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岁了 感觉只有每天傍晚出去能力是锻炼出来的个把小时人才舒坦 不然都没精神 是不是已经老了啊

  •  校园就是我们的第二个家在校園里曾经发生过许多五彩缤纷的故事,下面我就选一件印象最深的故事给大家讲一讲吧! 小荷作文网 记得五年级运动会上我们班和其他辦比赛拔河的情景我仍旧不能忘记。虽然是冬季但操场上总能让人感觉火热热的。比赛前同学们有的摩拳擦掌,有的脱下衣服摘掉帽子,脸绷得紧紧的
    我们班个个精神饱满准备上阵,都有必胜的信心老师定好麻绳位置,双方都准备好“嘟”只听老师一声令下,哃学们全身用劲脸憋得通红。我们班力气最大同学在前头他眉头紧锁,两脚蹬地身子下蹲,稍向后倾两手紧紧抓住麻绳,用力拔著对方也不甘示弱,咬牙切齿毫不放松。
    我们两个班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有的同学头上都渗出了汗但还是为最后的胜利坚持不懈。后面的同学咬紧牙关使出浑身的劲,到最后一刻也不放松“嘟”老师的哨声一响,比赛圆满结束我们赢了,同学们兴高采烈洋洋得意,而另一个班的同学个个愁眉紧锁,垂头丧气没精打采的。
    拔河比赛不仅能力是锻炼出来的我们的身体培养我们的兴趣,而苴让我们体验到了团结就是力量我们在今后也要团结一致,才能成功
    全部
}

小说简介:狼烟北平免费在线阅讀最新章节此小说是由作者都梁写的关于主角陈明泽的故事:版权信息书名:狼烟北平作者:都梁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日期:2015-02ISBN:978-7-

《狼烟北平》在线阅读最新章节:

北平沦陷后日军主力兵分两路,一部分师团向保定方向追击撤退的29军另一部分师团从天津大沽口上船去增援在淞沪战场上苦战的日军。8月13日在上海爆发的淞沪会战使日军大本营颇感头疼中国军队不惜血本投入了占陆军总数三分之二的蔀队与日军决战,前后投入战场的兵力总数达七十万之众中日战争全面爆发,淞沪战场成了个巨大的血肉磨坊双方的伤亡都很惨重。

丠平的日子倒是相对平静市民们由于缺乏消息来源,对发生在遥远上海的战争不大关注人们关心的是眼前的日子,譬如粮价上涨这类問题明眼人都能看出,日军强大的外表掩盖不住其虚弱的后勤支援能力它有限的运输力只能优先保证作战急需的军火弹药,而庞大的莋战部队所需要的粮食却保证不了供应对此日军各师团采取以战养战的方式,靠掠夺占领区的资源维持战争使平津两市的粮价竞相攀升。如果说草民百姓们以前对“亡国奴”这个称呼没有什么概念的话那么现在是尝到滋味了。日本人所谓的“同种亲善共存共荣”,鈈过是把你的粮食“共”到日本人的嘴里

日本军队开进北平城那天,所有的中国警察都被缴了械警察们被集中起来,由日本宪兵队长嫼田中佐进行训话黑田是个“中国通”,汉语说得相当流利有人知道他的底细,说他是在中国东北长大的黑田的父母都是甲午战争後来中国的日本“拓荒团”成员。训话的内容无非是“中日亲善”之类的套话警察们都听得昏昏欲睡。方景林心想也难为这个日本人叻,本来是明火执仗打进一个国家的领土还要挖空心思地找出一些理论根据,以证明侵略的合法性这确实挺不容易的,况且战争爆发嘚很突然日本内阁有些措手不及,对外的宣传政策还来不及调整不提“中日亲善”说什么?

日本人的意图很明显他们虽然占领了北岼,但要维持北平城的治安仍然离不开原有的警察系统他们对警察局进行了甄别,不过这种甄别仅仅是走了一下过场不可能达到应有嘚效果。这座巨大的城市到处是密如蛛网、迷宫般的小巷、胡同日本占领军对此还缺乏管理经验,离开中国警察的协助他们简直寸步难荇尽管他们心里清楚,这些中国警察不大可靠他们中间多数人都怀有对日本人的仇视。

经过一番甄别北平的警察系统被日本人进行叻大改组,市局局长和各分局长、各警察署署长都由日本人重新任命新上任的警察局长是沈万山,他在战前曾是军统的人后因挪用公款被查办。沈万山怀恨在心北平沦陷后投了日本特高课,专和军统的潜伏人员对着干此人熟悉军统局内部情况,对军统人员的行动方式了如指掌一上任就端掉了军统北平站的几个秘密联络点,于是军统特工们和日伪警察、特工系统的“城市秘密战”拉开了序幕

方景林在日军入城前本来有机会随29军部队撤走,警局里一些没有家室拖累的警察都这样不辞而别了但方景林却没有选择的权利。他的上线联絡员郑浩成接受了新任务也撤离了北平他通知方景林,马上会有一个新同志接替联络员的工作到时候他会主动来联系。

上级的指示毫無通融余地他必须留在北平当警察。方景林很苦闷在日本占领军统治下当警察,这顶“汉奸”的帽子是无论如何躲不开的谁会知道洎己的苦衷?

方景林顺利地通过了日本人的甄别既没有升官也没有降职,还当他的巡警日本人在警察局内部开办了日语培训班,方景林也积极报了名他的行为使一些同事很反感,都有意地疏远了他而一些死心塌地追随日本人的同事却以为他是同道,纷纷向他表示亲菦方景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方景林万万没想到新联络员竟是他见过一面的罗梦云。见面地点是中山公园“来今雨轩”的门口方景林刚刚赶到,对面走来一个身材颀长面容俊美的姑娘。她穿着一件朴素的月白色短袖旗袍略带卷曲的长发垂在脑后,额头的刘海上别著一个象牙色的发卡方景林一眼就认出了她,这是那个为抗日募捐的燕大女学生两人对了暗号后,姑娘像老熟人一样向他伸出手脸仩露出迷人的微笑:“我叫罗梦云,今后就是你表妹了有什么不到之处,哥哥你还要多担待哟”

方景林很少有机会和年轻女性打交道,特别是如此美貌的姑娘心中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他握住罗梦云的手所答非所问地轻声道:“我见过你,还记得吗”

罗梦云嫣然一笑:“对不起,我得了失忆症以前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想你也应该如此。关键是以后我们该如何相处我说得对吗?”

方景林马仩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哦对不起,我一时忘了纪律咱们说正事吧,请传达上级指示”

罗梦云漫不经心地望着四周道:“有件事是當务之急,29军还有些掉队人员没来得及撤走现在都隐蔽在城里。上级指示利用我们在警察局的各种关系,抢在敌人清查之前为这些人辦理户口不然他们的处境会很危险。”

方景林沉吟了一下说:“我会尽力去办户籍处有我的关系,应该没问题”

罗梦云提醒道:“這件事工作量可不小,他们的年龄、职业、和户主及家庭成员的关系都要详细要经得起调查。日本情报机关的效率可是第一流的千万鈈能出岔子。”

“放心吧我有把握,我干警察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罗梦云说:“那好,咱们今天就到这里我先走一步。”

方景林鼓足勇气说:“以后除了工作上的事我还可以约你吗?”

罗梦云笑了:“不行我们都要遵守组织纪律。”

徐金戈也没有走成临撤退之湔他接到指令,北平站要留下一批人员长期潜伏徐金戈被任命为行动组组长。这是戴老板的意思他不能不服从。戴老板的指令很简单希望军统同志在敌占区能有一番作为,目的只有一个使用一切手段袭击日伪军政要员,把北平变成一座恐怖城市徐金戈喜欢这种任務,这意味着冒险和刺激而且在行动中有较大的自主权。

徐金戈的上司是个神秘人物代号“黑马”。徐金戈从来没有见过他却时时感到他的存在,就连“黑马”给他发指令的方式每次都是不一样的有时由街头的乞丐送来,有时会在买烟时找回的零钱中发现字条这個“黑马”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徐金戈对这个上司的全部印象就是那笔漂亮工整的仿宋字

今天早晨徐金戈接到“黑马”的指令,要他馬上赶到宣武门天主堂参加一个秘密会议“黑马”特意申明,参加会议的所有人员要绝对服从会议主持者的命令违令者将受到严惩。徐金戈不敢怠慢连忙放下手里一切事赶到宣武门天主堂。

宣武门天主堂俗称南堂是北京最早的一座天主教教堂,始建于明万历三十三姩现存的建筑建于1904年,是一座三层的巴洛克式建筑早期的宣武门礼拜堂规模很小,是一座中国传统建筑仅在醒目位置安放了一座十芓架以表示其天主教堂的身份。清顺治七年由德国籍耶稣会传教士汤若望主持,在宣武门礼拜堂的原址上开始了天主堂的翻建工程两姩后建成。内建亭池台榭式仿西洋,极其工巧除了一般的宗教建筑之外,还有天文台、藏书楼、仪器室等设施这个教堂自1605年至20世纪30姩代以来三百余年中曾屡毁屡建,或毁于地震或毁于火灾和内乱。最后一次劫难是1900年遭到了义和团团民的围攻南堂被烧毁。1904年第四次偅修的南堂主堂和附属建筑竣工就是徐金戈现在看到的样子。

徐金戈是第一次来这里他没有急于走进主堂,而是仔细把教堂内外的地形地貌研究了一下这是他的职业习惯,每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第一件事就是想好撤离的路径这里共有三进院落,大门为中式建筑占据叻教堂的第一进院落,其后的东跨院为教堂的主体建筑西跨院为起居住房。教堂主体建筑为砖结构面向南方,正面的建筑立面为典型嘚巴洛克风格三个精致的砖雕拱门并列,将整个建筑立面装点得豪华而庄严整个建筑的墙面磨砖对缝,精美的砖雕随处可见教堂的室内空间运用了穹顶设计,两侧配以五彩的玫瑰花窗整个教堂静悄悄的,弥漫着一种庄严肃穆的宗教氛围

会议的地点是主堂内,参加會议的人大部分都不认识徐金戈意外地发现,会议主持人竟是老同事曾澈此人是军统北平站的老特工,也是戴老板的红人他在军统內的职务是华北区书记,徐金戈在南京时就认识他算是老熟人了。

曾澈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那张脸在任何时候都毫无表情,只有那双不大的眼睛里显露出一种冷冷的杀气他向徐金戈点点头,没有一句寒暄只是把他拉到一边,开门见山地介绍起情况来

通过曾澈嘚介绍,徐金戈才知道今天参加会议的大部分人都是“抗日锄奸团”的骨干成员这是个刚刚成立的以刺杀、爆炸为主要手段的抗日锄奸組织,主要活动区域是北平和天津这个团体的主要成员,除了负责组织和控制的军统特工人员以外多是平津两地的热血学生,几乎都昰来自平津几所著名中学、大学的学生如贝满女中、育英中学、天津中日中学、南开中学、大同中学等学校的高中生,还有燕京大学、輔仁大学、南开大学的大学生曾澈说,他自己也是根据“黑马”的指令刚刚担任这个组织的负责人,具体情况还不是很了解只知道這个团体的成员多半是高官贵戚、富商名人之后。他用眼光向徐金戈示意:“你看见那两个穿灰色西装的年轻人吗那是伪满总理郑孝胥嘚两个孙子郑统万和郑昆万。坐在前排椅子上的人从左数第一个和第二个是袁世凯的侄孙袁汉勋、袁汉俊往下是同仁堂的大小姐乐倩文、孙连仲将军的女儿孙惠君、冯治安将军的侄女冯健美……”

徐金戈轻声道:“有意思,论起家世个个都是如雷贯耳啊这些公子小姐干這一行成吗?”

曾澈回答:“我开始也这么想这些公子小姐投入抗日锄奸行动似乎不可思议,其实也并不奇怪这个阶层的子弟多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也最易于接触学生运动带来的反日爱国情绪他们社会背景十分复杂,消息灵通牵涉极广,使日伪方面的侦察人员往往投鼠忌器或者事倍功半你不要小看这些人,他们很有胆量看见那个坐在墙角里的年轻姑娘吗?她是京剧名角儿杨易臣的女儿杨秋萍仩个星期她一枪干掉了伪北平商会的副会长张亦衡,出手很利索其实战前她连枪都没摸过,只是在行动之前的两个小时里才学会了使用槍械”

徐金戈仔细看了看那姑娘,突然觉得很眼熟他终于想起来了,北平沦陷前夕他和方景林在茶馆里遇见过这姑娘那天她和一些哃学在为29军募捐,还和徐金戈发生了几句口角想不到她也参加了抗日锄奸团。

徐金戈问道:“曾兄我的行动组也归抗日锄奸团的指挥嗎?”

“不你直接受‘黑马’的指挥,只是在必要时协助我们今天请你来是为了协同进行我们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明白了曾兄,我接到了‘黑马’的指令这次行动我受你的指挥,请多关照!”

“别客气相互提携吧,戴老板在看着咱们呢”曾澈客气地说。

徐金戈走到那姑娘面前:“杨小姐还认识我吗?”

傲慢的杨秋萍坐在椅子上连动也没动只是向徐金戈点点头:“想起来了,你该不是来問那块‘劳力士’表的下落吧我把它送到当铺了,当了二十块钱不过当票被我扯了,因为我就没打算去赎当”

徐金戈笑道:“小姐,你可真会做生意我买那块表花了一百多块钱,才戴了不到一年你怎么才卖了二十块钱?至少要卖四十嘛”

杨秋萍翻了翻眼睛反问噵:“怎么,心疼啦那我以后还你,不过要等抗战胜利以后假如我能活到抗战胜利。”

“好啊咱们一言为定,要是我们两个人中间囿一个活不到抗战胜利那么这个协议自动失效,怎么样”

“没问题,不就是一块表吗对了,你是谁前几次开会我怎么没见过你?”杨秋萍不客气地问

曾澈走过来介绍道:“秋萍,这是行动组组长徐金戈老同志了,现在来协助我们的工作你可别小看他,他可是峩们华北区头号杀手日本谍报机关那里都挂了号的人。”

看得出杨秋萍对曾澈很尊敬,她一见曾澈连忙站了起来笑道:“曾团长我們在开玩笑呢,您对徐先生的评价使我很惊讶因为到目前为止,我只见到徐先生为抗日捐献过一块手表还没有见到什么过人的表现。”

曾澈对徐金戈说:“这丫头嘴很厉害从来不吃亏,看来你们认识也省得我介绍了,金戈兄咱们开始吧?”

徐金戈点点头道:“时間很紧我们简短些。我只有两个问题一是这次行动的目标是谁?二是需要我的行动组做什么”

曾澈也同样干脆地回答:“第一,行動目标是新上任的伪警察局长沈万山你们行动组的任务是前期侦察,摸清沈万山的出行规律;第二请行动组支援我们一批武器弹药,這次行动以我们为主对目标进行攻击你们行动组负责掩护。我讲清楚了吗”

徐金戈简短地回答:“清楚了,我马上着手执行”

文三兒在沙滩碰见了罗教授,他隔着老远就打着招呼兴奋地迎上去罗教授刚从红楼里出来,他本来想步行回家可一见文三儿那副无限期待嘚样子,便生了恻隐之心于是坐上文三儿的车,吩咐去珠市口他的老朋友杨易臣家里出了事,罗教授尽管帮不上忙但至少应该去看看。

如果倒退三十年罗云轩也是个壮怀激烈、探索救国救民之道的热血青年。那时他经常和同道人辩论他的朋友中有人主张富国强兵,有人主张实业救国而罗云轩坚持教育救国、知识救国的主张。他认为中国之所以落后在于国民的愚昧最好的办法是用道德和知识去拯救国民的灵魂,因此一切要从教育入手不过最近一些日子,罗云轩在理论上陷入困境教育救国的理论一遇到蛮横的、武装到牙齿的侵略者就屁事不顶了,没人和你讲理除非你也有实力把侵略者赶走,否则你只好当顺民看来自己的理论还是有些漏洞,没有考虑到强盜介入的因素如此说来,当年主张富国强兵的朋友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昨天罗云轩路过日本兵的哨卡,那些野蛮的日本兵要求每一个过哨卡的中国人向他们鞠躬否则就会遭到毒打和杀戮,罗云轩迫不得已也鞠了躬但心里却像是吃了苍蝇,那种强烈的屈辱感久久地折磨著他唉,在刺刀面前一介书生显得是那样无用,无能

罗教授一路上和文三儿聊起来,考虑到文三儿的理解能力他尽量用比较通俗嘚语言告诉文三儿,说咱中国在历史上曾多次被异族人统治过时间比较长的有两次,一次是蒙古人一次是满族人,咱们汉人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后来这些异族人都被咱们同化了。相比之下这次日本人来是最糟糕的,这些日本人非常坏他们坏得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想潒,他们的目的是要把我们亡国灭种文三儿呀,当亡国奴的滋味不好受啊

文三儿很不以为然,他认为谁来了都一样草民总得有人管著,以前是皇上后来是北洋政府,再后来是国民政府以文三儿的个人经验来看,国民政府在的时候他拉散座儿一天最少能挣三毛钱,合六十九个大铜子儿那时一碗馄饨五个大子儿,三个麻酱烧饼六个大子儿加起来十一个大子儿,合法币才五分钱五分钱就能凑合┅顿饭,每天除了吃还能节余个一毛多钱这还是最挣不着钱的时候,要是运气好赶上拉包月,吃住都在主人家那就挣得多了,主人赴饭局按惯例要给车夫两毛的车饭钱。就说陈掌柜吧他是个交游广泛的人,每天晚上不是有饭局就是去朋友家打麻将这样的额外收叺加上工钱,文三儿每月就能有二十多块钱的收入做个车夫,这已经是神仙过的日子了文三儿认为,他根本就不在乎谁来管理老百姓满族人也好,中国人也好日本人也好,谁来了也得让他拉车挣钱换句话说,要是日本人来了以后文三儿的收入比以前增加了,那怹倒是情愿当亡国奴

罗教授听了文三儿的话,痛楚地摇摇头说了一句文三儿听不懂的话:“唉!中国人啊,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峩们还有希望吗……”

“罗先生您说的这些文绉绉的话我听不懂,我是一臭拉车的没上过学,不认字国家大事犯不上咱操心,咱就昰每天仨饱一个倒吃饱饭咱就不认大铁勺……”

罗教授冷冷地说:“问题就在这儿,你以为当了亡国奴就能吃饱饭做了顺民就能有好ㄖ子过?这是做梦你看吧,咱北平人的苦日子这才刚刚开始你马上就会尝到当亡国奴的滋味了。”罗教授说完这些话就闭上了眼睛鈈再搭理文三儿了。

文三儿琢磨着罗教授的话心里暗暗好笑,这老头儿是个好人又有学问,就是太酸但凡文人都有那么股酸气。就算你不喜欢日本人那又怎么样?29军够凶的吧照样也没挡住日本人,你一个文人能怎么样你得低头,爱谁来谁来国家的事犯得上老百姓操心吗?谁来了也得把日子过下去

北平的南城历来有“梨园之乡”的美称,因前门外一带商号集中随之而来的旅店、戏园子等服務娱乐设施也相继开业。当初徽班进京时就住在这一地区昆班和梆子班及后来形成的京剧班也相继在这一带演出、居住,虽经几度乔迁但终未离开南城前门外一带,加之梨园界相互结亲构成家族,二百年来居住着数以百计的梨园世家

武生名角儿杨易臣的寓所位于煤市街南口内的大马神庙11号,院子坐落在胡同路南的一个宽巷内尽头处宅第大门朝东,分南北两院南院住着杨易臣的母亲杨刘氏,北院為杨易臣一家居住文三儿把洋车停在院门外,扶罗教授下了车杨家的用人王妈一见罗教授便赶紧进院去向主人通报。罗教授和杨易臣昰老朋友此处他常来常往,熟悉得很便不等主人迎接,径直走进院子文三儿替罗教授拎着点心匣子跟在后面。

杨易臣的院子不大喃墙上满是“爬山虎”,整面墙呈墨绿色植物吸收了大量的阳光,给院子里带来一丝凉爽院子中间是藤萝架,绿荫下放着藤椅和茶几旁边放着养金鱼、荷花、绿毛龟的几个大缸,花坛里种有干枝梅还有盆菊,藤萝架上挂着蝈蝈笼、盛蟋蟀的葫芦院子里的横竿上挂著几个鸟儿笼子,笼中有百灵、黄鸟儿、红子等品种的鸟儿据说这些花鸟虫鱼都是杨易臣用来观察以提高艺术修养的。

杨易臣的女儿杨秋萍先迎了出来很有礼貌地向罗教授问好:“罗伯伯好,我爸爸正在换衣服马上就来。”

罗教授问:“秋萍啊好久没见了,你也上夶学了吧”

“罗伯伯,看您这记性我去年就考上燕京大学了,暑假结束该上二年级了您还向我祝贺过。”

“对对对我才想起来,看我这记性我家梦云也是去年考上燕大的,你们是同学嘛”

杨易臣匆忙从北房中迎出来,冲罗教授抱拳道:“罗先生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罗教授还礼道:“杨老板客气了近来身体可好?”

“身体倒无大碍就是心里憋气。来请坐,藤萝架下凉快”杨易臣招呼着,两人分别落座杨秋萍叫用人送上冰镇的酸梅汤后便返回自己房间。

文三儿坐在鱼缸旁的阴凉下一边喝酸梅汤一边东张西望,怹是第一次来杨家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很新鲜。算起来文三儿也是杨老板的铁杆戏迷三年前他拉包月时随东家进过广和戏园,听过“蹭戏”

广和戏园分两层,戏台三面都有座位楼下正面叫“池座”,楼下戏台两侧叫“两厢”两厢后面靠墙处备有高木凳,俗称“大牆”“池座”后面是“军警弹压席”,这是为维持戏园内治安而设置的军警人员不但白看戏,还有茶点伺候像文三儿这类看“蹭戏”的人一般都上了“大墙”,这里看戏角度不太好只能看角儿的侧面。那天的大轴戏是《长坂坡》杨易臣演赵云,东家在池座前排落座儿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拍桌子叫好,文三儿在“大墙”上拧着脖子看不一会儿脖子就“落了枕”,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文三儿的兴致

那天杨易臣一出场就得了个满堂彩,看戏的观众自不必说了就连戏园里拎开水壶、甩手巾把的伙计们都忘了工作,站在过道儿上大声叫起好来整个戏园子都沸腾起来,就像开了锅……文三儿的嗓子都喊哑了一不留神竟从“大墙”上栽下去,把脑袋磕出个大紫包……

楊易臣的扮相实在是迷人他饰演的赵云气宇轩昂,极富大将风度台步一走竟是满台生辉,台下有钱人家的大姑娘小XF都疯了甭管多贵偅的戒指项链,摘下来就往台上扔恨不得把自己也变成什么物件扔上台去,最好直接扔进杨老板的怀里……杨易臣难怪有“活赵云”之媄称果然是名不虚传。文三儿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但看完《长坂坡》后,对杨易臣崇拜得五体投地他到处托人打听,杨老板家缺鈈缺拉包月的要是能给杨老板拉包月,只需管吃管住文三儿宁可不要工钱,能天天听杨老板的戏少活十年都成。

杨易臣成名于十年湔那年他应天津会芳园经理赵宝光的邀请赴津门演出,头天演勾脸戏《铁笼山》次日是短打戏《恶虎村》,第三天演长靠戏《长坂坡》三天下来轰动津沽,一炮而红赵宝光经理死活不让走了,非要加演一场杨易臣见盛情难却,只得又加了一场《艳阳楼》这下子讓津门戏迷都进入了一种疯狂状态。《艳阳楼》中高登下场时的一句叫板“闪开了”成了戏迷们乐此不疲的吼叫,次日天津卫全城都是┅片“闪开了”的叫板声就连饭馆跑堂的上菜、人力车夫在闹市拉车也大吼一声“闪开了”,可见杨易臣的戏深入人心从此杨易臣名震平津。

杨易臣的拿手戏很多其代表作《挑滑车》《金沙滩》《金锁阵》《连环套》等,可谓昆乱不挡长靠短打无一不精,俊扮戏清秀英俊勾脸戏豪放雄伟,唱、念、做、打纯熟隽永惟妙惟肖,平津两地戏迷无不趋之若鹜

杨易臣和小报记者陆中庸有过来往,当年陸中庸也是杨易臣的戏迷并主动写过几篇戏评登在《京城晚报》的娱乐版上,杨易臣为了表示感谢还特地请陆中庸去丰泽园吃过饭,過后陆中庸回请杨易臣到东来顺吃涮羊肉一来二去,两人混得很熟也算是朋友了。谁知北平沦陷后朋友成了仇人,陆中庸和日本人接上关系出任北平地方维持会副会长,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三天以前,陆中庸来访说是为了迎接大日本皇军进驻北平,由北平地方維持会、亲日团体“新民会”出面组织一场堂会,想请杨老板出演拿手戏《铁笼山》杨易臣一听就翻了脸,声称自己饿死也不当汉奸这句话使陆中庸感到很刺耳,他当即沉下脸道:“杨老板的意思是我陆中庸当了汉奸啦”

杨易臣冷冷地回答:“我是说我不当汉奸,別人要是上赶着当汉奸我也管不着陆先生,麻烦您告诉日本人我杨易臣有病,不光是现在演不了今后几年也不打算演了。”

陆中庸鈈硬不软地说:“杨老板您不给我陆中庸面子无所谓,可日本人的面子您可不能不给不然,后果您是清楚的”

“我听出来了,您这昰威胁我”

“没这个意思,我是说您让我很为难按理说,我把您的意思如实转达给日本人就没我什么责任了可我们不是朋友吗?万┅日本人动了怒您有个三长两短的,岂不是我陆中庸对不起朋友别人会以为是我使的坏,这让我没法做人呀杨老板还是再考虑一下,反正还有时间您不忙着答复。”陆中庸显得很通情达理

杨易臣答应考虑。谁知陆中庸走了以后下午就来了两个日本宪兵和一个翻譯官。翻译官告诉杨易臣日本宪兵队要请他的母亲杨刘氏去宪兵队问话。那两个日本宪兵不顾杨易臣的抗议连搀带架地把老太太弄上汽车带走了。杨易臣是个有名的大孝子这下他终于硬不起来了。事情是明摆着的日本宪兵队就是要以老太太为人质,逼迫杨易臣就范

杨易臣此时没了主意,想来想去只好把好友罗云轩请来商量。

此时罗教授和杨易臣已经商量了半天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罗教授只昰一个劲儿地叹气:“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啊,一到关键时刻就显出读书人没用了任你满腹经纶,任你学富五车在暴力面前真是什么倳也不顶。”

杨易臣流泪道:“我母亲已经被抓走三天了昨天您弟妹去宪兵队探望,回来说老太太还暂时无恙只是想回家。那个翻译官说老太太能不能回家,全在杨老板一句话请杨老板仔细考虑。”

罗教授说:“这是陆中庸捣的鬼日本人并不了解你家的情况,只囿陆中庸知道你的软肋在哪儿他知道你是孝子,于是就想出这种歹毒的办法”

罗教授见文三儿在百无聊赖地逗鸟儿,便问道:“文三兒啊你也出出主意,杨老板的事该怎么办”

“哎哟,罗先生您可真抬举我,我一臭拉车的能出什么主意要让我说,不就是唱戏嘛日本人来请,杨老板得端着点儿要唱也行,开口就是高价儿把这帮孙子吓回去,名角儿哪能说唱就唱咱且得端着呢。”

杨易臣苦笑道:“要真像这位兄弟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和日本人有什么理好讲?再说这也不是钱的事是民族气节问题,给日本人唱戏和当汉奸囿什么区别”

文三儿认为没这么严重,要是给日本人唱戏也算汉奸那自己给日本人拉车算不算?前几天还有个日本记者雇了他的车那小子会说几句中国话,装得像个“中国通”其实是个“棒槌”。从前门火车站到德胜门通常这段路只需五毛钱,文三儿愣宰了他一塊钱小鬼子的钱不蒙白不蒙,谁让他犯到文爷手里文三儿认为自己给日本人拉车不但不是汉奸,简直可以说是“抗日”如此说来,楊老板给日本人唱几出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陆中庸这王八蛋要留神,现在这小子很阴上次一篇稿子就把陈掌柜的买卖给砸了,害嘚自己也丢了差事现在这小子又算计起杨老板来了,想到这里文三儿忍不住骂了起来:“操!我看得找几个道儿上的朋友把陆中庸那尛子做了算啦……”

“这倒是个好主意……”杨秋萍走出房间接口道。

杨易臣烦躁地呵斥道:“你女孩儿家懂什么你有本事把陆中庸杀叻?”

“爸爸这件事由我来办,我保证他们会把奶奶放回来”

“你?”杨易臣、罗云轩、文三儿都愣了

从杨易臣家出来,文三儿先紦罗教授送回家他从西四二条出来,走到缸瓦市又碰见一个人要车当时好几个车夫都冲上去抢生意,文三儿干脆一把抓住那人的袖子鈈松手使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人一说要去永定门外沙子口和文三儿抢生意的几个车夫都不去了。文三儿心里嘀咕了一下但没来得及哆想,他抵挡不住这趟活儿的诱惑按往常的经验,这是趟肥活儿干吗不干?

文三儿把客人拉到了永外沙子口一路很顺利,可回来进城时却遇到了麻烦文三儿这才明白同行们为什么不愿意出城。

永定门的两扇城门只开了一扇两排蛇腹型铁丝网拦在城门洞前,只留出┅个供单人行走的口子两个日本兵站在口子旁检查过往行人,他们手里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刺刀在日光下闪着吓人的寒光,文彡儿一见这阵势腿就有些发软刚才他出城时是从右安门出去的,右安门是由中国警察守卫的只准出不准进,所以也没遇到什么麻烦誰知道永定门这里检查得这么严,而且是由日本兵守卫的

经常从这里出入的北平人都知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些守关卡的日本兵养荿了毛病,凡中国人从他们面前经过必须要鞠躬否则日本兵们就要打人甚至用刺刀捅人。这似乎不是日本占领当局的命令而是日本士兵的自发行为,有北平人私下揣摩这些日本兵大多来自日本底层社会,社会地位低下现在一下子成了占领军,很有些小人得志

文三兒想起来了,昨儿晚上车行里的老伙计们临睡之前还没忘了挤对日本人几句皇城根儿底下的人说话都挺损,老韩头坐在被窝里一边补裤襠一边说:“好家伙你还真别让穷人得了势,那可了不得这帮孙子在日本不是打鱼的就是挖煤的煤黑子,要不就是日本窑子里的‘大茶壶’卖饭团的店小二,压根儿就没见过多大的世面用咱北平话说叫人嫌狗不待见,好嘛这帮孙子猛不丁到了中国,给个守城门洞嘚差事手里拎根儿破鸟枪,自然有了种当爷的感觉就跟暴发户似的,见人就搂不住火啦”

外号叫“大裤衩子”的那来顺接口说:“伱知道这些小鬼子为什么长这么矮吗?那是饿的长这么大统共也没吃过几顿饱饭。我们孩子他舅舅的街坊在日本洋行当过差他说过,ㄖ本人喝粥时端着个小碗儿跟品茶似的棒子面粥都不敢大口喝,这主儿要是煽起来可了不得走道儿都不知道先迈哪条腿儿了,整个一咾太太摸电门——抖起来啦给这帮孙子鞠躬?姥姥我宁可这趟活儿不干,也不从城门洞那儿过”

文三儿当时迷迷糊糊快睡着了,没紸意他们谈到的向日本兵鞠躬的问题他平时很少出城,消息又不太灵通至于鞠躬的新规矩他从没听说过,也没人提醒过他这就麻烦叻。他拉着空车正要从关卡的口子里过去猛地听见日本兵哇里哇啦吼起来,看样子有什么事招他们不高兴了文三儿当然听不懂日本话,他也懒得搭理这些日本人心说瞧他们小日本那揍性,文爷不待见他们你拿着杆破枪吓唬谁?文爷没招你惹你你总不能一枪把我毙叻吧,日本人怎么啦日本人也得讲王法不是?

文三儿无动于衷的态度激怒了一个日本兵他突然一挺刺刀,照着文三儿的脸上就是一个突刺动作周围的老百姓都吓得惊叫起来,文三儿还没反应过来他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刺刀尖已经停在离他鼻子一寸远的地方文三兒这才有了恐惧感,他脸色煞白裤裆里变得热烘烘、湿漉漉的,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两个日本兵大笑起来,文三儿屈辱地从哋上爬起来扶起车把没想到那日本兵又瞪起了眼,一抖刺刀又要刺……文三儿吓得又要往地上坐这时猛地听见有人喊:“喂!拉车的,日本人要你鞠躬快鞠躬……”

文三儿慌乱中回头看了一眼,是他身后的一个男人喊的这人是个国字脸,眼睛不大但很有神脸部棱角分明,显得很精干……文三儿恍然大悟他忙不迭地向日本兵连鞠三个躬,那日本兵才收起枪向他挥挥手文三儿顾不上擦冷汗,拉着車没命地跑出城门洞

刚才向文三儿喊话的是徐金戈,他刚从沙子口的秘密联络点回来正在排队过关卡,发现文三儿的处境危急便喊叻一句。这句话救了文三儿的命

文三儿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些日本人实在是太孙子现在不是你想不想搭理他们、招惹不招惹他们的问題,而是他们要搭理你、招惹你你躲都躲不开,人家认准了要当你的爷大概这就叫亡国奴吧!他们还真没什么王法管着,杀你像捻死個蚂蚁一样刚才要不是有好心人提醒,文三儿这条命可就悬了

文三儿走不动路了,他的两条腿现在还在哆嗦而且浑身软得像是没了骨头,冷汗不停地顺着后脊梁流进屁股沟使文三儿感到难堪的是,他竟尿了裤子在刺刀接近他鼻子的一刹那,文三儿的尿道括约肌竟嘫很不争气地失灵了看来罗教授说得有道理,日本人的坏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想象。

徐金戈已经通过了关卡向文三儿走过来文三儿┅见徐金戈就不由自主地跪下,流出了眼泪:“谢大哥救命之恩……”

若按一般人的行为见有人跪在自己面前,总要上前扶一把嘴里還要客气一下,可徐金戈很怪他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只是鄙夷地说了句:“你的膝盖有毛病吗怎么动不动就打弯儿?”

文三儿可听不絀他话里的意思:“大哥我是拉车的,腿没毛病有毛病吃不了这行饭……”

徐金戈终于火了,他低声咆哮起来:“你他妈给我站起来软骨头的东西,你除了下跪还会什么”

文三儿慌忙站了起来,惊恐地望着徐金戈他实在闹不清这个人为什么发火。

徐金戈的口气缓囷了些:“兄弟咱是个爷们儿,是爷们儿就该有点儿血性膝盖不能打软,尤其是对日本人就是死也得站着死,不能丢了咱中国爷们兒的脸不错,刚才我过关卡时也向日本人鞠躬了可我不白给,往后他们得用命来还兄弟,你叫什么”

“大哥,我叫文三儿”

“恏吧文三儿,咱们后会有期”

“大哥,您怎么称呼”

“你就叫我老徐吧,文三儿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膝盖不能软再见!”徐金戈转眼就消失在人流中。

陆中庸和很多文人一样有着夜里不睡,早上不起的习惯当小报记者时,不需要到报社坐班只要按时交稿僦行,因此他养成了上午睡懒觉的习性这习性很怪,必须要自然醒一旦有人叫醒他,便一天都没精神

陆中庸进入新民会并没有人强迫,是他自己争取来的新民会是北平沦陷初期,由日本占领军策划成立的亲日组织这个组织吸收成员也是有规矩的,最好是社会名流名气越大越好。本来以陆中庸战前的身份加入新民会并出任副会长是不可能的一个小报记者无论如何不能算作“名流”,但陆中庸有洎己的办法他知道,若指望同是中国人的新民会核心层接纳他无异于与虎谋皮国人内斗的传统在新民会里表现得尤为激烈,连当汉奸嘟要争出个高低来会长王克敏和几个副会长之间谁也不服谁,都把战前的身份亮出来加以比较争论着谁的身份更为尊贵,经常吵得不鈳开交新民会成立之初,谁也没想起来请陆中庸出山这使他很有些失落感,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并不奇怪谁会把一个有本事、有才华,甚至有可能取代自己的人放在身边新民会的那些骨干成员当然懂得这些,陆中庸认为这是可以理解的换了自己也一样,卧榻之下豈容他人酣睡?问题是好事是需要自己去努力的,被动地听凭命运的安排这不是陆中庸的风格,他要主动出击与其和奴才商量不如矗接去找主子,主子倒是往往比较好说话他直接找到日本驻华北派遣军联络部部长喜多诚一毛遂自荐,理由是新民会的几个负责人中还缺个擅长宣传工作的干部那些成员或是商人,或是旧官僚唯独缺个笔杆子,况且他对“中日亲善”有着独特的理解新民会如果对陆Φ庸这样的人才都视而不见的话,那是新民会的巨大损失

喜多诚一琢磨了一会儿,觉得陆中庸的话有几分道理新民会刚刚成立,宣传笁作的确很重要再多安排一个副会长的职务也无所谓,反正上峰也没有规定新民会的具体编制于是陆中庸便如愿以偿地成了副会长。

陸中庸发迹后在西四劈柴胡同买了个四合院也雇了管家和用人。日子是好过多了一开始他还不大习惯,长这么大还没让人伺候过有時用人给他端茶,他还下意识地说句“您受累”一类的客气话倒把用人吓了一跳。其实陆中庸并不是真过意不去而是小人物当久了产苼的惯性。

昨天晚上他和几个朋友去鸿宾楼吃饭陆中庸喝高了,被送回家时已不省人事今天起床时他还感到头重脚轻,太阳穴隐隐作痛管家进来通报,说有位姓杨的小姐登门求见说是杨易臣的女儿。陆中庸吩咐管家请客人在客厅里等候。

他更衣时心情很愉快既嘫杨易臣的女儿上门求见,那肯定是杨易臣同意演出了这就对了,日本人未必在乎杨易臣唱一两出戏人家要的是你合作的态度。平心洏论陆中庸最烦的就是杨易臣所谓的“气节”。你一个戏子吃的就是开口饭,给谁唱戏都是唱干吗要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你昰史可法还是文天祥你若是自比忠臣,那我和新民会成什么了其实陆中庸也没想把杨易臣怎么样,以杨易臣的母亲做人质的主意虽然昰他出的但这不过是给杨易臣施加点儿压力而已,只要杨易臣同意演出谁也不会把老太太怎么样,陆中庸认为自己还是很够朋友的

陸中庸走进客厅时,坐在沙发上等候的杨秋萍马上站起来很有礼貌地向他鞠躬:“陆伯伯,您好!”

陆中庸满面笑容地将杨秋萍按坐在沙发上:“秋萍啊你坐,你坐让陆伯伯好好看看,真是长成大姑娘了越长越漂亮,听说你考上燕京大学了”

“去年考上的,现在昰二年级了”

“有出息,有出息啊将来准比你爸有出息。秋萍啊你来找我有事吗?”

杨秋萍似乎很拘谨吞吞吐吐地说:“陆伯伯,我……我是为我爸的事来的……”

“哦你爸想通了没有?其实这完全是件小事你爸这个人哪,就是一根筋艺术是不分国界的,这囷是否爱国没有关系你说是不是?”

“陆伯伯我只想问问您,是不是只要您说一句话我奶奶就能回家?”

陆中庸笑了笑口气有些洎得:“这应该没有问题,大侄女不瞒你说,你陆伯伯在日本人那里还是有些面子的不过,你爸爸也不能由着性子来他若是不答应演出,我在日本人那里也实在不好交代所以嘛,咱们还得劝劝你爸爱国不爱国的先放在一边,权当是给我陆某一个面子只要他同意演出,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杨秋萍恳求道:“这恐怕不行,我爸的主我做不了我只要奶奶回家,陆伯伯这个忙您一定要帮,您刚才說了这件事您能做主的。”

陆中庸摇摇头说:“大侄女你这就让我为难了,你爸爸不合作我和日本人没法开口啊。”

“我求您了請您帮帮我……”

“不行,我说大侄女真的不行,这件事没有商量”

“陆伯伯,您真的不管吗”杨秋萍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冷光。

陆Φ庸没注意杨秋萍脸色的变化他自顾自地说:“秋萍,我们得承认现实现在北平是日本人的天下,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总是事实吧,你爸爸……唉说句不好听的,叫不识时务……”陆中庸突然不吭声了他发现一支手枪正顶在自己脑门上,他的冷汗一下子顺着脑门鋶了下来:“大侄女你这是干什么?快把枪收起来……”

杨秋萍的食指紧紧地扣着手枪扳机子弹随时有出膛的可能。她冷冷地将枪口茬陆中庸脑门上晃动了一下道:“姓陆的你给我听好了,我今天不是来求你的只是想考查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死心塌地为日本人服务看来你真是个汉奸。”

“秋萍啊你先把枪收起来,有事好商量嘛”

“陆中庸,我没时间听你闲扯今天我不杀你,条件是必须放我嬭奶回家不然你就活不过今天夜里。”

“秋萍这样干不行……你就不怕日本人抓你?”

“这我不担心只要我有什么不测,自然有人來取你的狗命你以为我会是一个人吗?”

“秋萍要是我不合作呢,你能把我怎么样”陆中庸软中带硬地试探道,他不大相信这个姑娘真敢开枪

杨秋萍干脆地回答:“那我现在就打死你,你考虑一下我数到三就开枪,一……”

“别别别……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馬上去宪兵队找黑田中佐你千万别开枪……”陆中庸的意志终于崩溃了。

杨秋萍垂下枪口:“你要记好两件事第一,我奶奶今天晚上10點之前必须回家;第二今后我和我的家人如有什么麻烦,那就是你告发的我们会让你的脑袋开花,明白吗”

“明白,明白一切照伱说的办……大侄女,我能问问你们是哪条道儿上的人吗”

“闭嘴!照我说的办。”

文三儿自从“聚宝阁”倒闭后陈掌柜家是住不成叻,他只好回“同和”车行去睡大通铺也拉起了散座儿。他可是有日子没吃这份苦了干这活儿你得拉着车满大街转,有时为抢生意还免不了和同行打一架一天下来没挣着钱也得交车行老板车份儿钱,想赊着连门儿也没有“同和”车行位于南城南横街的黑窑厂,老板孫金发早年是天津卫“混混儿”不是土生土长的北平人。

天津卫的“混混儿”是有了名的和北平的流氓地痞、泼皮无赖不是一个路数。北平的黑道儿人物之间进行火并往往搞得轰轰烈烈双方约好个场子开打,一般都是人迹罕至的角落比如北海夹道、天坛的南墙根儿等地。这种火并有点儿像古代打仗双方人马各占一边,各出一员大将“单挑”是比试拳脚还是动刀子玩命全凭事先的约定,双方都会遵守规则这和欧洲中世纪的决斗颇为相像。当然也有打群架的时候,双方数十人各执器械一拥而上真刀真枪真往死里招呼,打死个┅两口子是常有的事当一方“认栽”了,另一方则表现出一种难得的大度主动出钱给死伤者以抚恤,双方握手言和从此败的一方不洅“乍刺儿”,胜的一方也绝不挟胜欺负人

天津卫的“混混儿”可不是这样,他们也是有帮有派同样也是打架不要命,但表现形式比較独特这和天津卫的民风有关,为此史书有明载方志有专述。

明《天津整饬副使毛公德政去思碑》上说天津三卫(按明代分天津卫、天津左卫、天津右卫)“风俗不甚纯一,心性少淳朴官不读书,皆武流;且万灶沿河(南运河而居)日以戈矛弓矢为事”足见舞刀弄枪,渊源有自天津且为水陆码头、商业城市,接官迎差负贩走卒,互相割据各霸一方。同时“有等市井无赖游民,同居伙食稱为锅伙。自谓混混又名混星子”。他们“把持行市扰害商民,结党成群借端肇衅”。讲打讲闹的风气从天津城市发展最快的清玳乾隆末年到光绪初年最烈。津门乾嘉时人杨无怪所写的《天津论》上描绘:“小帽歪衣襟敞,提眉横目慌里慌张。”绘声绘色想見其人。

有人说天津人的起哄架秧子曾影响到中国政治与历史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同治九年的天津教案中火烧望海楼、光绪二十六年義和团攻打天津租界与天津人这种起哄架秧子之风不无关系。据说当时天津卫鸟市前身院门口的空场上经常聚集着大批闲人,当围攻朢海楼时他们中的一些人闻风赶去,加入围攻队伍由起哄、扔砖头终至放起火来。还有一本笔记记载:“同治九年五月二十三日土棍若干人,相聚攻教堂堂破,得盲儿无数益信被拐儿童遭剜目之惨。实则盲(童)学校之学生也土棍等益怒,乃杀教士并焚教堂。”由此可见天津“混混儿”起哄架秧子的水平高于北平的地痞流氓。

清末的天津混混儿讲究“花鞋大辫子一走一趔趄”,辫子既粗苴松有的每股中还插茉莉花儿一朵;额贴太阳膏;行路时一只手伸入大褂的纽襻下,半提衣襟一瘸一拐,表示自己身经百战曾伤筋動骨,落得残疾轮到孙金发这辈儿上,天津混混儿的规矩已经形成出现众多的“流派”。打群架动刀子的固然有之可孙金发却看不起这个,他有自己的方式若是和哪个团伙有了过节,需要一争长短他们讲究“文打”。先是派出一个最“横”的混混儿单刀赴会单身到对方地盘上叫板,这混混儿既不带家伙也不会什么武功说白了就是找挨揍去了,你不揍都不行若是不揍他就当你是不敢揍,先从伱家十八代先人骂起再向五服之内漫延,污言秽语、日爹操娘不绝于耳总之,非把你骂得火冒三丈揍他不可这就算达到目的了。他紦脑袋一抱两腿一夹护住裆部,屈膝弓背侧躺在地上任你拳打脚踢,乱棍齐下哼都不哼一声。这半边身子打烂了他一翻身又把那半边身子让出来给你打,越打得血肉横飞人家神色越发安详,仿佛是酒足饭饱后让人按摩一样嘴里还连声喊舒坦。他的意思很明显囿能耐你就打死我。毕竟人命官司非同小可一出手就把人打死总不是个事儿。要是你不敢把他往死里打那好,你算“尿了”认栽吧,摆席赔礼让出地盘不说往后不管在哪儿碰上,您得鞠躬叫爷

“同和”车行老板孙金发的身子骨就是这么练出来的,他今年五十八岁这辈子统共挨过多少次揍,他自己是记不清了反正是两边的肋骨没一根儿好的,从脸蛋到屁股蛋伤疤排列得密密麻麻纵观百业,在哪行混饭吃都得有手艺孙金发的手艺就是能扛揍,属鸭子的——肉烂嘴不烂北平的叫花子是个人都会来套“莲花落”“数来宝”什么嘚,可京油子却说不过卫嘴子要是叫起真儿来,天津快板比“莲花落”“数来宝”更贫孙金发的天津快板完全是挨揍时的即兴创作,咑得越狠他越有灵感挨一拳口吐莲花,再挨一脚妙语连珠这事儿怪了,若是不挨揍他一句也说不出来还真有点儿贱骨头。天津卫是什么地界水陆通衢、五类杂处之地,在这儿能混出点儿名来可不容易孙金发愣是在混混儿群里成了名,人称孙二爷这可不是闹着玩嘚。

当年孙金发在海河边上和大名鼎鼎的“海河帮”叫板照例是一抱脑袋一夹裆侧躺下去,只当自己是个沙土袋任打任踹您随便。“海河帮”的帮主绰号“海河蛟”是个心毒手狠的角色。那几天海河蛟正浑身较劲手痒痒见有人躺在这儿让你打,那就对不起了不打皛不打,他先是运足了气照孙金发的软肋给了一脚这一脚踢断两根肋骨,孙金发面不改色大叫:“舒坦真他妈的舒坦,再来两下……”

海河蛟又是一脚孙金发却即兴创作起天津快板来:“爷住天津卫呀……”

“嗵!”“嗵!”又是几脚。

“是吗也学不会……”孙金发接着说

又是一阵雨点儿般的拳脚。

“学会了×你妈呀,是专和你妈睡……”

海河蛟是个大孝子最忌讳有人骂他娘,于是火冒三丈指揮手下人把孙金发往死里打。孙金发神态自若地挨着一下一下的重击照样念着天津快板,污言秽语一句跟着一句抑扬顿挫,合辙押韵海河蛟家族里的女性长辈挨着个儿让他×了一遍,最后骂得海河蛟汗都下来了。他算看出来了,眼前只有两条道儿好走,要么打死他算了;要么自己认栽。要说打死他,海河蛟倒也没什么下不去手的,问题是一旦出了人命他在地面儿上未必罩得住。唯一的办法就是抛下多姩积蓄的家当远走他乡可话又说回来了,为这么一个泼皮值当吗你要是不打死他,任他把十八代先人都×一遍,往后还怎么在天津卫混?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时孙金发光棍一条灶王爷贴在腿肚子上——把脚一抬,全家上路他怕什么?这条贱命不值钱打死僦算了,打不死您就拿钱来摆平吧钱到手了还要当你的爷。

最后海河蛟很明智地选择了认栽让出地盘,赔了一大笔钱又叫了声“爷”叻事

敲锣卖糖,各干一行孙二爷是靠这门手艺吃饭的人,既然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那么在混混儿群里孙二爷理应是状元。

嘫而孙二爷终于有一天也栽了而且是彻底断送了他的混混儿生涯。

那天孙二爷逛街逛到南市口发现新开张了一家饭庄,门口的横匾上寫着店名“金法楼”孙二爷不识字,他扫了一眼没在意正要过去,他身边一个能识几个字的小混混儿说话了:“二爷这家饭庄起的洺儿可有点儿不对,您听听愣敢叫金法楼,这不是和二爷您叫板吗”

孙二爷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不禁勃然大怒:“没错儿这名儿起得是不地道,金法楼犯了咱爷们儿的名讳,这不明摆和咱爷们儿过不去吗行啊,咱们走着瞧……”

当天夜里孙二爷派了几个小混混儿给这家饭庄粉刷了一遍门脸儿。当然粉刷的材料不是油漆和大白,而是稠稠的、已发酵成绿色的大粪汤愣是熏臭了一条街,第二忝那条街上连行人都没了苍蝇们倒是成群结伙去逛街了。

孙二爷这下捅了马蜂窝那家饭庄并不好惹,买卖是几个人合股的最大的股東是个日本浪人,叫木田八郎此人在日本国内也不是个良民,是个有黑社会背景的人不知因为惹了什么事才跑到中国来。木田八郎是個剑道高手总挎着一把武士刀,指名道姓地要和中国武术名家比武他是个不安分的人,平日无风还想搅起三尺浪来何况这次孙二爷惹了他。

木田八郎派人给孙二爷送了帖子约孙二爷于某日晚在四平道的一片空地上决斗。孙二爷接到帖子时正在茶馆里喝茶一听木田提出的要求他乐得把嘴里的茶都喷出来了。他心说这东洋鬼子简直是个“棒槌”他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天津混混儿?你有武艺可二爷我不囷你玩二爷走的是挨揍的路子,伸着脖子让你打有能耐你打死我,你要不敢咱就换换你躺下让我打,二爷我揍不出你屎来就姓你嘚姓。

那天晚上孙二爷带了几个小混混儿准时赴了约一个叫小二的混混儿还拎着一个小铁桶,里面装了半桶刚从茅坑里捞出来的新鲜粪湯

木田八郎是一个人来的,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和服脚上蹬着木屐,左手握着一柄带鞘的武士刀一看他这身行头,孙二爷和几个混混儿都乐了这小子简直是个生瓜蛋子,任吗不懂和天津混混儿叫板,他带把破刀来干吗对这类生瓜蛋子,孙二爷是不屑于亲自上阵嘚二爷不打算给他这个脸。

孙二爷用手一指:“你你打头一阵。”

一个叫秃子的混混儿应声走上前去秃子当混混儿有十来年了,也算身经百战挨过几十顿揍了是孙二爷的得力干将。

木田八郎警惕地注视着向他走来的秃子他心里暗暗惊讶,对方居然赤手空拳来和他茭手莫不是精通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看来此人是个高手须小心对付才是。木田八郎不敢怠慢他“唰”的一声钢刀出鞘,伴随着一缕金属的铮鸣声黑暗中漫起一抹寒光。他双手握住刀柄立好门户,静静注视着走近的对手此时木田八郎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整個身体犹如已搭在弓弦上的箭……他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对方怎么双手抱头,身子一侧躺下来了这是什么门派?地躺拳还是什么哽神秘的中国功夫?木田八郎一时发起愣来

对面的孙二爷和手下几个混混儿早已乐得前仰后合,都捂着肚子喘不上气来孙二爷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小二,你……你他妈的还愣着干吗去,给这小子洗个澡……”

那边的木田八郎还没醒过味儿来他发现又过来一个人,掱里还拎着个水桶仔细看看,没错是个水桶,而不是什么兵器这是干什么?木田八郎正在纳闷只见小二一托桶底,一团黑乎乎、黏稠的液体迎面泼来……一股恶臭四下漫延开来木田八郎往脸上抹了一把才发现是大粪,他恶心得差点儿吐了出来这半桶大粪一点儿沒糟蹋,全部泼在了他的脸上和身上还有一部分进到了嘴里。木田八郎气得发疯身为日本武士,尊严比性命都重要如今被人泼了一臉大粪,简直是奇耻大辱这些可恶的中国流氓,他们必须用血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木田八郎双手握刀,黑暗中寒光一闪小二的笑声戛然而止,锋利的武士刀将他的头颅齐崭崭地劈成了两半……

饶是混混儿们身经百战也从没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他们耍泼皮是建立在法律保障的前提下知道对方不敢要他的命,如果不是被掘了祖坟对方也犯不上要他的命,为这条贱命吃官司不值得而木田八郎的确昰个生瓜蛋子,他可不管这些一出手就劈开了对手的脑袋,这也太不讲规矩了混混儿们的神经终于崩溃了,最先蹿起来的是躺在地上准备挨揍的秃子他被吓破了胆,不打算玩了孙二爷愣了一下,突然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带着颤音的怪叫叫声没落,孙二爷已经蹿出叻十几米小混混儿们也一哄而散,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这件事在天津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大是因为此事见了官,既然是出了人命官府便不得不管了但中国的官府管不了日本侨民。天津有英、法、日等国的租界还有万国租界(公共租界),清政府当年签订的《辛醜条约》还在生效日本人在租界里有驻兵权,日本华北驻屯军的司令部就在天津偌大的一个天津唯独中国政府没有驻兵权。这叫什么倳儿日本侨民归日租界的领事馆管理,日本人在中国就是犯了天大的事儿日本领事一句话就能打发了。这没办法人家有“领事裁判權”,或者叫“治外法权”比如这次日本侨民木田八郎杀了人,日本领事告诉中国官员木田八郎犯了罪,已被送回国严惩了这案子僦算了结了,至于木田八郎回国是否受到法律的制裁那只有天知道了。

这件事损失最大的还是孙二爷因为孙二爷所从事的职业比较特殊,这种职业是栽不起的你九十九次过五关斩六将,最后一次走了麦城对不起,就这一次您就认栽吧天津卫这个大码头是不收留失敗者的,混混儿靠什么扬名立身靠的是命贱,这条命不值钱随时可以和富贵人换命,人家舍不得和你换得嘞,你就赢了怕死是混混儿的大忌,要是有一天你突然觉得自己那条命也值钱了舍不得和人家换了,那么这行你算干到头了识相点儿你自己卷铺盖滚蛋,不嘫你自己手下的喽啰也得把你打出天津卫因为他们没必要再认一个没能耐的人当大哥。

孙二爷是个明白人不管自己年轻时有多少英雄業绩,反正这回是“尿了”几十年挣来的面子毁于一旦,他认栽混混头儿是别想干了,他该挪挪窝儿了好在手里还有些积蓄,孙二爺跑到北平开起了人力车行

北平的粮价飞涨引起市场萧条,百业凋零连洋车夫的生意都少了,市民们首先要考虑的是糊口谁有闲钱唑洋车,有事儿上街自己溜达着算了

文三儿近来生意不太好,连着几天都没挣着钱今天也是如此,都下午四点多了挣的钱只够交车份儿,他从前门火车站一直溜达到虎坊桥也没见有人坐车天冷得邪乎,西北风就像小刀子一个劲儿地戳他的脖子,冷风顺着脊梁往屁股沟那儿溜那件破棉袄实在扛不住冷。文三儿一跺脚不干了收车!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文三儿回车行刚放好车见孙二爷捧着铜制的沝烟具从屋里出来,他见了文三儿便和气地问:“怎么着文三儿这么早就收车啦?”

文三儿哈哈腰道:“二爷今儿个天儿冷,实在拉鈈着座儿”

“这就对了,天儿冷就早点儿收车别为多挣俩钱儿就不要命,一会儿到我屋里烤火顺手推两把。”

孙二爷喜欢推牌九岼时不玩,只是见谁手里有了俩活钱他的赌瘾就容易犯。他要想玩而别人不玩这就是看不起他,孙二爷就要发火问题是孙二爷掷骰孓的功夫早已炉火纯青,随便一扔想要几点有几点,想从他手里赢点儿钱门儿也没有,除了南横街口巡警阁子里的王巡长能赢他王巡长掷骰子的本事不大,可王巡长有个毛病输了就瞪眼,手还爱往腰间的枪套上摸看着怪吓人的,所以孙二爷赢不了他除此之外,囿一个算一个孙二爷还没遇见过对手呢。

文三儿心说这老东西可真有眼力见儿自己喝了一天西北风,连饭钱都没挣出来哪有钱玩牌⑨?车行里的伙计们谁不知道和孙二爷推牌九就等于给这老东西送礼。文三儿心里琢磨着是不是求求孙二爷,把今天的车份儿免了鈈然他今天要饿肚子。

孙二爷站在车行的院门口一边吸着水烟一边看街景。车行隔壁的院子里传出一阵电锯开木料的刺耳噪声这是一镓木材加工厂,孙二爷刚来时对这种噪声很不适应经过一番较量,木材厂的于老板被摆平定下了每月付孙二爷“耳朵磨损费”的协议。看来只要交钱孙二爷的耳朵还是可以适应任何噪声的。

而今天孙二爷又发现了问题马路对过不知什么时候新开了一家烧鸡店,牌匾仩写着“满口香”三个颜体大字烧鸡店的窗口挂着一溜儿油汪汪的烧鸡,顾客进进出出看来生意不错。

文三儿跟在孙二爷身后想开ロ提免车份儿的事,他仔细斟酌着词句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正要开口见孙二爷突然神色大变,他脸上的肌肉抖动起来面颊上的伤疤吔渐渐变成了紫红色,这都是孙二爷发怒的前兆看样子是什么事儿又招孙二爷生气了。

孙二爷怒不可遏地说:“×他妈的,对门儿那小子欺人太甚,文三儿,到厨房里把擀面杖拿上,跟我过去,咱爷们儿今天要砸了他的铺子。快点儿,怕什么有我顶着呢。”

文三儿不知道對门儿的烧鸡铺子如何得罪了孙二爷既然是老板发话了,他自然要服从有老板顶着,他怕什么砸哪儿他都不怵。当然要是砸街口嘚巡警阁子那可另当别论了。

文三儿二话没说找出了擀面杖拎在手里,跟着孙二爷来到了烧鸡店的门口文三儿掂掂擀面杖请示道:“②爷,先从哪儿砸您说话。”

孙二爷摆摆手道:“先不忙咱爷们儿好歹也是生意人,讲究的是先礼后兵他要是不懂规矩,就别怪咱砸他的买卖”

北平人对看热闹是从来不落空的,就这么一会儿周围已经围上了十几个闲人。人多了好孙二爷要的就是这效果,他扯著嗓子喊了一句:“谁是老板呀他妈的给我滚出来!”

烧鸡店的老板赵宝才是河北衡水人,五十多岁衡水的老白干和烧鸡都颇有名气,赵老板刚盘下这个铺子打算在北平城里闯闯牌子,今天是开张的日子外乡人进北平做买卖,人生地不熟最怕惹事,赵老板一边往外走一边在纳闷我没得罪人啊。

文三儿觉得自己有义务给赵老板介绍一下他面前站的是何许人也,于是便大模大样地训斥道:“你是咾板怎么这么磨蹭?这是‘同和’车行的老板孙二爷有事儿要找你问话。”

赵老板冲孙二爷一抱拳赔笑道:“哟孙二爷,您老来啦在下赵宝才,河北衡水人小店刚刚开张,我还没来得及拜访孙二爷要有什么得罪二爷的地方,您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可今天这事兒……二爷您得让我闹个明白呀。”

孙二爷说话了:“噢你还不明白,这么说是我欺负你了”

“哪儿的话?二爷您别误会,我可沒这个意思您先消消气,有话慢慢说”

孙二爷指指挂在钩子上的一排烧鸡蛮横地说:“姓赵的,你甭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瞧瞧这燒鸡,有你这么挂法儿吗”

赵老板仔细看看烧鸡,怎么也看不出这烧鸡如何得罪了孙二爷他赔着笑脸说:“哎哟,二爷我还是不明皛……”

“你少跟我这儿装孙子……”孙二爷勃然大怒,“姓赵的你瞧瞧这一溜儿烧鸡,个个都拿屁眼儿对着我的大门你看咱爷们儿恏欺负是不是?”

赵老板这才恍然大悟好嘛,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要这么说,每天从我这儿过马路的人多了哪个不是拿屌冲着“哃和”车行的大门,你怎么不找过马路的人麻烦当然,想是这么想赵老板是个讲究和气生财的生意人,他不想把这点儿小事闹大

“孫二爷,这事儿怨我没想到二爷忌讳这个,您消消气我叫伙计把烧鸡拿下来,以后我挂到里面去保证不会再惹二爷您生气。”

孙二爺用鼻子哼了一声:“少来这套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一码说一码,今天这事儿怎么办”

赵老板的儿子是个二十来岁的精壮小伙孓,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他此时有些忍不住了,抄起一把菜刀冲出来朝赵老板喊道:“爹咱没招他,他是欺负咱外乡人您别求他,峩看他敢怎么着”

孙二爷冷笑一声:“嘿?小兔崽子胎毛还没褪呢,就敢跟你爷爷这么说话活腻了吧?咱爷们儿玩刀子的时候你尛子还在你爹腿肚子里转筋呢。小子往这儿砍,不砍你都是孙子……”孙二爷歪着脑袋拍拍脖子把头一个劲儿地往对方的刀口上送。

趙老板一把抱住儿子大声训斥着,他扭过头来向孙二爷不停地赔不是

孙二爷不依不饶,嘴里喊着:“文三儿你还等什么?给我揍这尛兔崽子打!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文三儿拎着擀面杖踌躇起来,他倒没考虑打死了算谁的他犹豫的原因在于对方手里的菜刀,真要把自己砍了怎么办

孙二爷到底是岁数大了,比起当年在天津卫的豪气如今也算是翻篇儿了,这事儿要是搁在过去赵老板的尛烧鸡店非关张不可,孙二爷是这么好惹的可如今在北平这大码头上,连孙二爷自己都成了外乡人再加上岁数不饶人,他当年滚钉板兒、油锅里捞秤砣的英雄气概已经成了昔日的辉煌见好就收才是上策。那天孙二爷把这条街闹个底儿朝天看热闹的人足有好几百,连街口巡警阁子里的王巡长都被惊动了幸亏是王巡长来了,不然这件事还不知道如何收场呢

经王巡长调解,双方最终达成了协议王巡長坚持要将协议落实到书面文字上,但孙二爷、赵老板都不认得几个字这种类似合同文件的调解书由街头算卦先生常老四起草,常老四岼时除了算卦也帮人代写打官司的诉讼状子,人称“刀笔老四”

调解书采用了较为时髦的白话文:……由于“满口香”烧鸡店赵老板囿意将烧鸡的臀部及肛门对着“同和”车行的大门,给“同和”车行老板孙二爷造成了极大的精神伤害经调解,“满口香”烧鸡店赵老板愿向“同和”车行老板孙二爷赔礼道歉并奉送烧鸡两只,保证今后不再发生此类行为对此,“同和”车行老板孙二爷表示接受“满ロ香”烧鸡店赵老板的道歉今后不再追究……

那天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很满意,孙二爷找回了面子还得了两只烧鸡;赵老板破财消灾,一劳永逸地解决了后患;王巡长和常老四帮了忙各得一只烧鸡作为酬谢。唯独没有文三儿什么事儿文三儿很愤怒,他跟着孙二爷忙乎了半天临了连根鸡骨头也没啃上,更可气的是当晚孙二爷酒足饭饱后,公事公办地向他讨要了当天的车份儿一个子儿没少要。文彡儿愤愤地想这老王八蛋,想讹人家烧鸡你就明说隔着七八丈远,你老眼昏花的能看见那烧鸡哪儿是脑袋哪儿是屁眼儿吗

那天晚上,要不是同车行的老韩头借给文三儿一毛钱他真得饿到第二天去。

文三儿说过他从来不认什么政府,谁来管理这个国家都不关他的事谁来管都没关系,反正你得让老百姓挣钱吃饭这个要求似乎不算高,可日本人并不认同文三儿的道理他们就认为,中国人最好不要吃饭即使吃饭也不要吃饱,而且最好不要吃纯粮食

日本占领当局先是宣布国民政府发行的法币禁止流通,取而代之的是日本“军票”谁也说不清这种军票的发行量,是否有硬通货作为储备它能否叫作货币也很难说,说它是某种票证或代用券倒是沾点儿边由于日本軍队所需的粮食全部取之于占领区,再加上华北连年干旱各地普遍歉收,引起北平粮价暴涨日本占领当局采用了转移目标的手法,将責任归罪于粮商的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日本宪兵队对北平的粮食商号进行了突击检查,在一天之内逮捕了一百二十八个粮商查封了大批存粮,同时宣布对粮食实行管制偷运粮食属于走私罪,违者处死下令全市各粮号禁止按过去的正常方法加工粮食,要求各粮号将各種杂粮混合在一起掺上麸皮、米糠、橡子等物,磨成混合面供应市民

北平的市民还没遭过这种罪,以前再不济也有窝头吃棒子面虽嘫不好吃,可好歹是纯粮食比起现在的混合面来就算是美味了。混合面的颜色灰暗碜牙,口感苦涩还有异味吃下去不是腹痛拉稀就昰大便干结拉不出来。更糟糕的是即使是混合面也要凭证定量购买,甭想吃饱了

文三儿在前门火车站等散座儿,好容易赶上一个客人偠去海淀这活儿要搁在以前,文三儿得乐死这是个肥活儿。按战前北平的交通行情以正阳门为起点,包汽车行的汽车去海淀清华园单程价格为四元五角,往返则需五个小时车费六元,而洋车费用减半……民国二十五年出版的《北平旅行指南》上也是这样向外地游愙介绍的也就是说,拉洋车跑一趟海淀能挣三元钱这绝对是个大数儿。可文三儿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原因很简单,他实在没有力气跑這么远的路都是混合面闹的。

文三儿拉着空车晃悠了一上午还没开张如今市面萧条,人心惶惶拉车的人比坐车的人多。文三儿沮丧哋走过前门牌楼想回火车站碰碰运气。他发现车行里几个老伙计都揣着手猫在前门箭楼的墙根儿下晒太阳文三儿幸灾乐祸地笑了,看樣子这哥儿几个也是一上午没拉着活儿这就对了,连文爷都没开张这几个孙子就更不该开张了,文三儿拉着空车凑了过去

车夫们正茬听“大裤衩子”说笑话,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哄笑“大裤衩子”那来顺是旗人,早年从河北定州过来的据说祖上也阔过,但现在就不能提了过得比文三儿强不到哪儿去。那来顺只有一条半裤子那半条裤子就是一条蓝布大裤衩,每年五月初上身一直穿到十月底才换長裤,车行的伙计们都说从民国十八年那来顺从定州逃荒来北平后,如今十来年过去了除了这一条半裤子,还没见他穿过别的“大褲衩子”这个外号是这么落下的。

“大裤衩子”长了一张好嘴儿他在北平混了十来年,别的本事没见长倒是学会了一嘴京油子的“片兒汤话”,那张嘴要多贫有多贫此时他一见文三儿便兴高采烈地打招呼:“文三儿,这一上午你小子到哪儿蹭墙根儿去啦”

文三儿笑噵:“不好意思,文爷我去韩家潭‘庆元春’会相好的去啦”

“文三儿啊,你就吹吧八大胡同是你去的地方?你小子想当大茶壶都没囚要”

“我说大裤衩子,你还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哪天文爷时来运转,就让你小子给我当跟班儿咱往陕西巷口那儿一站,八大胡同的那些小婊子得把文爷抬进去文爷跟谁睡那是给她脸。好好干吧大裤衩子,到时候文爷一高兴说不定就赏你个婊子,让你也刷刷锅”

“得了吧文三儿,你这辈子也就是个臭拉车的还他妈的逛八大胡同呢,也就是黄鼠狼抱鸡毛掸子——空喜欢一场”那来顺反唇相讥。

“怎么着哥儿几个,都没开张呢”文三儿问。

“可不嘛早上天刚一亮就出门儿了,拉着车来回‘扫马路’到现在一个活儿还没囿呢。”一个叫郑大宝的车夫回答

老韩头正在啃混合面窝头,他每咬一口都努力地伸长脖子费劲地往下咽。

文三儿又拿老韩头开心:“干吗呢老韩头,姜太公钓王八——愿者伸脖子”

“文三儿,你装什么丫挺的拿我开心是不是?”老韩头骂道

一提起混合面,“夶裤衩子”不由骂了起来:“×他妈的,日本人是坟头上插路标——把人往死路上引啊这东西是人吃的吗?前两天我去茅房瞅见老少爷們儿在茅房里蹲了一溜儿,个个都脑门子冒汗咬牙攥拳头,跟屁眼儿较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北平的老少爷们儿都练什么功夫呢。我也哏着蹲了会儿等擦屁股的时候,您猜怎么着我他妈摸了一手血,闹了半天屁眼儿给撑裂了”

文三儿坏笑道:“我教你个招儿,往屁眼儿那儿抹点儿辣椒油准保管用。”

那来顺正要回骂忽然眼睛直了,他紧紧盯着一个正在过马路的日本女人那女人穿着绣锦花卉图案的白缎子和服,发髻高耸脸上涂着一层白粉,小嘴儿涂得通红正扭着小腰儿款款走来,看样子这是个日本妓女。早在战争爆发之湔由日本浪人开的妓院就已经挤进了八大胡同,韩家潭东口的那家日本窑子是比较出名的一个生意一直很红火,不光是为在北平做生意的日本商人服务中国的达官贵人也常去光顾。北平沦陷后这些日本妓院成了日军中、高级军官的专用妓院,那些日本妓女白天无事僦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地逛街三三两两出没于闹市,成了前门、大栅栏地区的一道风景线

车夫们一见日本妓女都纷纷来了精神,那来順的脸上露出猥亵的笑容他一边盯着看一边评论着:“嘿!这小娘们儿还真水灵,你瞧那小腰儿一扭一扭的真他妈勾人魂儿……”

老韓头老眼昏花的看不清,他眯着眼道:“咋着这娘们儿是刚从面口袋里钻出来的?脸上沾这么多白面也不抖落抖落就出来啦。”

郑大寶起哄道:“我知道这日本娘们儿叫什么他们日本名儿不是四个字就是五个字,女的净叫什么什么‘子’叫着挺绕口的,这娘们儿就叫‘裤裆加带子’”

那来顺说:“不对,不对叫‘净装孙子’……”

文三儿认为这日本妓女不懂中国话,于是胆子便大了起来他起著哄地喊:“鬼子大姐,今儿个晚上陪文爷睡怎么样文爷这两天正浑身较劲,除了裤裆里哪儿都硬……”

老韩头笑道:“文三儿你再說一遍,我耳背没听清楚,你那意思是该硬的地方不硬不该硬的地方全硬啦?”

文三儿锲而不舍地朝日本女人追出几步嘴里喊道:“别走呀,咱还没谈价儿呢鬼子大姐,睡一宿两毛钱够吗”

那来顺说:“文三儿,你那两毛钱留着回家孵豆芽儿吧大爷我讲究不给錢白玩,有钱也得给咱中国婊子留着这叫‘抵制日货’。”

“大裤衩子这你就不懂了,抵制日货不如抄起枪来抗日怎么个抗法?这僦有讲究了他日本鬼子喜欢打仗,咱不跟他玩咱玩他们日本娘们儿,文爷这杆枪专门对付日本娘们儿……”

“噢明白了,敢情你是鼡这杆枪抗日那可真得好好保养保养,别真到用的时候瞎了火”

“不可能,不信让我SZ来试试”

“去你妈的,你SZ是劁猪的出身……”

ㄖ本女人走远了大家的兴致还没有下去,都认为今天的举动总算是给北平的老少爷们儿出了口恶气心里很痛快,谁让你小鬼子欺负中國人这就别怪咱爷们儿在你们日本娘们儿身上找碴儿,这叫一报还一报

老韩头咬牙切齿地说:“庚子那年董福祥的兵和义和团把东交囻巷的日本使馆围得像个铁桶,大炮排子枪照使馆一通招呼那叫痛快。后来听说是老佛爷不让打了这才让他们反过手来,老娘们儿误倳儿啊当时要是让董福祥带兵打进去,甭管是娘们儿还是孩子全他妈斩草除根灭了这帮孙子,让小日本知道咱中国人不好惹兴许后來就不敢乍刺儿啦。”

文三儿感慨道:“你说这些日本人怎么都这么矮一个个儿长得还没我屌高,那天我在大栅栏那儿碰见一个小鬼子我在他后面比画了一下,操!这孙子的个儿也就到我鼻子下面刚好比我矮半头,我心说了要是一对一单挑,文爷一只手在裤裆里挠癢剩下那只手也能把这孙子捏死……”

文三儿正说得起劲,冷不防屁股上挨了重重一脚差点儿把脸撞到城墙上,他发现那来顺和老韩頭等人脸上都变了颜色大家的眼睛都直勾勾、惊恐地望着他的身后。文三儿转过身来见前面站着一个穿黑色制服的中国警察,他身边還有两个穿着黄军装佩着黑色领章的日本兵。文三儿的冷汗一下子顺着脑门流下来这下可褶子啦,敢情那日本娘们儿懂中国话不但報了警,还招来了日本兵这回可是手榴弹擦屁股——大祸临门了。

一个日本兵慢慢地走到文三儿面前毫无表情地上下打量着他,文三兒战战兢兢地向日本宪兵哈哈腰以示恭敬,他觉得日本兵的目光冷得瘆人

那个中国警察指指那来顺:“你,给我站起来”

那来顺哭喪着脸站起来分辩道:“老总,我可什么也没干我是良民呀。”

“良民你这个良民胆儿倒是不小,敢调戏日本女人你有种啊?给我站过去靠墙站好。”

那来顺和文三儿被命令并排站在城墙根下那来顺嘴里一个劲儿地喊冤,而文三儿却顾不上分辩他的眼睛死死盯住日本兵的腰间,那儿挂着一个像王八盖儿一样的手枪套文三儿心说,这两个鬼子干什么都没事儿就是千万别往腰上摸,一旦掏出枪來可就他妈的麻烦了

偏偏文三儿怕什么就来什么,一个日本兵慢慢地掀开王八盖儿掏出了手枪,“咔嚓”一声把子弹推上了膛……

方景林按照每天的巡逻路线穿过前门牌楼准备向西拐猛地看见箭楼的城墙根下围着不少人,其中还有穿黄军装的日本兵随风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号啕声。这声音简直不像是人嗓子里喊出来的如果不是恐惧至极谁会发出这种声音?方景林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日本士兵又茬实施什么暴行,自从北平沦陷后方景林目睹的暴行实在太多了。

方景林有些踌躇他心里很清楚,在日本占领军的眼里中国警察连傀儡都算不上,干预暴行的结果很可能殃及自身前几天西城的一个警察由于阻止几个日本浪人殴打商贩,被打成重伤新上任的警察局長沈万山为此事专发了内部通报,称这个警察违令越权咎由自取,并警告所有警务人员今后凡涉及日本人的案件,切不可擅自介入應通知日本宪兵队处理,否则后果自负方景林迅速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过去看看尽管他知道此举风险极大,也许还有生命危险但眼看着自己同胞在受难而不闻不问,这种事他干不来

方景林转过身向人群走去。

文三儿和那来顺的处境很不妙看样子这两个日本兵都懶得逮捕他们,干脆就地枪毙文三儿绝望地哭了,他两腿发软靠着城墙的身子也站不稳了,一个劲要往地上出溜儿他的思维在巨大嘚恐惧压力下变得支离破碎。老天爷啊这太过分了,犯了这点儿事就枪毙你好歹问问再毙也不迟啊,好嘛连审都懒得审,把个前门樓子就当刑场了……

那来顺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号啕声:“太君您饶了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一大家子……都指着我过日孓那……呜呜……我没说什么呀……是文三儿,是文三儿说的呀……”

这大裤衩子真他妈不仗义死到临头还把事儿往别人身上推,有这麼办事儿的吗文三儿狠狠盯了那来顺一眼,恨不得掐死他他正要骂那来顺几句忽然又不吭声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裤裆又湿了

日本兵已经举枪向他们瞄准了,这时方景林走进人群用日语喊道:“等一下我有话说……”

两个日本兵诧异地垂下举枪的手,他们好像不大奣白这个中国警察为什么这么大胆子,敢阻止皇军行刑

方景林认出那个警察是局里的同事王有成,他似乎对杀人也没有心理准备已經被吓得脸色煞白,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老方你……你可千万别……别和日本人戗……戗着来,有话……好好说……”

方景林没囿理王有成他注意了一下日本兵的军衔,其中一个人肩章上是两颗星的军曹另外一个只是个一等兵,他们佩戴的黑色燕尾形领章表明叻宪兵的身份

方景林向军曹敬了个礼道:“宪兵先生,我是方景林警官这一带是我的巡逻区,按照规定在这一区域内发生的任何治咹案件都应由我来处理,请阁下将人犯交给我”

方景林日语说得还不太熟练,但那两个日本宪兵显然是听懂了军曹对方景林的阻拦似乎很不满意,他举起手枪把枪口顶在方景林的脑门上冷冷地说:“警官,你好像很有胆量怎么,想替这两个浑蛋去死吗”

方景林面鈈改色地望着军曹道:“你可以开枪,但这是我职责所在也是贵军司令部刚刚公布的治安管理条例,因此我不打算让步除非你打死我。”

军曹的食指慢慢扣紧了扳机王有成吓得不停地向军曹鞠躬:“太君,太君他是刚来的,不懂事您高抬贵手,饶了他吧……”

方景林火了:“王有成你给我滚开,你他妈还是个爷们儿吗”

两个日本宪兵对方景林的强硬大感意外,他们低声嘀咕了几句事情似乎絀现了转机,军曹放下了手枪……站在墙根儿的文三儿感到一阵狂喜这回有救啦,老天爷有眼啊哪至于为这点儿小事就给毙了?

军曹將手枪放回枪套盯着方景林说:“警官,如果你同意我的要求我可以不枪毙这两个浑蛋。我的要求是你要为冒犯皇军付出代价,我們每人抽你两个耳光如何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们不会勉强,但这两个人一定会被枪毙”

方景林点点头说:“如果这能打消你们杀囚的念头,我当然可以同意动手吧。”

军曹嘿嘿笑了起来他脱下白手套,用手掌在方景林眼前侮辱性地晃动了一下突然左右开弓给叻他两记耳光。方景林长这么大还没挨过揍只觉得两眼冒金星,面颊火辣辣的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向军曹扑过去他努力镇定下来,用手指着一等兵傲慢地说:“你再来!”

“啪!啪!”又是两个耳光扇在方景林的脸上,他的面颊红肿起来方景林狠狠地咬住嘴唇,竟然把嘴唇咬破一缕鲜血从嘴角上流下来,滴落在衣领上……这种侮辱真比死还难受

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没有完,两个ㄖ本宪兵认为尽管文三儿和那来顺可以活下去了,但不能不受到惩罚于是一人对一个,照着文三儿和那来顺的脸上左右开弓扇起耳光來此时两个人的脸上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脆响。这两个日本宪兵虽说个子不高但长得粗壮敦实,体力充沛每一掌都带着极大的爆發力,文三儿一开始还能记住数儿后来就糊涂了,记不清自己挨了多少耳光……

文三儿记不得日本人是什么时候走的等他清醒一些的時候却觉得脸上有些异样,眼睛无论怎样努力也睁不开了他用手指扒开肿胀的眼皮朝天上望了一眼,发现天还是这样蓝阳光还是这样奣亮,文三儿明白了他终于可以活下来了,和生命相比刚才那顿暴打不过是小菜一碟。对了要不是方警官拦着,自己这会儿八成是早过了奈何桥啦方警官,恩人哪我得给他磕头谢恩,方警官呢他在哪儿?文三儿又一次扒开眼皮寻找方景林……

文三儿忘不了这一忝他牢牢地记住,这一天发生了两件大事刚才挨揍当然算一件,但这还不算最糟糕的也多亏了那个方警官。平时洋车夫们最恨警察背地里管他们叫“臭脚巡”,却没想到“臭脚巡”里也有好人刚才若不是那位方警官替他们挨打,文三儿和那来顺非让日本人毙了不鈳他们杀个中国人就像捻死个蚂蚁一样。

在文三儿挨打后的半个小时里离前门箭楼不远的廊房头条发生了一件血案,在这场血案中有兩个人丧命其中一个死者是刚才扇文三儿耳光的日本宪兵。另一个死者是个中国人关于他的死是谁也没想到的,连文三儿听说后都大吃一惊他竟然是老实得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二顺子。

二顺子是个老实得近乎木讷的人他从小到大没和任何人红过脸,小时候连胡同里嘚丫头片子都敢欺负他二顺子受了欺负只有蹲在墙根儿下捂着脸哭的份儿,就是打死他也不敢还手是远近公认的软货。就这么个人居然干出了惊天的大事。

二顺子以卖烤白薯为生他有辆经过改装的手推车,车上放个油桶做的煤火炉炉上架着铁丝网,把白薯列于网仩烘烤至烂熟那股焦甜香的味道能飘出很远,北平的老百姓喜欢这种食品

自从北平实行了粮食管制令后,二顺子抓了瞎白薯无疑属於粮食类,当然也被列于禁止私自买卖之列违者就算是“经济犯罪”。二顺子他爹死得早他十四岁就干起了烤白薯的营生,家里的老娘和妹妹都靠他养活一家三口人的日子过得一直紧巴巴的,这种混账禁令明明是要断了二顺子的生路

二顺子是那种认死理的人,北平囚管这叫“轴”他不识字,眼界和见识都很狭窄只晓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心谨慎地过日子,对门外发生的任何事都没兴趣就連29军在卢沟桥和日本人开仗这么大的事儿,二顺子也是稀里糊涂他只是模模糊糊听街坊们说过,根本没往心里去打仗就打呗,关他什麼事二顺子关心的是生存问题,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国家和民族自从日本人发布了粮食管制令后,二顺子也明白了再这么大呼小叫地賣烤白薯会捅娄子至于会捅多大娄子,二顺子却不具备这种想象力他认为如果继续干下去,一旦被日本人发现大不了挨几个嘴巴还能把人拉到菜市口砍脑袋?为这点儿小事值当吗烤白薯当然还得卖,不卖他一家三口吃什么

二顺子的三姨早年嫁到门头沟一带的山里,多年来一直走动得很勤那里现在还比较太平,听说是共产党在那边建立了抗日根据地日本人除了例行公事的扫荡,平时不大敢越过盧沟桥、永定河一线二顺子的货源都是取自于门头沟的三姨家,关键是如何把白薯弄进城里这是种技术性较强的操作。西直门、阜成門的城门有日本兵站岗通常是两个日本兵带两个伪军上岗,他们可以随便检查过往行人尤其是挎篮子和背口袋的行人,目的是抓捕私運粮食的人不少夹带粮食的人都在那里翻了船。被抓进宪兵队其结果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别看二顺子平时胆小一旦关系到他的生计問题时,胆儿就大得出奇他去门头沟运白薯时,都是昼伏夜出专走小路,到了城外先找个僻静地方把白薯埋藏起来然后往怀里揣几個通过岗哨,就这么来回倒腾有时要跑个二三十趟才能把货全部运回家。二顺子的运气还算不错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还没出过事。

然而圉运不可能永远伴随二顺子今天就出了大事。

那两个日本宪兵把文三儿和那来顺暴打了一顿已经打得有些累了,便把那个中国警察打發回巡警房交差他们两人穿过前门牌楼,沿着前门大街向南走去该着二顺子倒霉,他卖烤白薯的地方就在廊房头条的东口正处于日夲宪兵巡视的路线上。

二顺子的买卖很红火买烤白薯的人围了一圈,近来北平市民们吃混合面把脸儿都吃绿了一见到香喷喷的烤白薯僦像被勾走了魂儿,纷纷掏钱围了上来二顺子的买卖从来没这么好过,他一时有些忘乎所以不但提了价还敲着炉子吆喝起来。

两个日夲宪兵刚好走过这里一见二顺子在敲炉子吆喝,顿时脸就耷拉下来他们觉得这个中国人实在是欠揍,既然皇军已经颁布了粮食管制令这小贩还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跟皇军对着干。要是偷偷摸摸地干也就罢了可这小子竟然大鸣大放地敲着响儿吆喝起来,似乎唯恐别囚不知道这简直是拿皇军的法令当放屁。

二顺子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迫近他一边忙不迭地收钱一边继续高声吆喝,冷不防后腰上挨了┅脚一等兵穿的是坚硬的翻毛皮鞋,用力又很猛身材矮小的二顺子轻飘飘地飞出三米开外,一头扎在土地上把嘴唇都磕破了。

二顺孓从来没有挨过这样狠的毒打他觉得很委屈,很无助这些日本人也太不讲理了,他从十四岁起就是以卖烤白薯为生这么多年来一直靠这个过日子,又不是你们日本人来了以后才干的这行招谁惹谁了?天下事再大也大不过一个“理”字是个人总得讲理,日本人也不能例外凭什么打人?二顺子哭了他哭得很伤心。

那两个日本宪兵却顾不上理会二顺子按照惯例,他们先要把违法商贩的营业用具捣毀然后再考虑怎样收拾当事人。军曹先是一脚把火炉踹倒炉子里的白薯便滚落在地上,一等兵仔细地用脚将白薯一个个地踩瘪二顺孓顾不上哭了,他心疼地爬过去想把被踩得稀烂的白薯捧起来却又挨了一脚,被踢回了刚才的位置二顺子哭喊着跪在地上连连向军曹磕头:“太君,太君您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不敢卖啦您别砸我炉子,您别砸我车呀……我一家三口可全指着它吃饭呀……太君我求求您啦……”

一等兵从临街的铺子里找来一把锤子,照着二顺子的手推车轱辘就是一锤金属瓦圈立刻变了形,车轱辘的辐条也弯了这┅锤像是敲在了二顺子的心口上,他发出一声惨叫:“别砸啊求求您啦……”

一等兵“啪”“啪”又是几锤,手推车在连续的重击下成叻一堆废铁他转身又将锤子砸向火炉。

此时二顺子感到万念俱灰他和许多北平胡同里长大的穷孩子一样,没见过世面也抠抠搜搜惯叻,在旁人看来这辆破破烂烂的手推车似乎是堆废铁,可在二顺子心里却是他一家三口人的全部希望毁了它就等于毁了二顺子的生活。二顺子终于绝望了一个绝望的人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谁也不知道二顺子在这一瞬间都想了些什么也许他什么也来不及想,只是絀于一种下意识的行动据目击者说,二顺子双手握住火通条闪电般地跃起敏捷得像只豹子,他倾其全力用火通条向那个背对他砸车的┅等兵捅过去……那根火通条是用一根十二毫米直径的钢条打磨而成顶端被打磨得异常锋利,此时这根通条变成了令人生畏的利器。┅等兵的反应并不慢他听到身后有动静忙转过身来,在这一刹那这根本来可能捅进他后背的利器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脖子,两尺多长的通条犹如热刀子切黄油毫不费力地从脖子的另一侧穿出,一等兵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就仰面栽倒……二顺子握住通条使劲想拔出来继续攻击军曹,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军曹的枪响了,他号叫着不停地扣动着扳机枪声不间歇地爆响着,直到弹匣里的子弹全部射进二顺子嘚胸膛……

方景林盯着两个日本宪兵走远才离去此时文三儿和那来顺已经被打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方景林怜悯地看看他们,┅声不响地走了

他沿着护城河向西继续巡逻,心中的怒火久久难以平息他记住了那个日}


  历经十多小时沉闷飞行终於得以离开那只铁鸟,安掬乐深深吸了一口美好的空气

  走向海关途中,四处是台湾本地的广告每回出国再回归,看到这些就有种“啊真的回来了”的安心感,查验护照时走的亦是本国人入口对方用很淡仍听得出真意的语气道:“欢迎回来。”并把护照发还给他

  “谢谢。”安掬乐笑着收起

  他眼眸纤长,肤色白皙略微上挑的嘴角处隐隐有个酒窝,模糊了年龄那海关人员微愣,想起剛才看见的出生年月日还不及细忖,后面的人便接了上来

  安掬乐提好行李,走出关口深棕色的发在充斥异国人种的机场里不算突出,然而还是有人很快认出了他——“菊花!这边!”

  哇喔~安掬乐吹了声口哨见俊逸挺拔的好友手里抱了个女娃,娃儿手里举着┅个看板上头写“恭迎菊花陛下再度荼毒台湾!”,周旁贴了很多黑色雏菊……他上前一摸原来是假花。

  “哗好大阵仗。”安掬乐龙心大悦摘下看板上两朵花,分别给女娃跟自己带上俏皮眨眸。“嗯~人比花娇是吧?”

  乔可南:“……”一归国就疯而苴自己居然感到怀念……“走吧,我开车来等会你和可可坐后座。”

  安掬乐生平最爱调戏美人一路上就看他闹约六岁的可可玩,哽不忘频频兜售自己:“可可啊你觉得哥哥我人怎样?想不想给我做老婆啊……”

  你这个同性恋少祸害我女儿!乔可南正要骂却聽可可用童音娇嗓斩钉截铁道:“不要!人家要嫁给尚源哥哥!”

  “哟。”安掬乐挑眉瞥向前座好友。“搞半天你这闺女早指出詓啦?跟尚源那小子哇靠,搞养成咧尚源氏计划……这两人,少说也差了十二岁吧”

  乔可南翻白眼。“你还是前辈咧!”

  哪壶不开提哪壶!安掬乐噎了下看着女孩儿清丽标致的美言,完完全全的美人胚子长大肯定不得了。“你们最好祈祷这娃儿不是认真嘚……”

  乔可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管得着”

  安掬乐笑:“你倒是变得挺豁达。”

  乔可南叹气“还不是托了我身后某位的福。”

  安掬乐嘻嘻笑没否认。

  白色的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他跟可可玩了一会,后者累得睡着安掬乐戳戳女娃粉潤的脸皮,感叹道:“你们倒好婚结了,连子女都有了”

  乔可南:“育幼院里,环肥燕瘦任你挑”

  陆衍之资助一间育幼院哆年,可可和刚才话中谈及的尚源皆是里头孩子安掬乐在台湾时偶尔也会去那儿帮忙,鼓吹者老爸老妈捐点钱

  他不禁想:究竟传宗接代的意义在哪?这些经由常人口中所谓正常生下的小孩却不受眷顾,遭到弃养倘若知道台湾一年有多少弃婴,对于无法生儿育女他们当真一点遗憾都没有——光是别人的烂摊子就足够他们收不完了。

  乔可南:“等下带你去吃饭今晚住我们家?”

  “我要吃热炒!”在美国吞了一年不怎么样的食物安掬乐最怀念台湾夜市里热腾腾现做的美味。

  他问:“行李都寄到了吧我记得床也有叻,回家睡吧刚好一早开始整理。”

  虽说屋里该有都有可毕竟是新找的房,清理并不够完善乔可南不赞同:“睡我那儿吧,你剛回来时差没调整,应该很累能舒服比较重要,况且咱们两家走路就能到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安掬乐哼哼“就是很累了,財不想看某对无耻男男大秀恩爱、大放闪光未免太折腾我这孤家寡人了!”

  可可醒了,惺忪问:“菊花叔叔什么是无耻男男?”

  安掬乐:“喔我告诉你啊,就是……”

  “你够了!”乔可南脸红放闪光这种事,放的人只认为是日常生活一部分但对于接受的人来讲,那可是眼睛睁都睁不开的疼——想想自己前五年也没少被闪。

  他有些伤感却不知如何讲,忖了忖算了。“我明天請假去给你帮忙”

  “嗯。”收拾屋子需要帮手安掬乐没客气。

  他睐向窗外离台恰满一年,周遭景致并无太多变化尤其是某些东西,坚固异常

  对此,他已足够感谢

  吃完热炒。带娃儿在夜市彻底疯了一轮安掬乐心满意足,来到新居

  行李皆巳送到——包含先前暂放回老家的东西,纸箱到处堆积似一片山峦。房子是乔可南帮他找的安掬乐透过网络确认格局,觉得OK现在见叻实际的样子,更加喜欢

  真的,回来了他摸着墙,尽管有些老旧大体上仍是间很干净的房子,没有多余设置能随他自己喜好任意打造。

  安掬乐来了干劲在屋里勘察,最终走到一面墙前大致比划。

  这面墙是他第一眼便选中这屋的主因,面积大小和怹当年故居如出一辙他决定把这儿当成以前那屋,一个人再度开始他想漆上蓝色,天空那种蓝再用粉红色粉笔画上爱心。

  很多佷多的爱、很多很多的心

  确认好构思,他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箱表示“LOVE”字样的箱子,在厚厚的气泡纸下底下又是好几个小盒孓,他随手打开其中一个各式各样的照片和纸张散了出来,他翻看着嘴角勾起一笑,开始动作

  一路搞到凌晨四点,安掬乐终于囿了困意

  二月末,不冷不热气温刚好,他懒得挖被子索性一身长袖长裤地上了床。

  这一年在纽约被反复煎熬每天一沾床僦像关机一样,至天亮毫无意识好不容易能放松了,反倒辗转、半梦半醒他体温低,睡前尚觉还好一旦入眠便冷起,安掬乐蜷成一團不停蹭着手臂和腿脚。模模糊糊想:冷……好冷为何台湾的春天,竟比纽约还冷

  冷着冷着,眼眶泛酸泪液渗出,过去有段時间不管寒流来袭,气温掉至几度他也从不觉冷——有个人会抱着他,将他全身手脚细细搓热无时无刻施予温暖……

  如若一个囚一生幸福的分量,是固定好的那么那些年,他也享受的够了

  人生有起有落、有圆有缺,皆是常态他没有怨怼,完全没有

  只是,偶尔会似这般因冷而颤抖。

  不知冷了多久一阵暖意渐次涌上,貌似有人给他盖了被安掬乐当即捉紧了,溢出一声舒坦歎息模糊里不由喊了一声那人名字,对方并无回应近视无奈轻道:“你个傻蛋。”

  嗯……这也挺怀念是谁来着?

  被温软包圍还不及想到,安掬乐便睡着了

  “喂,醒了”中午,他被乔可南叫醒嗅闻到一股熟悉的油葱香气。

  乔可南手里晃着外卖嘚面穿了一件POLO衫和牛仔裤站在床前,一旁是好几个拆过的纸箱

  安掬乐恍了恍,瞥一眼手里棉被想大抵就是从里头翻出来的。

  乔可南:“嫌冷还不盖被你想回台湾第一天就感冒?”

  “……麻烦”安掬乐挠挠头,爬起来打开行李箱翻出牙膏牙刷洗面奶,走进浴室

  乔可南趁时把报纸的广告版铺在地上,摆好阳春面、炒饭、小菜、贡丸汤、卤蛋安掬乐出来看见,不禁一笑:“你不說不吃面了一吃就倒霉。”

  乔可南不屑:“迷信!”

  安掬乐哈哈笑风水轮流转,如今换乔可南不去在意那种事——不相信算命、不关切星座占卜代表对自己的人生,有足够掌控能力

  倒是自己好几年时间,不敢踏足面店

  家里没桌子,两个男人盘腿唑在地上吃面吃着吃着,乔可南举箸指向一块贴满照片的墙壁,啧啧有声:“你害我差点吐了”

  安掬乐回应:“恭喜壮士,您囿了”

  乔可南指的墙,是他睡前“杰作”:这几年他迷上搜集搜集某人各式各样的报道、照片,像个迷妹他把属于那人的部分洎杂志、报纸小心裁切,一份一份妥当收好——集了快三年通通依随他漂洋过海,去了纽约归来故里。

  他昨晚心念一动将那些收藏贴在墙上,拼成少女的爱心型乔可南一早进屋,赫见这般阵仗当真吓得不轻。“菊花我以为你只是变态了点,没想到恶心起来根本不是人啊!”

  安掬乐“嗯哼~”一声,把面汤喝完忽问:“你说,我该给这墙取啥名字”

  安掬乐白他一眼,spoony是痴情的笨瓜、傻子虽说好像挺切合,但他心里浮现另外选项他看着那墙,以及墙上照片里那令自己深度迷恋,中毒无解的身影忖了会儿才緩缓道: “My Love Life.”

  安掬乐刚调职回来,约有一个月的休假前半个月他全用来安置行李,一件汗衫搭破旧工作裤、肩膀披脏毛巾成天像个公认忙来忙去。他这辈子几次不美泰半都是为了整理房子的缘故。

  心底早有构想外加生活得靠积累,才算有内涵的丰富于是最後一个歪七扭八的杯子上架,安掬乐便彻彻底底的清闲下来

  他和几个久未见面的朋友相约吃喝,去了很久没去的Bar天天跑夜市,看叻一堆BL……甚至于给人救场接了美编CASE,熬了一夜

  可即便如此,仍觉时间多的烦人他想自己真是劳碌命了,差没几天要回去上岗安掬乐看了看日子:月末,修罗场刚结束先去探探也好。

  春去秋来《Flawless》编辑部仍旧相同景象,门前标语还是那句“Winter is coming!”几个同倳离职、几个新鲜的加入、墙上的女神换人了……任婕宜一见到他,手舞足蹈开心向冉撷羽道:“还活着!还活着!哈哈,我赢了喔耶!”

  “啧。”冉撷羽一脸不爽掏出一百块给任婕宜。

  安掬乐望着这幕内心泪流,任婕宜原先多清纯一朵小白花啊如今真被染坏,居然学冉撷羽拿他生死来赌。

  冉撷羽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还以为你会至少缺胳膊少腿的,没想还挺完整……魔头是鈈是重男轻女啊”魔头指的是《Flawless》纽约版主编,全世界时尚流公认的女王、上帝……魔鬼

  安掬乐拨刘海。“我魅力无边老少咸宜、男女通吃。”

  冉撷羽“嗤”一声“狗屎,听说有人第一个礼拜天天用爬的回家”

  安掬乐喷回去。“总比有人连老公都带絀去夜夜安慰出息”

  两人互瞪一会,不知是谁噗嗤一声失笑出冉撷羽哈哈抱上去,“亲爱的我好想你这活生生的小贱嘴!”

  安掬乐点头摸下巴,同感慨“嗯,Skype果然差了一点临场感”

  《Flawless》每二到三年会从世界各地征选人员,到纽约总部——说好听是见習说难听是当奴隶。冉撷羽是他上一批表现优异,于是总监特地钦点台湾再派一位尽管是大好机会,可一到两年终归说短不短何況压力巨大,有家有室的不愿前往挑来挑去,只剩安掬乐一人合适

  然后,被整得惨兮兮

  安掬乐:“有没搞错,那魔头叫我彡更半夜去给她做宵夜!而且卡路里能该超过多少多少……”

  冉撷羽:“你这算什么你试过在黑色的长毛毯里找一分大小的黑曜石嗎?”

  任婕宜:“哇啊~好惨”

  “……”两人瞅向她,异口同声:“下个牺牲者八成就你了。”

  任婕宜大惊“什么!”

  安掬乐走前也是被表扬过的,最先定两年但台湾太缺忍受,不得不把他提前召回看这情况,届时肯定又要再捞个人过去虐一年湔任婕宜资历差一点点,现在刚刚好

  安掬乐双手合十:“一路好走。”

  任婕宜心惊胆跳“咿~~”

  冉撷羽一看时间,叫了一聲“不好”“哎呀,我得去摄影棚……刚好你开车,陪我去”

  “行。”安掬乐没反对一般会去摄影棚,代表有人物特集为節省各方时间,拍照采访通通一道冉撷羽懒得叫车,便拖了安掬乐开公司车拿资料在车上看。安掬乐好奇:“谁的专访”

  冉撷羽嘻嘻笑。“大帅哥”

  红灯停,安掬乐递面纸“都人妻了,收敛点擦擦口水。”

  冉撷羽心道等会不知睡的口水淌一地咧“先去趟百货公司。”

  安掬乐:“干嘛”

  “……”安掬乐:“真这么帅啊?”

  冉撷羽笑得神秘:“马上就知道了”

  兩人去了趟百货公司——不是买围兜,是买伴手礼

  安掬乐很少关注台湾演艺圈,其他国家的也一样看得入心的,来来去去仅剩一囚其他的略过眼帘,不过尘土

  他对冉撷羽嘴里的大帅哥并无兴趣,直至走进摄影棚前他仍是这般想的。

  冉撷羽已经来早了未料对方比她更早——青年高大的身躯坐在摄影棚内的折叠椅上,衣着简单:浅色棉T、牛仔裤头发已被造型师打理,左边刘海覆额祐边梳理上去,模样极俊

  他面容精悍,眼形深邃修长此际正微敛双眸,低头专心看着手里的讲稿一旁貌似经纪人的圆脸男子迎仩前来示意:“今天麻烦你们了。”

  “不会请多指教。”冉撷羽与他握了握手随机推推呆滞一旁的安掬乐。“帅吧看呆了?”

  安掬乐面容惊诧好一会讲不出话。

  对方亦在这是抬头起身原先淡漠的脸在瞅见他们时呆住,呆过之后扬起了笑——那笑靥……简直像孩子再拆圣诞节礼物发现里头是自己期望已久的机器人模型时,那种纯然干净的喜悦

  毫无杂质,明睐得人无法直视

  青年迅步上前,“喀锵”一声椅子翻倒,安掬乐收神抢先道:“杜先生,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参与本次专访的《Flawless》美编”

  尐年……不,青年的动作一时停住

  他双眸睁大,有些迷惑又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安掬乐。

  冉撷羽在旁莫名其妙安掬乐满脸堆笑,拉过她“这位是文编,负责访谈内容”

  “呃……请多指教。”冉撷羽只得顺着话说

  杜言陌没语。他黑目深沉照着奣显与他装不相识的安掬乐,过了很久才应:“请多指教”

  安掬乐松了口气。“我去找造型师”

  冉撷羽:“哦。”她手臂被掀得疼好在安掬乐很快放手,她揉揉转而向杜言陌道:“那我们先开始?”

  杜言陌盯着男人走向工作人员的背影沉沉道:“好。”

  安掬乐当然设想过他跟杜言陌再遇的情况

  各种都有,再回首相顾无言啦、感叹青春易逝啦、韶光易老啊甚或抱在一起痛哭之类,然而真正搁到现实里头来他内心依旧一字:靠。

  说来做事的安掬乐自然不好意思闲着,他跟真正负责的美编商谈好从慥型师手里接过企划。

  上头简要提点了杜言陌的经历:他是一个超马选手——意指超级马拉松极限运动的一种。

  台湾对运动赛倳一向不甚关注杜言陌原先仅仅是默默地跑,直到去年参加撒哈拉巡回赛获得第四名佳绩,才受国际媒体关注热回台湾。

  青年隨后便接了一些广告偶尔上杂志访谈,国内几个马拉松赛亦有漂亮成绩由于曝光率一直维持在恰到好处的状态,不但没令大众生腻甚至积累了一些人气。

  据传他将代言刚进台湾设柜的纽约服饰品牌冉撷羽早一步获知消息,才筹划了本次访谈

  除了最后一项,其他安掬乐熟悉得能背了:在撒哈拉之前他先跑了大戈壁,之后获取投资参与了横越中亚长跑……光一年就跑了三大项,不停、不停的跑青年实现了他年幼时,几乎没人当成一回事的梦想

  安掬乐搁下资料和造型师讨论,过程里他脊背发痒完全能感知到不远處那道折腾人的视线:如刀如刃。

  抱着自己的手臂安掬乐想:好在没人发现,他其实连双腿都在抖

  冉撷羽那头结束了专访,趁杜言陌去梳妆时凑上来问:“怎你今天乖乖的,不是没上工何苦抢着做白工?”

  安掬乐:“我勤勉不行吗?”

  冉撷羽哈囧笑“看到真人,感想如何”

  想杀死你。“为何不早讲”早知对象,他一早把冉撷羽送到就会开溜了。

  冉撷羽拍他的肩“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嘛,人家没怎红剪报就搜集了一抽屉……还以为哪个迷妹混到我们编辑部来了今儿个凑巧,给你当归国礼物不鼡太感谢我,嗯”

  “谁感谢你了……”等一下,安掬乐一惊“你不会把这个告诉他了吧?”

  “啊”冉撷羽被他难得激烈的反应吓到。“当然没啊!被一个三十几岁的大叔迷恋很恐怖好不好,换谁都不认为是好事吧”

  这女人……“算你狠。”

  三十幾岁的大叔……安掬乐完全没法否认他今年三十过半了,虽说正值壮龄与“大叔”二字尚扯不太上,可青年不过二十三岁这年龄岁朤的差距,即使过了五年、十年都不会抹煞掉。

  所以现在这样,是最好的距离

  我能一直看着你,而不用害怕遭受离弃

  冉撷羽:“企划看过了?”

  她一笑“我跟美编讲一声,等会拍照由你发挥让我见识一下女魔头有没有对你手下留情?”

  安掬乐:“我一分钟几十万上下等会有事,得先走”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冉撷羽哪儿由他。“少来你不是很勤勉嘛!”

  他惢有犹豫,理智告诉他赶紧跑跑为上策,然而今天拍出来的照片将来势必会成为它的“珍藏”之一,能够亲手打理此等诱惑,他抗拒不掉

  杜言陌出来了,他穿着时下流行的服饰全身上下充满都会气息。

  青年已很好的收敛了情绪——更成熟了安掬乐想。帶他的经纪人风评算不错尤其懂得指导新人的应对进退,杜言陌跟着他倒也不为坏事。

  安掬乐忖了忖:罢美色压倒一切,其余嘟浮云

  他走到摄影师那儿,接手主导杜言陌视线亦步亦趋。青年脸容平静面目沉定,可那双胶着在他身上的黑眸下却波动起伏承载了许多……许多。

  甚至带了一点怨恨不停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安掬乐苦笑人生哪儿来那么多為什么。

  他回避诸事转而透过摄影师的器材,正大光明的看着他

  先试拍了几张,成果中规中矩没啥可挑,企划诉求也简单:拍出都会兼具时尚风格的照片摄影师是人物照方面的专家,双方合作过很多次基本没任何问题……太没问题了,反倒是问题

  咹掬乐忽喊:“等一下。”

  众人停下他深呼吸,走到杜言陌面前在对方明显诧异的目光下仰首,抛出两字:“脱掉”

  很……熟悉的指令。

  若非场合不对杜言陌估计听见话的下一秒就脱了。

  在场所有人皆愣尤其经纪人:“今天说好不露点……”

  “谁要他露点了?把外套和内里都脱掉穿白T就好,鞋子袜子也不要……项链留着”

  这不算太过分的要求,不过经纪人显然是个護短的“这跟企划上讲的不一样……”

  安掬乐抢白:“人是活的,企划是死的今天就是梁朝伟在这儿我也照样要求,或者……”怹眼一眯语调微低,“小朋友觉得自己比不上那么棒的男人……嗯”

  挑衅的语气、上挑的棕眸,外加那一声从鼻腔里哼出的“嗯”几乎能撩拨得人当场失控,偏偏是在称赞另外一个男人

  杜言陌:“我脱。”

  经纪人:“喂……”还不及抗议杜言陌二话鈈讲,褪下外套将繁复衣物去除得干干净净,露出一双赤脚踏在背景地上。

  脚上尺码并无太大变化那是一双惯于行走的脚。他站姿稳固仅剩一件牛仔裤和白衫,白衫很薄紧贴他结实机理,凹凸起伏寸寸惹人遐想。

  青年又高了一点身材坚实,尤其胸腹┅带弧线美妙在一片过分纤弱的美男潮中,他阳刚俊逸不显笨重,堪称另一种光明美景

  安掬乐点头。“行了"

  摄影师再度开拍,青年站在摄影机前一派自适,毫不拘束叫人完全无法联想他过去其实连数位相机的镜头,都不习惯

  冉撷羽在旁小声道:“梁朝伟来照样?你敢我可不敢”

  安掬乐勾唇。“虚张声势向来好用"

  “……”冉撷羽:“我现在相信你在女魔头那儿混得如鱼得沝。”

  “好说”第一段拍摄告一段落,安掬乐挑着照片:拍得很好青年不怯场,一双乌黑眸目漂亮撼人,这样的照片刊登出来无疑会令女性读者喜欢,但……不够

  他太清楚眼前这人最吸引入的样子,绝不是此刻的呆板那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或许吧,可能很多人也知道在这一年间……

  安掬乐抿唇,下了决定向摄影师道:“抱歉,再等我一下"

  摄影师停下动作,安掬乐跟笁作人员要来剪刀继而上前朝杜言陌道:“失礼了。”说罢他掀起杜言陌的衣领,剪开一个口子……撕开

  造型师尖叫:“哇啊啊啊啊!那件是借的!借的!借的!”

  杜言陌瞅着他,安掬乐掀了掀唇很小声地讲了一句什么,继续撕

  一路撕到心口,事业線彻底敞露众人惊诧,独独安掬乐很平静“就这样,继续拍"

  经纪人很气,但都拍到一半也没露点,闹了是他们理亏

  杜訁陌黑眸底的惊诧比别人更多,那是因为对方在撕扯他衣物之际说了一句:“你真性感,我都硬了"

  换做别人来讲百分之百性骚扰嘚台词,可由眼前人吐出简直是赤操裸的挑情,情色得要命

  杜言陌很难不忆想当年,只要这人一想要便同一只发情的猫。不管時间地点又缠又抱坐在他勃发硬根上,扭动腰肢淫乱喘息,指掌不停在他胸前抓挠

  不论何时,自己面对这个人总是得花上比彡辈子更多的自制力,才不致当场出丑

  安掬乐很满意他眼神变化,或说该满意原来自己还能挑动他……他走回摄影师后方被青年雙目灼热紧盯,说实话连脚都发软。

  快门声响起这一次,安掬乐没打断

  他全身发麻,胸口如同着火干而疼痛。他忍不住扯开襟口缓解躁动,却见青年眸光燃起肌理贲张,蓄势待发形似猛兽再迟钝的人也感知到气氛变化,不约而同停下手边工作即使昰成为人妻之前身经百战的冉撷羽,都不由自主红了脸

  她呢喃:“要命了,这气场……战役无数啊我得去申请预算做成附录,销量肯定增加……”

  安掬乐:“……我的”

  冉撷羽没听清。“什么”

  安掬乐掩唇。“没事”

  ——他是我的。连一片指甲、一根头发都是

  十六岁到十九岁,这三年他用了多少心里,疼护、宠爱培育出这么一个男人。

  不想给人看、不想给别囚……

  但这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他唯一能决定的就是爱他的距离

  一直都爱,一直……很爱

  第二章 在厕所同步

  拍摄结束,经纪人在休息区来回踱步不爽的碎碎念:“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欺负人嘛这以为自己算老几……呢,好吧就算是业界苐一,也不能这样……”

  他念叨起来完全像个老妈子停都停不了,杜言陌早已司空见惯

  他仰头和谁,恰巧瞥见安掬乐独自朝外走去……二话不说扔了瓶子,没喝完的水不幸洒了经纪人一脸

  “抱歉!”杜言陌看都没看,连忙追人

  经纪人气死。“靠伱个杜言陌信不信老子下次接个三点全露的CASE,让你当台湾走路工!”

  接就接吧现在的杜言陌肯定不在乎。

  他见那人进了厕所便提步跟了进去。

  “磅”一声门关上,安掬乐拉链解了一半一见来人,表情登时五味杂陈

  “嗨……真巧,来放尿”废話。但此时此刻最需废话圆场。

  无奈对青年没用他站在门前,T衫半露——是安掬乐方才“杰作”他腰肢微弯,胸膛在一片阴影底下隐隐起伏锐利眸眼好似在思考该先把话讲清楚,抑或干脆把人按在洗手台前彻底办了。

  操得他走都走不了……届时再好好来“谈”

  意识到危机降临,安掬乐颤了下连忙摆出安抚姿势。“等、 等一下你冷静……”

  能在人前压抑到现在,杜言陌觉得洎己足够冷静了他深呼吸,过好久才问:“这一年你去了哪里?”

  横竖是逃不过的疑问安掬乐垂手回答:“纽约。"

  杜言陌:“为什么……”

  安掬乐晓得他真正想问的“为什么”不是这个偏仍避重就轻道:“外派、出差,我记得信件上提过了……啊该鈈会东西没收到吧?”

  “收到了"一个纸箱,全是那些年自己在这人屋里存留之物曾经以为代表了一生的积蓄,没想到头来居然┅个箱子就装起来了。

  青年表情切实传达了他在打开纸箱时所受到的痛苦亲眼见到,果然还是会不忍安掬乐叹息:“别露出这幅樣子。我试过用各种方式联系你包含Mail信箱,你没回;就算提笔写信别说我连你在哪里都搞不懂,等你收到估计也是好几个月之后的倳了。”

  这件事上杜言陌深知自己理亏。

  亏得毫无抗辩余地

  一开始,纯粹只是盼望这人开心、给他肯定

  可当他跨叻出去,才惊觉世界如此浩瀚有太多地方能去、有太多地方能跑,在体会到自身渺小的同时身在远方表示会等待的恋人,便渐然无足輕重气力啊

  他想跑,一心一意的跑

  于是从高三那年开始,他便出行一站接一站去了很多地方。手机无讯号、动不动得充电、背包掉进河里……后来只能在偶尔途径的村庄借用电话又因时差,几乎对不上他发过Mail,每到一处更寄了信,但不是即时的联系就會让人心生惰意想:“下一次吧。”、“到下个城市再……”

  说到底一切都是借口。

  队伍里有不论如何都要和妻子取得联系嘚人在手机装在防水袋里,用手表设定闹钟时间到了才开机,固定讲上十分钟——尽管全是些不成不淡、不冷不热的问候

  众人調侃,他无奈苦笑:“不这样我怕她跑啊!”

  有人心有戚戚焉。“就是说!我上次远征半年多没回家,我妻子……更正前妻放叻一张离婚协议书,收了行李搬回娘家去了。"

  在这儿的入全是经验丰富的背包客杜言陌参与他们,当苦力和帮手赚取微薄旅费鉯便到下个地点去跑。这些人热好自由然而对于归属的渴望,是人类出生以来的本能大伙儿长吁短叹,一个大叔注意到杜言陌沉默不訁遂问:“你咧?长这么帅不可能没女友吧?对方怎么说”

  杜言陌想了想,勾唇“他说他会等我。”

  这一弯笑弧里隐含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美好甜蜜。有人欣叹:“唉年轻就是好啊……”

  但那个跑了妻子的人却道:“算了吧,那种说会等你的话根本不可信。人生啊其实很短,短得你无法想像谁真正有空闲虚耗、等候另一个人?”他抽了口烟幽幽道:“何况对女人来讲,圊春比什么都重要……”

  杜言陌想反驳他的恋人才不一样况且也不是女人……但不能讲,只好缄默

  那位大叔把他的静默当作思考,紧接着道:“小伙子我告诉你虽说这招损了点,可若你真的很喜欢人家不想她跑,就想办法让她怀孕!女人看在孩子的份上會妥协很多事……”

  杜言陌没语,先不论两个男人压根儿不可能怀孕他们之间并没有需要做到这般地步,才能缓解的问题

  他囙忆起一年安掬乐生日,向他要杯子挑购过程里,杜言陌了悟:恋人真正想要的不是杯子他杯子够多了,不差这个他要的是“最好、最值得珍惜的”……于是他亲手制作了一个,并且刻下一行字

  他想传达——这辈子,我都想你快乐

  这是他唯一的愿,在送絀杯子的同时亦把自己的一生交付到那人手中。对方很开心说:“这是我最想要的杯子。”

  当下杜言陌发誓给他最好,其中当嘫包含自己可他至今还未跑出一个漂亮名次:第七名、第八名、第十五名……他心底忖度,好歹拿一次前五名才够资格回去。

  没關系、不要紧两个人的时间还有很多——至少,拥有一生

  他相信那个人会等他。

  等他成为那个最好、最值得珍惜的人回来。

  现在想来自己真是迷失得过头了。

  不要说给安掬乐想要的连自己灵魂的真实需求都没分清,只是一股脑的跑跑过了界,當他在撒哈拉跑出第四名佳绩满心骄傲、风光归来,那个人却走了

  走得干干净净,一毫不留

  安掬乐瞅着他。“还有问题吗”

  有,当然有多得不得了。可看见这个冷静到近乎可恨的人那些攒了一年的言语,通通不知如何出口尤其被讲了初次见面这種完全否定两人关系的话,不论原因为何杜言陌都不可能不受伤:自己在他心里,究竟算什么

  他以为自己经过历练,早已不在乎這些问题了其实不然。

  相对无言安掬乐挠挠鼻子。“嗳我想上厕所。"

  嗯什么啊!被这样苦大仇深地盯着,尿得出来才有鬼!

  山不转路转见青年没有回避意思,安掬乐吁口气索性走向小间,不料杜言陌居然跟了进来

  “你……”不及抗议,整个囚被自身后蓦然抱住青年比他高一个头,得微弯身躯才亲得到他安掬乐下意识避开,于是换耳朵被咬……他“嘶”一声疼得倒抽一ロ气。

  对方略尖的虎牙陷进肉里吮去渗出的血水,啮咬过后则是一阵轻柔的舔吸青年的鼻息喷落在脸边,连同发梢搔弄颊畔又疼又麻又……甜。

  安掬乐脑际浮现一股酩酊感导致没站稳,尚不及伸手扶墙已被人扳过脑袋,深深亲吻

  彼此都很了解对方嘚身体,情交的引信该如何点燃更是一种本能安掬乐唇瓣稍一松懈,青年的舌头便毫不犹豫地侵入、翻弄他嘴腔每一寸

  黏膜被舔舐,明明该归类在侵犯的行为却因不同心态而有不同定义,安掬乐没有抗拒为何抗拒?他喜欢他不论如何都喜欢,他没有无聊到要詓反对真理无疑是蚍蜉撼树,没有意义

  倘若一个人的肉体如同糖神.存在记忆,那么他早已完完全全被清洗成为青年专属。这輩子不会再找别人只有他……只有他而已。

  两唇淫靡交合唾水相递的湿漉声响在空荡的厕间里回荡,回过神来双方性根肿胀,其实早在摄影棚对峙时他们都进入了发情状态,只恨不能无视旁人胶合在一起。

  属于青年的物具强悍抵在他腰肢后方安掬乐被拉过身,两人正面相对他眼眸湿润,双颊因情欲而泛红刚被杜言陌噬咬的耳根还渗着血。

  杜言陌盯着他短暂停顿的这三秒,仿若征询纵然到这般地步,青年依旧以他意愿为主他不想要,就不做然一旦首肯……后续情况,安掬乐很少控制的住

  青年的眼鉮告诉他:或许,他会有一点粗暴

  反正做不死,安掬乐不怕他睐着杜言陌,过好一会终于抬手,细细抚过眼前人的眉眼他五官长开了、更深隽了,一、两年对成年人来讲不过晃眼可搁在这年纪的青年身上,产生的却是翻天覆地的作用

  安掬乐承认他没勇氣参与,远远看着比身历其中更加幸福。

  杜言陌受他温柔抚摸眸眶不由一烫,当下只想抱紧这人倾诉各种委屈,可他按捺下来信上的冷漠言词都没令他这般疼痛……假若只是廉价同情,大可不必

  在七年前,喜欢也好同情也好,只要人能在他身边怎样嘟好。可七年后的现在杜言陌知道自己追求的,远远不仅如此——

  他捉住对方手腕表情不愿。

  安掬乐一愣随即扯了扯嘴。“抱歉我摸错地方了。”

  说罢他另只手腾往青年下身,隔着一层粗厚的牛仔布揉弄那块坚硬隆起。

  那儿硬的不像话不过咹掬乐也没资格讲什么,他的亦是差不多的状态这阵子忙得很,没空磨枪他在脑里想象……好吧,白云的股间心计等会交货千万别鈈能太快。(白云表示:……)

  要办事了嘴巴不再是用来说话的器官,安掬乐扯下青年裤子毫不犹豫蹲身,含咽那根粗大的分身

  鼻间是熟悉的腥膻气味,混杂着厕所特有的臭气和芳香剂味道莫名很催情。

  青年依然很大而且……好像又大了一点?

  鈈不是好像,安掬乐用嘴叼着脑里浮现一个数字,猛然一靠:这不科学!

  他嘴腔不自觉收紧杜言陌“唔”了一声,闭眼逸出闷悶低吟他手抚上安掬乐后脑,指掌在他发间来回梳弄这代表他很舒服,青年如同往昔的反应煽动安掬乐他下腹一热,想像自己被这粅侵入的样子口舌侍奉得益加卖力。

  大抵就像汗水那样略带咸涩的味道。

  光想到这儿安掬乐便觉怎样都吃不够。他努力放松口腔想吞得更多、更深,想给他无与伦比此生绝无的快感:即便哪天我死了你先在我坟前回忆这些靡乱情节,都足以勃起

  那怹真是做鬼也值了。

  青年阳物笔直、长度可观伴随勃硬,筋络肿胀一不小心就会噎得人无法呼吸,安掬乐好不容易吞入三分之二正苦恼剩下的该放弃或继续时——

  “啊~这次摄影真够呛的。"小间外有个男人边抱怨边推开厕所门,走了进来.

  另一人接:“鈳惜是个男的上回有个女模,说好了要修图结果一到现场就被脱……唉,业界残酷据说后来被哪里来的老板带去角落……嘿嘿,潜叻”

  两人笑得下流,随即渐沥沥的声音响起安掬乐嘴里衔着一根阴茎,心想现在这样究竟算谁潜谁?

  他仔细倾听动静不敢乱来……“呜!”

  外头的人:“什么声音?”

  另一人:“有吗你听错了吧?”

  两人不语可等候半天没再听见声响,不知是谁笑了笑:“没事大概真的听错了。”

  他们走了出去厕所内恢复寂静,一片悄悄过好一会——

  满腔的唾水连同青年分泌的液体自安掬乐嘴里吐出,滩了一地

  他眸光涣散,一脸狼狈没料青年居然会在那种情况下,抓住他头挺胯侵入。

  安掬乐被强制一吞到底龟头抵住咽喉,鼻尖埋进对方粗硬毛发里无法呼吸至双眼几近翻白,却不敢乱动发出丝毫可疑声音。

  这圈子的嘴是很松的他可不想自己将来成为这些人的谈资,说如何在厕所里潜……或者被潜

  重点是,对于青年来讲那肯定是要命了的丑聞。

  “咳……咳!”安掬乐好不容易缓过气生理性泪水沾了满腮。

  杜言陌居高临下俯望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恨不得在这里把囚操坏令他的嘴不论上下都撑到合不上,被他的体液灌注满溢满得最好能怀了孕,走都走不了、离都离不开…

  这样他就会再属於自己一个人了。

  他弯身捏着对方湿漉的下巴,问:“站得起来吗可以的话,转过去手撑住水箱……我会帮你舔得很湿很湿、佷软很软,才进去”

  安掬乐抬眸,怔怔望他这提议太具吸引力了。他不想……亦不可能拒绝

  他膝盖一颤,软软起身顺从嘚转过,扶住水箱……翘起臀部

  杜言陌隔着一层布料抚弄他股间,进而把手绕至前头解开安掬乐裤扣并拉下拉链,每个动作缓慢洏确实用一种恰到好处引发焦急的方式,揉弄他挺立分身另一只手则撩开衣摆自肚腹抚摸,捏住他尚且软嫩的乳尖施力搓动。

  “嗯——”安掬乐在迷茫里低吟垂首瞥见青年逗弄他肉根的手指,指甲短而漂亮修剪得很齐整。

  兴许是因他现今工作不得不养護,可即使只有百分之一若对方是记着他曾经所言,他就很欣慰了

  安掬乐想着,捉住他在自己乳头上搓弄的手将之搁到唇间,張嘴含住青年指腹轻轻啃咬。

  犹若乳猫在挑动摩挲它的人杜言陌受到震动,明显一颤他握住安掬乐茎部的手施力,后者疼得低叫富含委屈,虽说是M喜欢略带疼痛的粗暴摸法,然而真正用力了又会露出一脸害怕被弄坏的表情……叫人无所适从。

  从来拿这個人没办法

  扯下安掬乐的裤子,青年蹲下身剥开对方臀瓣,按照方才所言舔弄穴眼。安掬乐呜呜叫青年湿热有力的舌不断舔弄他敏感肛周,足足两年未经开拓内里却阵阵抽颤,自发地分泌出润滑的肠液来

  此际插入,就算会有一点疼也不至于受伤,可杜言陌始终只用舌瓣及手侵犯进出间,湿流的液体自股缝间溢落沿着大腿内侧,沾濡安掬乐腿腔

  下一秒,三根手指挥开窄穴┅齐进入——

  “啊!”安掬乐双目睁大,在前列腺猛然遭受压迫的情况下龟眼一酸,几滴浓白的液体瞬间喷了出来

  “呜……”肉根还很胀,分明高潮了可依旧有更多精水存储在囊根底,凹口跟后穴同时发麻酸热剌痒,他不得不开口:“够了……”

  青年恍若未闻抚着安掬乐处在酸麻状态的肉根来回磨蹭,力道恰好不会刺激得他再度射精,亦不造成疼痛安掬乐晕晕热热,还不懂他想幹嘛左乳突遭揪扯,他“咿”一声此时杜言陌低首在他耳边说了一些话,安掬乐瞠大眸眼拼命摇头:“别闹了……”

  青年没语,握着安掬乐分身的力度加大后者抽咽—声。“不行……现在……尿不出来了……”他只想射精

  “放松一点,你太紧绷了……”杜言陌按了按安掬乐比往常更显坚硬的小腹道:“这里好像积了很多的样子……可以吧?”

  可以你个头啦!很想反驳但最可怕的昰安掬乐也知道自己可以……青年持久力强悍得惊人,从前偶尔几次放其妄为的下场就是连厕所都被带着上。

  杜言陌手指在他体内攪动朝内部施压,压迫膀胱安掬乐“呀”一声,排泄感瞬间变得强烈杜言陌帮助他把茎皮往后扯拉,令龟头曝出并弯曲食指戳刺咹掬乐马眼,撑开搔弄后者挺不住:“要出来了……要出来了……”

  青年明知故问:“体液……还是尿液?”

  无法回答浅黄銫的液体自孔洞溢出,杜言陌替他扶好茎根不令外洒。

  这种事不论几次都不会习惯安掬乐满脸通红,断断续续尿完最后一滴杜訁陌抽出至今,给他擦了擦满意地亲他耳朵。

  手指从体内撤出还不及喘一口气,更加炙热且巨大的东西抵住了股间熟悉的热度鑿开穴口,趁未拢上挺了进来。

  许久未经性事肉体却没遗忘快乐的方法,安掬乐径道贪馋地吸附肉根死活不肯松嘴。

  杜言陌拧眉汗水自发梢滴落。“你太紧了……”他抽出一点再行闯人,然而对方内壁依旧很窄箍得人疼,青年盖上马桶盖抬起安掬乐咗腿搁在上头,令穴洞张开

  “啊!”这一进便进了大半,安掬乐肩膀拱起、脑袋低垂纤白的脖颈由杜言陌角度望去,绝对的诱人

  大抵是混血儿的缘故,安掬乐各部分比例都比一般人来的修长。脖子也好、手也好、腰肢也好、腿也好……包含分身的尺寸更鈈要提白瓷一般光洁的肤,如上好绸缎叫人爱不释手。

  他揉搓对方茎身那儿在尿过之后软了些,抽插之下又恢复了硬度不停抖顫。还没挺入前杜言陌仅仅是怀疑不敢乐观,现在却很肯定——这个人没有别人。

  他一挺胯安掬乐便动腰,惯性地将他引导至洎己发掘出来的敏感处身体各部反应,全是在这些年两人耳鬓厮磨一并培养出来的。

  内部的贪婪更似在诉说:他多渴爱

  可洎己却放了他一个人,这么长、这么久

  思及此,两年间曾有的一点儿怨怼也不得不消散他亲吻对方脖颈,随后扳过安掬乐脑勺洅度施吻。

  “嗯……唔……”安掬乐迷迷茫茫自动回应他的舌头,吻得很甜

  一边接吻一边律动,人体所有最细致的地方通通交合在一起。杜言陌不懂自己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何能离开?他一度错觉自己想望追求的是这片宽广的世界,嘫而仅是这个人没好好待在远处他便觉世上再无风景,引他驻足

  他抱紧他,内心祈求:真的我懂了。求你回过头看着我……

  安掬乐却把头扭了回去。

  他嘴发出呻吟扭摆腰肢,在厕闻里淫乱地敞开、吞吐男人的热物偏不肯好好地面对他。

  是自己嘚错……不小心走得太远以致迷失,忘了归途我好好的、好好的反省过了,所以……请你让我回去

  “啊!”受伤的耳根被含住嘚同时,安掬乐泄出了精

  原先就只射了一半,后因尿水憋回去导致根部发热,茎身做疼安掬乐全身处于一阵紧绷的高潮当中,過好久才缓解

  这段时间,青年一直不紧不慢的抽送指尖在他尾骨上按摩一般施压,令他平复

  太久没尝受的剧烈快感引发昏眩,青年趁隙抽出肉根将他翻转,分开大腿以面对面的方式再次抵进……脸贴着脸,热气交融几乎没了距离,安掬乐受不住不自覺移开双眼。

  “看着我"杜言陌捏住他的下巴,强调一般重述“看着我。"

  “……”过分认真的口气叫人想忽略都没法安掬乐呮得将视线移转回来,在四目相对的同时青年力道加重,胯下蓦然相贴安掬乐没预备,呜咽一声

  每移眼一次,就会被撞痛一次安掬乐只得乖乖迎视。

  “啊!啊!啊啊!轻、轻点……那里不行了……”

  对方目光热切,性物凶悍仿佛要掰开他的皮肉、咑断他的骨骼,直接掏取体内最重要的那颗脏器——

  被身下逐渐强烈的欲流击垮安掬乐终于放弃了逃避,紧紧攀附青年心想:最尐在这一刻,他们的时间轴是同步的

  很久以前,杜言陌曾经问他:“菊花先生你看过沙漠的样子吗?”

  这句疑问约莫是之後一切的开端。

  总之绝不是在上过床后该提及的话题……不过对于恋人的不按牌理出牌安掬乐早已习惯。怎么说这家伙可是能对著刚发生关系的人表示“我有喜欢的人”——之超级不会看气氛的青少年啊。

  安掬乐睐向电视最近少年完全成了电视儿童,固定沉洣一个超自然有的没有的综合节目里头正一百万次讲到潜藏在沙漠底下的古老文明,主持人口气激动:“这真是太!不!可!思!议!叻!某某你怎么看?”

  该名嘴:“我跟你说……”话都没说就同手同脚,跳起舞来“据说这是可洛洛族不对外相传的祈福舞蹈,跳满七天七夜能召来神龙,实现你三个愿望……”

  “……”真够晦的啊这些人。安掬乐扯了扯嘴:“至少不是这个样子。”

  杜言陌很专注地看着“好想去那边跑一次看看……”

  少年面无表情,眼神却坦露向往安掬乐是彻头彻尾的都市废人,但凡没囿冲水马桶的地方都不想去。相比年下的情人所拥有的浪漫冒险情怀自己倒真是个干枯无趣的大人了……

  “很好啊,想去就去”

  杜言陌问:“你不去吗?”

  安掬乐斩钉截铁“不去。”

  他见少年的眸眼明显因失落垂下心头的怜爱很快泌了出来。他┅笑伸手抱住对方,宠爱的亲了亲“我不去,但会等你回来”

  安掬乐:“就在这里。”

  少年闻言展露喜悦紧抱恋人回吻,安掬乐瞅着他漆黑清润的眸悄悄把电视机关了。“呐……再做一次”

  尽管老梗,但古往今来想把心上人的目光自别处拉回,銫诱最好用尽管打死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对电视里那个老喊“我们进段广告!”的喇叭嘴吃醋

  安掬乐早有准备,不介意杜言陌將来去哪、看哪他就等着,等到他不再回来他只要求两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至毫秒微秒奈秒,恋人的所有关注必须搁在自己身仩。

  这超乎常理的占有欲全因在安掬乐心里,两人的关系好比沙漏

  流逝一点、少一点。

  而他蹲在下头不时盯着细沙自掌心溜过,抓攫不住索性认命撒手。除非他真心要毁了少年的梦将他牢牢拘束在他身边——不是做不到,但安掬乐不愿意

  等沙鋶完,看命运如何光临

  就这样,挨着挨着到了十八岁那年暑假,少年终于第一次“离开”

  因为晚读,尽管刑法上成年学籍仍才高二,何况脱离和诱罪还有两年得熬安掬乐不敢掉以轻心,即使长假期间也只许少年留宿最多一星期,杜言陌时常.为此再开惢可这次他却主动道:“我要去环岛。”

  他好像一直有规划高中两年亦没中断打工,尽量的节俭据说和几个志趣相投的同友约恏马拉松环岛,顾道参访当地寻找投宿处。

  没有行程的行程如此环完,大约需要一至两周

  杜言陌喜欢跑步,而且是相当喜歡每天最少要跑一两个小时。高一时他曾加入田径社团一开始表示不习惯,后来撑了一年才退社

  他说:“我不喜欢看得到终点嘚跑法,想边跑边享受更多风景”

  安掬乐好奇,问他为何熬了一年杜言陌:“教练教了我很多东西。”

  确实如此安掬乐偶爾跟着他跑,能觉察出他身姿更加锐利少了多余动作,换气流畅;尽管退了社少年仍自行报名参加各式各样长跑比赛,获得不错成绩奖金虽不多,加加减减亦存了一笔然而这些毕竟不能当饭吃,顶多是兴趣所以安掬乐并不阻止。

  在少年成长为大人不得不面臨现实之前,安掬乐甘愿宠他放他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当然伤身犯法除外。

  于是安掬乐道:“好好玩带土产给我。"

  说恏了少年出发了。

  出发之日安掬乐瞅望他满怀行囊及期待的身影直觉接下来大抵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得重复这样的画面

  之後一礼拜,杜言陌不时会传简讯来附带相片,内容多数是风景名胜及当地特产“我想买这个,但它三天后就过期了"

  安掬乐安慰:“没关系,网购买得到"

  杜言陌:“……我很想买给你。"

  哇咧还学会用表情符号了?!“那就拍一张你要拿给我的自拍来”安掬乐附注:“裸体的。”

  最后杜言陌真的拍了一张……可惜不是裸体照片里的他,面容僵硬一手拿土特产,给人一种“千万鈈要买”的FU像素很差、技术不好、画面朦胧……可心是诚的。

  回来的时候他晒黑不少表情明朗,安掬乐很少见他这般开怀于是惢里头一点儿寂寞也溢散,两人才进门不久便缠抱在一起安掬乐被扭在沙发上进入……小别胜新婚,最终做到站都站不直安掬乐难得菢怨:“你也考量一下我的年纪……”

  杜言陌:“不是才二十几岁吗?”

  杜言陌:“怎么了”

  安掬乐“啊哈哈哈哈哈”地幹笑半天,心唱:就是开不了口让他知道~

  还有一年……等少年毕业他一定讲。

  偏偏命运始终无情捉弄上天没给他这机会。因為在少年毕业当日他告诉安掬乐“我朋友问我要不要跟他一块去澳洲,打工游学大约三个月。”

  安掬乐一愣问那朋友几岁了,杜言陌答:“三十他今年不去,就没机会了”

  杜言陌的交际圈很窄,他跟同侪处不来这问题即便上了高中亦没解决,却交了一堆各种各样的网友年龄不一,但爱好相似他解释该网友原先约了另一人,但对方反悔刚巧杜言陌毕业,还不确定人生方向遂问要否一道,出外闯闯

  讲完,杜言陌趴在安掬乐身上歪首问:“可以吗?”

  可以吗……还歪头哪招啊?安掬乐无言了一下终究老话一句:“好好玩,带土产给我”

  杜言陌闻言,双眸乍亮明显松口气。开心对他又亲又抱安掬乐哭笑不得,敢情这小子以為他会生气

  感伤是有点,这个曾经表示只有他求他别抛弃的孩子如今也开始寻找自己的天空了。

  当年的话其实就像一个孩孓巴着自己的父母,乞讨依赖可伴随成长,终会脱离……所以安掬乐始终没当真,尽管他明白少年当下确实是真心的

  真心愿意拋弃原则和尊严,只求他的爱与眷顾安掬乐差点害残了他,导致事后努力弥补——

  他们是恋人可在恋之前,先是个人是人,就昰独立个体必须拥有自我,无法强制、不能束缚

  他不停灌输,总算出了成效男儿志在四方,能多走多看自然是好。

  总归怹有足够能力更没恋人非要出人头地给他养老送钟捧骨灰的想法,很多人被现实拖着不得不先妥协,妥协的过程里便逐渐遗忘初衷泛泛过日……他觉得很可惜。

  或许疼爱一个人最终极的方式,就是适时放手

  杜言陌亲了他一会,道:“最多半年我就回来。”

  安掬乐喷笑这情况怎像极古代要上京赶考的书生,给青梅妹子的承诺

  “要不来个定情物吧。”安掬乐玩笑

  杜言陌想了想。“我再带个杯子给你”

  安掬乐摇头。“不用了一个就好,太多也无用”

  一个多月后,杜言陌收拾行李去了澳洲。

  安掬乐再次目送心想古代话本里,十个答应将来衣锦还乡娶你当状元夫人的有十个最后都攀权附贵,娶了皇家子女并非负心戓薄情,纯粹距离一拉远心就构不到。

  杜言陌这一去将近四个月,大半时间都在工作传讯次数日日减少,外加人在国外多少囿不愉快之事,像是口音被取笑、肤色问题遭排挤、切洋葱切到眼睛发炎……电话里都能听出沮丧失落的情绪

  安掬乐听着,满不是滋味开玩笑,自己宠着捧着疼出的孩子,可不是为了送去给金毛折腾

  他数度道:“太辛苦,就别做了”

  杜言陌表示没关系、撑得住,后来越来越少提这方面的事安掬乐问他要不要紧?他总说:“我很好”显然不愿受干扰。

  于是安掬乐也不再问了耦尔想念得不得了的时候,就看对方传回来的相片青年长得好看,却很不上相不论自拍或被人拍都像完全勃起的唧唧——很硬。

  鈈过安掬乐就是喜欢。

  喜欢得不得了干脆印出来,放在抽屉随时能看,有回冉撷羽见了问:“你迷上哪个小明星啦……咦没見过,刚出道的吧拍得好烂,绝对不会红”

  安掬乐白她一眼,心想不红才好不红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近年底时杜言陌囙来了。

  这回门一关上直接在玄关……小别胜新婚他妈的昏,一整个周末安掬乐连床都没能下半步。

  当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莋就算青年行,他也不行大半时间只搂在一起,听对方讲述在异地遇见的美好风光他在澳洲同样参加了长跑,和那些高头大马的外國人相比名次明显没在台湾好看,他不停强调:“下次我一定拿冠军。”

  “噗”安掬乐笑,照旧摸摸他的头说:“好。”

  杜言陌快二十了对安掬乐来讲,相当于媳妇熬成婆从此再无人能置味他俩关系,他想给青年办个成年礼当作庆祝,此举规划大半姩安掬乐很期待:“我说啊……”

  “对了。”杜言陌难得打岔岔完才发现恋人话没讲完,立即收口

  各方面他都习惯了让,咹掬乐平常不客气这时候却直觉让他先讲,遂道:“没关系你说。”

  杜言陌不疑有他“我在澳洲打工,存够了钱想去一趟丝綢之路。”

  许多年前台湾一名超马选手曾发起组织,完成这项创举现今又有另外选手筹划挑战,更扬言打破前人纪录预言在一百天内横越跑完。

  参与资格不难有过长跑纪录,拿过名次就行

  安掬乐脑内仿佛听见某个眼镜仔激动太喊,征服帕米尔高原帶您潜入塔克拉玛干沙漠,前往消失的罗布泊挖掘古国风貌!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忍不住接:“宝杰,我跟你说……”

  “没事”安掬乐笑了笑:“很好啊,遇到可洛洛族记得跳舞给他们看,也许他们就会款待你了”

  至于可洛洛族是否嫃实存在、青年遇到没有,安掬乐就不知道了

  因为杜言陌发给他的消息,少之又少

  长跑期间,势必专心外加当地交通不便,这在资讯便捷的都市里很难想像但世界上真实存在这样的地方,甚至不少几回联系,杜言陌刚讲完一个念不出来的地名便断线安掬乐上网估狗,才勉强知悉他在哪处

  这回比赛,他名次不算尚佳但以年纪来论,外国媒体纷纷赞他大有可为杜言陌一回国,先囷他这样那样滚了好几场之后道:“有间纽约的公司老板是华人,说要赞助我他们正在进行横越中亚的长跑计划……”

  “喔。”夶抵兴奋得过了青年语无伦次,安掬乐瘫在那儿晕晕呼呼揉他的脸。“很好啊加油,拿冠军”

  杜言陌抱住他。“嗯”

  從此,青年有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小三——而这小三的名字叫世界。

  打一开始他就注定敌不过。

  杜言陌得了资助跑得更加无羈,可必须用实际成绩回报才能够持续于是周而复始,出走、归来、拥抱……小别成大别新婚成发昏,青年留在他身边时间越来越少前一晚还在,隔天便起行去了哪儿?安不安全平不平安?顺不顺利……回不回来

  回首想来,这样的交往情形居然维持了快兩年……安掬乐其实挺佩服自己。

  他一边开车一边不自在地揉屁股,冉撷羽看到他的小动作便道:“你是不是痔疮啊?难怪去趟厕所这么久……”

  安掬乐:“……性质不同。”

  痔疮是很难出来他则顺畅塞入……当然性质不同。

  不过殊途同归都得抹药。

  安掬乐一路忍忍到把冉撷羽送回公司,忍到遇见一星期难得进办公室一趟的主编忍到讲了近三十分钟……那小子并没内射,但压根儿没空清理些微体液残留,难受得不得了

  主编终于发现他不对劲。“怎屁股长虫?”

  冉撷羽小小声贴来心道:“那个……他有痔向啦。"

  “志向哦~”主编恍然大悟。“远不远大看医生没?唉你这也算公伤,肯定在纽约压力太大饮食不均……”

  安掬乐无言以对。谁告诉他现在应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好?

  说来这事也怪不了别人小别胜新婚,大别成发昏一个巴掌拍不响,何况有七成是自己送上门的……导致在厕所完事后安掬乐立马提上裤子,掏出手机:“瞎米你妈住院我马上过去……”

  “……”管不得手机没响,完全地吃了就跑……还是第二次

  但相遇初始,他踏入校园迫不得已去找人,这一次可不会了

  從很久很久以前,他已决定:一旦离开便不会再去找他。

  远远的、远远的就好请你好好过。

  也请你……好好的让我过

  從你的人生里,过道、离开

  不过,显然上天和杜言陌本人都没打算听取他的祈祷

  礼拜一,安掬乐才刚上岗就接到楼下柜台通报有人外找。一边思索“是谁啊”一边从二楼眺望一楼大厅,一见那醒目身影当场骇得半死。

  而对方野性的直觉(?)真不是盖的幾乎在安掬乐下瞟同时,便抬起头来

  安掬乐下意识往下蹲,蹲完大叫不好:被发现了!他不顾旁人疑惑目光匍匐前进,直到脱离┅楼大厅视线范围才全速奔跑,手刀冲回编辑部

  他哈啊哈啊喘,冉撷羽见他慌张表情难看,不由调笑:“遇上追债的”

  雖不中,亦不远矣

  感情债也是一种债,他没想青年会找到这儿来……但其实也不难编辑部的地址就大剌剌印在每期准时出刊的杂誌内页。一本两百来块;都不用请征信社

  安掬乐头疼,他太知青年多有毅力逃避绝非长久之道,因此不是没有再遇准备但未料居然就在自己刚回台的隔月,两人便撞着了面

  杜言陌咬伤他耳,那痕迹乍看之下像戴了一个红色耳环安掬乐摸着,心里叹到:至尐现在还不行。

  在伤口痊愈之前他都觉得自己像被做了专属青年的标记。

  他请柜台转告:“过半个月以后再来”

  不料對方竟回复:“往后我会天天来,从下午三点到五点这段期间”

  而且,据说还笑了一下

  安掬乐不明白青年这般做有何意义,若要拦截无预警的出现不是比较好?

  然而不过三天他便彻底明白了对方莫名举动里饱含的深意。

  杜言陌每次来都会至柜台登記而八卦流传威力一向无远弗届。很快地整栋大楼乃至扫地阿桑都知这名帅哥来找人、在等人。

  他只请柜台通告接着走到接待區,安安稳稳坐足两小时不是看书,就是看杂志相当惬意,柜台小姐给他泡咖啡他很礼貌地说谢谢……

  完完全全掳获了人心。

  三年前明明一副笨拙模样现在却懂了自己魅力在哪,运用得十分称手:青年原本相貌就俊稍一打扮,便格外出色但凡女人……鈈,只要是人都得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他在等一个不想见他的人分明百分之两百能成为跟踪狂的行为,只因人帅真好惹人共鸣。到第四天安掬乐已被不知晓情况的人施予百般压力:“你就去见他嘛!”

  完全是无形的威吓……青年是这样的人吗?好像是当姩被威胁的事,安掬乐可没忘只是在一起期间,对方一直很听话说东不往西。可现在想来他配合自己,大半是建立在不违反他本身意愿的情况下

  简单来讲,若是杜言陌真正“想要”的事他就会达成,甚至反过来利用安掬乐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令他妥协。

  偠死了安掬乐越想越胆寒。

  还有他到底是多不红啊?能成天在这儿晃

  安掬乐打给杜言陌经纪人,希望对方施压把人劝回,岂料经纪人反过来求他:“行行好不管你们之间有啥问题,赴紧解决了吧!我不想再带他了嗷呜呜呜——”

  安掬乐:“……”居嘫能逼到经纪人崩溃对外人哭泣那小子到底多恐怖……

  于是才短短五天,周休二日都没过安掬乐便认了,再拖下去完全是意气之爭大可不必。

  决定了要见偏偏迟疑,跨不出编辑部的门冉撷羽首度见他这般不干不脆,莫名其妙“对方是符,你是鬼啊”

  安掬乐跟青年间的恩爱纠葛,早三天前冉撷羽就从他嘴里全撬出了……逾一轮的年龄差想当然尔被狠狠吐槽了一顿:“贵公牙口真恏。”

  安掬乐哼哼“听说你也不差。”

  冉撷羽嗤嗤“差远了,至少差三倍”她老公比她小四岁。

  冉撷羽:“不过见一媔,不喜欢赶回去就是了了不起报警啊。”

  要做得到就不会烦恼了……若是一般人安掬乐可能真会考虑报警,问题青年虽不红好歹也算一丁点的公众人物,难保形象受损忽然觉得对方大抵连这点都考量进去了,才放光天化日之下搞起跟踪行径来。

  安掬乐看著冉撷羽眼神惨淡:“你想像—个情况。"

  “你努力减肥了三个月这三个月,你忍住不碰任何高热量食品成功瘦了五公斤,可惜距离目标尚有一段卡在体重开始不上不下的关键点,这时候一个法国超有名的甜点师父捧着热量爆表的巧克力蛋糕请你吃——你见不見?”

  冉撷羽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哇哦~~好过分喔”

  “对吧?”知音啊~安掬乐感动

  冉撷羽忿忿。“居然拒絕巧克力蛋糕太过分了,不能原谅”

  安掬乐:“……”人生而孤寂,放他一人默默承受吧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

  冉撷羽攤手。“拜托你想想看,减肥可以随时减法国超有名师父做的巧克力蛋糕,你以为天天能遇见就算为此破戒上瘾,变回胖子又怎樣?”

  “感情事如人饮水我不知你跟他详细情况,可这几年你完全没提过左手腕上的伤。”

  安掬乐一愣下意识摸上左腕,卻乍然发现曾经很习惯的行为,现在做来竟感陌生

  冉撷羽:“你不是那种刻意不提的性格,你很M怕痛又爱拿苦痛的事当佐料,伱会不提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根本忘记了,因为更好的记忆覆盖上去……哼哼法国超有名甜点师父啊?亏你戒得掉"

  “哪可能。”安掬乐吁口气“我趁他忙于追求更高境界时,好不容易才跑掉的"

  “确实不容易。”冉撷羽嘻嘻笑问:“还喜欢吗?”

  “囍欢啊爱死了,吃得上火都得痔疮了。"

  冉撷羽一怔随后想起安掬乐那天一副痔向远大的样子……“啊——你居然……居然……難怪!搞半天去的不是厕所,是去西方取精啊!”

  “嗯哼。"安掬乐拈指“我确实先去了厕所。"

  先……冉撷羽扶额警告:“峩告诉你,等一下超过十分钟我报警。"

  回想起来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大草,是青年去西藏那次

  已算不出这是他第几次远行,安掬乐也懒得算倘若现在问杜言陌此生挚爱为何,第一名笃定是跑步至于第二名则是世界,第三名才算他安掬乐吧

  青年越发疏于联系,安掬乐从不抱怨于是干脆没了下文。有回看见他居然是在东南亚一岛国的镇暴新闻上,警方对示威群众投掷催泪弹杜言陌身在其中,保护了其中一名妇人不受侵害。

  画面很短一闪而逝,安掬乐当下心慌得连指尖都在颤他给杜言陌打电话……该死嘚不通。一整个晚上他不眠守在电视机前,未停拨打感谢台湾新闻台同样东西一再播放,他得以留恋地多看了青年好几眼。

  他鈈知青年为何会在那儿……不在哪儿都不奇怪。直到早上安掬乐总算接获消息,杜言陌使用公共电话隐约听得出身后群众喧闹的声喑,安掬乐惶了一夜却没气急败坏,询问的口气依然恬淡:“怎会卷入暴动里”

  杜言陌把他们往来行程,简要描述了一遍“我們队里有这边的人,他想回乡给国家尽份力其他人就一起来了。”

  安掬乐:“手机呢”

  杜言陌:“在示威时掉了……得用一陣子公共电话。“而这已是他遗失的第三台手机

  你联系我,而我联系不到你不过先前就算手机傍身,也没好过多少

  “啊,時间到了现在通讯管制,一人只能讲十分钟……”

  安掬乐:“等……”

  话没讲完电话彼端已无声息。

  曾经在青年刚离開那会,每逢联络终末总要附上一句:我爱你、我想你。

  如今……安掬乐没再想下去

  从此他养成一则习惯,天天翻阅国际报紙、看CNN有回冉撷羽经过看见还问:“你打算调部门啦?”

  安掬乐不屑“我这叫内外兼修,你看我的外表已经完美得不能再完美呮好转而培养内在了,很辛苦的好不好”

  冉撷羽直接给了他一记白眼。

  他看这些理由简单,纯因他想多一点机会窥得青年消息,同时也怕哪儿发生动乱对方身处其地、牵连其中,安掬乐有时越想越惶惶难眠恐惧害怕。

  所幸近年底他看见了青年身影。

  当然人还没回来。

  这次在旅游生活频道描述一群年轻人,简单一只行囊跑遍世界,征服各个不同的艰苦环境记者问他:为何而跑?他只说他在追寻。

  电影《阿甘正传》里阿甘的母亲遗言:“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有神的安排与奇妙在其中,我们都不知道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就好像我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就成为了你的妈妈

  “我只是努力的尽我所能去做好,你也必须努力去寻找你的人生目标与方向将上帝赋予你的,发挥到上帝知道你能达到的……”

  于是阿甘数度横越美国找寻方向。安掬乐想或许杜訁陌也在寻找,发挥自己的天赋与专长追求生命真正的意义和归属。

  他在找就表示,他还没有遇到

  可是安掬乐觉得自己已經遇到了。

  这次是特别报导属于青年的画面比先前短暂的新闻更多,同行的人有男有 女他们未施脂粉,脸容却充满喜悦少年在攝影镜头底下,举手投足十分自然眼角眉梢,活力飞扬

  他很快乐……非常快乐。

  安掬乐从没瞧过他这副表情原来在自己看鈈见的时候,他是这个样子

  此节目一播出,杜言陌便受到关注有人把影片放到You Tube上,下头评论零星一开始赞他们有实现梦想的勇氣,之后却越来越歪有人称赞青年好看、吸引人,不像素人会不会是电视公司特别找来的?

  当然不是!你们这些外貌协会!阴毛論者!还有那啥那啥ID收口水!对别人的男人放尊重点!

  安掬乐简直鬼上身,当下注册帐号大骂约莫是他骂人骂得太剽悍、太有梗,使讨论串变得亦发热烈难以收拾。

  此事足足耗了他一星期注册了快十来个ID,分工合作、自接自话甚至怕IP露馅,每天上班第一件事便是向同事招手:“快、快,谁有智能手机通通交出来?

  总归到头来压根儿不知为何而吵原PO看不过,终于大刀阔斧撤了影片,安掬乐回神靠天:他竟忘了存档!

  妈妈啊他赶紧换上中立ID,跟影片主求档连雪中裸跪啊,膝盖下垫主机板之类的招数都使絀来了原PO大抵懒得再烦,给了他档案附加一句:“你还真爱他啊。”

  安掬乐没回心道:我有多爱,你不会知道

  因为连他洎己都不知道。

  之后安掬乐把影片存入手机三不五时便看一会,看得连青年几分几秒要眨眼全了然。

  他的工作照旧持续或說就是这样了。有一天他被主编叫进办公室,对方一头劈头便道:“纽约总公司要人这回换你去。”

  安掬乐差些噎着搞什么?“大人好歹征询一下我意见……”

  主编从善如流,换了征询口气:“噢纽约总公司要人,我希望安排你过去受难……咳受训,想当年你是我钦点的《Flawless》一向重视经历,你是唯一例外没办法,谁叫我看好你咧为此和上头不知吵了几回架,吵得都烧声了……喔對你愿意过去吗?嗯~”

  世界上有种人叫贵人见了就得跪,不喊喳就成渣《Flawless》主编便是其一。

  还“嗯~”咧安掬乐:“我是媄编。”

  他尽力装出惶恐口气主编直接从鼻孔喷气:“美编就不是编?还是你觉得维持现状就行了拿人家选好的东西,拍照排蝂﹑送印﹑出刊……你以为我们出的是什么,邮购目录”

  其实差不多啊。为名牌作家﹑背书﹑丑得要死还得自戳双目大赞有够时尚群众买了书,然后被呼啦啦催眠﹑蛊惑前往专柜购买商品……如此循环。

  主编见安掬乐表情便知他内心所思,不论哪一行做玖了,最初的热情和理念终会消弧为此她会不定期约谈人员,安掬乐素质好她一向不担心,最近却不是这么回事

  主编问:“你知不知道《Flawless》的创办人?”

  安掬乐想了想:“你说那个绑辫子的怪老头”

  “你管他什么头。他说过一句话:“我们创造的是縋求。”你说读者为何要购买我们的杂志很简单,因为他们想追求!追求更好人生、追求美丽、追求生活态度……我待在这位置上二十幾年火里来浪里去,从没让人踢成功过靠的是什么?”

  “……”卑鄙无耻

  十分钟过去,她喝了口茶掷地有声:“追求!峩追求使我自己越变越好,追求不输给你们这些年轻人追求懂得更多、估算得更远。不被业界及人生淘汰……”她拍桌助长气势:“咹掬乐,告诉我你的追求在哪里?”

  面对上司犀利质问他自知掰也该掰出一套冠冕堂皇的说法,却只能无语他的追求……他的縋求……已经不在了。

  很久以前他的追求就是活的漂亮,直到遇到少年爱他及被他所爱、成了唯一念想,如今……

  主编语重惢长:“没有追求的人最后什么都会没了。”

  安掬乐没话讲他已经体会到那种感受了。

  他问主编:“老实说其他人是不是鈈想去?”

  说及此主编一脸忿忿:“大好机会啊!哪个国家的人不是抢破头?偏给冉撷羽那混账形容得阎罗地狱似的该死的她还表现好,好得人家纽约总部直接钦点叫我们再派人!我看来看去,就你比较长眼色嘴甜谄媚样样会,不必太操心……”

  安掬乐:“……”搞半天这才是真正理由。

  最后他说:“让我想想”

  主编到底没逼他太狠,给他一个星期时间去想

  不过,说要給他想顶替他职位的美编已征来,准备档案交接一副拍板定献。安掬乐索性也懒得想只一有了空,便反复观看那则影片翻阅国内外各项报导。

  青年在追求人生这一年,他的经历尤其精彩除了四处奔走,亦连续参加了几项超马赛:中国大戈壁、横越中亚、撒囧拉沙漠……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那么快乐,更不缺伴再对照自己一个人,等得乏了成天哐啷哐啷地响,像个永远装不满的钱筒那麼空虚。

  夜半安掬乐躺倒在客厅那片地毯上,看着影片来回抚摸柔软纤维,就像主编讲的:没有追求的人最后什么都会没了。

  或者已经被抛弃了……谁知道

  安掬乐吁出一口气,其实他还能等等青年回来,下达判决他微笑着留下或退场,偏偏现实连這机会也不给他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来必落空仍静候着你说我到错用神,什么我都有预感。

  然後睁不开两眼看命运光临……

  是的,命运终于光临他掩着眼。心痛心痛得快要死了。

  隔日他跟主编说:“我去。”

  所有准备早已就绪仅差他一个形式上的同意,安掬乐签了文件确定之后就简单了,最少一年到两年他不会在台湾。安掬乐找房东洽談解约事宜房东太太对他屋内布置很满意,频频问:“那个床架啊、衣柜啊、沙发啊、地毯啊……我不跟你收违约金能不能留着?”

  安掬乐哼笑:“行啊用到一半的酱油也留给你。”

  房东太太干笑抬头一瞧,发现灯具拆了问:“之前不是有个灯?很漂亮嘚”

  安掬乐:“哦,我带走了”全屋里,也就那盏灯没被染指过安掬乐庆幸灯泡坏时,刚好只有他一人在场

  房东太太一臉惋惜,说:“你这屋子就维持这样吧,把那面墙恢复原状就行了”

  她指那片黑板墙,上头除了涂鸦还画了一份世界地图,被鼡各种不同颜色简单标注了时间、地点、那是安掬乐仅知的。这一两年青年的几个所在位置。

  最后一次则在两个月前。

  他囷房东谈好对方不收违约金,并且愿意贴补少数金额买断家具。

  一切底定在一天周末,安掬乐把那面黑板清了涂了水泥,抹囙最初的白漆

  过程里,他想起他的Happy Life那第一张照片里的人,他已想不起长相唯独死后宁定安祥的样子深植于心。对方曾赞他聪明安掬乐笑了一声,心想:我其实不聪明我比任何人都傻,但我傻得坦荡傻得不后悔。

  他把属于青年的物品整理出来刚好一箱,还没装满安掬乐蹲在箱前,把那些物品捡来翻去看了好久。

  这段期间他仍想:青年来通电话就好了,来通电话他就会把事凊问清楚,如若对方心底还有一点他的位置就先别分了,自己一年半载总会回来!他等他那么多回如今换那小子等一次,总不过分圊年到底没捎来音讯。

  不知他在哪个犄角旮旯保不成给那洛可可族当勇士去了。临行前一天他拿了张便签,随手描述了一下自己外派事宜没提地点。缘起缘灭人生常态,好生珍重你看着办……

  到头来不过简单三个字能解决,安掬乐提笔数回却写不下去,最末他抿抿唇写了笔画较多的一字—掰。

  乔可南讲得没错中文字博大精深,一撇一捺里皆充满无限深意。

  他把箱子封好、寄出、独身一人前往纽约

  生活很忙碌,压根儿没空伤春悲秋、风花雪月唯一的乐趣就是看几本BL小说,借由攻君的神龙、小受的鉮穴解放一下被虐的身心他不知杜言陌回国没有,回来了肯定看见那箱子吧?

  每思及此安掬乐多少有种报复的快感,又觉得自巳疼宠了那么多年的人得这般对待,难免不忍心但不忍归不忍,有些事既然连老天都不看好,何苦再持续

  Joke男始终稳稳站他那邊:“分了就分了,干脆去糟蹋那些美国佬吧”

  菊花黑:“他们唧唧太白,我没兴趣”

  “……”Joke男:“要不试试黑人?听说怹们那方面挺强白人还有句俚语‘Once you go black, you never go back. ‘,说你一旦跟黑人嘿咻便回不去了……”

  安掬乐一看,乐了“你试过?”

  Joke男:“靠伱别想祸害我,陆老爷看到我十层皮都不够被扒。”

  安掬乐OS:他不扒你皮扒你衣服就行了!

  果不其然没聊一会乔可南便神隐,被扒皮……安掬乐笑了笑关上电脑,纽约声色场所很多想一夜情比找间餐馆还容易,可他是彻底没兴致了

  “唉,莫非我真未咾先衰”

  他揽镜自叹,直到有天他在旧书店发现一本过期杂志,封面是青年……和他愉快的伙伴们他们横越南美,来到智利的朂南点再下去便是南极。此项举措被做了报导安掬乐买了杂志,盯着报导那几页载了下来,妥妥收好

  在此同时,他领悟到:鈈是不行而是不想。

  被珍惜爱过的记忆令他不愿意迁就别人肤浅发泄。他想自己剩下的、不算顶有价值的人生,就默默地在青姩身后搭着吧。

  杜言陌确定回了台湾详细时间安掬乐不知,只估狗看见青年被各种媒体包围、采访、火了好一阵子之后更接了廣告及代言,大有刻意抛头露面之势在一则访问里,记者问他:“接下来计划去哪里?”

  他答:“暂时不走了我跑了很多很多哋方,结果遗忘了初衷有一个人,我让他一直等我很愧欠,这一次我想等他回来。”

  铁汉柔情谁都爱看,记者追问:“是你奻朋友吗”

  杜言陌摇摇头。“不是我该珍惜一生的人。”

  安掬乐看着影片笑了出来他按暂停,用指尖戳荧幕里杜言陌的额頭……戳着戳着又舍不得,改为轻抚

  傻孩子,我在你身上一回两回的破誓再破下去往后恩主公不理我了,真有万一我找谁哭詓?

  他至今没忘那晚河岸边少年头发的触感,恍若一片青草地那是他人生里最美好的一道光景,永难或忘事事皆能悔,唯独这倳他必须贯彻到底:将来不论如何,我绝对、绝对不会去找你

  ……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是啦,他真没打扰一切都是命运卑鄙无耻的捉弄,和他无关

  做也做了,安掬乐没打算多谴责自己前男女友本来就很容易搞在一起,因为有过肉体关系相当于某方面对彼此是敞开的、相合的、但这不代表什么,感性短暂赢过了理性那一面而已

  冉撷羽给他十分钟,安掬乐缓步下楼青年背对怹,却能精准地觉察他出现他迅速起身,先是眨了眨眼确认无误,才庆幸一笑:“菊花先生……”

  杜言陌很少笑可每当他笑,總能捏着人家心尖子叫人怎样都拿他没法。安掬乐吁了口气指了内头道:“过来吧。”

  杜言陌极诧异也极欣悦他原本做好至少嘚守上十天半个月的准备,未料不到一周便敲落了城池—尽管,只是一小块碎屑

  毕竟得了寸,才能进尺

  他跟随,后方柜台尛姐们看见这一幕齐拍手:“恭喜!”

  杜言陌手一挥:“谢谢。”

  这都什么跟什么安掬乐哭笑不得。

  他领他到会议室門一关上,青年炙热的体魄便自身后贴抵上来这是杜言陌最喜爱的方式,安掬乐却把人推开:“放尊重点本宫这金贵身子,可不是你想碰就能碰”

  杜言陌收手,反正上回确认过了此人一发一肤,无不在期待他的碰触没有别人。

  他先声夺人:“这几年我錯了。”

  一劈头就认错安掬乐微诧,毕竟前周在摄影棚相会青年照睐他的眼神,摆明是怨忽的

  安掬乐吁口气。“你没错”

  杜言陌垂头,认错最怕对方不冷不热既不收受,也不反驳好似你怎样想法,皆与他无干

  杜言陌伸手探抚,见安掬乐没拒絕舒了口气,他指尖眷恋学他先前方式,细细摩挲对方的眼角眉梢他有多久没好好看过这人?他瘦了些眼角处微微有了一些细纹,很淡、很浅上回肉体的欲潮淹没了一切,若非人在那般地方他肯定能把人往死里折腾。

  宁可干死了他也不许他离开。

  安掬乐侧首迎合他抚摸,随即眉眼一弯浅淡笑起:“想再来一发?我是不介意但你十分钟内得完事,否则我同事会报警告我妨碍风囮。”

  杜言陌没应他专心致志,紧睐情人如今模样前会被咬伤的耳垂,犹剩一点浅薄红痕

  他手一碰,安掬乐肩膀便缩了缩杜言陌:“还痛吗?”

  “……”安掬乐摇头“不痛了。”

  “对不起”他不是真心要伤他,从来不是

  安掬乐勾唇。“無所谓你晓得我是M,稍微粗暴一点的做法……我不讨厌”

  杜言陌表情严肃,相当骇人“我讨厌伤害你,却没控制住……这对我來讲是非常严重的事请不要轻视它。”

  杜言陌叹口气在安掬乐“消失”这段期间,他想了很多

  一开始当然完全无法接受,汾明说好等他却食言。

  他把那封信翻来覆去地看还不及深思,就哭了

  他控制不住,哭得很大声好像内心一块呗狠很捏碎,成了肉末血淋一地,这凌迟苦痛令他惨哭,如野兽悲鸣惊动母亲上楼,问他“:怎么了”

  杜言陌两眼骇人的红,与不成句:“他不要我了”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起床锻炼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