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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不二/塚不二]睁眼看,闭眼爱(0414白石生快更新至完结) - 网球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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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不二/塚不二]睁眼看,闭眼爱(0414白石生快更新至完结)
本帖最后由 pit_chan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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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用的是&睁一只眼看,闭一只眼爱&,取自一个关于摄影的冷笑话,但始终作为标题,还是睽异了,所以换成本题,说明.
[白不二/冢不二]睁眼看,闭眼爱
我一直明白在睁开眼之前应该先闭上。——Sarah Moon,著名女摄影师
开课头一天,白石藏之介接到中心负责人千岁千里的电话,他预定好的课程模特儿离奇得了腮腺炎,向学院请了三周的假。
“我知道白石你并不挑剔模特的长相,但毕竟腮腺炎会传染,”千岁每到理屈时反而格外以理服人,“一个肿成猪头脸的模特或许会成为传说,但一教室猪头脸的教员和学生只会让我们学院成为笑柄。”
“那是你的事,”白石回答的心平气和,“我已经按照规定填妥了所有那些无聊的表格,所以我不介意千岁主任你本人明天出现在我的写生课上,正好可以把由迹部教授开创的传说变成我院光辉的传统。”& &
千岁在电话里干笑两声。& &
迹部景吾是学院主赞助人石神井力排众议从欧洲千恩万请搬回的所谓青年画家,作为油画系有史以来最年轻以及最富争议的系副主任,其华丽诡谲的画风和张扬不羁的个性,即使在怪咖横行的美术界内都堪称别开生面独具一格。网络上人气颇高的艺术评论家,本院艺术史系副教授忍足侑士曾微妙地评价,“(迹部君)这些趾高气扬的作品离矫揉造作只差危险的一步,还好他只是倾到了过多的颜料,而不是过多的家当。”普遍认为这暗讽了迹部大少爷的身份——出生显贵在这个圈子里是另一种天生不良。
迹部后来在自己的课堂上作如此回应,“本大爷没时间浪费在大多数人身上,所以天分不够但还有些敏感度的,插画设计系报名办公室在B栋二楼;没天分没感度但够勤奋,艺术品修复专业仍有空缺;如果一无所长,各位还可以去选艺术史,毕竟只要有张嘴就能当评论家了。”
正是这位迹部教授不久前因不满教学模特儿迟迟进不了状态大发雷霆,索性甩脱一身意大利顶级定制男装,乃至那条足以令全班学生见识膜拜的新款限量版PERLA低腰黑色小内裤,“趾高气扬”地站到模特台上。在迹部教授华丽完美的裸体,以及高傲犀利评语的双重压力下,全班学生就跟失心疯般哆哆缩缩上完整堂课,竟然没有一个人记得拿手机偷拍下当时的场景。事后沸腾如精神病院的网络跟贴以光速流窜,引发外界轩然大波,而迹部教授的评论竟然是,“无论从技法还是表现力,让本大爷很失望”。而本校另一位素来从容行走于舆论风头浪尖的忍足副教授在认真看完那批学生习作后,倒留有几分宽容,“令人失望之余,不无可取之处。”
千岁千里当然不打算效法迹部教授,但最受学生欢迎的素描写生老师白石藏之介对于模特从业经验的挑剔,和他对模特外型的毫不在意一样尽人皆知。“藏之介,你很清楚眼下是模特儿供应最紧张的时期,如果他只是怀了孕什么的都好说,但是腮腺炎真的很麻烦。我保证帮你选的是这批新人里最好的一个,你就试用他一堂课,不满意你就退货,下周的课实在不行,我自掏腰包从幸村那里帮你请一个专业的。”
相识多年,白石很清楚自掏腰包对于千岁而言已经是多么痛苦的自我牺牲,因而值得无比期待,他考虑了片刻,“好吧,一堂课,我先看看。”
不用新手是白石选择模特的唯一原则,除此之外,他对年龄、性别、长相、体型都异常宽容,“我只希望我的模特在教室里呈现最真实自然的身体状况,而这一点恰恰是最难的。”和朋友聊天时,白石曾经这样说。人类身处同类的视线焦点,都会下意识地掩藏或者表现。“所以我只用那些长期从事模特工作的人,就算不更自然,他们也更习惯于被注视。”&&
开课当天,白石比平时略提前到教室,大致盘算着,如果新来的模特迟到了,他是否可以直接辞退,幸村手上的孩子也很紧俏,早点预订总是好的,随便让学生们画点什么把第一次课打发过去应该很轻松。
三三两两学生们陆续到了,有好些是白石带过启蒙的老学生,也有些陌生的青涩脸孔,白石很和气地挑出一两个进行些无关痛痒的课前交流。
还差5分钟时进来一个年轻男孩子,第一眼白石还以为是班上的学生,就见他环视教室后准确朝白石走过来,笑容淡淡的,“白石老师,我是不二周助,你的新模特,请多指教。”
白石有一点吃惊,老实说,在他的课程上作模特,这个男孩未免清秀好看得没有必要。白石所选的教学模特,无论男女外貌都很一般,但有比较典型的性别特征,比如男模特会有粗犷鲜明的骨骼轮廓。而这个不二五官太细致,个子偏瘦偏小,倒有些时下风尚杂志上中性美少年的调调。千岁很清楚用所谓美人模特讨好不了白石,那他推荐这又算什么意思?& &
虽然诸多腹诽,白石表现仍然客气而友善,“你去准备一下,很快开始上课。”
新手模特不二倒也没有紧张或扭捏,“需要全脱么?”
“今天的课程不用,”白石考虑片刻,这种异常的从容,倒有些值得尝试的存在,“你先去准备室休息,我叫你的时候再出来……”仔细观察不二的身型,“把上衣脱掉,找个绑头发的东西,把刘海梳上去,露出额头。”& &
不二很认真地听完他的指示,也不多话,转身进了休息室。
白石花了半个多小时做常规教学沟通,然后去叫不二。一敲门,人就出来了,一瞬间白石似乎觉得被晃了一下眼,不二已经脱掉上衣,虽然长相清秀,体型却不孱弱,从颈到肩到胸到腹部的线条紧实而有力,原本白石就觉得他偏白,裸出上身后更让人感叹肤色好得过份,些微可以看出点熊猫臂,应该是持续户外活动造成。因为腰线还如少年般紧致,脱掉上衣后,休闲裤就显得宽松,象是挂在腰骨上。他不知从哪里找了条皮筋,就那么把刘海抓上去随意地一绑。
“需要什么姿势?”不二看着白石问,白石满意地注意到明净的额头下眼眸的颜色很淡很定。
白石退两步,站到更靠近学生中心的位置,“靠在台子上,看窗外,按你觉得最舒服的姿势。&&&
“看窗外是吧。”不二重复了一遍,走过去,靠上,望向窗外。
白石楞了几秒钟,笑了,转向学生,“现在光线很好,抓紧时间开始动手。”&&
——千岁这次又不用破费了。
“技法上完美无缺是白石唯一也是致命的缺陷,这让他的作品令人惊叹,却不值得回味。”和白石私交甚好的忍足曾经评价,“……不过我会建议每个学生至少要选一门白石的课,就象圣经,太正确,所以无聊,但不可获缺。”
白石倒不在意他人对他艺术功底的评价,安闲自在地享受日常教学。他是多个专业好几门通用基础课程的教学骨干,前辈教授们心中难能可贵放心可靠的好好青年。毕竟不用担心他象某大少爷一样公然离经叛道,或者如同忍足受欢迎到逸事无穷绯闻不断,再还有艺术品鉴赏的柳生比吕士老师明明一派儒雅冷静,却总有学生上完课后从此自我厌恶人生毁灭,更不用说雕塑系的切原助教烦起来能直接抡人一巴掌,手上拿的还不是画笔毛刷。白石十分罕见的在教职员和学生中同时拥有无差异的高人气和好口碑,伴随而来就是他的教学日程总是排的很满,所以只到不二在他的课堂上已经出现过三周后,他才抽出时间去见千岁。
“我知道藏之介你会满意。”千岁一脸先知先觉,帮白石找不二的时间表。每个模特来登记时都要填写一张,每个月还要再次确认,以方便学校排班以及应对教师学员们临时需要。
“容貌出色的人更倾向表现他们的出色,”白石轻扣桌面,“这会曲解讲师的指示。让他们抬下巴,他们反应的不是动作本身,而是脖子的曲线和脸廓的角度这样的东西。卖弄风情比僵硬生涩更不适合我的教学,我需要的是‘还原’而非‘展现’。我真的很中意这个不二,他在我的教室里,就如同那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只是恰好在某个姿势定住了,静思或者发呆,而且这孩子运用肢体的方式具有天然的协调感,放松,但不松垮,这也得宜于他那种自然单纯的态度,有可能,我想一直用他做模特……他是哪个专业的?”& &
“你怎么就认定他是我们的学生?”千岁倒反问,“现在大部分模特都外招。”
“只是觉得有那种气场,很适合。”白石笑笑,“应该不是绘画类专业,基本上新生都会到我教室里过一遍。”
“摄影,二年级。”千岁终于抽出了不二的资料,“白石老师口口声声‘那孩子’,他可和你我同龄。”
“开玩笑吧,”白石惊讶挑眉,接过资料就先翻基本信息,“那张脸根本是欺诈嘛,不我一直觉得他的眼神太过从容不迫,”他定神看着履历,“这么说,他十年前就是这里的学生……”& &
“藏之介你不是本校毕业的,”千岁十指交握慢悠悠开口,“他来登记时我就认出来了,十年前辍学的摄影系‘天才少年’不二周助。”
白石拧眉,努力回想某件突然闯入脑海的似乎很重要的事,“我一直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眼熟……摄影天才,十年前么?”他突然起身,把那叠资料塞进自己带来的包里。
“喂喂,”千岁含笑提醒,“模特的个人资料是不能带走的哦,白石老师。”
白石都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笑得很帅气很讨人喜欢,口气充满老朋友间的亲切与推心置腹,“对了,不要给他再安排其他模特工作了,以前定的,除了我们班全推掉,反正千岁主任手上资源丰富,再不行还愿意自掏腰包做贡献呢,拜托啦。”
半小时后还有单独辅导,白石加快步伐穿过校园,直奔学院活动中心。& &
中心大楼是几年前校友捐资新建的独立建筑,设计者也是建筑系某位功成名就的前毕业生,用忍足副教授的话就是“因为包含了所有的经典元素,反而让人不知道可以从哪里进行褒奖。”白石只是在参加学院会议时应景来过几次,他凭记忆走上侧翼裙楼二楼,廊上有满满一墙所谓图片成果展示,全是数十年来校内各种比赛得奖作品。
在这个时间这个区域根本空无一人,白石放慢步子,目光逡巡,他找到了,偏低的角落,隐藏在大幅的作品间很不起眼的一张照片,白石走近俯身细读旁边的标注,“第XX界学院摄影大赛专业组金奖作品《赛后》,拍摄者不二周助”。白石把目光转到照片上,那是参加某个无聊会议间隙溜出来透气时,曾经不经意间抓牢他视线的一张照片。
取景角度很奇怪,如同悬在半空,斜向下俯向大片赛场,只露出一丝天空,第一眼会以为照片中心是左侧前景簇拥密集的人群,但镜头拉得很深,光线抓的微妙,把视线牵往深处一个独自离开赛场的背影。照片的颜色调淡到恰到好处,使得孤立却依旧挺拔的背影在整个构图里比例更小,粗枝大叶的观众甚至会忽略,但一旦看到了,就有种让人无法转开视线的触目惊心。
白石忍不住伸手抚过照片边缘,模糊假想着,那个站在模特台上的青年,当他还真的只是少年时,如何选择了这样一个角度,写影这样一个瞬间。
他太过出神没注意到有人走近,只到有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音色华丽口气不善,“白石藏之介,你呆杵在这里做什么?”
白石转身时,已经如平时般俊郎亲和,“巧啊,迹部教授。”
白石和迹部并不熟,对这位争议和人气一样爆棚的大少爷,一直敬而远之,既不同于忍足那种针锋相对明争暗讽,也不象大少爷数量可观的亲卫队颠倒倾心誓死追随,更不象学院里大部分教职员就算怨毒腹诽当面也是推崇倍至,他们有限的交集倒格外客气而冷淡。
迹部身后还跟了个高壮的男人,白石却也认识。桦地最早是本校校工,除了异常高大,没有任何引人注意之处,学校里绝大多数人天天看见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白石倒是因为看中那甚至可以说是丑陋的五官上粗略的线条,动过叫来当教学模特的念头,但桦地一言不发到连白石都无从沟通,这事也就作罢。谁也不知道迹部怎么就收复了这个难看又孤僻的大家伙,反正大少爷来了不久桦地就成了他专属的佣人跟班超大型宠物(?),如影随形忠心耿耿地服侍左右。连学生偶尔注意力涣散都能直接赶人的迹部教授,却容许桦地进他的教室整堂整堂动也不动地旁听,倒也成了学院的逸闻。
此刻桦地托着一幅巨大的画,显然是白石挡了他们的路。& &
“不好意思,看照片出神了。”白石礼貌让过一边。
大少爷却停了一拍,“是么?”视线微睨看向墙上,白石有些讶异这位眼高于顶惯于目中无他人的大少爷会对自己留意的作品感兴趣,大少爷下一句简直让他大大吃了一惊。
“恩哼?这里竟然有这副照片。”大少爷完全转过来,俯身细看,俊美不凡的脸上流露出某种近乎亲民的柔和表情。 
白石脑子转得飞快,迹部也不是本校出身,怎么会知道这张照片,就听见迹部轻叹,“就算是本大爷,被愚人所围绕,也不会成为真正的焦点……”眉峰蹙紧,眼神就犀利得吓人,“那家伙,从那时候起,就真的很碍眼啊……”
大少爷委实跳跃得太快,白石完全不知道从何接话,迹部已经挺直身板,傲慢地抬抬下巴,“不二做教学模特是你哪一天的课?”
“周三。”
“下周三下课后本大爷带他去吃饭,你帮本大爷跟他说一声……桦地,我们走。”
“迹部教授,”白石本能地叫住他,有太多的问题盘亘在脑海里,出口却是一句,“天才不二当年为什么会辍学,你应该知道吧。”
迹部并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深深看了白石一眼,“如果是你这样的人,应该不需要从本大爷这里了解吧。”
迹部轻挥手,带着搬运着巨大画作的桦地走了。
白石靠到墙上,低声地,“还真是,越来越让人在意呢……天才不二么?” &&
周末白石推掉两个课下辅导邀约,大早动身回大阪。此行主要看望了从前的老师,顺便和几个老朋友小聚。谦也坚持要送他去车站。&&
忍足谦也中学时与白石同级,大学毕业后进广播业发展,原本想当制作,机缘巧合为迟到的播音主持顶班而大受好评,如今已是小有名气的广播界新贵。& &&&
“这段时间麻烦你们照顾老师了。”白石诚挚地说。&&
“这是当然,”谦也稳稳握着方向盘,已不再是白石熟悉的没有驾照晚上溜出去飙车的少年,“修桑见到你很高兴吧。”
白石无奈笑笑,“去的时候他正和病友打麻将,激战正酣,我陪着看了几圈,没说上几句话。”&&
“还是老样子啊。”谦也不满地咂嘴。&&
“也许老师是故意的,真正坐下来该谈些什么,其实我一点头绪也没有……”白石凝神望着窗外向后退去的旧时风景,“医生说……还有多久?”
“六个月到一年,”谦也的音色缺少广播中的光泽,“整件事到现在我都没有实感,大概,一直一直,觉得修桑就是祸害千年那种的……就算我们之后,也是代代的后辈们被他折腾。”
“很怀念啊,”白石叹,“被修桑折腾的日子……”&&
“修桑嘴巴里不说,大伙都知道,你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多打几个电话吧,你回来总是来去匆匆,万一被那些人看到了又会——”谦也猛地收住话头。
白石伸个懒腰,他不是纠结于黯然情绪的类型,已然换了话题,“太消沉的话会被修桑死整的……前几天和你那位堂哥去喝酒,说起这趟回来,他让我代问你全家好。”
谦也了然一笑,“那家伙,明明老久没见也没音讯了,却总在网上啊杂志上啊看到他招摇过市,很遭人厌啊。”&&
白石大笑,“我一定替你转达。”&&
回到东京天已经黑了,明明早上4点就起床,在干线上闷了几个小时,精神却隐隐亢奋而焦躁,不想回公寓休息。提前下了地铁,白石正到处转打算找个地方坐坐,迎面过来个人,看见白石片刻错愕,和和气气打招呼,“好巧啊,白石老师。”
“不二君?!”&&
白石还是第一次在课堂外碰见不二,脱离校园背景,或者还因为装束,白石终于相信这个人其实和自己同龄。虽然没有打领带,不二的衬衣穿的平平整整,外套拿在右手里,端端正正斯文优雅,任人看了都会赞一声,白石却觉得有某种微妙的不调协。&&
不二笑了笑“本来约了人去听音乐会,临时对方有事……”&&
“被放鸽子了?”焦躁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白石倒要调侃不二。&&
“差不多,”不二却也没有十分不满的样子,“工作是种不可抗力啊。”&&
“那么如果不嫌弃,为了不浪费票……”白石大大方方地说,“不二君可以邀请我么?”&&
不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可以称作狡谐的微笑,让他看起来又象个十几岁的少年,“白石老师的话……不过也好。”&&
因为探视老师,白石穿的还比较正式,足以得体坐进音乐厅。&&
白石偶尔转眼静静观察不二一会。时间的确没有在那张脸上留下明显印记,只是距离拉近后,还是会觉察到眼角那抹浅浅淡淡经历过起起伏伏的岁月阴影。&&
从音乐厅出来,白石邀请不二去吃消夜,没有多余客套,不二爽快答应。&&
在小店坐下,白石就叹了一句,“瓦格纳啊,有点没想到。”&&
“邀请时稍微犹豫,就是觉得白石老师不象中意瓦格纳的类型。”不二心情很好。& &
“不上课就叫我白石,我们同龄……”白石快速点了几样,轻描淡写地说,“不二你和瓦格纳也感觉不搭。”&&
“怎么说?”不二倒反问。&&
“从口味上稍显太英雄主义太德意志了吧,”白石半认真半开玩笑地看着不二,“对他的作品不是有句话,‘对神经施暴政’。”& &
“但是尼采也说过,‘瓦格纳是经历过深刻苦难者,我敬佩瓦格纳,每当他将自身置于音乐之中时’……”不二一本正经回敬,下一句就恢复成平时轻快的调子,“说真的,我的确不怎么爱听瓦格纳。”&&
“那么,那位爱听瓦格纳又临时放你鸽子的同伴是做什么的?”白石好奇问。&&
“他是律师。”&&
“啊,”白石恍然点头,“这就可以理解了。”
“这个针对瓦格纳的吐槽,意外的尖锐呢。”不二叹道。&&
心领神会之余视线碰到一起,两人忍俊不止都笑了。&&
“你么想到兼职做教学模特的?”轻松愉快聊了些不着边际的闲话,白石随口问。&&
“钱。”不二答的又快又顺溜。&&
白石玩味地上上下下打量,“看不出你需要这点钱的样子。”&&
“现在,的确不需要,”一下一下戳着盘中的食物,不二慢悠悠说,“不过以前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被钱狠狠教训了呢,弄得现在如果不打工赚钱,心里就发慌……学院里最轻松的,就是模特吧。”&&
明明是愉悦自嘲的口气,白石却听得怅然,不过眼下还不是寻根刨底的时机,“我倒觉得不二你很适合当模特……啊,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明白,”不二笑答,眼底又闪过那抹狡谐的光,“我问你,让别人看懂你的身体,或者让别人看懂你的思想,哪个更难?”&&
“这个问题让教素描的我来回答,有点不好办。”白石明智地晃了一招。& &
“好,我换个方式说,如果以正常的方式裸露我们的身体值得羞耻,那为什么暴露我们的思想,出卖我们的脑力,从中获得收入维持生存就合理正当,难道思想是比身体更可以出卖可以待价而沽的东西么?”不二振振有辞。&&
白石忍住笑意,“很精彩,很犀利,很诡辩。”& &
不二耸耸肩,“现学现卖,前几天恰好遇见侑士,他说的……如果不是太冒昧,我就替白石老师邀请他来当客座模特了。”& &
“忍足侑士?!”白石差点一口茶喷出去,故意摆出很纠结的表情,“这到底是意外的惊喜,还是惊吓?不二同学,其实白石老师我总而言之是个低调的人。”&&
两人再次相视大笑。& &
聊的越投缘,时间过越快。&&
告别时,不二诚心诚意说,“托白石的福,这个晚上很愉快,下次务必让我回请。”&&
“和谈得来的朋友吃饭聊天,比什么都惬意开心,”白石笑笑,“所以,不要‘请’‘回请’这么见外,否则我岂不是不做不二你的摄影模特,都不能安心了。”
夜色灯光下,不二笑得眼睛亮亮的,“那么,白石君愿意走进我的镜头了?”&&
明明随口一句话,被不二一问,有什么念头就在心里滋长,白石突然想起那张照片,照片上一旦进入眼底就挥之不去的背影,看上去累累伤痕,却在喧闹的前景后无比的倔强和昂扬。&&
白石正色,“是的,我愿意成为你镜头的主题,应该说,我很期待。”& &
(未完待续)&&
关于某人和瓦格纳(这个不是尾注,吐槽来着)& &
一直觉得大神XF在人设上下的工夫比故事本身什么的还要深透吧,在人设中找槽点和萌点始终是哈皮的事情。&&
第一次看到某人喜欢的音乐类型是古典乐,特别标注瓦格纳的时候,就好想好想吐槽啊,某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表里一致有板有眼到让人脱力的程度。相比之下,F子的凯尔特音乐、爵士什么的,虽然也感觉“啊,他就是喜欢这种风格的类型”,认同时萌动的多(至于最后那个古典乐,根本是因为某人的影响加上去的吧,或者个人擅自的理解为新古典流行都契合F子得多),白石的迷幻TRANCE,就更让人&哦哦,他竟然爱这个啊&的合理惊喜着。&&
以上是多余的吐槽,请WS。
因为突然涌上的怀念,白石藏之介一时冲动点了碗久违的拉面。只吃了一口,并不是记忆中的口味,稍微入了神,就听见某个熟悉的口音说:“白石君,我理解你对线条的迷恋,但还是不要意淫一碗拉面。”
白石听怪不怪苦笑抬头,“这样不分场合对象吐槽,真的会越来越遭人厌,忍足君。”
某人悠悠然绕到白石对面放下餐盘,“搞艺术评论的,遭人厌不可怕,完全不遭人厌才可怜。”
分明是款式平常的衬衫西服,穿到忍足侑士身上,就算并也没有比其他人多松开几颗扣子,就是有种不正经的倜傥。
几年前长期与忍足不合的某前辈,在校内会议上用“教授身份,牛郎卖相”指代刚破格晋升为副教授的忍足。消息流传到校内网,忍足倒要凑热闹,“若是牛郎身份,教授卖相,日本经济就复兴无望了”。——这一著名的逸闻竟然还有后续,迹部教授到学院任教后不久,忍足把沉底的帖子挖出来,“再次证明,再精明的评论者都会走眼,日本经济人请自强”。
白石瞥了忍足一眼,苦笑加深“就算再怎么不知道节制,我说,也要有点安全尺度吧。”
“恩?你说这个,”某人脖子一侧喉结高度略偏下位置,深深一个咬痕,齿印分明红肿发紫,让人想不盯着看都难,忍足轻叹,“真的很痛,简直象被命运一下咬住脖子。”
太过了解这位友人的脾性,白石无奈摇头,“也替真正认真想听你课的学生们想想,这样子的确很碍眼。”
“无妨,”忍足堂而皇之回答,“艺术评论的基本素养,就是无视外在干扰,不管那些表面信息多么强而有力,必须找到自己眼睛和脑子所向。”
说的正洋洋洒洒,喀嚓眩过一道闪光,忍足白石同时侧头,不二脖子上挂了台EOS,手上还拿了个方便随时采风的摄影手机,对着忍足的脖子猛拍。
满意地看着成相,不二由衷赞,“好典型的撕咬伤,难得这么完整,上次看到还是几年前法医系的停尸间打临工,不过那具尸体保存不好,边缘都不新鲜了。”
白石忍住笑,帮不二拉椅子,见他提的背的一大堆,干脆起身,“你慢慢放东西,我帮你拿好了。吃什么?”
不二扫了忍足面前的定食和白石面前的拉面一眼,“那就辣味拉面,有劳。”
忍足笑着补充,“要 Double份高辣调料,不二这家伙只有舌头是M属性的。”
“还是侑士了解我,”不二神情气爽回敬一句,“到底是除了舌头其实哪都S不起来的人。”
白石到底没忍住笑出声来。
等他端着加倍辣味拉面回来,不二已经心情好好坐下,捧着手机发送那张“典型撕咬伤”。忍足正凑过头看,“发给他啊,他哪里懂得这种情趣。”
“你错了,”不二眉眼弯弯,“唯一能调动他兴趣的照片,就是可呈堂证供的伤口证据影像……对了,还要多发一个人,”不二手指按得飞快,这次却要边发边念,“……‘上次你说要收条狼当看门狗,为什么却有主人去咬狗的?’”
忍足向后靠在椅背上,露出一个悲天悯人的古怪笑容,“当我们自以为身在金字塔顶点,就会忘记人类也不过是食物链的一环。这种幼稚的傲慢也许算是种单纯的可爱吧。”
口气和表情写满嘲弄,白石却在忍足的眼神中看出一分温暖的愉快感。虽然还不太明白这两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那种老朋友间自然漫溢的自在与坦率,倒让白石有些艳羡的寂寥。
白石看看不二的装备,“室外教学?”
“构图实践课”,不二喝了勺鲜红的面汤,一脸心满意足,“校内自由选景。”
“虽然今天的光线并不好,但带这么多东西,”白石笑,“毕竟只是构图实践,就算要拍建筑外立面也太夸张吧。”
“白石老师果然内行,”不二兴致很高,“稍微,打算尝试一个小花样。”
忍足坐在对面,看两人相谈甚欢,突然一笑,“有意思,听你们讨论,有种心领神会的天然契合,但明明在专业追求和风格趣味上是大相径庭甚至背道而驰的两种类型。”
“怎么说?”不二倒要追问。
“白石搞素描,却是真正的极简主义美学,从方法、结构和统一性追求方面,坚决摈弃多余的东西,而不二你却具有风格主义在现代摄影中的特点,为了追求某种趣味,不惜用各种技法让你的主题变的难以解读。”
不二未置可否,“原来侑士你是可以发表一些‘正常’的评论啊。”
白石倒似乎在认真考虑忍足的话,“不二确实有过于运用技巧追求个人趣味的倾向,在有些时候极可能会削弱真正的主题,但我倒觉得所有分散观者注意力的装饰性背后,他所想传达的本质,非常纯粹。”
不二转过头,颇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看着白石,眸子里有道光在晃动,“你在哪里看过我拍的照片?”
因为下午都有安排,他们约在当天晚些时候。白石下课就见不二已经等在外面,两手空空插在口袋里。
“构图实践完成了?你的家当呢。”
“老师交代完后,突然有点没兴致,就随便拍了几张,”不二不在意地说,“相机放在朋友车里,带我去看看那张照片,多谢。”
“当时没留底?”黄昏时分已经过了人流涌动的高峰期,微凉的风吹过来,白石心情挺舒畅。
“当然有留,后来有段过的不是挺安定,老是在换住的地方,有次搬家意外遗失了,还以为再也看不到呢。”
看着不二脸上淡淡感怀的表情,白石忍不住问,“那张照片很特别么?”
“恩,很重要的回忆,”不二点头笑了,抬手把被风吹乱的发撩到耳后,“其实当时准备拿去参赛的是另一张,这张是我中学时拍的,一直带在身边,那时候我有个室友,特别活泼好动,在宿舍里表演连续的空翻,弄倒了书架,他手忙脚乱错把这张照片也放进作品夹里,交给学校。当时还有点小不爽。现在看幸好留下这么一张,没和其他底片什么的一起丢掉。”
“为什么不爽,不希望被他人看到么?”白石接着问。
“大概是觉得大学的自己输给了中学的自己吧。”不二笑吟吟回答,口气就有些半真半假的。
“其实我曾经设想过,那张照片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被拍摄出来的……”白石缓缓说。
“结论呢。”不二好奇转向他。
“那张照片有些地方令人在意,”白石略低头,脚下的落叶踩上去发出让人安定的声音,“从构图、取景,都是一张巧妙设计过的照片,但却有某种灵感乍现抓拍的气质,就象本来想好要拍别的,或者说还是同一个目标,但准备好的是其他某种姿态,不过那一刻,你的视线和镜头被牵引了,你立即抓住了你期待的但又是意料之外的某个瞬间……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说清楚……”
突然意识到同行的人没有立即跟上来,白石停下脚步回头,不二静静站着,视线轻轻落在白石身上,白石有种错觉:
不二就好象,第一次看见,他这个人。
他们顺利找到那张照片。“好怀念啊。”不二轻轻感叹,俯身细看。
“我有个主意。”白石说,他站到不二旁边,用身体挡住周围寥寥几个过路人的视线,掏出小刀,动手把那张照片从墙上切下来。
不二又惊又好笑,“这样不太好吧,白石老师。”虽然这么说,却帮着挡过来。
“明天随便找张图贴上去,我打赌根本不会有人发现。”白石坦然自若笑笑。
“这么说我的虚荣心会受伤,”不二明显心不对口地说笑,又由衷补了一句,“白石老师幸好不只是传说中的‘好好青年’。”
一路十足珍惜地把照片捧在手里,不二的好心情如同可以从眉梢眼角飞出去,连带着白石的心情都透亮起来。
“真的非常谢谢你,白石君。”不二诚心诚意。
“不二你一定要这么介意,可以请我吃饭。”白石笑说。
“正好一起去。”不二眼睛一亮,“顺便介绍个人给你。”
两人已经走到学校停车场,天色已晚,白天里拥挤的车位眼下空荡荡的,就见一辆黑色本田因为开着顶灯,格外显眼,坐在司机位置上的男子正就着灯光专注地翻看厚厚一摞资料,连他们走近都没有察觉。
不二笑吟吟趴到车窗上,“嗨,久等了……不过,当你充分利用时间处理工作的时候,我找回一件好东西。”
“什么?”男子的音色很沉着很稳定。
“先不说那么多,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白石看着那个男子从车里出来,有一刻,白石有种在看电影慢镜头的错觉,然后他意识到那个男子已经向他伸出手,他的眼神象声音一样稳定沉着,“初次见面,我是手冢国光。”
关于贝多芬和瓦格纳(这个仍然不是尾注,继续吐槽)
感谢小周老师指正,原来某人喜欢瓦格纳是翻译者的误会啊,这真是比真实本身还要来的实感的误会。
不得不承认贝多芬感觉上会好点,但也只是好一点,依旧不会是另两只的TYPE。
其实个人还是蛮中意瓦格纳的,对某人至少也有多年的旧情(啥?),但某人和瓦格纳凑在一起真是想不吐槽都憋不住,所以在这里就权当他瓦格纳了吧。
周围人的视线常会令模特姿态更生硬,模特本身也会扭曲学生们的画笔。虽然已过下课时间,白石老师还是很有耐心地指导,“为什么要特意拉长这里的线条,还有肘部的处理太多余了,伊集院同学,你不是在画插图,这是素描,我的课上并不需要看起来漂亮的人像画。”
“可是不二君真的很漂亮啊,白石老师。”伊集院久美目光闪闪的说。
白石站到久美身后,和她一起看。按照校方规定,模特一到下课时间就可以自行离开,但从第一次课起,不二就体谅地总是等到大部分学生都画完后才起身。今天的课程重点是人体背部的线条和肌肉,不二背对学员坐在台子上,下身随意搭了一块没有反光感的布,上身的重心放在支撑的右手上,显露出清晰而细致的肩胛轮廓。
“从这个角度看,的确绝顶漂亮。”白石抱手说。
“是吧是吧,白石老师。”年轻小姑娘总是格外容易激动。
“但正因为如此,更没有必要做任何多余的矫饰,比如刻意柔化肘部的关节轮廓,”白石亲切地笑笑,“毕竟你认为很漂亮的不二君并不是因为象一尊比例精确的大理石雕塑而让你觉得漂亮的。”
不二的肩难以察觉地微微动了一下,白石认为他是在偷笑。
教室门突然被推到大开,没走的学生都吓了一跳。迹部景吾教授如同带着瑞气光华下凡般傲然出现,“早就该下课了,不要让本大爷等。”
白石苦笑,“不好意思,稍等几分钟,我们马上就好。”
“如果在过去几小时的课程里都没有开窍,再延长几分钟也毫无意义。”迹部毫不留情地说,斜睨了旁边几个学员的作品一眼,轻蔑地冷哼一声,潇洒甩下外套,往不二身上一裹,把他拉起来,“这些年你小子在干什么,瘦得完全不能看了。”
“当然不能和景吾比。”
“那是,从前包子脸还顺眼点,”狠狠捏捏不二下巴, “快穿衣服,带你去吃饭。”
面对这位天生适合颐指气使的大少爷,饶是白石也没办法,招呼学生们下课,还担心有幼小心灵受到打击,却见三三两两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兴奋莫名,“迹部大人看我的画了。”“我也想被迹部大人那样冷哼一声啊啊啊。”——现在的学生啊,稍稍有点搞不懂呢。
等白石收拾完,不二也换好衣服出来,“要不要一起来,景吾每次请客都很让人期待呢……”不二转头,“对吧?”
“不方便吧打扰你们叙旧吧。”白石笑。
“有什么关系,”不二笑得眉目弯弯,“上次说好请你,恰好你有事,今天正好搭景吾的顺风人情。”
“别罗嗦浪费本大爷时间了,白石藏之介,你一起来。”
再推辞实在显得扭捏,白石爽朗笑笑,“那好,我也就一起期待一下了。”
让白石有些意外,他们的目的地却是迹部在学校附近的公寓,不二轻声笑着向白石解释,“别看景吾这样,他起床气超大,初中时候,曾经早上睡迷糊以为要迟到,吩咐下人准备直升机送他去了学校,到了才发现原来是周六……也不知道谁一大早就排了他的课,景吾才干脆在学校附近买了公寓呢。”不二顿了顿,居然用十分认真的语气说,“毕竟我们学校连停车位都很紧张,直升机就算定位跳伞也有点困难吧。”白石干笑两声,千岁主任多半在什么地方猛打喷嚏吧,大少爷的生活还真是格格不入难以理解呢。
说是公寓,却占满附近最好一栋住宅大厦的顶层。他们到达时,一个领班模样的人已经带着几个人等在门口,“都准备好了,迹部先生,您慢用,祝您今晚过得愉快。”
走进大得过分的餐厅,法式长餐桌上的佳肴之丰盛,让白石不知道该吃惊多些,还是好笑多些,不二开开心心先坐下来,“景吾,我真心觉得今晚不一定能吃胖,撑死倒很有可能。”
“少废话,你就安心享受本大爷的好客,”迹部高傲占了主位,“白石,开酒就交给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打开闪闪发亮的酒柜,白石略研究了一下,先拿了一只龙胆酒作餐前开胃,又挑了一瓶产自帕纳谷的Opus One.
迹部冷眼看白石动作熟练地开瓶醒酒,“为什么挑这一只?本大爷那出生更好的酒多的是。”
“这个虾,还有兔肉都是典型的路易安娜Cajun料理吧,”白石笑得爽朗,“在丰盛的法式大餐中混入这样的乡土风菜肴,如果我没猜错,是迹部君特地为嗜辣的不二准备的,可惜那些酒中我只认得这只原产美国,出生不重要,关键要能搭配迹部君的心意。”
迹部转头看向不二,“你带他一起来是对的,至少这家伙有点意思。”
菜品真的很丰盛很美味,谈话间白石才知道,迹部直接召来了本地两家著名餐厅的主厨,果然大少爷手笔。白石的开场大概颇令大少爷满意,餐桌上的话题就从红酒到葡萄种植一直聊到植物园艺,迹部洋洋洒洒侃侃而谈,不二吃的腮帮子鼓鼓还不忘时而轻松调侃,白石从容自若,更小SHOW了一把植物学上精深造诣,一晚上轻松愉快过去。
告别时,迹部似乎只是随口说起白石以后可以和不二一起来玩,“至少比那家伙稍微凑趣些。”
不二就笑,“难道是上次那台7个小时的国际象棋,景吾你输的不服气。”
“笑话,本大爷只是懒得再跟他计较了。”迹部傲然回答。
“国际象棋么?”白石微笑插话,“我也很愿意讨教呢。”
“那可说好了,”迹部专注盯了白石一眼,“本大爷倒真对你小子的实力有兴趣了。”
从迹部的公寓出来,白石和不二一起走去车站。
喝了不少美酒,晚风吹来,怡然畅快,不二微低头饶有兴致看着路灯下两人的影子长长短短,“景吾把白石当自己人了呢,以后你就知道他对自己人……真的很好。”
“看出来了,”白石淡淡说,“能够这样去了解迹部大概也是受了不二你的影响。”
“怎么说?”不二看向他。
“要我的话,最多敬而远之就算了,但不二你能很自然地和他相处,对于迹部那样的人而言,这样的自然很珍贵。”
不二轻笑出声,“所以出生不重要,关键是搭配得上对方的心意,白石你的包容明理背后,同时有种微妙的尖刻。”
“不好意思,果然被你听出来了。”
两人相视而笑,晚风吹乱了不二的额发,他略抬头望向夜空,“总觉得,这样的夜晚,稍稍有点久违。”
白石心头一动,“不二,就这个姿势,先不要动。”他快速地摸摸全身上下,从外套口袋里翻出未用完的半截炭笔和只剩下几页揉皱的记事本,借着路灯的光,刷刷在本子上涂抹起来。
似乎也就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不二静静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凝望着天空。
然后白石说,“好了。”
不二凑过头去看,还印着格子的纸上,右侧简单到近乎涂鸦的几笔,忽略了所有细节的的全身姿态速写,左边放大的脸部速写,其实也只有几道简单的线条,却如同有什么从那飞扬的发间腾出纸面腾向无限的未知。
不二静静看了好一会,突然开口,“毕加索说过,最失落的两个职业是牙医和摄影师:牙医想当医生,摄影师想成为画家。我一直不是很认同,不过的确有时候觉得没有相机在手里,我什么也做不到,而白石你只要最简单的一只笔一张纸,与其说是美学理念,不如说做到了,用最极简的方式坚持自己的风格……”不二转头笑的很悠远,“稍微有点,输给白石君的感觉呢。”
(如果上一章让小辰大人产生了某氏出场的期待,我真诚地道歉,的确还没准备好让部长走向前台,不论有多少已经着落在他身上,笑.
狼君本文设定就是专业吐槽,而F子就是所谓&民间高手&,^^,感谢给我动力保持速度更文)
难得清闲的周末,白石照例到健身房去“强健人生”,刚有几分挥汗的畅快,摆在旁边的手机铃声急切,刚接通,就听见谦也急冲冲一句,“白石,小金是不是跑去找你了。”
“他没有跟我联系啊。”白石很吃惊。
“这小子,”谦也在那头咬牙切齿,“只留了一张条子,说什么‘我去东京找白石前辈’,人就没影了,打手机也关机……”他顿了顿,“白石,他好象知道了修桑的事情,我很担心那小子乱来。”
白石听电话时就已起身收拾,“不用太担心,关机大概是没电吧,金太郎也不是小孩子了,该让他象个男人一样知道并学会承受这件事,我马上去找他,等我见到他再联系你。”
白石急急冲个澡,他两个月前刚搬到现在住的地方,还没告诉老家朋友新的住址。等白石赶到原先的公寓,之前的房东太太高高兴兴地说,“是有个嗓门大大的男孩子来找你,我跟他说你已经搬家,他就走了呢。”
“这下麻烦了,”低声嘀咕着,白石略考虑一下,“如果那孩子再回来,或者有其他人找我,麻烦您请他们到这个地址。”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最上面一张却是之前为不二画的速写,白石想也未想撕下那一页小心折好,放进胸前的口袋,又在新的一张上快速写下地址,交给房东太太。
白石把所有他想到金太郎会跑去的地方找了一圈,一无所获,想着金太郎可能已经去了他的新公寓,白石又跑回家,还是扑空。白石想先给谦也回个电话,却没找到手机,应该是落在健身房了。
“真是给人找麻烦的小子,”白石无奈苦笑,“还让谦也不要太担心,其实开始焦躁的那个人是我吧,真是关心则乱。”
白石折返健身房,果然在置物柜底部找到手机,提示灯光明明灭灭,白石赶紧点开,除了谦也的一个未接来电,不二倒打给他好几次。
白石回拨给不二,“抱歉没接电话,手机没有带在身边。有什么事么?”
不二轻柔的笑声传来,在电话听音色更醇和,让人心情平静,“其实也没什么,怕白石你担心,今天正好有点事去学院,好象拣到你们家的小朋友了。”
白石简直可以听到心里头偌大一块石头终于落地的声音,“原来金太郎那小子跟不二你在一起,太好了,你们现在在哪?”
“因为一直联系不上你,所以我就擅作主张带他到我家,实在是胃口好的惊人的孩子,很有趣,这会终于吃饱,洗澡去了。”
见到这小子后一定要狠扁一顿,白石暗暗决定,记下不二口述的地址。
先给谦也打个电话通知小金已找到,再赶到不二住地,已经过九点,不二一身清爽的家居服来给白石开门,刘海随手扎了个朝天辫,见白石饶有兴趣盯着看,笑着解释,“上次在你课上梳了一下,觉得很方便,倒养成习惯了。”
“金太郎呢?”白石边换鞋边问。
“小声点,在沙发上睡着了。”
说声“打扰”,白石跟着不二进屋,不大的三居室收拾的很整齐,色调也简洁。
客厅沙发上,远山金太郎伸长手脚,身上搭了条薄毯,睡得无比酣甜。白石倒微微看楞了。
“怎么了?”不二轻声问。
“只是突然觉得,他长大了,”白石回答,思绪好象回到很远的地方,“好象昨天还是那个跟在屁股后面吵的要死的小鬼——当然现在还是很吵,他没有给你添太多麻烦吧?”
“我们聊的挺开心的,说起白石前辈,简直是滔滔不绝呢。”不二笑。
——绝对不能轻饶这小子。
“再让他睡回,大老远找你也挺辛苦的,”不二招呼白石坐下,“你有没有吃晚饭?”
白石这才觉得已经是饥肠辘辘。
“只剩一碗茶泡饭,”不二轻声笑,“虽然凉了,不嫌弃就请用,其他都被小金吃了。”
——痛扁一顿,直到这小子长点眼色为止。
“还真是饿了呢,”白石不好意思笑,“真的可以吃掉么?不二你呢?”
“我和金太郎一起吃了点,”不二看看墙上的钟,“很晚了,请用吧。”
白石真饿了,而那碗茶泡饭也很入味可口。
“稍微有点没想到,不二你的厨艺还真不错。”帮着收拾厨房,白石诚恳说。
“只是简单对付日常所需,”不二转过头来,眼睛期待得亮闪闪的,“想见识我的厨艺么?”
眼前如同出现芥山椒海的幻象,白石坚定回答,“多谢,我觉得不二你还是简单对付我就好。”
“好可惜呢。”不二半真半假叹。
确认收拾停当,白石一脚踢过去,“金太郎,麻烦人家够多了,起来跟我走。”
金太郎差点直接从沙发上滚下来,晃了好一会神,“白石前辈啊,我记得好象有个长的比漂亮姐姐还漂亮的哥哥说跟他走就能见到你。”
白石狠狠向下按金太郎的头,“那就给我好好向人家道谢。”
“不用客气,”不二笑呵呵地,“和小金聊天,我也很愉快……真不愧是‘圣书白石’的得意后辈啊。”
凑到小金耳边,白石压低声音,“回头跟你算帐,小子。”面上还笑得明朗愉快,手上却加力扯着金太郎往外,“我们不多打扰了……”
门前传来用钥匙开锁的声音。“我回来了。”一位男子推门而入,似乎没想到玄关这么多人,稍微顿了一下。
第二次见到那双收敛在镜片后却无比稳定冷静的眼眸,白石突然有种千头万绪间不经意就被醍醐惯顶的明了,初次见到时依稀不明的某个预感和之前所有的点滴细节穿成一个平平静静的事实,客观地存在于面前,白石客客气气微笑,“你好,手冢君。”
从不二那里一前一后出来,金太郎双手背到脑后,还念叨着,“吃了很多好东西呢……有些口味超有趣的,不过那个漂亮哥哥能面不改色吃下去,超强啊……不过吃东西我怎么会输给长的那么斯文秀气的人,哈哈,对了,漂亮哥哥和后来进来的那个冰山大叔是一对吧,东京果然是个可怕的地方呢。”
白石狠狠一手刀劈下去,“胡说八道些什么,臭小子,你惹的麻烦还不够?”
抱着头叫痛,金太郎委屈得气恨恨地,“我哪有胡说,总是小子小子地叫,你们这些家伙,我不是小孩子了,什么都不跟我说,你来东京的时候就是这样……修叔的事情也是这样……”
方才还轻松热闹的氛围突然静到死,简直象从来没存在过的伪像,两人就那么僵在那里,金太郎低着头,就是不说话。
白石叹口气,手放到小金头发上,狠狠揉了两下,“很抱歉,修叔的事情一直瞒着你……大概我们这些家伙,其实也很懦弱,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拖着……不过小金,不管知道这件事情后让你多么难过,变成大人最重要的就是想明白:这个世界,其实终究不会,象我们内心期待的那样……”
(继续哇卡卡更文,真的赶得及4月14日完结么?赶得及么.?
那么绝顶优质的小辰大人,即使在故事开始凉淡的时候,你依旧是动力之源来着^_^
非常中意狂气全开的喜来喜君,希望能在后文让他展现得更多)
金太郎被渡边修抱回来时不过两三岁,学会走路的时间虽不长,已是顽皮十足。天生一张“光棍脸”的渡边老师休个假就拣了个能跑会闹野猴子似的娃回来,立刻轰动全校,除了教职员,连臭小子们都去看热闹,然后蜂拥在教室里开赌局,押那个自己日子都过不清楚的修桑能否养这“小猴子”超过3个月。扔了一桌零钞硬币正是最HIGH时刻,当时还读国三的白石藏之介晃悠悠进来,立刻被招过去参赌。少年白石轻松甩出几张钞票,显然是拿出打工积蓄的有备而来,旁人直了眼看他跟哪边,白石无所谓一笑,“怎么看修桑都靠不住,不过我们这么大山头连只小猴子都养不定,传出去让人笑话。”利落卷起桌上的钱,丢给忍足谦也,“辛苦谦也跑一趟,回去问问你妈这么大小子需要些什么,买齐了给修桑送过去。”打那以后,修桑家的小金就成了全校的小金。不知道是否有这个前因,天不怕地不怕打小就淘得没边的金太郎除了修桑最怕的人就是白石藏之介,但一直到现在,真碰到什么事情,比如这次突然得知修桑的病,金太郎第一个投奔的也是白石。
千岁千里一直打算去探望渡边老师,正好“押送”远山金太郎回大阪。虽然中学毕业前就转学去了东京,千岁和老师以及小金同样感情深厚。
远远看着小金被前来送行的白石叫到一边,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原本几天都心不在焉的少年至少看起来恢复元气,欢天喜地买便当去了,千岁忍不住发表感慨,“这么多年还是只有藏之介你镇得了小金-。”
“我们能做的也就到此为止,”白石平静回答,“以后只能靠小金自己挺过去。”
千岁看着相交多年的前同窗今同事,“藏之介,你已经挺过去了么?”
在多年老友洞悉内情的目光下,有一瞬白石有种想把左手缩进去的本能反应,到底只是从容一笑,语焉不详地回答,“我也很想确认。”
从车站出来,白石原本打算去健身房消耗多余的闷气,却鬼使神差绕进平时都路过的那家拳击会所。在前台填写简单登记表格时,面对既往拳击训练经验那一项,白石略犹豫,哪个选项都不适用,只能简单在后面写上“最近5年没有”。
将登记表交还给经理时,对方似乎格外留意那一项,目光在表格和白石始终绑着绷带的左手间转了一圈,“最近5年没有,就是说之前您一直进行拳击训练了?”
白石并不想纠结于这个问题,“我还没有决定要恢复训练,只是想进来活动一下。”
对方扶扶眼镜,理解地点头,“当然,不过本会所的宗旨就是有效管理科学训练,我们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位正式或临时的会员因为安排不周而受伤……白石君,我会分派一位临时教练,在热身后他会可能会安排一些手靶基本功练习,一切视乎您的状态而定。”
没预料到对方会如此较真,白石只能入乡随俗地配合,“那就拜托了。”
说是教练也就是二十出头一个年轻人,精瘦壮硕,样子乍看有点凶,瞪眼看着白石有条不紊往右手上缠护手带,突兀冒出一句,“为什么后来不练了?”
白石略好笑抬眼望他,“为什么要练?”
“切,”对方显然对白石顾左右言它十分不满,“你绑绷带的手法很老练。”
接过对方递过的跳绳,白石在场边进行了热身。会所里还有其他人,有些在打沙袋,有些在器械上训练,拳击台上两个人正在进行实战训练,方才接待白石的那个经理就靠在拳击台的围绳上,观察所有人的状况。
空气中弥散着拳击场独有的味道,练习中的人们移动时脚步摩擦台面的声音和拳头击打在沙包上的声音混成久违的韵律,脑海中如同回响电子乐激昂鲜明的鼓点,跳绳所带来的热力畅快地在四肢流窜升腾,肌肉中压抑已久的张力蓄势待发,白石痛快地伸四肢,似乎可以听到关节进入状态发出的喀吱声,如同张开的弓上膛的枪,轻捷而迅速地来回滑步间,白石朝着那个叫海堂的年轻人露齿一笑,“我已经准备好了。”
先是简单的左右直拳练习,然后是一连串的左拳连击,白石沉浸在自己的节奏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手靶后的海堂盯死他的眼神从审视到吃惊进而因为某些原因挑起的斗志而咄咄逼人。
在一串漂亮的双手组合拳后,白石向后退步,配合小幅度环绕步进行身体的调整。
海堂放低手靶,“你有5年没有训练了?”
“比5年长一点或短一点,我记不太轻。”白石轻松回答,示意海堂准备好继续。
海堂却转向旁边,“我建议安排下一步的训练,贞治前辈……啊,”注意到多了一位观众,青年人十分有恭敬地招呼,“手冢前辈好。”
白石有些吃惊地望过去,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啊,手冢君。”
之前每次遇见手冢都是一身严谨的西服,白石倒还真想褒扬下这个男人运动背心下才显露真相的强健体格。
那位名叫乾贞治的经理玩味地看了两人一眼,“原来是手冢的朋友,看来是我多虑,手冢你的意见呢?”
“先进行防守反击练习,我和白石君一组。”手冢抱手答道,“海堂协助白石君准备装备。”
就算初衷只是兴之所致的一时冲动,白石此刻却也真有些跃跃欲试,和海堂一起去选头部护具时忍不住问,“手冢也是这里的教练么?”
“不是,”年轻人回答,“手冢前辈是这里的老会员,他和贞治前辈以前就是同学……”又补上一句,口气带着真诚的遗憾,“手冢前辈很厉害,但他从来不参加任何比赛。”
“那我应该说很荣幸了。”白石笑呵呵戴护齿。
海堂用明显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他,闷声闷气只说一句,“等你想实战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明明只是最普通的常规练习套路,白石出来时发现已清场,连器械训练的人都好奇地围过来。乾亲自站到场地中间主持训练,手冢已经整束完毕,摘下眼镜,那双沉静不露声色的眼眸反而因为更加凝神而冷峻逼人。
白石愉快开口,调侃多过询问,“不戴眼镜也能看清么,手冢君。”
“足够了,”手冢平静回答,“白石君你的重拳是左手?”与其说询问,更象陈述。
“手冢君也是吧。”白石稍微在原地练习了几个冲刺步。
“你一直保护性使用右手,是因为专业的顾虑?”
“稍微有点不能否认。”白石笑呵呵地说,“不过我从来不是蛮斗的类型。”
手冢只是认真点头,“就算是练习也不能大意,先作单拳练习,第一轮我进攻。”
“那我先负责回击了。”白石微微转了转头部“没有背景音乐,稍微有点遗憾。”
“什么?”手冢不解地看着他。
“只是某些个人趣味,”收敛起之前的轻松态度,白石的目光凝聚成清晰的焦点,“请多多指教,手冢君。”
(最近耽误了不少进度,不知道赶不赶得上呢。
被提醒才发现本文吃饭的场景真不少,果然是吃货本色连写文都要流露,看天……)
在教练有节奏的口令下,以灵活的侧闪加后闪堪堪避过对方强力的直拳再适时回击,感受到内在的汹涌似乎要从拳头上喷薄而出,白石突然想起刚开始学拳击时,练习场的墙上大大刻了拳王阿里的话:锻炼拳头的地方并非体育馆,拳击手的拳头锤炼自心中。白石自嘲地想笑,原来内心的自己,这些年来始终还在挥舞拳头。
下场时,乾贞治诚挚地表示随时欢迎白石再来训练,探究意味满载的热诚倒让人只想苦笑,尤其海堂一副“随时”愿意跟白石开打的架势。
去冲淋浴前,白石随口相邀“呆会一起去喝一杯”,脱下护具的手冢并没有多考虑就点头答应。等走出会所看到换回衬衣长裤的男人恢复一派无懈可击的端定严整,联想起套路练习时稳定强劲在练习中都压迫逼人的拳风,白石涌起几分异样的感慨。
地方选在附近一家小居酒屋。手冢不是健谈的类型,白石多少有些试探对方能缄默到什么程度的恶趣,并不主动挑起话题,一路走去都是无语。
直到在居酒屋坐定,点了小食和酒水,白石才突然笑道,“我在想,过去几年几乎每周都会路过会所,如果之前动了进去的念头,也许就是通过手冢君来结识不二了。”
“你我之间不需要用敬语,”手冢淡淡说,“不再练习拳击是担心手受伤么?”
“算是给自己的说辞之一,”白石终于打算回答这个疑问,“小时候最早迷上的是画画,后来觉得画画解决不了问题,就开始练拳击,有几年的时间天天都去练,后来出了点状况,为了复健又拿起画笔,这一拿就不想放下,后来发生一些事,就基本放弃正规的拳击训练了……”伸手帮两人斟酒,“倒是手冢君,稍微有点意外,不象对拳击有兴趣的人。”
手冢镜片后的眼神稳稳落在白石身上,“为什么?”
“只是感觉手冢你应该属于避免使用肉搏方式的类型,剑道或弓道气质上都更适合。”
手冢端起酒杯,“小时侯的确跟家里人修习过剑道,后来决定将来要从事法律工作,有必要提前接受近身搏击训练,才开始练拳击,慢慢坚持下来。”
“难得如此深谋远虑的考量和始终如一的坚持,”白石诚恳说,脑海里灵光一闪,“手冢以前练网球么?”
“曾经打过几年,怎么看出来的?”
“不二那张照片是拍摄于你的网球比赛后吧?”
“什么照片?”
“我们初次见面时,不二带回去的那张得奖作品。”
手冢再次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不二他很喜欢摄影,我个人对此不太了解……高中后我没有再参加网球比赛,而不二是那之后转到我们学校才认识。”
虽然认定照片上抓拍的就是眼前男人的背影,白石倒不想深究当事人为什么茫然未知,他把话题转回到拳击上。随意聊了几场备受关注的比赛和拳击手。
手冢话不多,每每几句简短的评论却很精当直抓要害,话题一路进行到到前世界次中量级冠军“雷霆”Gatti,虽然对于他的拳击生涯和个人风格,白石和手冢各有评价,但都抱有极高的尊敬和好感,自然谈起Gatti的离奇毙命,大概同时挑起职业敏感和业余爱好的双重兴致,手冢开始从专业视角冷静犀利地逐条剖析Gatti之死的所有现场细节和疑点。白石不知道是该惊讶于手冢此刻表现出的雄辩,还是他对Gatti“疑似自杀案”的研究之深。
这种难得的交流被手机来电铃声打断,手冢向白石略点头表示歉意,走到旁边听电话,白石看着他神情严肃凝重地听了一会,简单说了几句,走回桌边。
“工作上的事?”白石了然问。
“一个当事人出了点状况需要处理,抱歉。”手冢沉声说。
“不用介意,今天晚上能和手冢这样交谈,已经很出乎我意料。”
手冢起身的动作慢了一拍,认真问,“为什么说出乎意料?”
“只是个人误解,”白石笑得泰然自若,“总觉得手冢有‘闲人勿近’的气场。”
“不二也这样说过我,”手冢微沉吟,“他也对我提过,白石是易于相处反而让人会忽视他值得深交的类型。”
心头如同被狠狠拨动一记,白石的目光变的意味深长,“应该说很荣幸,还是很庆幸得到这样的评语,有机会再一起出来坐坐吧,叫上不二一起。”
“好。”手冢毫不犹豫回答。
一个问题在心里已暗暗转过很多遍,答案似乎早已了然却还是微妙地想问出口,和手冢一起步出小店时,白石轻描淡写叹道,“手冢和不二关系真好。”
“我们在一起,十年了。”手冢再平静不过地回答。
“的确是很长的时间那,”抬手随意向后一撩被夜风吹乱的头发,白石的微笑又真诚又恳切,带一点点意气飞扬的洒脱,“因为我啊,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好象真的,被不二吸引住了。”
镜片后迎上来的视线波澜不惊深邃沉定,手冢伸出手,“谢谢……那么下回见,白石。”
“下回见,手冢。”
目送手冢离开,白石才遏制不住笑起来,笑到肩膀都有些抖“居然说谢谢,”抬手扶住前额,下意识地掩饰住此刻的眼神,白石轻叹,“糟糕,真的糟糕了……稍微有点不能收手呢。”
回到公寓,白石直接扑到床上,拳击练习后的肌肉疲倦却又亢奋莫名,大脑中似乎都在起着同样的反应。摸索着把手伸向床边的柜子,白石拉开抽屉,抽出其中一张纸,展开到眼前细看,简单勾勒的线条寥寥几笔,却生气勃勃烧得视网膜隐隐作痛,白石忍不住轻声引用Sam Abell的话,“我最好的作品常常是无意识的,且超出我的理解能力之外。”——之前某次课间,两人曾热切地聊起Abell的作品以及他的“The Life of a photograph”。
白石翻身坐起,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静静等待。
“白石?”不二的声音还是有着令人安定的频率。
“突然想跟你聊几句,”白石对着电话微笑,“刚才和手冢一起出去喝了几杯。”
“诶?”电话里的声音是真有些吃惊,然后带上浓浓的笑意,“你们两个怎么搅到一起去了?”
“只是突然想去舒展一下拳脚,没想到在拳击会所遇到了。”白石诚恳说,“多亏手冢愿意配合我练习。”
“啊,有点遗憾不在现场,感觉能拍到不错的照片。”不二轻声在笑。
“会有机会,这次也只是常规练习。”白石心情愉快地说。
“不过有点没想到,白石你也练拳击。”
“曾经很着迷那种正面迎向挑战的快感,应该说,就算以为曾经放弃,其实始终向往。”
“比画画还喜欢?”不二轻轻问。
白石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很多人都在倾向寻找某种‘唯一’,找到能将自己完全投入‘真正’想做的那一件事情,然后义无返顾,就算这‘最重要的一件事’也许没有成为‘我们为什么活着’的最终答案,但它却可以保证我们在有效率的利用我们的生命……”
不二认真地在电话里听着,几乎可以分辨出平静而绵长的呼吸。
“从这个意义上,我不是善用自己生命的类型,”白石笑着说,“唯一可确定的,是我总在被人生丰富的可能性所深深吸引……”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二由衷说。
“所以我一直觉得,我们在某些方面是同类……不二,我刚刚告诉手冢,我很喜欢你。”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
白石先笑起来,“通常这种情况,对方会说,白石,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我知道你不是开玩笑,”不二静静回答,“所以我在想应该说什么,或者怎么说。”
“什么都好,不要说‘谢谢’。”
“什么?”
“那是手冢对我的回答。”
电波里再次传来不二无声微笑的波动,“白石,你的坦白真的让人……很欣赏,又很敬畏。”
“敬畏这个词并不适合我,”白石伸懒腰,“我要说的就这些,我约了手冢下次我们一起出去坐坐。”
“白石……”
“什么?”
“现在这样不好么?
“只是这样,好么?不二。”
(果然我一直想写拳击场上的白石来着,只是好象突然就打开了另一道气场,笑。
其实完全不懂拳击啦,不过关于Gatti那个案子,当初看的时候就觉得现实比故事还戏剧,竟然有机会可以引用,合掌)
8+1(414白石君生日特供,与正文展开无直接联系,可跳过)
他熟悉他的肤色,皮肤的白皙有着内在的层次,并非瓷娃娃的白,没有生命也就没有意义。
用纸和炭笔如何表现肤色?因为包裹着匀称的肌理,蓬勃的血液汩汩流淌在细密的血管中,形成有层次有阴影有机质的白皙色感?
如此鲜活,细致却又惊心动魄。
不要被眼睛蒙骗。他的老师教过他。所以他用视线去环绕去碰触,感受线条之下的张力与热量,不汹涌却绵长,沉静却又善变。
光线的河流为他抚摸着他,而他比他以为的暴露的更多。
——他走进他的教室,目光平静,老练从容却又有某种童心无暇的气质。
如果可以构想一场完美的春梦,他希望有古老质朴的四柱床,天花板上挂着扇动的桨叶。
大学时代他在马来和努沙登加拉群岛呆过几个月,曾经住过的小旅馆保留着早期南洋风格,并不大的庭院绿荫浓密,繁盛的热带花木在阳光下颜色鲜明得照眼,大大小小的佛像随处可以不期而遇。房间里老式的四柱床全为实用所需没有任何雕饰,只在很久以前一双勤勉的手刷上层层的漆,岁月褪去表面光泽,深棕色完全渗进木料,挑起细白的沙帐从高处垂下,挡住夏夜里恼人的蚊虫。
他想拥着情人睡在那样的床上,缓缓旋转的扇叶搅动房间里的光影,他可以为他读阿尔弗雷德华莱士的《马来群岛》,150年前作者乘着一艘普拉胡帆船在这些岛屿间游历。
他们可以整天呆在一起,自然地醒来,自然地睡着,想做爱的时候做爱。地上丢满了旧版书、几只笔,一些纸,还有不同岛屿的地图,那时翻滚的时候,从床上踢下来的。
他可以在他的身体上画画,不用任何颜色,只是线条,他要围绕他的身体画那些岛屿的地图。
小孩子都曾经获多获少对地图产生好奇,他只是比其他人更浓厚那么一点,当孩子的他用手绘精确复制那些不规则的廓线,他找到了他的天赋——也许只是天赋之一,但这个能力让他悄悄为自己骄傲。
他想在他平滑的背上勾勒海岸线,巧妙利用人体自然的起伏所带来的阴影效果,他肩胛骨的轮廓很优美,在右侧靠下方有一颗很小的痔,那是本人都不知道的身体的秘密,他会让一条河流经那里。
到了晚上,他们可以手牵手出去,象当地人一样穿轻薄宽松的长上衣和沙龙裤子,只有他知道在衣服下,他的身体上有整个岛屿的秘密。
他们可以在海边沙滩上吃烧烤,他知道好几个不错的地方,悄然隐匿于各种肤色人种的游客当中,听本地的小团体弹着吉他或者其他民族乐器,唱旋律轻快歌词不明的曲子。
然后可以沿着海岸散步,一起找大熊星座,赤道的星空璀璨到让人晕眩,他记得在哪里看过一个法国人写的句子:
数不清的活人凝视着&&
它育目泼洒的遥远之光;
在每个人的眼里它都不一样,
大熊星座将照亮最后一个死者。
他们会在海边接吻,只是最柔软的吻,嘴唇轻含着嘴唇,细密地落下,碰触,再碰触而已,交换一点呼吸和夜间的湿气。
他是乐于尝试任何花样的人,但在这个梦中,一切都是安宁的,自然的,缠绵的,这样可以梦很久,比真实还贴近灵魂——其实或者说,他还是中意那张有纱帐的四柱床,以及入夜后那份天地澄澈到透明的静谧。
他把他带到床上,忍不住要把他幻想成什么半人半鸟,或者半人半鱼的存在,他在他耳边低声把这些荒诞的联想说出来。他微笑的时候,象有飞鸟在空中轻轻掠过,不存在的鱼尾巴早已进化成修长的双腿,愉悦地和他的缠绕在一起,在脚碰到的时候淘气地轻蹬他的脚背。
这次他要用手指在之前绘上的那幅地图上寻迹,只用指尖来曼妙地游走,他还不知道他的手上藏着太多的秘密,他只是坏心眼地想让他痒到发笑,在床单上扭动,散开的衣服柔软的布料模糊了地图的边界,却还是避不开太灵巧的手指。
他暗自期待着他不服气的反击,费尽力气从他身下脱身,他的反击带着要强的神气而格外可爱。开始他会装出反被他整到而手足无措的狼狈,他想看他得意的神采,更重要的,可以巧妙的不让他发现他的所有动作只是让他更加兴奋,更加积蓄,更加渴望。
在嬉闹到最疯的时候,他会突然大力地抱住他,口气遗憾地告诉他其实他唯一迟钝的就是痒神经,这会让他小小的较真的恼火起来,但他要在那之前狠狠地吻住他,品尝他嘴里的味道,把他们的身体贴合到全部的渴望都昭然待揭,他想要他。
——性爱不是文明的产物,比任何文明都普遍且恒久。
他们还年轻,他们的生命力很旺盛,他们的心已经很接近,现在他们可以用手指用舌头用牙齿用一切用的上的去扯开那层隔膜,让身体顺从于本能,让本能震撼到灵魂,让灵魂忘我于彼此。
他很难再往下进行完整的想象,就算有也是片段的、断续的,因为不完整有着更丰富的发挥空间。
他的锁骨中间有个小小的凹陷,当他用舌头去填满时,他用力抱着他的头,手指扯进头发里,拉的他头皮都有些痛。
他亲吻他的膝盖内侧,手指略用力按到了外侧的穴位,那是肌肉的附着点,痛涨和快感交织在一起,他低声向他抗议。有一次天气很阴冷,他注意到他身体微妙的不自然,他说以前半月板受过伤,深层的劳损始终没有痊愈,后来他就一直在膝盖上帮他搭一条毯子。他温柔地道歉,小心吻着多年前受伤的部位,确认肌肉里最后异样的紧张都全面的放松和柔软下来。
他进入的格外缓慢,因为他需要慢慢适应,而他要享受一点一点深入他的过程,密密一层层缠绕上的紧致,绝顶的美好,从下身一直流窜到心脏,胸腔都涨的发痛。
欲望汹涌,但完美的结合感更让人狂喜到痛苦。在放纵欲望奔腾之前,他狠狠抱住他,让他和自己一样铭记这份结合的角度融合的深度以及交错的热量。
在所有最癫狂最迷乱最忘乎所以的断片中,他记得他最后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说:感受到了吗?我是如此渴望着你。
难得完整的下午,没有例排课程,没有辅导安排,没有无聊的职员会议,白石直接在画室门上挂个“谢绝打扰”的牌子,打算在之前课堂草稿的基础上,整理出完整的分解教学示范图。把音乐播放器选到重复播放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目录,接上音箱,调高音量,白石深呼吸,开始工作。
他进行得很顺利,整个下午他状态很好,想法明确,手法稳定,在看似按部就班展开的简约线条间享受着灵光乍现纵扫横抹的快感,直到他被某个意外的声音所干扰,然后辨别出来那是混在饱满紧迫乐声中格外单薄的手机铃声。
被打断进度让白石有些小不爽,反正被干扰了,他还是接通电话,希望对方能长话短说,“我是白石。”
“我是迹部景吾,”根本不会让人错认的高傲调子铿锵传来,“你在学院的话,马上到本大爷的画室来一趟。”
“?”白石还没搞清楚自己第一反应是对这种颐指气使的做派十分不想买帐,还是对大少爷心血来潮的传唤涌上强烈好奇,听到这边背景乐声的迹部倒笑了,“啊哈,Pink Floyd,有意思。”——啪嗒,手机被挂掉了。
无奈苦笑,白石不得不承认好奇心稍占上风。
迹部景吾的画室在学院一角,原本是废弃的两层仓库,也不知道哪里入了大少爷法眼,指名要去改装成私人画室,一概的闲人免进。关于里面被翻修的如何堂皇富丽恍如异域,学生中流传不少臆想传言。
白石到时,恰好学院的名誉校长也是曾力荐过迹部的石神井照实,陪着一个气派十足的男人一起从铁门后走出来,两人的面色都不是很好,男人正眼也没看白石,直接钻进等在门口的豪车里,石神井校长倒停了步子,十分和善的打招呼,“白石老师啊,有事找迹部君?”
白石礼貌地笑笑,“其实是迹部找我来的。”
“哦?原来白石老师和迹部君交情这样好啊……”石神井校长意味深长地说,他想了想,略靠近白石,“那有件事情想拜托白石老师,替我劝劝迹部君,森章先生是真的非常欣赏和爱惜迹部君的才华,他确实是真心想要那副画……迹部君啊,就是性子太桀骜了。”
“不好意思,石神井校长,”压根没有当说客的兴趣,白石置身事外地笑笑,“我和迹部的交情完全没有到能令您可以拜托我的程度,老实说,今天我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这样啊,太遗憾了。”石神井校长倒也不勉强,上车走了。
白石按了第一下铁门旁装的电铃,门就开了,桦地那张花岗石般森然僵硬的脸出现在门后,看见白石也不招呼,默默转身往里走,白石只能跟进去。
一楼还保持着仓库的格局,走道两边有独立的隔间,有些开着门,可以看见里面有的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画框,一些石雕像,有一间似乎是书库,还有些连白石也想不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杂物,摆放虽然零乱,倒也干净。桦地停下步子,指指尽头的楼梯,就消失在某扇门后。白石只能认命地自己上去。
走上来,倒是视线一阔,原来迹部打通了整个二楼的隔断,只剩几根孤零零必不可少的支撑立柱,估计会让很多迹部的仰慕者小小失望却又惊讶,整个二楼唯一的装修只是两旁巨大的玻璃窗上装了厚实的窗帘,眼下猩红色的锻布完全被拉开,临近黄昏时分的柔和光线畅快洒进来。异常开敞的空间里陈设显得异常少,只在尽头有一张巨大的工作台,上上下下摆了惊人数量的油画颜料桶,几个不同尺寸的画架,更多的画随意靠墙摆着,唯一让人联想到大少爷风格的就是一张造型独特而且看起来就很舒服的沙发躺椅。
迹部本人站在一幅很大的画前,听到动静回过身,傲然抬抬下巴,“你来了。”
大少爷今天的装束异常简单,白色无领无袖紧身背心,黑色长裤,反倒更显得挺拔俊美。
白石穿过偌大空间走过去,耸耸肩,诚心诚意地说,“地方不错。”
大少爷扔过一个“那是当然”的眼神,“过来看看这画,本大爷想听听你的想法。”
“艺术评论可不是我的专长。”
迹部冷眼过来,“如果你是在暗示什么,本大爷不需要听某些人的夸夸其谈。”
白石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副作品,抱玫瑰的女人,学院网上曾有人长篇大论用各种专业名词大肆褒扬,白石倒只记得忍足的评语,“与其说抱玫瑰的女人,不如说抱玫瑰的死者。”——和色彩浓重笔法狂躁汹涌得几乎要涌出画面的玫瑰相比,白石不得不认同忍足的意见,那张东方女人脸上堆砌的斑斑白色及黑洞的双眼,与其说神秘与尊贵,不如说有挥之不去灵柩的味道。
白石深呼吸,定神细看了一会,然后他的眉头缓缓皱起来,“有点不太对头。”
“说来听听。”
白石靠近细细看了好一会,又退远些,然后苦笑,“要我说真话么?”
“当然!”
“首先我必须要说,我不喜欢这副作品,从第一次看到就不喜欢。”白石坦率说。
“哼,”迹部倒笑了,“本大爷从来就不需要讨人喜欢而画,不过你小子敢当面这么说,很有种,继续。”
“这副画让我不舒服,老实说,我认为忍足形容为‘抱玫瑰的死人’很精辟,这画里有某种死亡,甚至可以说是掠夺的气息,玫瑰才是本体,而人已经淘空……”
迹部沉默着。
白石凝神看了好一会,“我的确拿不准,因为我现在看到的,和我印象里有微妙的不同,老实说,我现在不反感这副画,虽然看起来完全一样,但死亡的气息没有了……不过从另外一层意义上,这副画变得平庸……”
身后传来掌声,白石回头,不二靠柱子站着,笑吟吟看着迹部,“我赢了。”
迹部嘴角那一抹原本是冷嘲的微笑弧度慢慢拉大,白石颇有些惊讶地意识到大少爷的微笑可以如此高傲明亮却又真切友好,“我请你们喝一杯……桦地!”
白石好笑地看着不二,“所以……不对我解释一下么?”
“这不是原作。”不二走到白石身边,和他一起看画,“在你之前,我们可骗过了不少人,包括要出钱买画的家伙们……我告诉你,你这个大大的恭维,让小景受用极了。”
“就因为我说这副画不再那么让人讨厌?”白石调侃。
“或许和被人厌恶比起来,有些人更讨厌平庸地被喜欢。”不二回答。
“如果不是原作,”白石沉吟了一下,“我要收回我的话,这是让人惊叹的仿作,谁的手笔?”
不二转过头,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你肯定想不到,是桦地。”
白石几乎被自己哽住,“桦地?!那个桦地!”
“正是,”不二由衷说,“是小景发现了他的才华,并一直指导桦地,虽然桦地甚至无法正常和人沟通,可能正因为如此,他具有让人惊叹的观察和学习模仿力。”
白石深吸一口气,“我不得不承认,你们干的棒极了。”
“是桦地干得棒极了。”不二笑着说,“不过我跟你说,这真的开始让小景有些不爽了。”
“谁说本大爷不爽了。”迹部带着桦地一起上来,后者端着一只香槟和几只酒杯。
“的确需要为深藏不露的桦地干一杯。”白石说。
“要为小景令人厌恶却绝不平庸的才华干一杯。”不二轻快地调侃。
“为在这个愚人横行的世界上还能找到长眼的人干一杯。”迹部高傲地指挥,“桦地,开酒。”
“让我来。”不二异常勤快,在其他人反映过来之前,香柄酒沫已经喷射而出,溅了迹部和白石一头一脸,“早就想这么尝试一次了。”
“敢整本大爷啊,”迹部嘴里恶毒,表情却是飞扬,劈手来夺不二手里的酒,不二躲的快,白石十分好笑地看着这对年纪不小的至交好友,在房间里追打起来。
看不二滑溜十分,迹部十分恼火,顺手抄起地上一桶颜料,不二怪叫,就往白石这边躲,迹部已经一桶泼来,饶是白石反应灵敏闪得快,没有当不二的挡箭牌,还是被溅到少许。
“白石你个没义气的。”不二笑骂,伸手也去抢颜料桶。
桦地默默端着酒杯下楼,留三人一阵混战。
不二快笑到腿软,“见鬼了,小景你这里放这么多桶干什么。”
“怕了吧,本大爷玩的起。”
“好吧好吧,”白石出来打圆场,“数三下,我们一起把手里的桶放下。”
看着惨不忍睹的房间,另外两个总算配合地点点头,“一、二、三。”
白石利落一桶泼向不二,不二直接把手里的桶朝迹部扔过去,迹部闪身同时顺手泼了白石一身。
不二笑着还要回身报复,白石一把抓住他,“好了好了,我投降。”
迹部倒气定神闲住了手,看了白石不二一眼,“不二你偷袭我,本大爷都大仁大量帮你报仇,不闹了。”
看看彼此的狼狈,三人都有些好笑,不二正要说话,有人略惊异地啊了一声,“啊啦,景吾的新作是人体复活节彩蛋么?”
“你来做什么?”迹部没好气地问。
“森章董事长请我来作顾问,”忍足侑士兴味十足地看着房间里的光景,“毕竟他准备不惜代价,很抱歉我迟到了,”因为刚才的混战,画也没有幸免,被各色的颜料飞溅喷淋得一塌糊涂,几乎看不出原貌,忍足微微笑了,转头看着迹部,“我不认为这是森章董事长期望的,不过祝贺你,景吾,你终于有接近自我和真实的作品了。”
“你个混蛋。”迹部冷冷说,一把揪住忍足的领带,狠狠吻上去。
不二拉着白石向外走,“我们先走了,小景,借你公寓的钥匙洗复活节彩蛋。”
白石突然想通某人那句“被命运一下子咬住脖子”,忍不住笑起来,“原来如此。”
“你好象并不觉得意外。”
“多少有一点。”白石诚实回答,“毕竟表面上那么针锋相对,不过换句话说,真正能交手的也许反而是最洞悉彼此的人。”
不二略沉默了一会,“毕竟,这世界上有些人并不是因为彼此相似而懂得对方的,白石。”
白石和不二都不是拘泥小节的人,一身光怪陆离的色彩或许没什么,但层层颜料干在身上滋味可不好受。到了迹部的公寓,不二熟门熟路拉开衣帽间找了套换洗的衣物,赶紧去冲澡。他洗清爽换好衣服顶着一头热气出来,白石已经脱掉一塌糊涂的外衣,甚至连平时绑惯的左手绷带都已取下,只穿了条底裤,站在客厅中间翻迹部收藏的唱片。
不二正要取笑,恰好瞥见白石小臂上繁复流畅的线条图案,“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靠过去,“之前还曾经乱猜想白石莫非是绷带装的癖好,原来是这么漂亮的刺青,这是什么?”
听任不二好奇满满地用手指探触小臂上的纹理,白石目光略怅然,口气却是调侃,“不要乱摸,解除了封印可有大麻烦……我去冲澡了。”
不二笑笑,也不追问。
等白石舒服畅快地洗净头上身上的颜料,一出盥洗间就闻到空气里诱人的香气,追随着香味晃到迹部那间设施齐全闪闪发亮得简直象没用过几次的厨房,不二正鸠占鹊巢怡然自得地在里面忙碌,迹部的衬衫穿在他身上的确大了几个尺码,袖子被随意卷了好几圈,不二已经煮好一大锅意大利面,正在调酱汁。白石没有惊动他,靠在门上静静看着宽大衬衣下越发显得瘦削的背影好一会,才晃过去,“好香。”
不二没回头,声音里却带着愉快的笑意,“洗了澡就觉得饿,幸好小景这里什么都有,连食材都是新鲜的,不拿来用太过意不去。”他舀了一勺试味,“马上就好。”
白石从后面握住不二的手腕,凑过头就在他手里品了一口,一股浓郁却爽口的香辣味道从味蕾直冲后脑,白石赞得一咂舌,“好辣,但好爽。”
不二笑得眉眼弯弯,显见很受用白石对他手艺的认可,“这可是我们不二家传手艺,好久没做,今天手痒了。”
回头看白石的造型,不二好笑地蹙眉,“今天又没带相机,白石老师何必这么服务?”
只在腰间围了块毛巾的白石满不在乎的笑笑,“我个人比较喜欢自然风干……看来我这个成品还算上相。”
不二忍笑正色,“现在不谈上相,你先给我穿上衣服上桌。”
白石大笑转出去,回头又补了一句,“不二同学是担心影响食欲,还是胃口太好。”
好在身高相仿,迹部那大的离谱的衣帽间里也不全是风格华丽的高档成衣,挑了件还算简约的黑色T恤和长裤穿上,白石再出来时不二已经把意大利面盛好装盘上桌,还配了支红酒。
“这么有情调。”白石笑。
“调味开了瓶红酒,也没用多少,不喝可惜。”不二言之凿凿。
两人都真饿了,不二的意大利面的确不错,虽然惊人的辣,却有种绝顶通透的畅快口感,白石美美吃了一大盘,拿红酒漱口般英勇地灌了一大杯,才缓过气开口笑,“辣的好销魂,突然觉得某人口福好得让人生气。”
不二浅笑吟吟接话,“某人从来不吃意面,他是坚定的和食派。”
白石并未置评,只是抬起了左手,“寄生斛。”
“传说中寄生于高大树种,尤其是橡树之上的植物,据说能驱鬼避邪,很多年前……我把这个纹在我左臂上。”
不二听的很专注。
“我父亲是个药剂师,非常迷恋各种各样的植物,小时候我对他最深切的记忆就是带我到山里去,指给我认识各种各样的毒草和药草……他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直到我七岁那年,警察到家里,当着我母亲,我姐姐,我,还有我小妹妹的面,带走了我父亲,那时候我才知道,父亲其实是黑道上所谓的密医,一个帮派的小人物,最后卷进某个案子,判了二十年……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父亲是真有罪,还是替人顶包,不过这其实也常见,他被带走的第二天,就有一个人到家里来,丢了一笔钱,然后每个月都会送钱来……不二,寄生斛不管在多么高的地方盛开自己的花,都没有根,没有抓住的土地,只能透过树皮吸取汁液,生存下来……”
白石坦然望着不二,目光很稳定很澄澈。
不二静静一笑,“我不是很懂植物,不过白石你刚才说寄生于橡树之上吧,我多少也听说过,橡树是摩西之树,引领人走出困境,治愈伤痕,白石,你的内心已经长出根深夜茂的大橡树了么?让生于你左手的寄生斛虽然不能落地,却也永远不可能被埋没。”
白石轻轻地轻轻地笑了,他起身,走到不二面前,伸出左手,轻轻抚上不二的面颊,几绺耳畔柔软的发绕进白石指尖,还带着洗发水淡淡的香气,“……所以你看,不二,我是真的想用这只手,拥抱你。”
不二并没有躲闪,他安静地站着,看着白石的目光意味不明。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白石微微一笑,松开手,不二淡然去收拾桌子,门推开,忍足和迹部一起进来。
忍足探头一看,先笑了,“今天赶得巧,是不二的手艺么?还有没有我的份?”
迹部却只是一脸没胃口的懒散疲惫,“本大爷洗澡睡觉,你们自便。”撇下三人,自顾进去了。
不二冲忍足笑笑,“算了,看在小景面子上,酱汁还有,热热就好,面我给你重新煮。”转身进了厨房。
外间只剩下忍足和白石两人,忍足上上下下看看白石,忽而一笑,“原来如此。”
白石坐回到沙发,“这句,我得原话奉还。”
忍足又找了个酒杯,帮两人各倒一杯,在白石对面坐下,“老实说,我钦佩你的勇气,”他看看白石的表情,“你就不用再原话奉还给我了,不论做情人还是做对手,我都是值得褒奖的存在……不过白石你,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防备周全的精明人,看来我又走眼了一次。”
白石微微一笑,“或许我的确防备周全,但不代表我不是进攻的好手。”
忍足玩味看着他,“你可是挑了个要命的对手啊,白石藏之介君……”
“这和选择对手无关,”白石平静回答,望着厨房的方向,“我只是与自己渴望的人不期而遇。”
“即使这个人在你之前已经遇到了另一个人?”忍足的话语突然变得咄咄逼人,“白石,说这种话根本不是我的风格,但景吾他很欣赏你,我嘛,老实说,我现在比以前更欣赏你,所以我还是要忠告你一句,我认识不二很多年了,甚至早过景吾和不二的交情,我很清楚不二从前是什么样的人,在他认识手冢国光之前,以及……他为那个人改变了多少。”
听到手冢的名字,白石的目光转了回来,在空中和忍足的视线相碰,然后白石突然笑了,“谢谢,忍足,我突然觉得,你真的把我当朋友,不过我也要说,我所渴望的,是不二他不会为了任何人所改变所舍弃的部分。”
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突然缓和下来,忍足笑得意味深长,向后舒服地靠进沙发深处,端起酒杯遥祝白石,“有意思,你开始让我这个外人都越来越期待了。”
10+1 妹子求的某背景君的番外,与其说番外,不如说是支线剧情?望天,因为没有任何不和谐内容,完全无需跳过(这是什么蹩脚的反讽啊)
下午的庭审很顺利,虽然之前新人副手的疏失造成极大不利,在不眠不休几天几夜重梳了所有证据和资料后,手冢最终抓到新的突破点扭转和稳定了局势。简短向家属知会必要的信息,又花了一点时间和新人副手复盘整个过程(对于新人的经验不足,手冢在态度上包容的同时,向来在要求上愈加严格毫不姑息),从办公室出来已经过了晚上七点,本来想约不二去吃晚饭——这几天手冢吃住都在办公室,不二来过两次,第一次送换洗的衣服,第二次带了放在保温饭盒中的料理,笑吟吟但无比坚定地守着手冢吃完才走,看得几个助手小孩艳羡非常。打开手机手冢才注意到不二老早留下状态已读的短信,工作中扫了一眼,因为不是紧要事项并没有往脑子里去,这回读的分明,虽然不解颜文字的具体意义,但那张象形脸看上去开心俏皮,附带文字说明要去迹部那里。
和迹部忍足几个老友重新混到一路后,明明都已成长为阅历丰富的成年人,但时常腻歪在一起勾当的死党架势更胜当年,手冢心知在过去几年间不二中断了和老友的联络,即使是出于内心的骄傲,无法容忍艰难的窘境落入至亲至交之眼,还是留下无法弥平的心中沟壑。复学的建议是手冢提出的,终于可以有这个条件,与其说想弥补,不如说无法哪怕只是看着他再留下人生的任何遗憾。一开始不二还有点别扭的抗拒,但回到他真正习惯并享乐其中的圈子,少年时代的乖张与畅快便一点一点重新回到那双被岁月洗练得从容和恬静的眼眸,手冢真心感到欣然,也还有点排遣不去的甘涩,毕竟以这样的方式一步一步实证当年的承诺总还是有些别样的沉重。
正在考虑到哪里解决晚餐,收到乾的短信,乾最近约了他几次,说是有朋友的案子需要专业意见,只是手冢一直忙得无法分身。回短信说今晚能抽出空,乾很快传个地址过来。
那是家清净的小店,进门就看见乾坐在窗边,桌上摆了啤酒和小食,手冢坐下先点了份简餐。
乾了然一笑,“刚从庭上下来?先吃点东西,我那个朋友已经在路上,很快就能到。”
老朋友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完全习惯手冢的寡言,乾能自然自得地把话题一直进行下去,说到俱乐部的运作,乾兴致昂然地说,“上次来的那个白石藏之介,小熏一直想和他正式比一场,所以我稍微搞了点调查,这个人中学时期参加过不少正式和非正式的拳击赛,大阪的朋友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一直追问他的近况,据说当年就以技巧老练步法娴熟风格冷静著称,人称‘圣书白石’,只是后来突然从拳击圈销声匿迹……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手冢。”
手冢略停一拍,简单回答,“他是不二的朋友。”
“原来如此。”乾轻叹,因为有着某些共同的恶趣,手冢的朋友中就数乾和不二关系最为莫逆,乾推推眼镜,“说起来,今天这位朋友,和不二也算是同行,经营着几家画廊和一间绘画教室……”视线转向手冢身后,起身招呼,“你来了,幸村。”
“抱歉来晚了。”来人友好地伸出手,“手冢国光?幸会,我是幸村精市。”
乍看上去幸村是个漂亮得有点过分的男人,皮肤白皙,发型精致,五官轮廓柔和而氤氲,甚至带点病气,但抬眼直视时,眼眸中有种英气逼人的犀利神采,让人颇有好感。三人围桌坐下,幸村也不寒暄客套浪费口舌,简单向手冢说明了情况。
受害人是幸村手下的员工,最近几个月每周末都在为一位小有名气的广告导演当绘画模特,数周前例行的模特工作结束后,导演邀请该模特留下参加晚上的派对,就在派对上,导演及其一位友人先后强行与模特发生了关系。模特离开派对后就报了警,事件本身没有过多疑点,但对方以模特之前曾自愿与导演发生一夜情并拍有亲密照片举证该模特是自愿并知情的情况下参加晚上的性爱派对。幸村也找了几个律师,都建议私下调解。
“我不稀罕钱,但我无法容忍有人自以为可以肆无忌惮地玩弄我家的孩子,虽然他/她们当中有些人真的很蠢,自以为是幼稚冲动,虚荣心强又缺乏判断和自控,他们不比社会上其他人更好,但也不是更糟,所以我不能听之任之,当然不到最后,我个人也不想采用任何非常手段解决这件事,我想听听手冢君的意见。”讲述的过程中,幸村始终保持着温婉沉静的柔和表情,语调也是宠辱不惊的心平气和,但最后那几句“非常手段”还是透着惊人的压迫气场。
手冢认真听完,才稳稳开口,“我要先说明一件事,对幸村君,也对您手下那位当事人,也许你们有各自的出发点,但我要提醒的是,法律并不等于正义。”
幸村微微挑了眉,倒笑了,“愿闻其详。”
“对于大部分公众,特别当他们处于受损害的弱势地位,而赴诸于法律手段解决时,都倾向于认定法律就是正义,就应该保护弱者。但情况并非如此,法律最多只是追求正义和公允的武器,换句话说,我们用,对方也可以在他的范畴内充分使用。期望公正,唯一能做的只是比对方更懂得更善于使用这项武器,这是博弈,更是战斗,幸村君,容我问一句,你的当事人准备好了吗?”
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欣赏意味,幸村转头向乾笑了,“我明白你向我推荐手冢君的理由了,非常感谢,乾。”视线回到手冢身上,“我很想请教可以从哪里入手?”
“具体需要和当事人深入沟通后再决定,初步我建议不妨考虑恐吓罪名,把重点集中到通过胁迫诱使等手段在非本人意愿情况下与多人发生性关系。”
“我明白了……虽然乾一直在提醒我手冢律师很忙,但还是有个不情之请,”幸村郑重开口,“能请手冢君接下本案的委托么?”
手冢掏出名片,“请当事人和我的助手约时间……不过一定要是本人,我理解幸村你要保护他们的心情,但不管在法庭内还是法庭外,让别人为自己而战没有任何胜算。”
“非常感谢。”幸村仔细收好名片。乾适时招手叫过服务生又为三人各点了一份啤酒。
桌上气氛顿时轻松不少,幸村含笑说,“也许这么说并不合适,但不管结果如何,我个人非常高兴有机会认识手冢君,在某种意义上,那孩子自己也有责任,并非只是普罗大众对所谓搞艺术的人有偏见,我身边的确有很多孩子,以为恣意放诞的生活状态能带来自由澎湃的灵感与激情,也许对少数天才的确如此,但更多人,恐怕只是种因得因,种果得果。”
“天才也好,凡人也罢,每个人有权放弃慎重选择配偶的权利,虽然从价值观上我本人难以苟同任何形式的自我放纵,”手冢缓缓说,“但我会支持他们捍卫自己人生状态的权利。”
幸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突然换了个话题,“对了,手冢君对19世纪到20世纪初美国插图艺术有兴趣么?”
几乎是条件反射,手冢肯定地回答,“完全没有,”他顿了一下,“不过,身边有一位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的人。”
“那就好,”幸村神采飞扬地拿出两张邀请函,放到桌上推过来,“正好有一场小型的展览,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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