天堂
  十九、敌机 空袭
防空洞成了闷死同胞的坟场
  二十、 初小
厉家冲的壮丽
  二十一、 女孩
留下伤痛的记忆
  二十二、 美机
让鬼子的飞机害怕了
  二十三、 铁路
火车头锅炉爆炸飞上了天
  二十四、 风在吼
唱遍校园激起抗战热情
  二十五、 到前线去
铁路工人在行动
  二十六、 襄河
张自忠将军为国成仁
  二十七、 打手心
少年身心被摧残
  二十八、 谁买
一个少年在火车站叫卖
  二十九、 别了
少年从此踏上湘桂黔逃亡之路 128
湘桂黔大逃亡
  三十、 国难中 桂林 忽闻夜半歌声
  三十一、 报童 扫荡报 难忘的桂林一碗凉米粉
  三十二、 别了象鼻山 漓江水 我永远想念的地方
  三十三、 黑夜 迷惘 怆惶过柳州
三十四、 螳螂 黄莺 后面还有更隐蔽更凶残的杀手
  三十五、桂北 铁路 行车难于上青天
  三十六、 火车 孕妇 拔贡侧岺间孕妇走得比火车快
  三十七、窝棚 孤灯 灾难中婴儿来到人世
  三十八、 婴儿 幼儿 难民遭劫难的唯一财富
  三十九、 六寨 鬼子追上逃亡“大队” 血腥屠杀
  四十、 金城江 都匀 没见到鬼子影子就自戕自弃
  四十一
凯里 苗乡 民族大家园奇葩
  第三篇
水深火热•抗战胜利
  四十二、 难民所 都市路 湖北同乡会馆
  四十三、 “米眨子” “泔脚汤” 生活陷入绝境
  四十四、 孤儿院 为活命 抛儿弃女骨肉分离
  四十五、中曹司 兵工厂 技术训练班
  四十六、离家的儿子 想妈妈 “妈妈!姐姐呢?” 209
  四十七、月津贴 为解馋 买了一块猪头肉
  四十八、 集合令 为惩戒 捆梆吊打学员
  四十九、 天降喜讯 日寇投降 普天同庆
  五十、 逃离工厂 姐弟离别 踏上复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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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篇
年    一、 六岁
从此踏上抗战八年烽火之路  
在当年大武汉的江岸,有所铁路扶轮小学。这是1937年那个时代,江岸地区唯一一所铁路员工子弟入学就读的学校。当时的江岸是以平汉铁路的兴建而逐渐发展起来的近郊市区。其中有车站,机务段,工务段,电务段,车务段,枕木厂,桥梁厂等单位。还有江岸机车修理工厂,俗称大厂;江岸车辆修理工厂、翻砂厂、木材加工厂俗称小厂。    江岸车站出站口朝东,有条宽宽的马路经过沿江公路,直通长江边码头。江岸车站就与公路、长江、海运连通,形成一体运输网络。马路左侧有两个天然水池,小桥、曲径、花圃、凉亭,显得文明又宁静。在水池的西坡有铁路医院。马路左侧再往北是铁路工会,工人俱乐部,职工浴池,电务段,工务段和材料厂。马路右侧建有宽大外廊、木结构、大屋顶、带小花园,并且有网球场的宿舍。供当年平汉区铁路管理局高级职员居住。    铁路初建时,客运向南经江岸站,延伸到汉口市中心大智门,由法国人设计修建了一座法式的大智门车站。后又继续向南延伸修建了货运专用的循礼门、玉带门车站。   江岸站初建时及以后很多年,仅有的一个月台,七股道。这七股道担当了近半个世纪,平汉铁路客货车到发,货车编组作业。这样的平汉铁路南端格局,由十九世纪初,一直延用了半个世纪。    在江岸车站北出站道岔、西面,是江岸机务段。正北、是机车工厂、车辆工厂和木材加工厂。  江岸机务段向西出大门,过马路是国民党区党部。  
由于江岸车站几十年只有七股道。机务段跑车的司机、司炉的大嫂、小媳妇半夜在被窝里听到:“呜呜呜!呜呜呜!鸣!”火车头七声汽笛声,就知道有火车头要进“车房”了。而且这些大嫂子、小媳妇们根据汽笛的音色、音高就能判断谁家的老公跑车回来了!这里面,贤慧恩爱的大嫂、小媳妇会马上起床烧水做饭。等待在外辛苦的老公回来!也有个别耐不住独守孤灯、偷偷摸摸招蜂引蝶的小媳妇。这时就会像被蝎子扎了似的,猛地爬起来赶紧穿上衣服,把野男人撵走。    江岸机务段在车站北头,西面被刘家墩子两个大水塘和东面被机车、车辆厂、木材加工厂挤压在一个狭长地带。在火车头调头用的转盘与检修车库之间被机车厂建了翻砂车间。这样一来,机务段内的生产活动,人们只能在股道内、路肩上来往行走。  江岸机务段的机车检修车库,当年是按照十九世纪初法国建筑标准设计。整个车库用红砖砌成。当时就没有考虑使用天车,净空设计就有限。到了1937年看上去还显得雄伟。江岸机务段初建直至1937年以烧煤为能源的火车头加煤用的煤台,像一个一刀切开的半边馒头。靠近火车头一边是用片石砌成垂直面,火车头停在旁边等待加煤作业。半边馒头状的其他三面斜坡,是煤台工抬着一筐筐煤炭往上爬,给火车头上煤的走道。每当夜深人静时,煤台上灯火通明,“啊呵!咦哟!”煤台工抬着煤筐艰难的吆喝声,响彻了当年的江岸铁路地区。这时的吆喝声,是一种力的迸发,象征着当年铁路的勃勃生机!展示着平汉铁路走向明天的艰难。    
江岸铁路扶轮小学,坐落在江岸车站西南方向,武汉至黄陂公路旁。红色砖围墙里,红色三层楼。一层有八十公分高的台阶,木质地板。一、二层是十二个班的教室,三层是琴房。进大门第三进是独立的音乐教室。院子里有比足球场还大的操场。这样规模和师资力量完备的小学,当年在武汉、乃至平汉区铁路是屈指可数。江岸扶轮小学自建校的几十年里,它哺乳了一批又一批;一代又一代铁路事业的栋梁之才。在初建和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它的学生撒遍全国铁路各地。可以说在平汉铁路初创及以后发展,江岸铁路扶轮小学,是铁路人才襁褓时的摇篮之一。    
一九三七年六岁的冬冬。拎着一个妈妈用旧衣衫拆下的两块布缝制的小书包、里面装着国文、算术、常识三本书,一支铅笔,两个作业本。高高兴兴和邻居大哥哥、大姐姐跑跑跳跳上学去。一个学期下来,六岁的冬冬学习成绩居然在前几名。爸爸妈妈都非常高兴。  
冬冬非常喜欢江岸扶轮小学。喜欢它殿堂般的建筑;喜欢它高贵庄重的内部格局;喜欢它为少年提供的周到教学功能。更喜欢的是老师的和睦可亲、敬业、为人师表。在冬冬心里对江岸扶轮小学既敬仰、又倍感亲切。    
刚放暑假没几天,晴天霹雳。“七七事变”人们像“热油锅点了冷水”突然炸开了:“日本鬼子在芦沟桥向中国人开火了!”,“日本鬼子侵略中国了!”。当时一个六岁的儿童根本听不懂是怎么回事!家长和大人们根本顾不上向儿童们解释清楚。但小孩子们从爸妈与大人们交谈焦虑的眼神、表情、语气中,感觉到“出了大事了!”,“出了关系到国家、民族存亡的大事了!”。  
“打倒日本鬼子!”  
“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国家有难、民族存亡,匹夫有责!”  
“中华儿女誓死抗击日本鬼子的侵略!”  在举国上下万众一心,抗击日寇侵略一浪高过一浪的高潮中,六岁的冬冬、上了一个学期的小学的学生,踏上了失学之路,同时也是踏上抗日战争烽火之路。    
大武汉、江岸、铁路扶轮小学,将成为冬冬幼小心灵里伤痛的记忆。  
  第一篇
年    一、 六岁
从此踏上抗战八年烽火之路  
在当年大武汉的江岸,有所铁路扶轮小学。这是1937年那个时代,江岸地区唯一一所铁路员工子弟入学就读的学校。当时的江岸是以平汉铁路的兴建而逐渐发展起来的近郊市区。其中有车站,机务段,工务段,电务段,车务段,枕木厂,桥梁厂等单位。还有江岸机车修理工厂,俗称大厂;江岸车辆修理工厂、翻砂厂、木材加工厂俗称小厂。    江岸车站出站口朝东,有条宽宽的马路经过沿江公路,直通长江边码头。江岸车站就与公路、长江、海运连通,形成一体运输网络。马路左侧有两个天然水池,小桥、曲径、花圃、凉亭,显得文明又宁静。在水池的西坡有铁路医院。马路左侧再往北是铁路工会,工人俱乐部,职工浴池,电务段,工务段和材料厂。马路右侧建有宽大外廊、木结构、大屋顶、带小花园,并且有网球场的宿舍。供当年平汉区铁路管理局高级职员居住。    铁路初建时,客运向南经江岸站,延伸到汉口市中心大智门,由法国人设计修建了一座法式的大智门车站。后又继续向南延伸修建了货运专用的循礼门、玉带门车站。   江岸站初建时及以后很多年,仅有的一个月台,七股道。这七股道担当了近半个世纪,平汉铁路客货车到发,货车编组作业。这样的平汉铁路南端格局,由十九世纪初,一直延用了半个世纪。    在江岸车站北出站道岔、西面,是江岸机务段。正北、是机车工厂、车辆工厂和木材加工厂。  江岸机务段向西出大门,过马路是国民党区党部。  
由于江岸车站几十年只有七股道。机务段跑车的司机、司炉的大嫂、小媳妇半夜在被窝里听到:“呜呜呜!呜呜呜!鸣!”火车头七声汽笛声,就知道有火车头要进“车房”了。而且这些大嫂子、小媳妇们根据汽笛的音色、音高就能判断谁家的老公跑车回来了!这里面,贤慧恩爱的大嫂、小媳妇会马上起床烧水做饭。等待在外辛苦的老公回来!也有个别耐不住独守孤灯、偷偷摸摸招蜂引蝶的小媳妇。这时就会像被蝎子扎了似的,猛地爬起来赶紧穿上衣服,把野男人撵走。    江岸机务段在车站北头,西面被刘家墩子两个大水塘和东面被机车、车辆厂、木材加工厂挤压在一个狭长地带。在火车头调头用的转盘与检修车库之间被机车厂建了翻砂车间。这样一来,机务段内的生产活动,人们只能在股道内、路肩上来往行走。  江岸机务段的机车检修车库,当年是按照十九世纪初法国建筑标准设计。整个车库用红砖砌成。当时就没有考虑使用天车,净空设计就有限。到了1937年看上去还显得雄伟。江岸机务段初建直至1937年以烧煤为能源的火车头加煤用的煤台,像一个一刀切开的半边馒头。靠近火车头一边是用片石砌成垂直面,火车头停在旁边等待加煤作业。半边馒头状的其他三面斜坡,是煤台工抬着一筐筐煤炭往上爬,给火车头上煤的走道。每当夜深人静时,煤台上灯火通明,“啊呵!咦哟!”煤台工抬着煤筐艰难的吆喝声,响彻了当年的江岸铁路地区。这时的吆喝声,是一种力的迸发,象征着当年铁路的勃勃生机!展示着平汉铁路走向明天的艰难。    
江岸铁路扶轮小学,坐落在江岸车站西南方向,武汉至黄陂公路旁。红色砖围墙里,红色三层楼。一层有八十公分高的台阶,木质地板。一、二层是十二个班的教室,三层是琴房。进大门第三进是独立的音乐教室。院子里有比足球场还大的操场。这样规模和师资力量完备的小学,当年在武汉、乃至平汉区铁路是屈指可数。江岸扶轮小学自建校的几十年里,它哺乳了一批又一批;一代又一代铁路事业的栋梁之才。在初建和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它的学生撒遍全国铁路各地。可以说在平汉铁路初创及以后发展,江岸铁路扶轮小学,是铁路人才襁褓时的摇篮之一。    
一九三七年六岁的冬冬。拎着一个妈妈用旧衣衫拆下的两块布缝制的小书包、里面装着国文、算术、常识三本书,一支铅笔,两个作业本。高高兴兴和邻居大哥哥、大姐姐跑跑跳跳上学去。一个学期下来,六岁的冬冬学习成绩居然在前几名。爸爸妈妈都非常高兴。  
冬冬非常喜欢江岸扶轮小学。喜欢它殿堂般的建筑;喜欢它高贵庄重的内部格局;喜欢它为少年提供的周到教学功能。更喜欢的是老师的和睦可亲、敬业、为人师表。在冬冬心里对江岸扶轮小学既敬仰、又倍感亲切。    
刚放暑假没几天,晴天霹雳。“七七事变”人们像“热油锅点了冷水”突然炸开了:“日本鬼子在芦沟桥向中国人开火了!”,“日本鬼子侵略中国了!”。当时一个六岁的儿童根本听不懂是怎么回事!家长和大人们根本顾不上向儿童们解释清楚。但小孩子们从爸妈与大人们交谈焦虑的眼神、表情、语气中,感觉到“出了大事了!”,“出了关系到国家、民族存亡的大事了!”。  
“打倒日本鬼子!”  
“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国家有难、民族存亡,匹夫有责!”  
“中华儿女誓死抗击日本鬼子的侵略!”  在举国上下万众一心,抗击日寇侵略一浪高过一浪的高潮中,六岁的冬冬、上了一个学期的小学的学生,踏上了失学之路,同时也是踏上抗日战争烽火之路。    
大武汉、江岸、铁路扶轮小学,将成为冬冬幼小心灵里伤痛的记忆。  
  二、那山、那水、那竹林小池塘  一九三八年春,冬冬一家从武汉经郴州来到了衡阳。  
在衡阳西、历家冲,有座红色风化碎石丘岭。丘岭上光秃秃不长一棵树,也不见一根草。它的四周近处没有村庄。在一个比足球场还要大许多凸起的山顶四周,是茂密的灌木林、丛生的竹林和水沟,还有幽深的小径环绕。  
冬冬和小伙伴们穿过小径,钻进灌木林爬到红土丘岭的顶上。  
“好开阔!远远望去,起伏的山峦,一片绿绿葱葱,真好看!”冬冬高兴的喊着。  
“你看!历家冲隐藏在绿林丛中,还能听到鸡鸣狗叫,真美!”  
人往那一站,心胸开阔了,冬冬不由得感到自信、自豪!心中高傲的觉得:“这是我们的城堡!四周灌木、竹丛、小径、深沟是我们的城墙和防禦工程”情不自禁大吼:“小日本鬼子你胆敢侵略我大中华!砍下你的狗头,叫你有来无回!”吼完,冬冬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就像一个武士、更像一个将军威风凛凛,要多神气有多神气。  
冬冬再俯下身子仔细看,遍地红色风化碎石中居然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小贝壳、小海螺还有鹅卵石。仔细一看小贝壳白白的,显然光亮的表层已被久远的岁月腐蚀剥离了。小朋友们都不理解,互相提问:“这是哪里来的?”这时谁也说不清楚。各自又满山遍野的跑,还弯下腰比赛看谁先拾到宝!    
村的四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塘,虽然有鱼虾,有青蛙,冬冬只敢蹲在岸边看看浮起争食的鱼儿激起的浪花,或凝视看着青蛙鼓起腮帮子两边的气泡大声鸣叫!这时冬冬惊讶地发现青蛙背负青蛙。往往是个小的青蛙爬到个大的青蛙身上。冬冬不明白,下面那个青蛙被压摞摞,它怎么不反抗?怎么不跑呀?突然一群青蛙看到这种情景一哄而上,一层压一层,像打群架,好不热闹!  这时来一个钓青蛙的人。他背着一个背篓。背篓口套了一个长长的白布筒。筒口缝着带手柄的圈。钓青蛙人左手握圈上手柄,右手持钓竿。钓竿顶端系着一根长长的白棉线,下端栓着一团鸽蛋大的棉花。哪里有青蛙叫,钓青蛙人看准了,就把钓竿伸过去,将棉花团送到鸣叫的青蛙嘴边。这时钓青蛙人一面抖动手里的竹竿,让棉花团在青蛙嘴边跳跃,嘴里一边学青蛙“咕!咕!…”叫。突然青蛙猛一跳,一口死死咬住棉花团不松口。说时迟那时快,钓竿一扬,就势将青蛙送进缝着白布筒的圈口。一进背篓,青蛙就松口了。钓青蛙人又将棉花团送到另一只青蛙的嘴边。小朋友看得出神,不由得自言自语地说:“真好玩!”  
冬冬常喜欢去的是,铁路路基下面过水涵管和涵管连通的小溪。涵管有成年人高。小朋友在里边玩空间显得很宽大。水深只在小朋友膝盖下。清清的溪流缓缓地流过小朋友的脚面,就像妈妈给自已洗脚时轻柔爱意的抚慰。   当小鱼从脚面游过。“赶紧抓住它!”小朋友兴奋地聚过来,不约而同的弯下腰伸开双臂,张开五指组成一个围捕的网。“从我手指缝里溜走了!”冬冬喊叫着,其他几个小朋友直起腰来笑个不停。“石头缝里有小虾!”,“石头下面藏着小螃蟹!”小朋友惊奇的叫喊!小朋友一阵欢笑,小脚在浅浅溪水里淌起一波波浪花。搅得小鱼儿乱窜,小虾乱蹦,小螃蟹往石头缝里钻。……     在村后小山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灌木丛。里面又拥挤着细矮竹丛,野菊花,狗尾巴草。上面还爬满青藤。使整个灌木丛密不透风。村里的大人们很少上山。可是村里的孩子和附近铁路工人的孩子们对它特别感兴趣。特别是从武汉逃难到这里的小朋友觉得“多神奇!多美妙!”他们说谁能钻进这样的丛林谁就是英雄!本地的小朋友站在一边看。从城里来的武汉小朋友们,一马当先拨开树枝、竹竿;扯掉青藤、狗尾巴草往里钻。钻进去,有的小朋友还采到磨菇、桑甚。冬冬觉得这是探险!有说不出的奥秘。新鲜、神奇。危险对他们就是响往!就具极大的诱惑力!  
冬冬玩得真开心!开心到忘记了一切,达到了忘我的程度!  
这一会,冬冬觉得自己成了探险家、科学家!甚至自已在灌木丛中钻来钻去已经成了小动物。    
可是,冬冬没有想到,当他们玩得高兴、开心以后,回到家里等待他们的是,“揪耳朵!”“鞋底板搧屁股!”。  
  三、“中国捉日本!”  
“中国捉日本”乍一看!是一个不完整句。也许有老师会说:“这是个病句!”但是,我为了尊重七十一年前小朋友在游戏时习惯称呼和当时的语言特征。今天我就按“原生态”表达出来!    
衡西铁三小,全称是:湘桂铁路衡阳第三子弟小学。坐落在衡阳西站,机车修理工厂旁三角綫西南端的山坡上。学校以篮球场为中心,面对篮球场一端的两排平房是办公室、教室。它的右侧背对球场有一排教室。在办公室后面有几间平房,是教职员工宿舍。学校的教职员工,有从东北,平汉、津浦、陇海、胶济、沪宁、沪杭甬、同浦、正太、浙赣等铁路撤退过来的。  
这样的小学在抗战初期的衡阳,也算是数得着的。学校虽然有篮球和乒乓球,由体育老师保管着上课用。平时课余学生们是不能随意拿出来玩的。学校又缺少学生其他方面体育锻练的器材。可小学生好动,他们总得有个方式、一种活动,或者一种游戏,让他们舒展身体、活动筋骨、身强力壮,快快成长。  
“中国捉日本”一种小学生的集体游戏就兴起来了。这种游戏不需要器材,不需要规格的场地,不限人数,不限男生女生。课余时间学生们三五个、七八个、十几个聚在一起,只要说声:“我们玩中国捉日本吧!”马上就可以玩开了。  
参加玩的同学按自愿分成两队,一队为中国,一队为日本。在一个稍微平坦的地方画个圈。这就是中国。作为中国的学生,分几个块大、力气大的当守卫,是保卫中国的卫士。其余的是中国队战士,专职抓日本鬼子。作为日本队主要是满操场、校园内跑,不要让中国战士追上。中国战士追上日本鬼子不是个个抓住不放,而是快追上时伸手触及对方身体任何部位,就算抓到了。被抓的日本鬼子就关到中国城里,有专门的卫士看管。这时外面的日本鬼子就设法营救,只要没有让追着,又没有让卫士捉住,拍一下中国城里关押的日本鬼子。这时关押的日本鬼子就得救了。他可以逃出中国。当然跑到中国城附近的日本鬼子救同伙,要是被卫士伸手触及身体,他同样被关进中国城。  
学生们这种玩法,不仅是少年学生的一种游戏、一种体能的锻练。很重要的将抗日战争的民族教育深入到下一代心中。让学生不忘国耻,铭记:抗战到底!    
衡西铁三小一群小学生,玩“中国捉日本!”满山遍野的跑,玩得尽情、高兴。夏天烈日炎炎,一个个晒得像个黑孩子,满头大汗,衣衫湿透全然不觉。这些孩子的爸爸午饭后到机车厂上班,路过看见自已的孩子玩,一个个晒得、累得这个样子,不由得大声呵斥:“快到树阴下歇一会!”  
  四、 湘江、白帆、窗台上的小麻雀  一九三八年春,冬冬一家由武汉遣散,经郴州来到衡阳。  
冬冬来到衡阳后,第一次就读的是“铁二小”。铁二小依山畔水,湘江从教室窗外山脚下静静的流过。江面有扬起白帆的船只穿梭。江边有装卸号子和忙碌的人群。江对岸有粤汉铁路火车头的汽笛声、运行时发出清脆响亮的,金属撞击“叮铃—咣当”声,组成了一幅“湘江写生图”。  
冬冬到“铁二小”后,插班一年级下学期。上学期在武汉江岸扶轮小学读的。冬冬在武汉初上学时感到非常新鲜,好奇、有童贞求知欲望、能自觉的集中思想听讲。如今经过风里雨里、忍饥挨饿,流浪、逃亡,小明友心神未定,童贞的好奇心淡化了,求知欲望被惊吓、惶恐所代替。在这特殊的环境里小明友响往大自然,对河流、小溪、鱼儿、蟋蟀、麻雀感兴趣,又非常羡慕甚至响往。因此,冬冬在上课时会聚精会神地,看教室窗台上的小麻雀,有时到了痴迷的程度。甚至他会问自己:“我为什么不能像小麻雀?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想在哪里跳跃就在哪里跳跃,多自由、多自在!”这时老师在课堂上讲、在黑板上写。他完全没有听见、完全没有看见。一听下课铃响,老师走出了教室才缓过神来:“下课了!”    
在一间昏暗的土坯房里,房顶四壁烟熏得像涂了一层厚厚的乌黑的油漆,墙脚生成了一层白白的硝盐、土坯上有班班点点剥离。还有一股潮湿的霉味迎面扑来!平时傍晚一家人生活,只点一根灯草的菜油灯。今天冬冬要做作业,特意加一根灯草,点了两根灯草的菜油灯。这时屋里显得亮堂多了。冬冬趴在一家人刚吃完晚饭的小矮桌子上做起作业来。打开作业本,翻开算术书,一看今天的作业题:2+3= ,2×3= ;冬冬掰开手指一数:2+3=5。那么2×3=
?冬冬想了好一会,想不出来,心里还在犯“嘀咕”?都是2、3,一个加,一个乘这是什么意思?没法,只有问爸妈。爸妈虽是文盲,显然一般心算能力还是有的,所以立刻告诉了得数。小朋友知道了得数,已经填写在等号后面。可是冬冬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等于6。再问爸妈。爸妈反问:“老师在课堂上不是讲给你听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爸妈这一问倒提醒了自己。老师是在课堂上讲了,可是自己当时只是在看窗台上的小麻雀。老师讲什么自己一点也没听见。现在见到3×3=?,仍然不知道。这时小朋友别说掰手指头算不清,就是脱了鞋再搭上脚指头也不行!……冬冬真是被逼急了,急中生智。  
第二天交作业本前,冬冬主动与同座同学交换作业本。当同学看到他乘法题、除了2×3=6以外其余的全没做。这时候当同学知道他还没弄懂乘法。很诧异地责问:“两个桔子摆一排,摆了三排一共有几个?”冬冬不加思索地说:六个。同学接着再问:“三个桔子摆一排,摆了三排一共是几个”?“九个”。      五、
太阳影子当时钟  
自冬冬记事起,全家男女老少穿衣,布鞋都是妈妈一个人一针一线缝制的。冬冬当然也不曾想过可以买衣服穿、买布鞋穿。一家人的服饰上衣都是男对襟、女大襟;裤子都是大腰大裆,腰上对折用根绳当裤带。至于冬冬和姐姐、妹妹小孩年年长大长高,妈妈就照着旧衣、旧裤、旧鞋斟酌着放宽、放大。要不然就借别人差不多大孩子的衣服、裤子、鞋,照着做。唯独布鞋,妈妈认为冬冬爱跑、爱跳几天就穿松了。因此鞋做得特别紧。这下子可让冬冬受罪了。鞋把脚挤得紧紧的,一落地人一旦站直了,一双脚像有钳子夹得疼。冬冬要是叫喊疼,妈妈立即吼起来:“是这样子的!新鞋不紧点,过几天就不能穿了!”  
纳鞋底是一个非常吃力的活,糊鞋底衬、放鞋样、做鞋帮暂且不说,就说那鞋底一针一线纳,就相当费力费时。首先,进一针,鞋底那么厚,针是锥不进的,得用“顶针”用力往里顶。针尖过去仍得用“针钳”钳住针尖往外使劲拔。针过来了索线用手指头是拉不出来的,得用“拉线棒”缠绕往外拽。索线拽到头要拉得很紧很紧,这样的鞋才耐穿!    
每逢星期日冬冬总指望能得到休息。能够按自己的愿望玩一会。可是妈妈也很会安排。让孩子自己搬个櫈,在房山头阴凉处做作业。然后自己提个小靠背椅,挨着坐。她这样一举两得,自己的鞋底纳了,儿子的学习也督促了。心想:自己是文盲大字不识一个,可是儿子学文化得盯紧点。殊不知孩子被看管紧了,趴在櫈子上,人看上去像是在做作业,可心那个难受劲就别提了。起先是不自在,继而是浑身痒,像有蚊虫叮咬,又像蚂蚁在满身爬,别提多难受。孩子不敢说,又不敢动,硬撑着。哪看得进书上的一个字!,哪能写出一个字!,只有苦熬着。  
被逼得趴在櫈子上做作业的冬冬,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太阳的影子快点走动,赶快走到“收场”的记号上。这样妈妈就会“收工”,自已也会收起书本玩一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事总与愿违。你越是想让太阳的影子走快一点,它越是走得慢,要是仔细看,一点也没移动,心里那份急。  
终于等到了太阳影子走到记号上了。妈妈以为自已一举两得的任务完成了。她比较满意又提着小靠椅回屋。可她哪曾想到儿子究竟读了多少书、写了多少字,她实在是不清楚。至于儿子有没有收获,有没有长进,她不但无从知晓,根本也没有想过。    
邬老师  一个学生上学读书,要经过很多老师。一个小学学生,辗转经过三个学校,也经过不少老师。这些老师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年青,也有受学生喜爱和尊敬的。但大多数都淡忘了,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唯独鄔老师,冬冬只要回忆起童年、衡西铁三小的学生生活,就自然想起、眼前就会浮现出他的瘦削、古铜色的脸庞和身影。  邬老师是湖南湘乡人。湘乡话外地人是很难听懂的。好在邬老师在外地跑码头多年,混得个外地人能听懂的湘乡话,湘乡人能听懂的官腔。  邬老师教书法和体育。他是私塾出身,毛笔字功底深、写得一手欧体,娟秀苍劲。他上书法课讲解清晰有重点,示范动作腰杆挺直、两臂舒展、握笔有力、笔杆垂直、笔杆正对鼻尖、凝神贯注;下笔横竖撇捺、力度显出钢骨柔情。学生看了打心里服了。他要求学生姿势不到位,宁可不动笔。经邬老师调教出来的学生,只要他们往那一坐,笔一拿,就显出功夫来!  邬老师名义上是体育老师。可是他教体育课不教跑步、跳远、跳高;不教掷铁饼、铅球、标枪;也不教篮球、排球、乒乓球。上体育课时让学生伸开双臂站好队,教“打拳”。不分男女学生,也不管你愿不愿意,全都学。这就是体育课。刚开始学生很不习惯,有的女同学还有意见,“这叫什么体育课?”总觉得别扭。可是上了几节课以后,就喜欢上了。  再看学生,骑马蹲裆式犹如虎踞龙盘,稳如泰山。单拳出击犹如黑虎掏心,制敌如死命。扫堂蹆一闪摧枯拉朽,让鬼子东倒西歪。当然,这是邬老师在教“打拳”时的精神提示。学生从中找到了感觉。当学生领悟到“打拳”能强健身体、克敌自卫、还能提高道德修养时,就有了兴趣、学习就主动了。    邬老师的宿舍是教室隔壁放置教具的贮藏室,门后顺墙架了一付木板床。床上铺的是褪了色粗布单子,还有两块补钉。床头茶几上除了洗漱用具外,再也看不到别的用品。就是这祥一个简陋的宿舍,不少同学、特别是男同学常爱进去,围在木板床边,听邬老师讲故事。说句实情话,在抗战“大后方”铁三小学生的家长,绝大部分都是铁路工人。他们的父辈在为抗战急需,而抢修的铁路线上,犹如没有硝烟的战场,没日没夜在拼命,哪顾得上家。不要说他们中间不少是文盲,就是有识几个字的,到家精疲力尽,哪有一点心思、哪有一点精力给孩子讲故事。再说老师大多数是论陷区撤退耒的。他们中间有很多人、亲人离散,妻儿还没安顿好。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和学生相处、课余辅导、沟通和交流,更谈不上给学生课余讲故事了。  现在学校来了个邬老师。他是学生的师长,更像是家长。当课余学生在宿舍围坐在他身边时,更像是学生们的朋友。邬老师通过讲故事常常向学生们说:日本弹丸之地的岛国,疯狂惨无人道的发动侵华战争。我四万万五千万英勇的中华儿女,屹立在九千六百多元化万平方公里国土上与之抗战到底。小日本如同蚍蜉撼树,螳螂挡车,自不量力,自取灭亡。等待他们的是失败、投降;等待我们的是打回老家去,收复失地,取得最后胜利。  同学们被老师用热血和激情所鼓舞。在千千万万童贞的心灵里种下了:爱国心、抗战必胜的信心!  当时虽然看上去天空乌云密布、雷声轰鸣!但曙光就在前头,旭日将要冉冉升起!                                七、
童心 聪明 黑板画  
在衡西铁三小几百个可爱的孩子中,有这样一个孩子。在同龄人中间不高也不矮,中等个。他四肢匀称,体态端庄,面像可人,五官适配,让人一看有一种亲切、忠厚的感觉。他平时话不多,但往往说出了要领。他在同班同学中成绩虽不拔尖,但总在和成绩最好的同学较劲。他不把自己的这股劲挂在嘴上,表现自己。而是偷偷地不断提醒自已:全班成绩最好的同学,他们的成积为什么会好?总有他的长处、优点!他发现这些同学中间,大部分都是用心听讲,抓紧时间认真做作业。课余他们也玩,但会玩,玩起来也尽情开心。所不同的是他们有特长,比如理解力、记忆力、熔会贯通力也就是平日我们所说的运用能力,有差别。这个孩子所谓“偷偷较劲”就是不动声色暗地里去研究同学们的长处,优点,偷偷都学过来,再和他们较劲。  
童心是不断追求真善美,是向上;是充份发挥个人兴趣和长处,不断完善自已,实现追求与志向!    
这个孩子是谁?就是冬冬。冬冬有自已的兴趣和特长。比如说,在抗日战争期间,刚刚从沦陷区撤退下来的铁路当局,在抗战救国,兵荒马乱,“百无愁建”中为了已失学的孩子上学,办了几所“铁小”、“铁中”就很不容易了。美术课的老师配不上,暂时由别的老师代课,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对孩子来说,他一生只有一次这样美术启蒙教育的机会。如果错过去了。一辈子再也没有回头路。一生对美术的响往与成长,就像小麻雀折断了翅膀,再想飞就很困难了。  
就是在师资缺乏,根本也找不到学美术的教程、素描、画册的情况下,冬冬听了几节代课老师的美术课。有了初步的启蒙,从报刊栏看到了报纸上宣传画、漫画就引起了他的兴趣。经过他反复看、似乎看懂了什么,觉得画中线条组合中看出了透视、立体、三维;看出了精神、力量;看出了爱和仇恨。自己凭着兴趣、爱好就摹仿着画。可是画画要纸、要笔。冬冬哪里去找,可以说一整张用作画画的白纸都找不到。什么软铅笔、炭素笔见都没见过、更不用说油彩和画笔了。怎么办?黑板,老师上课时用剩下的粉笔。冬冬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高兴。黑板就成了这孩子发挥灵感和天分的天地和武器。    衡西机车修理工厂和衡西机务段检修车间工人,上下班走近路,必须从“铁三小”内穿过,也必须从教室门前经过。利用午休教室无人、这对一个爱画画又没有纸笔,利用这个时间在黑板上画画的孩子来说,是个极好的机会。可是这时候又是家长、自己的爸爸经过教室窗前的时候。开始这些父辈见自己的孩子在教室黑板上乱涂乱画,这在学校里是常有的事,没太在意。可是时间一长,黑板上的画越来越像模像样了。  这些穿着油垢衣服上、下班的工人伯伯、叔叔、大哥哥们围过来了!  “你看!把中国人打鬼子的精气神画出来了!”  “看!这小日本鬼子跪在地上求饶!画得真像!”  “难为孩子了!国难当头,没有纸,没有笔,甚至缺少老师教。他自己硬是从旧报纸上学,在黑板上画,学成这样子,不容易呀!”  音乐老师走过来了。她深情地说:“这个学生有天分,又勤奋,是个好苗子!可惜生不逢时。是日本鬼子害了他!”最后老师撂下一句话。  “好好画!到桂林我帮你办画展!”    “桂林办画展!”多么美好的前景!多么诱人!老师的这句话,当年自知条件不够,环境和形势也不允许。冬冬明知无法实现。他虽然不记得老师的名字,也想不起来老师的英容笑貌。但每每想起这句话时,像老师昨天当面所说鼓厉与希望的话。  
买肉、我要吃肉  冬冬一生都忘不了,八岁的时候。星期日跟妈妈上街买菜的情景。  当时,一九三八年初夏,冬冬家住在“铁三小”山背后南坡下。有一排用竹竿扎起,四周扎上芦席,顶上铺茅草,铁路工人自建的“宿舍”。如果从健康环保来看,茅草屋顶冬暖夏凉;四壁扎芦席日亱通风,室内空气好,晚上透光,增加知“明”度;冬冬常听到年轻的叔叔阿姨,在一起时起哄、开玩笑:“昨亱你们家铺板响得急!嫂子,那好吗?”“小赖子,你是好东西,你家床板一晚上响两回,像打鼓似的。你问问你媳妇,她快活吗?”吴大妈红着脖子,一付裁判的口吻说:“晚上像比赛,还没闹够呀!白天还要搞评判?”其实叔叔、阿姨、大妈说的这些话,当时孩子们虽站在旁边,他们完全听不懂,不明白她们说的什么?但有一点可能是清楚的,那就是跟他们现在住的茅草屋透明、不隔音有关系!    菜场在衡阳西门,在一片瓦砾平整的场地上。场地里摆满了青菜挑子、菜筐;猪肉摊,挂起的白红相间的一条条、一刀刀鲜猪肉,格外诱人。路边还摆满了各种早点、小吃摊。这样的场面,如此多样的食品,对于一个长期住在贫穷的工人区的冬冬来说,无疑是一个诱惑和挑战!?八岁,是充满憧憬和慾望的年纪。而长年没有尝过小吃,一旦闻到食品香味、口水不停的往肚子里咽。心里多么想妈妈能停下来,给自己买块油香吃!跟在妈妈身后,扶着菜篮。无论自己装出囡囡的样子。无论自己向妈妈投去多少哀求的眼光。妈妈像没有知觉。仍然在青菜挑子、筐子堆里转,一心在找最便宜的小菜。就这样在菜场里转了将近一个小时,妈妈的菜篮子还是空空的。冬冬肚子饿得咕咕叫。妈妈依然没有购买任何东西的意图。冬冬几乎到了绝望的地步!当最后一次经过猪肉摊位时。冬冬不由得向妈妈哀求:  “妈妈!买肉!”  “妈妈!我想吃肉!”  “妈妈!我要吃肉!”  妈妈不动声色,儿子拽着不让走。相持之下,卖肉的老板看见了说:“这孩子多好玩!大嫂,你就买点肉回家烧给孩子吃吧!”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当儿孙们围坐在一起拉家常、回想起这段往事时,儿时的辛酸苦楚不由得涌上心头,泪水充盈着眼眶。这不是妈妈之过。妈妈在五口之家过着屋不避风档雨,衣不裹体,食不饱肚,衣兜空空。她拿什么买东西给儿子吃呢?她何尝不想给儿子买块油香,让儿子解解馋!又何尝不想买块猪肉满足儿子的愿望?难呀!孩子他爸虽然八岁走出家门给当年游走四乡的“行炉铁匠”跟在后面挑煤担子,现在虽然是机车修理厂的锅炉匠,月薪只有四十七元,抗战国难当头物价飞涨,这四十七元买五口人吃的粮食钱都不够,当妈妈的敢把口里的粮食钱买肉吗?不是我对孩子狠心!实在是我不能这样做,也不敢这样做!活命比吃肉重要!                                          九、
“没用的东西!”  湖南盛产橘子,衡阳、厉家冲又是橘乡。这些从东北、华北、华东、华中等沦陷区撤退过来的铁路工人,和他们的孩子。橘子、橘树对他们又新奇、又亲切。无论大人小孩都珍贵它、爱护它。  可是当橘树挂果以后,孩子们更关心了。天天都盼着它快快长大。平日里孩子们没见过水果,也很少有小吃。小贩也很少到铁路工人棚户区来叫卖!这里的孩子甚至大人,一年就盼着橘园里挂果的橘子长熟。可是孩子们性急嘴馋。没等长熟、长红,还是绿油油,就急着趁黑夜护园人不在,一个个偷偷爬过篱笆、越过有泥巴的壕沟,攀着树枝,摘下小绿橘子,慌忙往兜里塞!正当孩子们又害怕、又紧张、手忙脚乱之际。不知是谁小声喊了一句。  “有人来了!”  孩子们赶快松手放开树枝,只听见“稀里哗拉”一片树枝摇晃声。接着“噼哩叭啦”孩子们像受惊的兔子,慌不择路的往家窜。  受惊的小兔总算到家了。大家气喘嘘嘘的还没缓过神。只见看园子的大爷牵着一个孩子,手里还提着满是泥水的鞋。老大爷一边走一边问孩子:  “这是你家吗?”孩子嘟噜着嘴,点点头。  这时孩子的妈出来了。一看,别人家的孩子兜里塞满橘子,都跑回家了。其中几个跟他一般大的、甚至小一点的女孩也都跑回家。怎么一个男孩子这么窝囊废,让看园子老大爷抓住不说,连鞋都跑掉了。还是老大爷帮忙从烂泥沟里拾回来!  “对不起,大爷!孩子不听话,让您费神了!”  待大爷转身走后。妈妈揪起孩子的耳朵骂道:  “没有用的东西!”  被妈妈揪起耳朵的孩子是谁?不是别人,正是冬冬。  不远处,一群孩子呲牙咧嘴嚷嚷:  “酸橘子!”    一位大妈,穿着大襟粗布衣,虽显破旧,但补丁平整,浆洗得很干净。配上手工编制的布纽扣。也略显几分雅致。折叠腰大裤腿粗布裤,这不失为当时农村和城市社会底层工人家属过得去的装束。三寸金莲,穿着一双油过桐油的小脚布雨鞋。“咯噔…咯噔”卖力的往前走,很像是急匆匆的赶路。身后跟着一个八岁男孩冬冬。孩子长得“体面”,虽然穿着对襟上衣和折腰裤,裤腿上沾满了污水,但还是看得出孩子的忠厚和健壮,很惹人爱怜。这孩子穿了双大好多的旧鞋。走起路来,“叭嗒!叭嗒”后跟像“括搭板”,在地面与脚跟之间上下煽动。地面的污泥浊水全甩到孩子背后和裤腿上。冬冬那个脏和狼狈像就不用说了。可是孩子完全没有顾及这些,心里只想着:“妈妈买点东西我吃吧!哪怕是一块水果糖。我跟了你二十里路呀!”  这时妈妈何尝不想买点东西给孩子吃?也不是穷困到买一块水果糖的钱都没有?那么她为什么眼巴巴看着自己儿子,一付可怜馋猫相,就能狠下心在八岁儿子面前,一分钱都舍不得花?其实,家境贫寒这是事实,可是妈妈自来到人世,睁开眼只见到“家徒四壁,两袖空空,瓜菜度日”直到大姑娘出嫁,没见过钱是什么样的!虽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有人羡慕、有人可惜。自嫁给一个“扁担倒在门坎上”都不认识是什么字的身强力壮的铁匠。真还享受到青春的浪漫与美丽。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的,但精神世界享尽甜蜜与温情。对自己的铁匠男人她不能给他丰盛的美餐,绫罗绸缎。但是,她能够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让他满足、快乐、依依不舍。这就是那些拥有大量财富、大权在握的人家,不曾拥有的甜蜜生活和夫妻恩爱。  虽然,她是文盲、小脚,长期受到的教育和影响。以致她形成了这样的观念:孩子你不能惯他。不然,让孩子任性惯了、欲望膨胀了,不好收拾。因此,她明知道孩子跟着是想买点东西给他吃,对孩子有了一回,不愁二回。娇惯了就不好办。    衡阳草桥,冬冬在八岁时,去过一次,一辈子都记得的地方。到七十多年后仍能想起,通向一个洲子的石桥。这座石桥有几孔也没弄清。只知当时桥下有很多木船。妈妈从厉家冲赶到草桥,为的是到船上,直接买些便宜一点的蚕豆,顶几斤粮食。不然一家五口人怎么活命!    “拿去!自己炒了吃!”说这话的时候,妈妈用小碗装了一碗刚买回的蚕豆递给儿子。儿子这时才明白,跟着妈妈跑了二十多里泥泞路。搞得身心狼狈、累得小骨头快散架,到头来半碗干蚕豆,算是一种补偿和安慰。姐姐接过碗,将干蚕豆倒到锅里,“哗…哗”的炒着。  ……  “姐姐,怎么咬不动?”  “是这样子的!铁蚕豆”  “没用的东西!”不远处妈妈的声音。  
  十、 小猫
不忘的一碗白米饭  郴州,湖南南部重镇。一个富饶美丽的地方。1937年末,冬冬爸从武汉江岸机务段遣散撤退。他携妻拖儿带女一家六口首先落脚的是郴州。主要是为了投靠到冬冬三叔。  冬冬三叔原先在武汉市郊区和附近乡村游走卖布,人称“卖布郎”。武汉人当年俗称“背布捆子”。  粤汉铁路施工筹建时,当时老百姓叫“修茅路”,需要招收大量新工人。冬冬三叔当时和冬冬爸爸不一样。他识字会算账,听说粤汉铁路“修茅路”需要招收新工人。他就赶紧过江到武昌徐家棚招工点报名,没料到还真考上了。这和大舅伯禄十九世纪初法国人经办修建平汉铁路招工,和1922年冬冬爸爸平汉铁路招工不一样。  十九世纪初,法国人在经办修建平汉铁路招工时,首选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在这些年轻人中挑会看报纸、写信,会加减乘除算术的,算是有文化。通过短期培训,其中法语学得好的,能进行简单生活、生产对话的新工人中挑选出来,干擦车夫,司炉。经过不长的生产实践,再从司炉中通过考试培训火车司机。冬冬大舅当年就是这样当上了法国人手下,为数不多的“大车”。法国人再从初步掌握司炉技术的新工人中挑选有组织能力,能准确无误执行他们指示的青年,送到法国去实习。其中他们能相中的很快提拔为领导职务。当年平汉区铁路管理局机务处长、人称“刘勾鼻子”的。就是留法培养出来的领导人。  当时平汉区铁路管理局设在汉口法租界内。管理着平汉铁路北平至汉口的铁路的管理。机务配备以江岸机务段为重点,所以江岸机务段的火车头牵引的旅客特别快车直达北京。当年的旅客特别快车,从汉口大智门火车站开车,二十四小时准时到达北京前门火车站。也就是说汉口大智门火车站开出的平汉特别快车二十四小时行驶一千二百多公里到达北京前门火车站。这个速度是史无前例的。这是当年可对比参照物火箭、飞机、高速公路汽车都还没有出现。所以一旦有了一昼夜跑了一千二百多公里的火车,其快捷运输速度是相当惊人的。加之,法国人当时很会创新与经营,为了显示平汉铁路的神奇与信用,曾一度宣布特别快车到达前门火车站每晚点一分钟,赔每一位乘客一块现大洋。不过,没听说,当年哪位旅客得到过这种赔偿。  当火车司机驾驶着黑光锃亮火车头。锅炉腰间几道铜箍闪着金光,风泵喘着“噔…噔…”声、直向天空吐着白汽。两边走行部的“大甩子”均匀地摇晃着。前照灯上方金色的大铜钟,自动摇晃发出“叮呤、噹啷”悦耳的声音。平汉铁路特别快车缓缓驶进北京前门火车站。这时坐在司机台上的“大车”,侧身倚在了望窗上,手握“闸把”,注视前方。显然,这时的“大车”脸上一付严肃、谨慎、小心,可心里乐滋滋,有一种神圣的感觉。在老百姓眼里“大车”“真玩人”!“可露脸”!这时的“大车”甚至可以和当段长的法国人对话,直接推荐新工人。当时在工人眼里,“大车”已成为铁路工人中的新贵。  待到一九二二年铁路再招考新工人时,平汉区铁路已由交通部直管了。当时由于农村劳动力大量流入城市。城市劳动力剩余。加上文盲特多。到冬冬爸爸投考铁路时,铁匠手艺不在招工考试范围之内。也就是说,识字的招进机务段当镶配帮匠,机器帮匠;文盲则考力气,招进机务段干抬煤夫、搬运夫。招工考力气很简单。地上摆放一个汽饼,后来叫勾贝,技术书上叫活塞。就是火车头蒸汽机的活塞。这个活塞直径有五百八十毫米左右,加上约一百毫米直径、一千二百毫米长度左右的活塞杆,其重量可想而知。考试要求必须一个人自己扛起来,走十米放下这才算及格。当年就有人想进铁路心切,上肩时用力过猛当场压得吐血倒下。老铁匠亏了平日打铁练就了身子骨。施出了“吃奶的”劲,扛起来走了几步体力不支,丢下了,本不合格。监考官听说他是个打了几年铁,有手艺,就录取了。就这样招进了江岸机务段,分配到锻工班当“下手”,名日帮匠。  在1936年粤汉铁路施工筹建,招考新工人,如果识字会算帐,就算有文化。再从中挑选各方面条件较优秀的培养蒸汽机车司机。由于冬冬三叔做过几天小买卖,脑袋灵活,会迎合别人,说话和气。居然培训了三个月,就坐上了火车头司机宝座,当上了“大车”。这可是培养火车司机用时最少的记录。这个记录过去几十年没有破,今后更不会、也不可能破。  如今,是1937年底,时隔两年。江岸机务段当锅炉匠的父亲。在抗日战争初期武汉平汉区铁路当局,名义上将工人遣散撤退,实际上让各自逃亡。冬冬爸找在郴州机务段当“大车”的三弟。想求他引荐找个工作。万万没想到,这时的“大车”没有当年那么大的面子。更想不到两年后粤汉铁路卖体力活的岗位已满员。自己虽是平汉铁路来的有手艺的工人,也无法安排工作。这就说平汉铁路当局为了抗日,许下的遣散撤退,就等于让工人失业。工人失了业,切断了经济来源,这对一家六口人,就面临生存危机!活命,是当务之急。    冬冬三叔家住在郴州火车站,南头信号机外下行方向右侧,小山丘背后村子里。当年湖南郴州的老屋,很像一座大祠堂。进大门有天井,内部住好几家人。而三叔租住的这幢大屋和隔壁的一幢大屋不仅相连,而且相通。两边关了大门互相还可以来往。这样的建筑居住形式,对城市单门独户住惯了的孩子来说,无疑又新鲜又好玩。白天下雨可以在这大屋里东奔西跑,做游戏。傍晚可以躲迷藏。这么大的屋子旮旯多极了。躲起来不好找,真好玩。  老屋前有个打谷场,场边还有石碾。打谷场前有口大鱼塘。租住的铁路工人家属,大娘、大嫂、小媳妇和孩子们,上午趁阴凉在晒谷场边树阴下围坐,边纳鞋底,边拉拉家常。孩子们这时尽兴地在晒谷场、水塘边、田埂上玩。    一只小花猫在水塘边草丛中东躲西藏,两眼盯着浮出水面叭啦嘴的鱼群。当鱼儿游到靠近水塘边时。小花猫呼的窜过去,趴在水塘边草丛中躲起来。一旦鱼群中有一条鱼游到靠近水塘边小花猫爪子够得到。只见小花猫前爪像闪电般出击。鱼儿还没有反映过来,就被猫爪抓上岸,小花猫突然咬住就跑。小花猫没料到自己在那捕鱼,被一位好奇又嘴馋的冬冬看见了。当小花猫东躲西藏悄悄捕鱼时,冬冬静观猫抓鱼,看希奇。当小花猫真的捕到鱼,刁到嘴上准备跑。冬冬主意已定。认为这条刁在小花猫嘴里的鱼决不能让它享用!一个大步跟上去,嘴里还一边喊:  “快!抓住小猫!它嘴里习着一条鱼。”  这时小孩子们反映最快。哗啦一声一窝蜂跟在小花猫后面追。小花猫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很快一群孩子追来,小花猫从没见过这么大阵势、这么大响动,吓坏了。丢下鱼儿,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妈妈接过儿子拾回来的鱼,不到半斤。这时她确实心疼不满七周岁的儿子。四个孩子中两儿两女。两儿子中他大。他爸总骂他:“体面苕”。冬冬相貌体面可爱,但不会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看不到形势,不灵活,没少挨打、挨骂。当娘的看在眼里,哪有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不心疼。今天见儿子拾回家一条小鱼,别提多高兴,心想:借花献佛,心疼一回儿子吧!    冬冬捧着妈妈递过来一碗白米饭,上面放着一条烧好的小鱼,真香!饭菜还没进口,馋得口水直往肚里流。要知道这孩子自六岁离开江岸扶轮小学,从武汉逃难到郴州,没有吃过一顿饭是白米饭有鱼的。一个半年不曾嗅到鱼肉香的孩子,一旦从妈妈手里接过一碗有一条鱼的大米饭,那心里是什么滋味!何况当时是早十点钟,不是吃饭的时间。冬冬心里明白,这是妈妈的疼爱,一份特殊照顾。你说,这碗白米饭冬冬吃下去能忘记吗?    是的,一碗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白米饭!                              十一、
门上挂扫帚
窗户封严实
赶走偷生娘娘  让冬冬不能忘记的是,1937年底在湖南郴州铁路工人租住的大屋里发生的惨剧。  翠英姐比冬冬只大十二岁,今年刚十八。是河南人。老家土地贫脊,孩子又多,父母养不活。十六岁时她爸妈就将她“给人了”。这在那个年代,农村遭灾、闹饥荒。贫苦的农民为了孩子,不在家挨饿等死,不如放孩子一条生路。经同村在粤汉铁路谋生的叔叔、伯伯带出来。给了郴州机务段当擦车夫的细伢子做媳妇。细伢子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本来家境穷到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遇到好心人怜悯他,推荐到粤汉铁路郴州机务段当擦车夫。一个讨饭的孤儿,一个被家庭抛弃的少女。命运将他们搓合在一起。一年多过去了。小俩口过得还甜蜜。丈夫对她很疼爱。翠英再也不去回想自己年少,因家境贫寒为减少家里吃饭的一张嘴,被父母“给别人”做媳妇的辛酸往事。既便如此,这在当时也是让她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有什么法子!只怪自己投错了胎,命不好!  自冬冬来到大屋以后。冬冬这孩子和她特别投缘。虽说她怀孕快临盆,身子不便。但这个小弟弟很懂事。冬冬心想:翠英姐她十六岁被她爸妈“给了人”,也是家里穷得没办法。她现在只有十八岁大着肚子,爸妈不在身边。家无公公、婆婆。丈夫当擦车夫,上班有监工管着一分钟都不得闲,下了班还得听工头、监工差遣。翠英孤身一人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怪可怜!冬冬见了就喊:“翠英姐”!这一喊翠英突然有了“家”的感觉。  “过来,小弟弟!”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从此姐弟两人走得特别近。    “快!快!快去找个大扫帚来挂在门上!”王嫂的妈,人叫她外婆,急匆匆的呼喊着。  “又是偷生娘娘来了!作孽啊!阿弥陀佛!”  “前几天对面湾子,偷生娘娘去了,孩子丢了!还好,大人留下了!”  “偷生娘娘闻到哪里有血腥,就跑来收人!”  “快!把扫帚挂在门上,偷生娘娘进不来!”  “窗户快蒙严实!偷生娘娘神灵,窗户只要有缝,她就能进来!”  一群婆婆、奶奶、大娘、大婶围成一团七嘴八舌。都像很通神灵,又很有经验,按她们说的去办没错。一时间,门上挂扫帚,用单子堵窗户,忙得团团转。  接生的婆婆、大娘赶紧在门口烧纸钱,口里还不断念叨。  “娘娘保佑!保一家大人小孩平安!”  “娘娘您老人家显灵!让小孩平安降生,来年一定向你老人家上贡品!多烧纸钱!”    “啊!…”房间里传出翠英姐痛苦的叫声。  冬冬小男孩非常惊慌、非常无奈。他只是焦急的在问自己:这是怎么了?翠英姐生孩子这是招惹谁了?怎么会有偷生娘娘来偷婴儿、掐死产妇呢?他看那么多婆婆、奶奶、大婶、大娘在门上挂扫帚,用单子堵窗户,驱赶娘娘。又有一些在烧纸钱。冬冬觉得这偷生娘娘也太“邪乎”,她怎么到处残害产妇和婴儿?此刻没有人把冬冬放在跟里,他只有远远的看着…    “啊!…”房内继续传出翠英姐痛苦的呼嚎声!冬冬听得很清楚,这痛苦的呼嚎!一声比一声凄惨、一声比一声气短、声弱。像一朵刚吐苞绽放的花朵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摧残下枝折瓣落。  “快拿热水!大出血了!不得了!”屋里传出接生婆的喊声。  “快拿些破布、烂棉花来!流这么多血不弄干不行?”屋里七嘴八舌传出的声音。  “窗户没堵严实,风都吹进来了!偷生娘娘跟着进来了?”  “门上的扫帚没挂好,挡不住偷生娘娘,你们这是作孽啊!”产房里还传出责骂和惋惜的声音。    “翠英!我回来了!”翠英的丈夫细伢子急急忙忙地回家了。一面喊一面径直往住房里闯。  “女人生产,男人不能进!”正在接生的婆婆、大娘们一把拦住了细伢子。  “我怎么不能进?我是她男人!”  “生孩子是女人的事,男人见不得!”婆婆、大娘们还是不让细伢子进去。  “生孩子是不让男人看见?可我是她老公,是跟她睡在一张床的男人!我什么没见到?我有什么不能进?”细伢子关爱翠英心切,为了能进屋里去照看自己年轻可爱的妻子,他不顾一切,情急之中,把不该说的话都抖搂出来了。    “翠英!你怎么了?我是细伢子!我回来照看你了!”细伢子不由分说,两只手一分,推开门口阻拦他进去的婆婆、大娘冲进房里。一下扑到妻子床前。看到翠英已经折磨得不成人样,眼皮颤抖了一下,无力睁开。嘴唇动了动无力开口说话。只见鲜血染红了床上所有一切,床下丢满了鲜血染红的旧布,烂棉絮。他心里突然感到:天啦!这班剥、破旧的房间,曾是我们夫妻恩爱、欢乐、温情的天堂。细伢子想:是她十六岁少女一颗曾孤独、被抛弃的心、遇到了我细伢子,稍早一点得到,男人的同情与爱抚;稍早了一点焕醒与激发了少女梦幻、奔放与细腻。让我细伢子在人世间最难得到的,一揽无余的得到了。细伢子在此以前感谢天老爷,赐给了他天地间最真、最善、最美的造物。怎么顷刻之间竟折磨成这样子。  在这些婆婆大娘眼里,女人生孩子流的血是世上最最脏垢的东西。如果有一点点带上庙堂,那是大不敬,是亵渎神灵。要是将这些脏垢的血洒出去,可以驱鬼神。天兵天将这种脏垢的血洒向魔鬼。魔鬼立即化成一摊血,不战而灭。可能是这种流传太深。让这些婆婆大娘来到人世,和她们被裹的“三寸金莲”小脚一样,女人生孩子驱赶偷生娘娘,都被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产妇临盆、婴儿出生。就被这种信念所操纵。这就清楚的告诉人们:落后有时能使人致死;无知往往会杀人。    “翠英!你不能走啊!孩子你不能走!”细伢子声嘶力绝地呼喊着。  “翠英!你不能走!我们的日子才刚刚开始。你也只是才过几天好日子,你怎么能抱着孩子走了呢?”    冬冬看在眼里。“翠英姐最疼我!她怎么就走了呢?”他还在想:那些婆婆大娘忙活了一天,怎么不救救翠英姐呢?  
  十四、
“哪事!”
看了瞎眼睛  锅炉匠一家初到衡阳的时候,不是直接住在衡西厉家冲。因为那时铁路工人,还没有在那片荒坡上盖自己的茅草房、杉树皮房。而是租住在当地老乡的老屋里。这间老屋是土坯墙,布瓦顶。老屋年头多了,距墙根一尺往下泛白。当年还有人来刮这白东西去炼硝盐。老屋右边盖了连四间,薄木板墙、杉树皮屋顶的房屋出租。中间有一间是当时给湘桂铁路管理局长开“黑乌龟壳”别克小卧车、南京人姓金的司机一家人住。没多久,可能是局长为自己方便,给姓金的司机找了个更合适的地方搬走了。  这间老屋的位置是在,湘桂铁路管理局西门不远的马路左侧半山坡上。门前是四米高的陡坡,下面是铁路局出西门的马路。屋背后是灌木林。锅炉匠一家五口住在厅堂的右侧房。这间房没有窗户,在山墙开了个侧门。就是这么个房屋组合,和地理位置。在那个年代却演义出几曲独有的活报剧。    当年湘桂铁路管理局公安处,就在西门,设了看守所、审讯室。而审讯室与租住的老屋,直线距离不过五百米。每当夏日炎炎,晚饭后六、七家二十几口人,到门前乘凉的时候。无论男女老少都是劳累了一天,坐下来摇摇扇子,休息一会。  “唉哟!…啊!”一声声受刑的痛苦嚎叫声,从路局院墙内  审讯室传出。这种嚎叫声让人听见,汗毛都竖起来了。这种嚎叫让听到的人,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不是人的皮肉痛苦的嚎叫。因为人的皮肉痛苦嚎叫起来,很响亮,声音逐渐大,拖音稍长且有递减之势。而用重刑时人的嚎叫爆发性强,时间短促。这些乘凉的男女老少听多了也听出门道来了。  “唉哟!”一声嚎叫,伴随重击声“叭叭…”在静静的夏夜又清晰地传入乘凉的人们的耳中。这些乘凉的人们此刻是难得的休息与清静。突然传来凄惨的嚎叫,所有的人顿时完全没有凉意,反而一阵血腥味的热浪扑来。  “那里是我们安身活命的地方?”这是住大屋东房有文化,在铁路基层单位工作的小职员的声音。  “这是在用硬木棒打犯人!”住在大屋后厨房,铁路车辆车轴加油工安师夫的声音。  “唉!妈!…”嚎声爆炸般崩出,好似在喷出带血的惨状。  “在用刑?犯人在坐老虎凳!”  “唉!啊!…”嚎叫爆发中突然中断。  “烧红的烙铁,烧灼犯人!”安师夫说。  “什么审问、拷打犯人?”  “现在还不知道谁在审问谁?”  “偷铁路器材的还不知道是谁?”  “挨打的!受刑的!可能跟铁路器材被偷一点关系都没有?”  “偷铁路器材的人,现在不知在哪!”  “可能是抓了个叫花子,苦打成招,让人顶罪?”  乘凉的人被嚎叫声扰乱了安静。他们被激起莫名的情绪,于是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叭!…哇!”是孩子由大屋前纵身跳下四米多高的悬崖摔下的响声。  孩子头部着地,砸在公路路边的鹅卵石上。  小孩不是别人,是冬冬。这时已摔得昏迷的趴在马路上,四肢摊开,嘴啃着路面。  这时大屋里的大娘、大婶、小媳妇被吓得惊慌的从坡上跑下来!其中冬冬的小脚妈妈,也很快的跟着一群大脚女人跑下来了!  大家不由分说将小冬冬抬到屋里仰面躺下。只见脑门上摔起了一个鸡蛋大的疱。孩子已失去了知觉。他不会喊“疼”,也不会哭!只是抿着嘴、闭着眼。  
“冬冬妈!你还楞着犯傻?”  
“冬冬妈!你还不敢紧给该子揉揉疱!”  
“孩子摔成这样子?脑门上鸡蛋大的疱不揉下去,怎么能行?”  
冬冬妈坐在床前,用软布垫着手稍加用力的揉冬冬脑门上的疱。冬冬脑门本来就摔得疼痛直往脑中心钻。让妈妈这么急于要把脑门上大疱揉下去!就像要把脑袋揉炸了一样。  
“唉哟!妈妈!好疼呀!”冬冬终于开腔了。  
“轻点!慢慢揉,那不是皮球?那是孩子脑袋!”  “还真看不出来,‘三寸金莲!’撵一个活蹦乱跳七岁的孩子,居然撵得跳崖,真不简单!”  “打孩子是半打半吓。哪有妈妈打儿子,实实在在伤害着孩子的皮肉、骨头?”  “冬冬妈妈打孩子不但实在,而且还有发明!”  “这就奇了怪了,打孩子还能有发明?”  “这就是冬冬妈打孩子,自己要省劲,孩子要疼得更厉害。”  “别瞎说,别这样窝囊人了。”  “你不信呀?不信你问冬冬妈!”  “孩子都摔成这样,你们还在一旁穷开心!”  这时安大嫂走上前,把小冬冬裤带解开退下裤子,只见小鸡鸡倔强地直冲屋顶挺着。闹得旁边几个小姑娘红着脸。安大嫂掰开冬冬大腿。在大腿内侧露出几块紫痕。  “知道吗?这就是‘打孩子的发明’见过吗?”  “打孩子吧!打头怕伤了大脑;打耳光怕伤了面像;打手脚怕致残将来养他一辈子;拧屁鼓拧不动,太费劲,孩子还没“会”到;大腿内侧拧着了再一扭,用劲小,孩子还疼得哇!哇!叫,这不是发明?”  “老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大家议论半天,冬冬妈最后来了这么一句话。  “……”这些大娘、大嫂子让冬冬妈这么一说,都哑巴了。  “《三字经》上不是说:‘玉不琢、不成器’吗?”冬冬妈一见自己一句话把旁边看笑话的人,说哑巴了。自己就更来劲了。一个小脚文盲女人,说话居然引经据典了。  “你们好好学着点。知道自己该怎么管教孩子!”安大嫂有意揶揄冬冬妈。说完拔脚就走了。    刚吃完晚饭。原来在江岸的邻居乔师傅跑车桂林,从冷水滩火车站回衡西。见悦屏师夫一家生活困难,孩子多,捎回二斤大肉,特地送过来。  一家五口人半年多没闻过肉香。见了大肉一家人的情绪像过节日一样。冬冬最馋,恨不得马上做成红烧肉,美美的解解馋。当妈妈接过那块大肉,仔细一看,有点“味”了,还有点受热变绿了。  “这块大肉冷水滩早市买的,天又热,几个小时拿到家已经不新鲜了!”冬冬妈妈说。  “用热水多洗几遍,再用大火多炒,然后加点白酒烧出来味道就好了。”冬冬爸爸说。  冬冬妈妈照着做。一锅红烧肉就端出来了。  “没想到还真香!”冬冬爸爸妈妈闻到红烧肉香、真高兴,但是谁也舍不得先夹一块尝尝。  “妈!给我一块,”到底还是冬冬嘴馋,忍不住,先开口要吃。  “就这点东西,明天一家人一块吃!”妈妈还是舍不得先夹一块给儿子吃。  天太热怎么收藏这一锅红烧肉?当时唯一的降温保鲜法是将铝锅内刚烧好的肉盖好。找个洗衣盆倒半盆凉水。再将盛肉的铝锅放在盆中央。盆中的水总是凉些,铝锅里的红烧肉一晚上不会坏。   于是冬冬爸爸如法进行了操作,采取了降温保鲜措施,就等着明天一家人享用了。  炎热的夏天晚上在衡阳也是热得难熬。何况冬冬一家住的西房没有窗户。如果这时候关着门,没有窗户开着让屋里空气流动,这屋里五口人受得了吗?  “今天晚上将门开着睡,让空气流动!”冬冬爸爸终于耐不住热,想出个好办法。  “那怎么行?小偷进来了怎么办?”冬冬妈有些担心。  “吃的在嘴里,穿的在身上。小偷进来了他偷什么?再说,两条腿的有三个,小偷偷去还得给饭他们吃!”冬冬爸爸很风趣的说。  三个孩子有爸妈在,开着门睡觉凉快点当然好。三个人谁都没支声。各人去睡了。  “我来挡着门睡,看哪个小偷有那个本事从我身上跨过去,进屋里偷东西!”冬冬爸最后又加上了“保险”。  ………  、第二天全家人起床了。  “肉呢?一锅肉放哪里了?”  “在盆里。昨夜明明将铝锅放在盆里的!”  “猫刁走了?不会呀?一整锅、盖子又盖得好好的,猫不可能将锅一起刁走!”  “说的也是!”  “那怎么就没有了呢?”  “昨天我要尝一块,都舍不得。今天倒好,一块都没留下,锅也搭进去了!”    “屋后小山上,灌木林里有人在做‘那个’?”一个小朋友轻手轻脚走到几个蹲在地上弹“弹子”的小朋友跟前,神秘熙熙的说。  “什么呀?咱们玩咱们的!管他那些?”玩兴正浓的冬冬不耐烦的说。  “什么‘那个’?”好奇的小朋友就想打听。  “咱们去看看,究竟是在干什么?”多事的小朋友,想去看看。  “看不得的,我妈说了,看了瞎眼睛!”  “什么看不得,那是不让看!”  “那有什么好看?小孩子最好不去看!”冬冬只想继续玩,于是说。  小朋友就‘那个’话题,蹲在地上还玩着弹‘弹子’,一边议论着。接着有个小明友说:  “前天我去后山拔竹笋,刚钻进灌木林,只听见一男一女的‘哼、哼…’声。我还以为是有人打着了野猪,抬野猪下山。”  “你在那罗嗦什么?倒乱!影响我们玩。”  “听他说。你继续说。那‘哼、哼…’声不是抬野猪是干什么?”  “你还问干什么,就是干‘那个’!”  “你这不是废话吗?‘那个’是什么?”  “‘那个’是什么?回去问你妈吧!”  这一句话,所有的小朋友都不做声。大家都不吭了,“弹子”停在那,没有人去拾。                                十五、
别跟她们瞎看
那不是好事!  冬冬家原先租住老屋右手边有四间出租房。靠西边那一间,原租住的是金司机一家人。他们家搬走之后,又租出去了。  冬冬和他的小伙伴,没太注意这类事情。只要有小伙伴玩就开心了。不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他感觉得很新鲜。小孩子,好奇是天性。于是小孩子自己暗暗留心这个“奇”?从中找乐趣。  “来了!”一天下午三点多钟,大娘、大婶;小嫂子、小媳妇正围坐在门前“拉家常”。这时家属忙完午饭、晚饭还早,是一段休息时间。有的在纳鞋底、有的在补袜子;有的在择菜、有的在剥豆。总之气氛很平和,人们的情绪很放松。一声“来了!”就像部队战士听到了集合号声一样,行动一致。当然她们这个一致不象战士一样来个“立正!”“向右看齐!”而是一致的朝来人方向看!然后若无其事的各人依旧干着各人手中的活。  可是这个场面让小冬冬察觉到了。他预感到一幕“好戏”即将开始了。  只见城里方向走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二十出头,男的三十大几。两人一边说笑,一边轻飘飘朝大屋旁租住西屋走来。这时候,大娘、大婶、小嫂子、小媳妇都装着没看见似的。一个个低着头只顾自己手里的活。来什么人?根本不去看一眼。其实没走近时早已看清楚了,现在无非是装的。  这一男一女两人开了门,进屋以后。这些有经验的妇女知道好戏在后头。刚开始的过场锣鼓没什么看头。一个个还原样纹丝不动。她们好像是在酝酿情绪,准备进入角色。  冬冬这孩子是最近看出她们表现的一些门道。现在这些大娘、大婶、小嫂子、小媳妇的安静是为了下步的出动。  果不然,几分钟后她们静悄悄的放下手里的活。蹑手蹑脚不慌不忙一个跟着一个,走进刚才两人进屋的隔壁屋。只见一个个猫腰趴在靠木板隔墙的床板上。她们找一个板缝,脸贴上去,聚精会神通过板缝往里看。她们自己已趴在床上,只顾从墙板缝往隔壁看。这时她们也没顾及到自己的形象。她们每个人的本意是使自己获得观感最现实、最刺激的享受。但是她们顾此失彼,……她们此时,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却自愿的、无偿的、集体的以最佳方式提供了,更为刺激第三方的条件。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加油工安师傅在最不该回家的时候闯回来了。这个场景先是让安师傅一楞。心想:这是干什么?。当安师傅看到直观的刺激,闹得浑身热燥难耐……。  “我叫你看!闹了半天,你在别人后头‘吃豆腐’。”突然不声不响耳朵让人纠住了。纠他耳朵的不是别人,正是安师傅老婆。  “你还不快点给我滚回去!在这犯什么傻?”说着,安师傅老婆拽着安师傅回屋里去了。    冬冬以为安师傅两口子回到屋里她们会吵嘴打架?冬冬没想到两人进门以后把门关上了。冬冬心想怎么没有吵起来?打起来?只听见床板“咯吱、咯吱…”响。隐约听见安嫂喘着粗气骂道:“没用的东西,还在别人后面看西洋景、‘吃豆腐’。有能耐现在拿出来。”……  冬冬正为两边发生的事不解?“傻不楞登”一个人站那发呆。  那边屋里被别人隔着墙板缝看的、年轻女人走出屋。见一个小男孩站在那发呆。于是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递给他,同时说:  “乖孩子,别跟她们瞎看,那不是好事!”                            
  十六、
早年铁路动力最起始的地方  说起铁路,说起火车。现在的孩子自出娘胎还没睁开眼睛,就享受着“和谐号”动车组,以及在祖国大地上飞奔的内燃机车,电力机车,双层客车;客运站全覆盖式雨棚,高大宽敞、明亮的候车室,进站上车多组电梯通道。这些东西在他们幼小心灵里已成定型,被认为是天经地义,必然的。  铁路这些先进设备、先进技术在世界上,经过百年以上;在我国近百年,是千千万万铁路工人,包括从事铁路各方面研究的科学家,和从事铁路管理的工作者,以及广大的车、机、工、电、辆、后勤保障部门的工人前仆后继、卓有成效的劳动、流血、流汗、甚至付出许多宝贵的生命取得的。  火车头的始祖,还得从英国人瓦特发明蒸汽机,引起世界第一次工业革命说起。应该说火车、铁路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产物。所以现在世界上无论哪个国家的铁路,不论铁路上的电力机车、内燃机车、动车组跑多快,哪怕是每小时运行三百、以至五百公里时速。无论中国人、外国人仍然都叫“坐火车”。这样看来,铁路、火车算是“俗成约定”的习惯语了。  而火车头最早出现的是蒸汽机车。就是前上方有烟囱冒着黑烟,两边有几个大轮子和小轮子组合,再由两边的蒸汽机通过“大甩子”摇杆、连杆,摇动“大轮子”主动轮转动,从而使机车行进,发挥牵引铁路客车车厢、货车车厢行驶的作用。  顾名思义蒸汽机车,也就是烧煤炭、有锅炉,由锅炉产生蒸汽。锅炉是有火箱的。所以过去在铁路上跑了几十年的火车头,其动力来源就在火箱。所以说,早年的铁路蒸汽机车的力量大小,计算根据第一位的是从火箱温度和蒸汽的蒸发量。不过,这些东西早已从人们的生活中淡化了、遗忘了。    “冬冬妈!快去机车厂看看,冬冬爸怕是不行了!”突然茅草屋外传出急促的呼喊声。  这时冬冬家已搬到厉家冲,自盖的茅草房居住了。正值下午两点多钟,丈夫上班,孩子上学,家属们忙里偷闲的时候。她们只会玩纸牌。就是从武汉带过来,“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七十四”“福禄寿”……。冬冬妈虽说是小脚女人、文盲。可这些字,他个个认识。不但认识,牌艺还不错,赢得多输得少。这种输嬴最多几分钱,一场下来最多几角、块把钱。四个女人玩得正兴浓。忽然传来惊人的喊声。  冬冬妈听到喊声,非常吃惊,预感到大事不好“天要塌下来了!”二话没说,放下纸牌,也顾不得自己的小脚行路不稳,“噔!噔!”三步并做两步直往机车厂跑去!    机车厂坐落在衡西火车站东头出站道岔南边。全用竹竿扎起架子,顶上及四周全用芦席盖着、围着。厂房内夏天太阳晒进来,冬天雪花飘进来;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外面雨停了,里面还在滴。机车厂除了一个“落轮坑”,几台机床,两张钳工台,以及几台必要的小型设备、工具外,只见四周满是金黄色芦席。真是人在穷困潦倒时趴窝棚,抗战困难时火车头也得钻进芦席棚。把芦席棚也得叫工厂。  厂区内停着三台机车。两台已搭上工作台待修。另一台有火,紧急临时修理。  冬冬妈随着一群人来到有火的机车旁。只见一个很严肃、又紧张、显出颇有权威的人对着有火机车驾驶室,大声吆喝着:  “火箱修好了没有?”  “修好了!锅炉匠悦屏师傅修的!”  “修好就好!”  “汽烧起到定压了没有?”  “还没有!正烧,现还只有两个字汽!”  这时火车头烟囱直冲芦席顶棚冒着黑烟。随着黑烟喷出的粉末煤碴撒落在工厂各个角落,同时也钻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头发里、衣领里。闹得在场的每个人脖子里像爬满了小虫痒痒的。  冬冬妈一眼看出孩子他爸躺在地面上一块木板上,脸已被煤烟熏黑,沾满汗水、机油和煤碴。他紧闭双眼,张开嘴吃力的呼吸。周围工友轻轻地喊他:  “悦屏师傅!你好些了吗?”  “悦屏师傅!你感觉怎么祥?不要紧吧!”  “快!快送医院,救人要紧!”刚才一脸严肃颇有权威样子的人又大声发话了。  “监工说话了,快送医院!”  “啊!…孩子爸!你怎么了?”冬冬妈赶到之后,看到这情景,一下扑到孩子他爸胸前哭号起来!  “快!快把悦屏师傅老婆拉开,赶紧送医院。”监工下命令。  “孩子爸!你不能丢下我和几个孩子不管呀!…”工友们七手八脚抬起悦屏师傅就往医院跑。冬冬妈顾不得小脚走路艰难,勇敢的、踩高翘似的跟在后面。    时间应追朔到当天下午工厂刚上班。从厂门外开进一台机车,缓缓驶进“金黄色”工厂作业区。只听见监工在呼喊:“锅炉领班,快!派人抢修火箱。这台车有紧急任务,必须尽快抢修好!”  这时只见领班犯难了。有火机车抢修,这就是火箱内燃烧的煤炭全部清除干净,锅炉内压力蒸汽全部排放完以后,进行抢修,没有四个小时是不行的。然后再进行点火烧足汽又需两个小时。算下来没有六个小时这个抡修任务是不可能完成的。  “监工,我们尽快抢修,最少需要六个小时!”  “什么!六个小时?你不想要饭碗了?”  “六个小时是最快的!还没有计算修理工艺时间。”  “你不要饭碗,我有老婆、伢!她们要吃饭,我得保住饭碗。”  “时间不够,我派不出人,我没办法!”  “你说了,你派不出人,没办法?”监工气势凶凶,拙拙逼人。  “锅炉班全部到齐了吗?…啊!全部到齐了!现在告诉你们,这台车必须四十分钟抡修好,出车!领班刚才说了,他没办法。谁有办法站出来,四十分种把火箱修好,领班就是你的了。”监工神气十足使出他的权威,并拿出他的“杀手鐧”。  “……”锅炉班工友全部耷拉着脑袋、不做声。  “怎么?没人揭榜?给你们长脸不要!”问了三遍仍没有人支声!监工急了。  “悦屏在吗?”  “在!”  “你去!”监工终于使出一贯技俩“吃柿子找软的揑”。再说,悦屏的手艺和勇敢他心里有底。  “监工,我是文盲,我干不了。”  “胡说什么?现在不是考秀才,要文化!现在是抢修机车,按上级要求把车修好,交出去,就是好样的。”  “监工,比我强的多了,派别人去吧!”  “不行!就是你去!全工班赶快行动,火箱内燃烧的煤炭推一半,另一半埋火。悦屏师傅快披上湿麻袋,鼻口捂湿毛巾!”监工已作决定,下达了行动命令。  “火箱炉门口,留几个人守候!悦屏师傅只要完成任务,赶紧把人从火箱拖出来!救人!”    “悦屏嫂子,别哭了!听铁路医院说,人没危险,休息两天就好了。”  “悦屏嫂子,这是监工给的三块大洋,算是有功的奖偿。给他补补身子吧!”  “……”冬冬妈,悲伤的低着头,没有说话。                                    十七、
一场歌咏晚会  一九三八年的夏夜。在衡阳湘江西岸边,月色撒满大地,天空繁星点点,江上帆船灯火来往穿梭。呈现在人们眼帘的是安静与祥和。这时岸上不远处“铁二小”的操场上随风飘来委婉凄凉的歌声。  “我的家,  在东北松花江上。  哪里有我的同胞,  还有哪  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  在东北松花江上。  哪里有我的同胞,  还有哪  衰老的爹娘啊!     ‘九一八’、‘九一八’,  在那个悲惨的时候!,  离开了我的家乡,  抛弃了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  这歌声从湘江的夜空,飘呀!飞呀!撒遍中华大地,浸入到每个中华儿女的心里。    “陈老师!你哭了。”  这是一场“抗日战争消灭日本侵略军歌咏大会”、参加大会的人群将“铁二小”操场挤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群众的情绪让歌声激荡着。这时冬冬站在教室的台阶上,看着自己身边的陈老师说。  “是的!”陈老师拿出手帕擦去眼角的泪水说。  “你看!在台上唱《松花江上》的明老师,不是也热泪盈眶、饱含深情的在歌唱吗?”陈老师对冬冬说。  “是的,陈老师。明老师流泪我看清楚了,歌声很悲凉。”  “冬冬同学,你还小,现在才七岁。小小年纪,你能听懂歌词,被歌声、音乐所激励:被明老师的真情流露所感染,十分珍贵,难得啊!”陈老师感慨的说。    “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歌声继续在夜空回荡  这时陈老师牵着冬冬的小手,自言自语。像是对自己的学生冬冬说;像是代表着四万万五千万同胞发誓;像是向世界宣告:  “这歌声是  千千万万中华儿女  国土沦丧!  同胞被残杀、蹂躏、欺辱,  的呼唤!  这歌声是  千千万万的中华儿女觉醒  要尊严、要自立,  要奋起反抗东洋鬼子侵略的号角!  这歌声是  千千万万中华儿女  向鬼子头上砍去的大刀!”  “你看!冬冬同学。”陈老师指着会场,向冬冬说:“这歌声的悲伤极度震撼着在场的群众。挤得满满荡荡的大会场悄然无声。这是沉默!这是在升温,是在积蓄排山倒海的力量!是火山爆发前的征兆。”  全场群情激昂,此起彼伏,其中还有许多童声在高呼:  
“中国不会亡!”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收复失地,打回老家去!”          
  二十、
厉家冲的壮丽  在一九四二年初夏,冬冬所在的三年级临近期末考试前,同学们在传抄一首诗。这首说是诗又不十分讲究修辞和诗韵。但又有诗的风格和韵味。冬冬和同班同学传抄,不完全是为诗而去的。对于诗,他们说不出好与差。同学们之所以爱它。觉得说出了他们心底里想说,又不会说的话。你听:冬冬在用童声和稚嫩的感情在朗读:  “小学如禾苗的秧田,  小学如婴儿的摇篮。  禾苗不能没有秧田,  婴儿不能没有摇篮。    人人都曾经是秧田里的禾苗,  人人都曾经是摇篮里的婴儿。  禾苗不会忘记秧田,  婴儿不会忘记摇篮。    小学是人生的秧田,  小学是人生的摇篮。  我远走天涯海角  
忘不了最初浇灌我成长的秧田,  我终生勤劳攀登创业  
仍然怀念的是最初吸吮母乳的摇篮。    小学是我的秧田,  
老师辛勤栽种秧苗。  小学是我的摇篮,  
老师是摇篮边第一个哺乳我的亲娘。  小学、秧田,  小学、摇篮。  我依恋秧田,  我怀念摇篮。”  同学们安静的听着。仿佛不是冬冬在朗读,而是他们…千千万万的学生们的心声!在共鸣,在齐唱!    
“再会吧!小朋友。”  
“再会吧!老师。”  
“青山绿水,田园草地,我们今天要别离!”  
“今朝想着:一朝分离,情谊永依依!”  
“再会吧!小朋友。”  
“再会吧!老师。”  
“小朋友的天真。”  
“老师们教训。”  
“使我难忘记。”    
“再会吧!小朋友。”  
“再会吧!老师”  
“厉家冲的壮丽,小朋友的天真;”  
“老师的歌声,老师的教训,”  
“永留我记忆”。    
“再会吧!小朋友。”  
“再会吧!老师”  
“愿我们永勿相忘,”  
“永不别离。”  
“海角天涯,后会有期。”    
以上是冬冬同班同学传抄《小学是秧田》的小诗不久。“铁三小”操场上,全校师生大会。初小毕业,即小学三年级学年结束,下学年将要升到四年级的,三个班一百五十多名同学,和老师对唱的《初小同学毕业歌》。  
“怎么有个初小毕业?”小学三年级学年结束,举行简短的“毕业典礼”,师生在大会上对唱了“毕业歌”后。同学们集在一起不解的提出疑问。  
“小学三年级毕什么业?还要唱《初小毕业歌》真奇了怪了?真新鲜!”  
“这,你就不懂了!小学分初小、高小两个部份。初小三年级结束,同学们就要升入高小四年级。对初小而言就是毕业了。既然毕业了,唱个《毕业歌》,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同学中的“小能豆”一番高论,说得大家哑口无言。  
“我觉得不对劲?这么说,小学不是要毕两次业吗?”一个女同学还是不理解。  
“这有什么不理解的。你要是把小学分为初小、中小、高小,毕三次业,有什么不可?”真不愧是“小能豆”。他看问题看得宽,看得远。    
“同学们:刚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教音乐的,明老师插话了。明老师就是前不久曾在“铁二小”歌咏晚会上唱《松花江上》。同学们非常敬爱她。  
“明老师:那首《小学是秧田》的诗是你写的吗?”一位同学带着平日里遇到的问题发问。  
“你说呢?”明老师没有正面回答。  
“从严格义意上讲,那不是诗。因为它没有很美的修辞和很有文学修养的韵律。倒有点像‘顺口溜’,只是看重了感情的抒发,它不是范本。同学们最好不要抄来抄去。即兴读读、听听就完了。”  
“是,老师!”如其说同学们听懂了什么?还不如说同学们感觉到了什么!    
“明老师:《初小毕业歌》是你写的吗?”  
明老师沉思良久,很动情的说:  
“是我写的!”明老师如实的回答后。接着又说:  
“开始我提出写这首歌,校长是不同意。理由和同学们刚才说的是一样的。”  
“明老师:那,怎么又写了?又唱了呢?”同学们非常关心的追问。  
“我当初是这样考虑的。现在我国举国上下,包括全国四万万五千万同胞,都处在抗日战争的水深火热之中。局势瞬息万变,生死的转换有时会在眨眼之中。我们今日能相聚一堂很不容易,一旦离别,说是后会有期,唱是‘后会有期’。实际上,现实生活无情的告诉我们,恐怕有些离别将是后会无期,将是永生再难相见!”说到这里明老师泪水盈眶,声音呜咽。  
同学们听到这里默不做声,不少同学眼眶早已湿润了。几个女同学已伤感的“呜!呜!”哭出声来。  
“同学们!不要伤心,不要流泪。要勇敢!要奋起!”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同学们自发的群起高呼。  
“同学们:明天我就要走了。”明老师深情的说。  
“老师,你不能走!”同学们依依不舍的说。  
“老师,你到哪里去!”有的同学关心的追问。  
“我要到抗日前线去!”明老师很有悲壮的气概向同学们说。  
“……”同学们为这突如其来的当头一棒搞胡涂了。和我们朝夕相处敬爱的老师,说走就要走了,就要离开我们了!这怎么可能?一时大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吧!”。大家一时楞住了。  
“现在,你们该明白了。我为什么要写《初小毕业歌》。校长为什么由先不同意,到同意。还举办了简短的大会。在会上老师和同学又对唱了这首歌。”    
全体同学起立,老师和同学再次热烈的,饱含热泪的唱起:  
“再会吧!小朋友。”  
“再会吧!老师”  
“愿我们一朝分离,永不相忘!”  
“海角天涯。”  
“后会有期!”          
    二十一,
留下伤痛的记忆  
冬冬家隔壁的彩云姐,大冬冬四岁。一九四二年在衡西,冬冬在“铁三小”念五年级时。她妈妈仍坚持不让她上学念书。有时提起,妈妈就没有好脸色的说:  
“女孩读书有什么用?最后总是要嫁人的。好算别人去了!”  
她妈妈说这话的时候,她爸爸在身旁。他只管忙自己的,只当没听见。当然彩云姐的妈妈也不会征求他爸的意见。现在这个家庭里已经是形成了铁定规矩。凡家里的大小事都是她妈妈说了算数。这就是说:脚小、权利大。她爸爸不再浪费脑细胞,也不必多费口舌了。这样的家庭关系,和处世哲学,日子虽然过得穷苦但也图了个平静。但是,彩云姐的爸妈,她们压根就没考虑过,像他家这样安静的日子,失去了什么?牺牲了什么?将来会留下什么遗憾!这些现实问题,自己要负的历史责任。从来就没有想过。  彩云爸从小在武汉刘家庙种菜地,成年累月脚踏黄土、锄把不离手、高高翘起的竹架提水水井为伴,受累受穷。    说到当时的这种水井,颇有时代意义、地域特色的风景。在井口立起高高的支架,支架中轴支持着很长的竹竿。中轴是可转动的轴。竹竿的一头对准井口,系有提水用的水桶,竹竿另一头拴着一个与水桶装满水相等重量的石头。这样水桶里的水和石头的重量相等了。种菜园的农民只要轻轻一提井绳,水桶里的水就被提上来浇菜地了。当年彩云的爸爸在刘家庙,就是在有这样水井的菜园种菜。当然,当年走进这样的菜园,一眼望去这样高高翘起的井架林立在一片片青菜园中,让人有回归自然的感觉。    彩云爸告别了菜园,进了铁路,现在衡西火车站当上了检车工。上班穿着平日里不能再穿的破旧衣服。成天在车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爬去爬来、钻进钻出,一身油垢。这一身被油污浸透了的破旧衣服不能洗,又没有替换的。穿的时间长了活像一个沾满油污的老鼠。所以,人们见了,包括车辆检车工、给煤工、机车镶配匠、铁匠、油漆匠,都戏称:“油老鼠”。有时候铁路家属互相关心问候:  “你家‘油老鼠’在家吗?”  “你家‘油老鼠’下班、回家了吗?”  “‘油老鼠’来了!”有时人们见到一群铁路工人上班、下班走在路上,会这样打招乎。  彩云爸箩筐大的字、识不了一挑子,日子还不是照过吗?他认为世上的人,过好、过坏,那命里注定的。“不然,你怎么不生在一个有钱人家,享受荣华富贵。”彩云她爸有了这样“自我宽心”,日常心态到也很放松。每天只要有二两白酒下肚,自身感觉也算自在。  
  “彩云妈妈!你怎么这样说呢?前面玉萍姐不是也上学了吗?”冬冬听了彩云妈前面说的话,大着胆子为彩云上学求情。  “玉萍家是什么人家?人家爸爸是领班。再说监工、‘大车’家的女儿,哪一个没上学?彩云爸不要说是个‘大车’,只要是个领班,我明天就送她上学!”冬冬万万没想到,彩云妈如此理直气壮的“呛”了他。  再说冬冬对自巳的姐姐,自小妈妈不让她上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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