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最后,每天忍着蝙蝠侠,肌肉撕裂的痛苦,还要告诉自己再苦再累微笑面对,可我不知

海天一色不是酱油
情侣网名了解下?&& 字丑只好委托后桌帮忙写?
顾大雕上线?
十年过去了,有些事情其实记不清了,没有办法十年了还可以记得每一个细节。我就记得那天中午我头很痛,就没有和同学一起出去玩,我对那个农家乐的孃孃说“孃孃,三点叫我起床哈。”孃孃说“好的,妹妹,你放心睡嘛。”这是那个孃孃留给我最后的印象。十年了很多事情记不清,可是这段对话我始终记得清清楚楚。我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当时我说两点半叫我起床,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这个问题在我心里整整盘旋了十年,走不出来的一个问题。我还记得我的同学们,很多人都以为我们一起经历过生死,应该感情特别好,可是事实恰恰相反,不能说我们之间没有感情,而是我们尽量避免和其他人的交集。我曾经以为只是我脾气怪了,后来偶然和一个同学聊天,我才知道,我们全都是一样。她对我说,也许,是我们都在回避,我们对于彼此来说,是生死相依的亲人,但更是一段不想记住的回忆的象征,所以我们宁愿选择彼此躲开。下午的时候我一个同学给我打电话,我们五年没联系了,她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她打电话,一张嘴就对着我哭,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我梦见他了,我梦见他了呀!”他是她的前男友,地震的时候离开了。后来她结婚、生子,我们之间几乎没有联系,我断断续续的知道她过得还可以,我以为我们已经走出去了,可是某个时间段总会不经意的蹦出来戳你一下,戳到你只能对着同样经历过的人才能哭诉,因为只有我们自己能懂。她说她梦见他,是不是去烧纸的时候也给他烧一份,我说你去吧,就当是心安了,过去了就过去了,好好过日子。我们努力活得像普通人一样。
正传傻狍子系列、外传人鱼系列请戳我头像~~
全员存活设定,纯属虚构,OOC请cue我。
AU需要对原剧情略作调整,部分情节和角色伤情有改动。
本章又名,顾大雕的心灵雕汤~~~
第二天,全蛟龙除了单睡女兵宿舍的佟莉,全部黑眼圈训练场集合。
连睡在隔壁军官宿舍的杨锐徐宏也是一双两眼的熊猫眼。
佟莉一脸的不解:“你们怎么啦?”
石头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莉莉,要是你晚上耳朵边被丢了一个炸弹,你还能睡得着?”
李懂耷拉下来了脑袋。
昨晚那一嗓子实在是太惨烈,同睡上铺的庄羽吓得直接掉了下来,石头一个鲤鱼打挺直接脑袋磕了上铺床板,陆琛拉起庄羽又给石头看脑袋百忙中还要关注叫得如此惨烈的李懂,感觉自己比在依维亚的大巴车上还忙。
顾顺?哦,一直失眠的顾大雕,第一时间冲到上铺去查看李懂。
“怎么了!”顾顺窜上上铺,高高的个子怕碰到屋顶,微微弯着腰。
李懂懵里懵瞪惊魂未定,看见顾顺跪在床边,那造型十足十就是梦里那个慈爱的看着自己和蛋的顾大雕。
“啊!!!!!!”李懂下意识的,迎面一脚。
隔壁闻声摸过来的杨锐看着一屋子鸡飞狗跳,觉得自己血压都高了。
“你们半夜不睡觉干嘛呢!”杨锐叉着腰环视四周。
徐宏到底心思细,左右环视一圈:“刚才谁叫的那一声?”
“对啊谁叫的?”杨锐也抓到重点,“叫得跟杀猪似的,我听着多瘆得慌。”
李懂这时候彻底清醒了,一骨碌从上铺翻下来,立正,一脸愧疚:“是我。”
“怎么回事?”杨锐瞅着他,语气和缓了不少,“以前没见你做噩梦这么反应大啊?”
徐宏看着他:“梦见什么了?”
从战场上回来的兵,经常会有做噩梦的,PTSD的最常见症状了,杨锐徐宏自然的第一反应就是李懂心理上有了波动,梦见了一些过不去的障碍。
李懂不吭声,这怎么说,说梦见自己下了一个蛋?说孵蛋的时候旁边蹲着顾顺?
估计第二天他就是湛江基地内部八卦头版头条了。
闷不吭声的李懂就外表看来,是很有迷惑性的小可怜儿乖孩子样子的,于是徐宏走上去拍拍他肩,一脸柔和:“没事儿,都过去了,现在在基地,这里都是兄弟,不是战场了。”
李懂低着头还是不吭声,徐宏左右看看有没有能安抚李懂的人。
“报告,我陪他一会儿。”顾顺虽然被一脚直接从上铺踹下了地,但是对李懂的关心压倒了一切。
“不要!”他话音刚落,李懂马上脱口而出。
顾顺看着李懂,李懂不敢看他。
徐宏看看顾顺又看看李懂。
“不用了,我不用他陪。”李懂涨红了脸。
“怎么?跟哥我还客气?”顾顺揉着腰。
“你腰怎么了?”徐宏问。
“刚才懂事儿一叫,顾顺就起来爬上铺看他,然后被一脚踢下来了。”陆琛如实汇报。
噩梦、应激反应、暴力倾向,典型的PTSD症状。
杨锐徐宏对视一眼,杨锐开口:“李懂,用不用明天替你安排一下心理医生?”
“不用不用!”李懂急了,安排心理医生意味着自己将暂停训练,这怎么行,何况自己又不是这方面的问题。
他求救似的看了一圈战友,唯独在视线扫到顾顺的时候跳了过去。
顾顺莫名觉得心里不爽,可是看着李懂着急的样子自己又不忍心,而且他隐隐约约的意识到,这个噩梦跟自己有关。
“队长,我觉得不用。”顾顺立正看着杨锐,“先让我跟懂事儿两天,不行了再说。”
杨锐想,李懂性子倔,要是硬送到心理医生那里怕是适得其反,还不如让熟悉的战友陪他两天,开导开导,也许就好了。
李懂心里着急,嘴动了动,顾顺在他耳边飞速说:“不想去心理疏导室就听我的。”
李懂默默闭上嘴,往旁边挪了挪。
庄羽赶上来一步:“我也可以帮忙的!”
李懂往旁边又挪了二寸。
听完石头复述,佟莉也忍不住担心的看了看李懂:“懂事儿,你怎么样?看你脸色这么差,一会儿给你下碗面?卧个鸡蛋?”
一听“蛋”字,李懂浑身一个哆嗦。
他觉得自己是PTSD了,不过是对于禽类和蛋类的。
作为李懂的狙击手兼主狙课程教官,顾顺在这天得到了更多陪伴李懂的特权。
但是李懂看见他就躲,看见他就躲,自己往李懂身边靠近三尺之内,李懂就浑身紧绷,头发都竖起来了。
顾顺虽然不知道李懂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他知道这心结肯定和自己有关。
他跟了李懂一天,李懂就躲了他一天。
看着俩人满场的小型追击战,杨锐站在训练场边嘬牙花子:“这干嘛呢?干嘛呢?主狙跟在观察员屁股后头你追我躲的,像话吗?”
话音刚落,训练场上李懂翻障碍,顾顺照旧跟在旁边,李懂昨晚没睡好,人就有点恍惚,动作慢了慢,顾顺一步追到了身边,伸手拉他:“快点儿!”
李懂站在矮墙上,条件反射的就去拨拉顾顺的手,手这么一甩,整个人失去平衡,一下就翻了下去。
顾顺就在他身边,那一瞬间紧跟着纵身一跃,伸手把李懂抱住,俩人咕噜咕噜抱着滚出去好几米。
陆琛颠儿颠儿跑过去,他倒不是去急着给俩人看伤,都是特种兵,都是蛟龙,这么点儿墙摔下来还能有个好歹,他们就别混了。
果然,墙后面的场景没让他失望。
顾顺仰面躺在地上,李懂趴在他身上,被他牢牢抱住,李懂本来身型就比他小一号,这下整个人都被锁在顾顺怀里。
陆琛一时间很后悔自己没拿个手机,四舍五入这是名副其实的滚草坪啊。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醒过神来的李懂就被一种熟悉而强大的气息包围着,不仅仅是气息,还有实体感受无比强烈的手臂的肌肉力量和身体的温度。
还有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和顾顺有力平缓的心跳形成鲜明对比。
落地的时候,顾顺翻转身体,拿自己当了肉垫子,李懂就这么结结实实的被他搂在怀里。
李懂一瞬间有点怔忡,完全忘记了该怎么反应。
“喂。”顾顺拍了拍他的背,“李懂同志,摔傻了?”
李懂被这一拍唤回了神志,赶紧爬起来,两手支着地居高临下看着顾顺:“你怎么样?!”
陆琛在一边不忍直视,懂事儿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姿势,问话别坐在对方胯上行吗?
顾顺一眼扫在李懂腰以下:“还行。”
确实还行,小观察员瘦是瘦,但是小肌肉很紧实,抱在怀里弹性手感无一不佳,而且体型差刚刚好足够自己把人搂在怀里,感觉相当不错。
“你没受伤吧?”李懂紧张兮兮的小表情。
看够戏的陆琛觉得李懂的智商被这一下子摔短路了,这么点高度能有——
“嘶……疼。”顾顺皱眉。
——“什么事”三个字被陆琛同志自己拍回去了。
李懂赶紧的爬起来,一脸紧张:“哪里疼?”一边问一边摸着顾顺的身体检查,“陆琛!你快过来看看!”
看什么看!陆琛用自己的下半身幸福发誓,顾顺要是有事才怪。
顾顺趁着李懂低头给自己检查的时候,看着陆琛,眼神交流。
“帮哥圆谎。”
“骗人合适吗?”
“这叫策略。”
“懂事儿这么好的人你也忍心骗?”
“你没骗过庄羽?”
“性质不一样。”
顾顺眼一眯,改成唇语:“你不帮忙,哥就把你那条狗和你前女友的事给庄羽唠唠。”
陆琛瞪眼:“你咋知道的?!”
“打电话的时候不止防着人也要防着鸟,陆琛同志。”
“卑鄙!”陆琛愤愤。
李懂抬头:“陆琛!你快来看看啊!”
陆琛秒变职业脸:“他闪了腰了。”
“你还没检查呢……”李懂回答。
“我是大夫,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陆琛一脸正经,“昨晚你不是一脚把他踹下去了吗?刚才又捞你动作幅度大了,旧伤复发。”
李懂一脸内疚,那个梦,说到底不是顾顺的错,可是自己为了一个梦,踹了顾顺一脚别说,还害得他为自己受伤。
内疚一下子就把小观察员淹没了,连个泡都没剩。
看着李懂内疚的低下头,顾顺又瞪陆琛:“你干嘛说这么严重!”
“不严重他能感动吗?”陆琛凉凉回瞪。
“知不知道你这么说他会多难过!”
“说轻了没效果,说重了又心疼,你们鸟类真难伺候。”陆大夫满脸不屑。
“你个梅花鹿的铲屎官。”顾顺奉送白眼一对,转头去安慰李懂。
“我没事儿,别听陆琛说这么严重。”他拍拍李懂的肩膀。
李懂吸吸鼻子:“我陪你去卫生队吧。”
“不用不用。”顾顺赶紧说。
“去卫生队不至于,你带他回宿舍去躺会儿吧。”陆琛插嘴,“拿块热毛巾给他捂捂,放松一下肌肉。”
烫烫你的鸟毛,陆琛心想。
李懂一边扶起顾顺一边对陆琛说:“那你替我们向队长请个假吧,我先带他回去了。”
陆琛看着顾顺一脸嘚瑟,内心无比鄙视的目送二人离去。
顾顺比李懂个子高,当初在依维亚抢黄饼,顾顺腿被打伤,李懂架着他一路狂奔,那时也没时间想别的,这时候李懂才真切的感受到俩人的体型差,与其说是他架着顾顺,不如说顾顺拉着他在走比较恰当。
顾顺低头看着李懂头顶的发旋,从刚才到现在,李懂基本没抬头直视过他眼睛,他知道,李懂这是内疚了。
顾顺觉得,自己和陆琛这戏实在是演过了,他搂着李懂的手紧了紧:“你能不能抬头看看路啊李懂同志?”
“嗯。”李懂用鼻音答应一声,抬起了头,目视前方,还是不肯看顾顺一眼。
回到宿舍,把顾顺放在下铺趴好,李懂就去打开水,回来拿毛巾蘸了热水,给他敷在腰上。
看着李懂跑前跑后,顾顺觉得,有必要跟小孩好好唠唠,打开心结。
“我说李懂同志,你能不能歇会儿?”顾顺开口。
“我不累。”李懂背对着他换新的热毛巾,头也不回的回答。
“我头晕。”顾顺哼唧。
李懂马上转身扑过来,一脸紧张:“怎么会头晕呢?不是闪了腰吗?要不要去卫生队?”
顾顺看着他一挑眉:“哥本来不头晕,可是有这么个一米七七在你眼前晃来晃去,他就头晕了。”
“……那我就出去,不烦你了。”李懂耷拉下脑袋。
“李懂同志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吗?”顾顺看着他。
“什么?”
“平时是个小辣椒,一点嘴头亏都不肯吃,可要是觉得自己理亏了,马上就成了小面团,搓圆压扁不还手的,这不行,会被人欺负的。”顾顺一本正经。
“谁会欺负我啊。”李懂低头嘟囔,“再说这关你什么事。”
“哥不能看着自己的观察员可能被别人欺负。”顾顺接茬,“哥的观察员,只有哥能欺负。”
“德行!”李懂终于抬起头,顺手把热毛巾拍他腰上。
“哎哟!”顾顺一嗓子。
“怎么了怎么了?”李懂马上又紧张了。
“李懂同志,你这是热毛巾还是烙铁啊?”轮到顾顺哼唧了,的确有点烫,但还不至于这么严重,但是看着李懂担心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想逗一逗。
李懂赶紧给他撩开毛巾,果然看见腰上的皮已经微微红了一片。
“我……”李懂心想,自己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了。
“行了行了,不是什么大事。”顾顺拍拍他胳膊,“算了别热敷了,你给我按按得了。”
李懂坐在顾顺床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捏上顾顺腰背处的肌肉。
手劲不轻不重,李懂的推拿功力其实不比陆琛差。
顾顺舒缓着自己的呼吸,想了想,闭着眼悠悠地说:“懂事儿,昨晚到底怎么了?”
李懂手一顿,庆幸顾顺背对着自己,看不见自己脸上窘迫的表情:“没什么。”
“跟我面前可别装。”顾顺不紧不慢的说。
这要怎么说?梦境的主角就在自己手底下呢,李懂脑子飞速运转。
“这梦跟我有关,而且不是什么好梦,对吧?”顾顺接着说。
“嗯……”李懂小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
“你是梦见我出事儿了还是你出事儿跟我有关?”顾顺接着说。
“……”其实都差不多,李懂心想。
“我也带过一个观察员。”顾顺慢悠悠地说,“第一次上战场杀人,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梦醒了就对着我哭,说每次都梦见我壮烈了,死法还都不一样。”
“……”李懂心想,顾大雕带的观察员怎么也都跟他似的不着调。
然后他莫名的,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从没听顾顺说起过他有观察员,他一直默认顾顺就是一个人单干,此刻他才知道,顾顺也是有过观察员的。
那顾顺和他的观察员怎么相处的呢?就像罗星带自己一样吗?不,顾顺这种臭脾气,哪是照顾人的主儿,说不定还是观察员照顾他呢。
想到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和顾顺这么亲近,把自己和顾顺做过的事也都做过,李懂总觉得有点古怪,心里酸酸的,又有点涩涩的。
“那后来呢?”李懂问。
“他走了。”顾顺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他适应不了战场,我也帮不了他,只能把他退回原部队。”
“你都帮不了他……”李懂下意识的说。
“我是妖,不是神仙。”顾顺回答,“就算是神仙,也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心性。”
“……”李懂沉默了,他想,把那个人退回原部队时候的顾顺,在想什么。
“从那以后我就没再带过观察员,心累,治得了伤治不了心病。”顾顺接着说,“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才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谁也不能替别人做决定。”
“我不管你梦见了什么,你不说,我就不问了,能不能走出来,看你自己。”顾顺慢慢的说,“我不只希望我能保护你,我也希望你能自己强大起来,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所以一见面我就会激你,我会逼着你拿起枪,我会督促着你变得更强,是因为我希望你可以变得强大,即使没有我,也可以活的很好。
“……我明白了。”半晌,李懂轻轻的说,“我不会让你再担心了。”
“那说说到底梦见什么了吧。”顾顺悠悠然,“没事儿,我不忌讳,当初那个观察员,梦见我的死法可热闹着呢,什么冷枪炮轰挫骨扬灰的,我都免疫了。”
“跟这些也差不多……”李懂说着,心想,那个观察员也太不懂事了,这些拿来跟人说,也不怕人膈应。
不过想想自己那个梦,还真说不清顾顺会比较膈应哪一个。
就算有人,啊不,有鸟将来给顾顺下蛋,那也得是有这个功能的啊,自己哪行。
哎我好像重点错了,李懂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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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员存活设定,纯属虚构,OOC请cue我。
AU需要对原剧情略作调整,部分情节和角色伤情有改动。
顾顺看着李懂,眼神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
他想,等李懂睡醒了,他就第一时间告诉他自己的这个承诺。
为啥要李懂睡醒了第一时间就说呢?
小雏鸟有一种天性叫做印随,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生物将决定小雏鸟的将来。
李懂正是最脆弱最需要关怀的时候,睁开眼就得到这样一份礼物,对他的安慰和鼓励,想必作用非寻常时候可比。
顾顺肚子里打了一百多篇腹稿,翻过来掉过去,不过几句话而已,可是却费了他几乎在人世间的全部经验和阅历,把自己能记得的人间的所有美好的词句都用上,可又嫌太矫情;完全想到什么说什么,又觉得太苍白。
等他把腹稿打好,太阳都偏西了。
夕阳的光洒在树梢上,金色的细碎的光,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着。
多么美好的气氛,那些个什么鸳鸯什么丹顶鹤,怎么能与此刻的白尾海雕相比。
顾顺满肚子美好的腹稿,就等着李懂睁开眼睛。
那双圆圆的眼睛,刚刚睁开时真就如同乍破壳的雏鸟,纯真而不染一丝尘埃,难以想象,一个经历过那么多生死考验的战士,会有这么纯净的眼神。
此刻,李懂睁开眼,缓缓地看向他。
眼睛里还有点雾气,想来是因为睡前哭过,但是并不有损于这双眼睛的纯净,反而更让人心疼。
顾顺转过身,刚想开口……
李懂腾的就翻身坐起来了。
“我……”顾顺开头。
“糟糕!”圆眼睛里紧张慌乱,“我睡过头了!”
“你……”顾顺决定换一句。
李懂伸手一拉他:“别楞着了,赶紧回去啊,不然算违纪的!”
“我们……”顾顺不屈不挠。
李懂已经蹦起来了,拽着他就往树下跳:“我们赶紧回去!”
顾大雕的鸟生第一次告白,就此夭折。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可是又跟以前大不相同。
心里放了一个人,牵挂一个人,你的世界就会天翻地覆,就此和过去分道扬镳。
对于顾顺而言,既然决定了要守护李懂一生一世,这个诺言许出去,就不会轻易改变。
——但是相守一生的前提是,你的另一半要明白你的心意。
从李懂对庄羽陆琛的态度上来看,他对于性别和物种之类的问题都不介意,若是旁人,顾顺早就一个直球迎面打过去了。
可这是李懂,心思细腻敏感的小孩,坚强又孤独,顾顺怕自己一个说不好,反而会伤害了他。
原来感情,是如此折磨人的东西。
说不出口,但还是能有行动。他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对李懂好。
他对李懂倾囊相授,把他打造成最优秀的狙击手;在李懂思念亲人的时候,带着他坐在树梢的鸟巢上,静静等他回忆那再回不去的家;李懂遇到困惑迷茫,他用自己全部的阅历来帮助他渡过难关。
只是这一切必须把握好一个分寸,既要体贴入微,又不能太着痕迹,面上,他还是那个拽拽的顾顺,头昂上天的海雕。
但是,什么都能掩盖的好,唯独心思,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掩藏的东西。
所谓动心起念,心动了,该有的不该有的念头也就来了。
顾大雕对着自己的床单,叹一口气。
昨晚又做梦了。
梦里月上树梢,缠绵爱巢,带着雾气的眼睛,微微颤抖的腰肢,一声声糯糯的低唤。
“顾顺……慢点儿……别……”梦里的声音似是讨饶又更像是诱惑。
酣畅淋漓,一晌贪欢。
梦醒孤身一人洗床单。
何其凄惨。
多年老雕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做春梦的这一天,洗着床单,顾顺心想,难道真是五月草长莺飞,自己的生理期,啊呸,繁殖期到了……
顾顺打了一个寒颤。
顾大雕又失眠了,这次第一个发现的还是李懂。
没办法,呼吸同步,顾大雕睡不着,他跟强迫症似的数着顾顺的呼吸数也睡不着,第二天狙击组两个人四个黑眼圈。
这下别说陆琛了,徐宏都找上来了。
“顾顺,你这是怎么了?”徐宏摊开笔记本,一脸的促膝谈心状。
顾顺抬起俩黑眼圈:“副队,我没资格当蛟龙……”
徐宏浑身一抖:“你不觉得你学庄羽特违和吗?”
顾顺马上恢复一脸拽气,两手环抱胸前:“所以副队同志,你觉得这一套对我合适吗?”
徐宏把笔记本一合:“所以你在别扭什么?失眠个什么劲?”
“我看上李懂了。”顾顺也不遮掩,直截了当。
徐宏点点头:“我看出来了。”
“人鱼族果然敏感啊。”顾顺眯眯眼,他的道行,能第一眼看出庄羽,自然也能第一眼看出徐宏,自然徐宏也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不过是心照不宣而已。
“这和种族天赋没关系。”徐宏拿本子一指,“你这个状态,只要是长了眼的都能看出来。”
“这么明显?”顾顺反问一句,然后觉得有点挫败,“这么明显李懂都看不出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徐宏淡然一笑,“李懂吧,对这种事情,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没开窍。”
“我早就看出来了。”顾顺一声叹气,“估计他技能点都在别人的贴心小棉袄上了。”
“不过话说回来。”徐宏表情变得严肃,“这种事情,需要的是两情相悦,人和妖若是相爱,面对的问题要多得多,除非你能确定李懂会心甘情愿接受你,否则,强求只会让你们都痛苦。”
顾顺抱着胳膊,陷入了沉思。
“李懂的性格我知道,他其实是一个不太懂得拒绝的人。”徐宏接着说下去,“他也不太能分得清爱情和友情亲情的界限,不要让他把你的温暖和依靠误认为等同于爱情,将来会害了你们两个。”
爱情,是独一无二,是生死相许,是身心合一的排他性的刻骨铭心。
这天,顾顺照常训练,然后就看到李懂和庄羽日常互怼打打闹闹。
“哎,李小懂同志,你下次猫着瞄能不能别瞄我屁股!”庄羽手捂着屁股抗议。
“谁让你屁股大目标大。”李懂笑嘻嘻,“这枪是提醒你,下次潜伏一定要把自己彻底藏好,屁股撅着插根草就以为是小土包,当谁看不见啊?”
“谁屁股大了!”庄羽憋红了脸,“你,你打我屁股,不知道我那里……那里……”
“知道你那里有尾巴比较敏感。”李懂一脸认真,“这是在帮你克服自己的软肋,战场上万一有人打到你屁股了,你忍不住怎么办?”
“谁没事瞄我屁股!”庄羽红红的小脸绷的鼓鼓的。
“你俩屁股来屁股去的,考虑一下我们的心情好吗?”石头一脸的不忍直视。
“那我换个说法。”李懂扫了一眼庄羽,“臀大好生养。”
“李懂我一角顶你个肺!”庄羽蹦过去给李懂挠痒痒。
俩人打打闹闹滚成一团,李懂怕痒,笑得快岔气,伸手反击,和庄小鹿翻滚来翻滚去。
顾顺看着这一幕,脑子里想的是,昨晚,他就做梦,在一片青青草地上,抱着李懂翻滚。
然后他想的是,怎么什么情景他都能想到那些不可言说上去,清心寡欲的修炼全喂了狗。
再然后他想的是,庄羽和李懂,感情果然是很好很好的,但是这不是爱情,李懂和每一个人都很好,都不是爱情。
那么李懂想要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
他给的,是不是李懂想要的;他给了,李懂能不能明白,他顾顺和庄羽、和罗星、和任何人都不同,对于他李懂是独一无二。
这都是问题,徐宏说得对,李懂在这方面,是比较迟钝的。
“想什么呢?”陆琛凉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再看,掉眼里拨不出来了。”
“你打哪儿冒出来的。”顾顺一挑眉,“你不觉得这种儿童式的躲猫猫很不适合你的画风吗?”
“以你的警觉性,你早该发现我了。”陆琛瞅着他的脸,一叹气,“爱情果然是会让智商降低的,不分物种。”
“你再多说一句,下次我把你家小狍子的尾巴打开花。”顾顺眯着眼威胁。
“那都不用我动手,李懂就得先把你尾巴拔了做鸡毛掸子。”陆琛不为所动,精准反击。
“你都不介意他俩这么亲密?”顾顺打量了一下陆琛,“我记得,人类对于爱情独占欲都很强,不喜欢自己爱的人和别人多亲近。”
“那是俗人。”陆蒙古大夫一脸的超凡脱俗,“我要是连这个都吃醋,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你真不介意?”
“这个介意什么,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这种感情,什么都替代不了。”陆琛看着还在打闹的庄羽,脸上多了几分柔和,“不过,我知道,我和小羽毛,对于彼此,都是不一样的。”
“你是怎么确定的?”顾顺听出一些话头,决定不耻下问。
“这个吧,就是感觉。”陆琛看着他,“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适合我和小羽毛的,不一定适合你和李懂。”
顾顺再次陷入了沉思。
“你说,顾顺喜欢李懂?”鹿形的庄羽嚼着草,瞪大眼。
“全队估计也就你和李懂还没看出来吧。”陆琛呼噜呼噜他脖子上的毛。
庄羽歪歪头,示意陆琛换个地方呼噜,一边说:“可是他好像没什么表示啊?”
“他表示的还不够明显吗?”陆琛两只手都上了,摸着庄羽柔软的皮毛,“他就差直接说了。”
“难道真是我太迟钝……”庄羽甩甩脑袋。
“李懂和你差不多,都是开窍晚。”陆琛有点心疼的摸着他的头,“要不是那次依维亚任务,小羽毛,你能感受到我和别人对你来说不一样吗?”
“我能感受到!”庄羽急急的说,“我真的能感受到,就是……不能确定那是什么……”庄羽的声音越来越小,低下头。
“有这种感觉,到自己能意识到这种感觉,再到能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陆琛叹口气,“这要看机缘,顾顺的路还长着呢。”
“要不……我们帮帮他们?”庄羽甩甩耳朵。
“这个需要自己开窍,外人怎么帮?”陆琛思考着。
“不需要帮李懂知道顾顺的心意,只需要李懂能意识到自己对顾顺是什么感觉就好了呀。”庄羽福至心灵,“这样,如果李懂对顾顺有这个感觉,那自然最好;没有这个感觉,顾顺也可以早点死心。”
“小羽毛你很聪明呀!”陆琛摸着他的耳朵。
“那当然!”庄羽一脸小得意。
庄羽紧着捣鼓了几天,这天熄灯前,他把李懂拦住了。
李懂看着他:“你干嘛?都要熄灯了。”
庄羽拉过李懂:“懂事儿,跟我走。”
跟着庄羽猫着腰鬼鬼祟祟绕了半天,李懂终于忍不住了:“到底怎么了?”
庄羽绕到活动室,拔出一根铁丝。
“你干嘛!”李懂把问号瞬间抻直成感叹号,“被队长知道非割了你的鹿茸!”
“我这可是为了你!”庄羽赶紧示意他小声,“别害我啊!”
“你在害我吧!”李懂有点崩溃,“等等,什么叫为了我啊?”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庄羽一脸神秘。
打开活动室的门,俩人匍匐进去,庄羽摸到一台电脑,三两下捣鼓,电脑就开了机。
然后再捣鼓几下,蹦出来一个界面。
庄羽掏出一副耳机,插在电脑上,耳机分给李懂一个。
赵忠祥老师的声音在耳机中飘出,悠扬低沉。
“白尾海雕的繁殖期,在四月到六月之间,这种凶猛的禽类,在繁殖季节里,表现得和其他禽类没有什么区别,同样要经历求偶、交配、筑巢等等一系列环节……”
屏幕上,白尾海雕们一上一下的飞着,各自寻找配偶。
画面一转,一只雄性白尾海雕站在一只雌性白尾海雕身上,在进行著名的央视只有动物世界才能看小黄片儿行为。
李懂的脸上映着画面的光线神情闪烁不定。
庄羽俩蹄子搭着电脑桌边,圆圆的鹿眼睛紧张兮兮的观察着李懂的表情。
“李懂,你有什么感觉?”他小小声的问。
“啊?”李懂转头看着他,一脸不解,“你给我看动物世界,我能有什么感觉啊?”
“这是白尾海雕!”庄羽伸蹄子一指,“四舍五入就是顾顺啊!”
“啊~”李懂下意识的接一句,“所以呢?”
“你就没有什么……如果这是顾顺,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庄羽追问。
李懂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庄羽,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若有所思。
“你……有什么想法?”庄羽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你……”李懂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你不会是来带我看顾顺的小黄片儿的吧?”
“……”庄羽语塞。
“我知道你对你的天敌一直不是很喜欢。”李懂拍拍他肩,“但是这种看小黄片儿出气的行为也不好,幼稚。”
他一脸诚恳:“下次,看舌尖上的中国全聚德烤鸭篇更好一些。”
李懂匍匐回去了,庄羽摁住藏在衣领里的喉麦:“陆琛陆琛,收到请回答。”
“怎么样?”陆琛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行动失败。”庄羽声音有点沮丧,“告诉顾顺,节哀顺变。”
“小羽毛,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用的什么招儿?”陆琛忍不住问,庄羽这几天神秘兮兮还给他都保密。
“算了,这会儿告诉你也晚了。”庄羽耷拉下鹿耳朵,“撤离。”
陆琛放下耳机,他还是不放心,他不怕别的,就怕庄羽离奇的脑回路会想出什么奇怪的招儿。
事实证明,最了解庄羽的还是陆琛。
失眠的顾顺盯着上铺,李懂自打回来,看到他就是一脸的微微扭曲。
闷不吭声的爬到上铺,招呼都没跟自己打一个。
哦,就送了自己一个同情的眼神。
顾顺不开森。
李懂躺在上铺,心想,也许,顾顺真的需要去找个对象了?
想着想着,这么多天来,李懂第一次,没等他家主狙,自己先睡着了。
榕树上的睡袋鸟窝里,李懂趴在里面,顾顺蹲在树枝上。
“懂事儿。”顾顺温柔的看着他,“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很开心。”李懂对着他温柔一笑,一挪身体,下面一个蛋,“我会把他孵出来,好好养大。”
“啊—————————”半夜三更,一声惨叫响彻蛟龙一队宿舍。
正传傻狍子系列、外传人鱼系列请戳我头像~~
全员存活设定,纯属虚构,OOC请cue我。
AU需要对原剧情略作调整,部分情节和角色伤情有改动。
把巢送给顾顺,李懂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拍拍屁股就打算下树,把时间和空间留给顾顺自己。
冷不丁被顾大雕一把抓住胳膊:“别走,陪哥坐一会儿。”
李懂本来想拒绝,但是想了想,顾顺一个单身雕,这个时节还在打光棍,内心肯定也是孤单寂寞冷。
嗯,就当是关心战友了。李&贴心小棉袄&懂同学体贴的决定留下来。
两人并肩坐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看着蓝蓝的天上白云飘过。
李懂想,干坐着也没劲,不如找点话题。
“顾顺,你为什么要来当兵啊?”李懂挑开话题。
“在天上飞腻了,想试试换个活法。”顾顺看着天边的云,“一辈子就只能按部就班干一种事儿,不也是挺没劲的么。”
“在天上飞是什么感觉?”李懂也看着云。
“你不是训练过翼装飞行和跳伞吗?”顾顺顺口说。
“那不一样。”李懂看着天边,一脸向往,“背上长出翅膀,乘着风飞在云彩里,那感觉肯定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顾顺扭头看着李懂:“怎么,很想飞?”
“我小时候,曾经做梦,自己长出来翅膀,飞在天上,自由自在的。”李懂小脚丫一晃一晃,“后来长大了,知道人是长不出翅膀的,就像总有你做不到的事。”
“那你应该去当空军,怎么来当海军了?”顾顺顺手揪下一片树叶。
“在我知道人是不能飞起来的那一年,我跟爸妈第一次去海边。”李懂抿着嘴,“那时候看到大海,我就傻了,原来这个世界上广阔的不只是天空,还有海洋,海那么蓝,像是和天连成了一片。”
李懂看着远方,一脸向往。
那曾经是一个孩子最单纯最执着的梦想。
所谓礼尚往来,回到基地的顾顺同志就开始想,该给这个小懂事儿送点儿什么——虽然搭个窝这事儿吧,它并不怎么靠谱。
送玩具?他不是孩子了。送衣服?这里除了军装也没时间穿便服。
顾顺开始把目光投向身边人,所谓集思广益。
石头给佟莉又送了一大包糖过去,各种口味硬糖软糖都有,但这是哄女孩子的,对李懂明显不好使。
徐宏和杨锐,&哦,老夫老夫的,人家之间啥都不用送,真好。
庄羽高高兴兴的抱着一大堆DIY材料找他家陆军医进行技术探讨——难道我也要拉着李懂进行一次狙击技术交流?顾顺摸下巴。
也许是个好办法,李懂是个努力的孩子,自打知道自己被推荐参加主狙训练,那是加倍刻苦,日也练夜也练,这个劲头儿让基地的教官都直夸,说难得聪明又勤奋的好苗子。
但是……人家送自己一个窝,自己送人家一枪爆头,似乎也不是很妥当。
正想着,陆军医从他身边路过了。
顾大雕决定不耻下问:“陆琛,平时你要是想让小羽毛高兴,都送他些什么啊?”
陆琛上下打量他两眼,一脸傲娇:“我送什么小羽毛都开心。”
……浑身恋爱酸臭味儿的人类啊……
陆琛想了想:“送礼这件事吧,看你的心思,东西不重要、形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用心。”
“用心?”顾顺思索着。
“对呀,想想对方需要什么你再送什么,我们人类有句话,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用心了,一根草都是好的。”陆军医语重心长循循善诱。
顾顺看着天边的太阳,陷入了沉思。
李懂觉得顾顺刚正常了没两天,又不对劲了。
天天围着自己转悠,又偏偏什么都不肯说,就是瞄着自己上下打量,跟刚见面那会儿的眼神差不多。
“顾顺你干嘛?”被盯了好几天的小观察员终于忍不住了。
“李懂,你……”顾顺斟酌着用词,“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或者什么想要的东西?”
“我?”李懂想了想,“没有啊。”
“真没有?”
“没有。”
顾顺仔细的瞅着他:“你确定?”
“你怎么啦这么奇怪?”李懂埋头整理自己的装备,“没有就是没有啊。”
“……没有哪个人类,不,应该说,没有哪个有意识的生物,会没有愿望。”顾顺摇摇头,“你总不至于真的无欲无求吧?小小年纪大彻大悟,你要成仙?”
“去你的,你才要成仙呢。”李懂撇撇嘴,“我是真的没有什么想要的啊。”
“什么都不想要?”顾顺看着他。
李懂索性放下装备,掰着手指头:“星哥的伤恢复很好,我没什么太担心的;我当了自己想当的海军;我有一群战友,都对我很好;我参加主狙训练,做的也不错;我也不需要买房也不需要买车——我还有什么愿望啊?”
“……一个人不可能只要这么多,总是会有了好的还想要更好的。”顾顺摇摇头。
“可我就只想要这么多。”李懂扑闪着圆圆的眼睛。
“……你还真是和别人不一样啊李懂同志。”顾顺深深地看着他。
“我就是我。”李懂一甩头,冲着顾顺一笑。
俩人正说着话,徐宏走了过来。
“李懂,跟我来一趟。”徐宏脸色严肃,还带着几分沉重。
李懂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揪了一下,莫名的不安。
他下意识地,想要去看一眼顾顺。
“去吧。”顾顺也觉得有些不对。
李懂走后,顾顺站在山坡上,嘴里发出低低的鸣叫声,一只小云雀飞过来,啾啾的叫着,停在他肩膀上。
“跟去看看,李懂怎么了。”顾顺低声嘱咐。
小云雀啾啾着飞走了。
下午的天有些闷热,快要下雨了。
李懂一个人坐在后山,静静的发呆。
他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想流泪,眼窝却是干的,心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块,又像是被斩断了根飞在风里的草叶,无处着落。
顾顺跟着小云雀找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李懂。
不再调皮、不再呛人,眼前缩成一小团的李懂,让人心疼。
狙击手的耳力都超于常人,李懂又怎么听不出来顾顺的脚步声。
“……我都知道了。”顾顺走到他身边,静静的说。
“……我想哭。”李懂呆呆的说,嗓子有些沙哑,“可是我哭不出来。”
“哭不出来也不要勉强。”顾顺看着他头顶的发旋,“没有谁规定,伤心了就一定要哭。”
“顾顺,你有亲人吗?”李懂突兀的问。
“……有过。”顾顺语气仍是平静,“我们白尾海雕很少群居,长大了都要学会自立门户,更何况我修炼了这么多年,亲人,早就已经都找不到了。”
“你会想他们吗?”李懂轻声问。
“想过。”顾顺抬头看着天际,“但是我也知道,失去的,就不会再回来。”
“我是外婆带大的。”李懂也抬头看着远方,“我爸妈离婚后,把我判给了妈妈,我妈忙着工作养家,都是外婆在照顾我。”
顾顺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也许此刻,李懂也只是需要一个倾听的人。
“我小时候身体弱,经常生病,外婆一晚一晚的不睡觉照顾我,我妈去世的早……在我妈的灵床前,外婆抱着我,说,小懂儿啊,以后,咱们祖孙俩,就是相依为命了。”
李懂眨眨眼,眼窝还是干的。
“我舅舅们都在大城市工作,外婆是为了照顾我,才留在那个小县城里,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却没有一天孝顺过她。”
“你外婆照顾你,不是为了你的回报。”顾顺静静地插进一句。
“我知道,可是……”李懂哽了一下,“可是,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和母亲离异后另组家庭的父亲,早已经不算是他的亲人,早逝的母亲、年迈的外婆,是他的家,他的根。
如今,他的根,全断了。
所谓的故乡,形同陌路。
“舅舅给我打电话,说外婆去世了,还说,我在部队忙,所以没有及时通知我,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外婆的骨灰都已经下葬了。”他轻轻一笑,“我连外婆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没有见到最后一面的至亲,还没有准备,他就已经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家,失去了牵挂。
“顾顺,你不是问我有什么愿望吗?”李懂轻声说,“我有愿望。”
“是什么?”
“我想妈妈活过来,我想外婆永远活着,我想爸爸不要离开,我想要一个家……很贪心吗?”李懂低声说。
不是没有过愿望,不是没有过期待,只是心知肚明都不可能实现,所以干脆也就断了想法,不去期待,也就不会失望,也就不会痛苦。
他珍惜着每一个人的善意,也满怀着善意去对待每一个人,但是,却从不敢期待可以得到更多。
天边的乌云越发浓重,翻滚着,大雨即将到来的预兆。
“要下雨了。”李懂吸吸鼻子,“顾顺,你先回去吧,别淋雨。”
“那你呢?”顾顺没有动。
“我再坐一会儿。”
话音刚落,一滴大大的雨点砸在他背上,凉凉的,硬硬的,砸得他轻轻一个哆嗦。
“你走吧。”李懂把头埋在胳膊间,“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一个人待一会儿就好了,他对自己说,之前,不都是一个人这么挺过来了吗?
一直都是一个人,也该习惯了。
更多的雨滴落下来,落在身边的草叶上、树梢上、溅起一片小小的水雾。
可是除了最初的那一滴,头上和身上,再没感觉到有雨落下。
李懂下意识的抬起头。
一对深棕色的翅膀静静地张开在自己的头顶,遮住那铺天盖地的冰凉的雨丝。
雨滴落在宽大的羽翼上,又顺着羽毛滑落。
“想哭可以哭,想坐着就坐着。”顾顺静静地看着他。
“……”李懂呆呆的看着他。
“我之前说过,只许你再哭一次。”顾顺语气仍是平静,“可是看来我做不到。”
纵使修行再深、法力再高,也总有做不到的事情。
那我能做的,就是在你落泪的时候,陪在你身边。
还有,就是……
“我做不到可以把那个家还给你。”顾顺看着他的眼睛,“我只能做到的是,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会尽我所能,陪着你。”
李懂抬头看着他,眼神让人没来由的心疼。
顾顺俯下身,注意着让翅膀时刻护住李懂。
相距不过半尺,他看着李懂的眼睛:“我不会离开你。”
雨过天晴,太阳逐渐西斜,顾顺坐在树梢上,让太阳最后一点余晖落在自己脸上。
他回头看着身后的“鸟巢”,李懂躺在睡袋上,沉沉的睡着。
李懂的手工做得很细致,这个鸟巢即使下了大雨也没有淋湿多少,可以让身心俱疲的李懂得到暂时的休息。
睡着的巴掌大的小脸上,眉头浅浅的皱着。
顾顺看着他,眼神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柔和。
“小家伙。”他轻轻的说,“这是我能送你的,唯一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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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员存活设定,纯属虚构,OOC请cue我。
AU需要对原剧情略作调整,部分情节和角色伤情有改动。
在海上又漂了小半年,终于战士们踏上了故土。
脚踩在实地的那一刹那,几个人互相看看,居然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队伍里少了人,又多了人,每个人眼里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一路经历,不足为外人道,只有自己,还有身边的人,知道个中滋味。
不过有一种滋味也许只有顾顺自己品尝。
有这么一个真实的故事,有一个女孩子在外地上大学,养了只兔子,过寒假回家,不坐飞机,揣着兔子上了火车。30个小时的硬卧坐下来,回到家,把兔子往桌子上一放,兔子就自己晃来晃去,都过了三五天,兔子还自己晃来晃去,跟在火车上似的。
就像人乍一从青藏高原回到平原,对于正常含氧量的空气总是不能适应,叫做醉氧,海军指战员们在海上漂久了,回到陆地脚下不晃了,自己也要晃几天的,就跟那只兔子一样。
顾顺很不幸体会了一把跨物种,他现在就是一只晃晃悠悠不能适应的兔子。
海雕的内耳平衡系统本就比人类敏感,他在船上压制着本能适应海上生活,本来就比人类辛苦,狙击手需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压力又比别人大,脑子再受过伤脑震荡,几下里一起夹击,别人上岸一两天就能适应,他却没见症状减轻。
顾顺是个爱逞强的雕,自己再难受也不肯说,照样每天训练作息,但是到了晚上,那个难受劲儿不是能压制得住的。
李懂在顾顺上铺,就听见顾顺在下铺翻来覆去,每天翻腾到半夜才肯安静。
但是安静也不意味着睡着,他是顾顺的观察员,呼吸同步训练,就算闭着眼都能感受到顾顺的状态。
李懂也睡不着了,跟顾顺搭档这么久,顾顺的脾气他也摸得差不多了,直接去问的话,顾顺肯定不说,可是老这么熬着,是个人就受不了啊,顾顺又不是猫头鹰,看着顾顺的黑眼圈,李懂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他先去找了庄羽,诚恳的询问白尾海雕的生活习性,晚上不睡觉扑腾是什么原因。
庄羽一听他家天敌就条件反射的一个哆嗦。
李懂给他顺毛:“没事儿没事儿,咱们在舰上同进同出,回基地了又在一个宿舍,你看他想吃你吗?就是嘴欠而已。”
庄羽苦着脸:“我也知道啊,但是这是天性,改不了啊。”
“天性……”李懂琢磨着,“哎你说他失眠跟天性有没有关系?”
庄羽也托着腮帮子,俩小动物蹲墙根底下思考跨物种的深层次问题。
“哎,你家陆大夫!”李懂拿胳膊肘戳了戳庄羽,伸手一指。
庄羽伸脖子一看:“哎还有你家雕主狙!”
“他才不是我家的!”李懂噘着嘴纠正,“哎他俩干嘛呢?”
李懂和庄羽标准匍匐前进,趴到不远处的草丛里,进行战术侦查。
顾顺的失眠、焦躁自然也瞒不过医疗兵的双眼,陆琛觉得自己有职责关心队里每一个队员的身心健康,于是就把顾大雕给截住了。
“你这两天怎么回事?大晚上不睡觉,翻来覆去的赶上烙饼了。”
顾顺把枪背到背上:“没事儿。”
“别逞强。”陆琛瞅瞅他的黑眼圈,“你是狙击手,知道精力充沛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
“我说没事儿就是没事儿。”顾顺确实在逞强,他觉得一只海雕晕地实在是有点说不出口。
“飞两圈,没事儿飞两圈。”陆琛一脸的大忽悠,“顾顺,也许跨物种了你的身体状况我没法掌握很透彻,但是我希望你能正视自己的身体问题,你可是主狙击手,全队人的半条命都在你手里呢。”
顾顺顿了顿,说:“过两天就好了,我这就是天性本能,就算修炼再久,天性里的东西也是无法改变的。”
“能扛就扛,不能扛了别逞强。”陆琛一脸不放心的叮嘱着。
顾顺点点头:“我有分寸,你放心吧。”
不远处,两颗小脑袋在草丛里一晃一晃的。
看着顾顺陆琛他俩一前一后走开,庄羽李懂开始在草丛里开小会。
“刚才看顾顺的口型,应该是在说什么天性吧?”庄羽思考。
“是说的天性本能没错,还说天性本能是没法改变的。”李懂读唇语的本事也还可以。
庄羽陷入了沉思,一阵微风拂来,暖暖的,带着一点青草的香气。
庄羽眼睛一亮,一戳李懂:“懂事儿,现在是几月份?”
李懂顺口回答:“五月,怎么了?”
庄羽一脸的真相:“我知道顾顺的毛病出在哪儿了。”
“怎么回事?”李懂赶紧追问。
庄羽一脸的神神秘秘:“顾顺他,到那个时候了!”
“什么时候?”李懂不明白。
“哎呀就是!”庄羽脸有点红,“就是……”
“你赶紧说!”李懂催他。
“白尾海雕的繁殖期!”庄羽习惯性的开始手指刨地,“他到……那个时候了……”
都是成年男人,李懂马上秒懂,脸腾的也红了:“不会吧……”
“你看顾顺最近这个坐立难安,脾气也躁了,肯定是到时候了。”庄羽觉得自己掌握了真相。
“不至于吧……”李懂看着他,“你也就算了,顾顺都修炼多少年了,还会……还会被这个……影响吗?”
“你没听见呀,他自己都说了,天性是改不了的。”庄羽猛地回过味儿来,“哎什么叫‘我也就算了’,我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李懂敷衍着顺毛,顺手揪一把草,“赶紧吃,别长出尾巴来,又让你家陆军医把你拽草丛里。”
“我不是什么草都吃的!我也是有节操的鹿!——哎什么拽草丛里,你你你你瞎说什么呢!”
李懂陷入了沉思。
晚上,听着顾顺在下铺翻腾,李懂也没睡着。
顾顺是个好人,不,好鸟,虽然嘴欠、跩,但是个天才狙击手,也是个优秀的导师,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他知道怎么帮助自己解决问题,他总是用一种看似残忍但是有效的方法逼着自己成长,但是在残忍背后细细回味,总有那么一丝似有若无的关怀和温情。
李懂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想,他也得回报顾顺一些什么才对。
顾顺这两天看着李懂有点奇怪,除了正常的训练,一到休息时间就溜的没影儿,对着自己也顾不上说什么话了,总是一副很忙的样子。
顾顺觉得没来由的有点寂寞。
夕阳渐渐西斜,基地后山一棵巨大的榕树,树身能有四五个人合抱那么粗,垂下来长长的根须,又生成新的小树。
李懂坐在树上,看着夕阳,手底下不停地忙活着,想着,顾顺看到了会是什么表情。
会是惊喜?还是笑话自己孩子气?
不管了,反正是自己的一片心意,他爱笑话就笑话好了。
顾顺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食堂里,看着石头佟莉面对面坐着含笑吃饭,庄羽陆琛并肩坐着大撒狗粮,杨锐徐宏老夫老夫默契十足闭着眼都能给对方嘴里塞馒头。
顾顺很想念他家小观察员。
直到这一天,李懂把刚下靶场的自己给拦住了。
“跟我走。”李懂小表情有点羞涩又有点得意。
???顾大雕生平第一次,如此乖的被人带着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通往后山的路上。
李懂身材较小,在山间走起路来也分外的轻盈灵活,蹦蹦跳跳的,顾顺觉得,跟只小兔子似的。
人的脾气也跟兔子似的,心软、敏感、为他人着想,逼急了也会小腿蹬你小牙咬你。
就这么一只小兔子,被揪着耳朵丢在战场上,来不及把眼泪擦干,就要逼着自己成长起来,从一只小软毛兔子变得强大,变成一只小狼、一条蛟龙。
顾顺心想,把李懂招进蛟龙,真不知道是罗星做过最正确的事还是最不着调的事。
他不适合战场,偏偏又重情重义,为了战友和责任举起了枪。
说自己失眠,刚从依维亚回来,李懂给自己陪床的时候,那一晚晚的彻夜难眠,都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在不停的重建自己的心灵世界。
“呐,到了!”李懂的声音扯回他的思绪。
基地后山有很多大榕树,这一棵顾顺是见过的,他歪歪头。
“这是干嘛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李懂有点小得意。
李懂带着顾顺走到那棵大榕树下,顾顺这才看到无数的根须里有一根绳子。
李懂拉住绳子,几下就上了树顶,然后招呼他也上去。
……顾顺看着树顶上几根粗大的枝杈间的睡袋沉默了。
嗯,睡袋下面还铺了一层树枝,树枝上面一层叶子,睡袋放在上面,顶上还细心地拉过几根大树枝捆好做防雨。
看出来是花了大功夫了,但是……
顾顺转头看着李懂。
李懂一脸的正经:“顾顺,我知道时间仓促,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你想干嘛?”顾顺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什么东西与他的生活脱缰野狗一样的飞奔离去。
“这是送给你的。”李懂一脸认真。
“……送给我?”顾顺一挑眉,“干嘛?”
“这都五月了。”李懂声音突然低了不止一个八度。
“五月怎么了?”顾顺难得有点懵逼。
“我知道,四月到六月,是白尾海雕的繁殖季节。”李懂小脸上还是认真。
“……那又怎么样?”顾顺觉得自己隐隐抓住了些什么。
“咱们部队有纪律,找对象……”李懂脸有点红,斟酌着用词,“这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合适的雌海雕,还得是军婚,对吧?”
“……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查过百度,如果不寻觅伴侣,海雕也要筑巢,这是天性。”李懂接着解释,“我想,你是不是睡不惯部队的床,想自己的巢了?”
“我知道你在部队的床上睡不习惯,我查了百度,白尾海雕是很恋巢的,不过基地附近条件有限,这个窝你先将就着用,以后有条件了再给你搭新的。”李懂一本正经。
……所以这是个鸟窝对吗。顾顺用眼神无声的问。
李懂还是一脸正经:“不过,你也知道部队有纪律,不许夜不归宿,你就白天抽空过来过过瘾就行,别真在这里过夜。”
顾顺心想,在我们白尾海雕界,窝都是雄雕搭的,就算筑巢也得我来,然后你住。
随后又一想哎好像我重点错了。
“你……”李懂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顾顺的表情,“是不是这个巢不符合你的习性?”
“我想问问你,你怎么想到搭巢的?”
“庄羽提示我的啊,你们妖即使再修炼,也都有不能丢弃的天性的。”李懂扑闪着认真的眼睛。
——回头晚饭吃鹿肉。顾顺心想。
远远的,庄羽打了一个大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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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需要对原剧情略作调整,部分情节和角色伤情有改动。
李懂刚见到顾顺的时候,就是那句网络流行语。
确认过眼神,是不想理的人。
哦,后来是不想理的鸟人。
顾顺乍一出场的时候,就是拽的臭屁,那时候还沉浸在罗星受伤里的李懂,面对顶替罗星位置的顾顺,心里有着本能的排斥,何况顾顺那种不加遮掩的对他的审视和戏弄。
“你是罗星看中的人,想必有点本事,找个机会,让我见识见识。”
到了依维亚,顾顺坐在车上嚼着口香糖:“这节课算哥送你的,下次记得交学费。”
李懂心里翻个大白眼,拽拽拽,你这么拽你咋不上天。
然后他就知道了,顾顺还真能上天。
白尾海雕,李懂不是生物学家,对白尾海雕认知就停留在海鸟,猛禽,哦,吃狍子。
庄羽当时躲在自己背后瑟瑟发抖,本来被顾顺镇住的李懂瞬间鼓起勇气。
欺负谁也不能欺负我们蛟龙一队的人!身受罗星和杨锐四年熏陶的李懂深得护犊子真传,尽管庄羽比他大半岁,也不妨碍李懂贯彻执行护犊子传统。
“你敢吃庄羽,我们蛟龙一队就敢吃烧鸡!”李懂鼓起勇气,挺起胸,冲着顾顺吼。
“好啊。”顾顺瞅着他,“我期待着。”
然后李懂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言灵,顾顺差一点就成了烧鸡。
当然他李懂也没好到哪里去,美洲豹直升机的机枪扫射向塔台的时候,他捂着头躲在死角处,听着震耳欲聋的扫射声和爆裂声,身上被飞溅的弹片和砖石碎屑划出一道道口子。
最让他心惊胆颤的是,他没听到顾顺那边的任何动静,虽然说没有声音有时候也是好事,但是就是害怕。
美洲豹扫射一圈耀武扬威的飞走了,李懂听着耳机里杨锐撕心裂肺的呼喊,一边应答一边连滚带爬的过去看顾顺。
嘚瑟的白尾海雕,头上身上伤了好几处,眼睛也睁不开了。
李懂心里咯噔一下子,拿手胡乱抹着顾顺脸上的伤,语无伦次:“怎么样!你怎么样了!你眼睛怎么样?”
顾顺是他的主狙,他再不愿意承认也必须承认,他不能没有一个主狙当主心骨,他跟了罗星四年,罗星的护犊子让他习惯了做一个安静的观察员,一个沉默的配角,顾顺受伤对他而言等于天又塌了一次。
傲气的主狙伸手按住了他的手,顺手也捂住了自己的喉麦,防止队友听到,他低声说:“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李懂的心一下子掉到了谷底,他怔住了。
顾顺却没给他多少时间,直接一推他:“用我的枪!快!”
李懂捡起那柄R93,心一下子坐上跳楼机回到顶端,蹦蹦蹦蹦跳的那叫一个狠。
顾顺挣扎着坐在他身边,拍一把他肩膀。
李懂差点给拍的整个人蹦起来。
顾顺沉声说:“相信自己,罗星是不会选错人的!”
李懂的手在抖,心也在抖,他努力的让自己稳定下来。
顾顺的声音在此刻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你能行,心稳住,枪就能稳住!”
那一枪扣下扳机,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命中了恐怖分子的眉心。
架起顾顺往外撤的时候,顾顺低声笑:“这不是能行吗,干嘛跟个小兔子似的一惊一乍的。”
李懂没空回嘴,他得保证自己和顾顺顺利地撤退到飞机上。
上了飞机,顾顺的脑震荡彻底上来了,再加上腿伤,一屁股瘫坐在那里就不动了。
李懂吓得又是浑身一跳,赶紧过去查看,看顾顺双眼朦胧的,一边紧急给他处理伤口一边没话找话给顾顺提神。
“不是能飞吗?刚才干嘛不飞?”
顾顺也知道他的用意,努力维持着清醒:“哥不是说过吗,哥懒得飞。”
“哪有你这么懒的主狙。”李懂给他查看腿上的伤,好在子弹没在里面,他轻呼一口气,紧接着包扎。
“狙击手最需要的就是潜伏。这不叫懒,这叫镇定。哥可是最优秀的海雕。”
“得了吧,论一动不动趴窝,你倒是跟王八比比啊,那才是一坐多少年呢。”
“改天哥给你介绍个王八精认识认识?”
嘴上逗着,手下没停,看着顾顺似乎好一点了,李懂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考验又来了,杨锐中弹倒在机舱外的时候,李懂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懵了。
佟莉在开飞机,顾顺也倒了,所有的一切似乎马上就压在了这个蛟龙年龄最小的兵身上。
他下意识地又看向顾顺。
顾顺抬起眼,竟是从没有过的严厉和凌厉:“别这个样子!李懂,你是蛟龙!”
“你想让罗星失望吗!”如同炸雷响在耳边,李懂脑子瞬间劈开一道清明。
他是蛟龙,他是海军战士,他不能总指望在别人的羽翼下生活和战斗,他必须独当一面。
他必须成长了。
他马上把杨锐拖进来,着手开始检查、清理、止血,包扎。
杨锐撑着看了他一眼,颤声说:“李懂,你能行……”然后就昏了过去。
李懂拿着绷带,咬着牙,给杨锐做着急救,他反复告诉自己,要镇静,现在蛟龙只剩下他和佟莉,他必须承担起责任。
“懂事儿,需要我过来吗?”佟莉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
“你开飞机,我可以处理!”李懂马上回答。
他有条不紊的给杨锐做好急救,赶去查看黄饼,再回来给顾顺灌了一瓶葡萄糖。
顾顺眼珠不错的看着他,看着他在短短20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就成长到了这个地步,从一开始手足无措惶惑不安到现在的镇静自若处变不惊。
做完一切,李懂这才觉得腿有点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顾顺给他递过去一瓶水。
李懂抬头看着他,水汪汪的葡萄一样的眼睛,里面翻滚着像海浪一样的各种情绪。
“喝吧。”顾顺的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柔和,“你做得很好。”
李懂没吭声,拿过瓶子小口小口的抿,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李懂,以后,不要再让别人为你担心。
这次任务,蛟龙一队八个人,趴下去六个,还不算已经躺在吉布提的罗星,李懂和佟莉竟然是唯二全须全尾的人。
一下子全部后续工作都压在他俩肩膀上,虽然徐宏撑着还能主事,但是跑前跑后的具体事情,还是他俩去奔忙。
顾顺轻微脑震荡外加皮肉伤若干处,也只能躺着静养,然后眼睁睁看着他家小观察员每天脚不沾地,小脸几天就更瘦了一圈。
顾顺心里没来由的就有点心疼,想着等会儿人来看他的时候,把留下的好吃的投喂他家小观察员。
他的预想好好的,拿着美味的各种营养品一字排开,然后小观察员坐在他床边,小脸吃得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然后这个美好的梦想被蛟龙一队前任狙击手砸了个稀里哗啦粉粉碎。
顾大雕在自己病房等的望眼欲穿,没等来小观察员,等来了他家的储备粮——的饲养员,陆琛陆蒙古大夫。
吊着胳膊的陆琛一进来就是眼一亮:“哟,这么多好吃的!”
“怎么是你?”顾顺打量了一下。
“现在只有我有空啊。”陆琛一屁股坐旁边,“我来给你检查一下——哎呀第一次客串兽医,做的不好见谅啊。”
自从结血契那次之后,他俩关系倒是突飞猛进,已经可以到互怼的程度了。
顾顺自然不客气:“得了你这是第二次——你家小狍子不是你救的?”
陆琛一边给他看伤一边嘴不停:“这看哺乳动物和看鸟类他还是不一样的吧?总之还是哥在医学上天赋异禀。”
顾顺想了想,决定旁敲侧击:“其他人怎么样了?”
陆琛一边在他床头记录本上划拉今日检查结果,一边回答:“佟莉陪着石头呢,副队陪着队长——队长能下地了,但是还需要静养,大事小情基本都是副队的事,小羽毛恢复也不错,我让他出去活动活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说半天没到重点,顾顺很想叨陆琛一口:“别人呢?”
“谁啊?”陆琛抬头,然后一脸的“哦~”表情,“懂事儿是吧?陪着罗星呢。”
陪着前任不管现任,该说一句情深义重吗。
“你还不知道吧,罗星病情已经稳定了,明天就回国疗养,懂事儿在忙着给他收拾呢。”陆琛补上一句,然后观察顾顺的表情,很体贴的补上,“明天之后,你就可以独享懂事儿恩宠了,今天就先忍了吧。”
顾顺连白眼都懒得翻,谁需要独享恩宠了!本雕只是想投喂一下而已!
陆琛临走扒拉一下他床上的零食:“给我几样呗,小羽毛想吃零嘴。”
顾顺挥挥手,送走了浑身恋爱酸臭味的陆军医。
一个雕坐在床头,孤单落寞形单影只,想了想,自己把零食收拾了一下,扶着床下来出去了。
他伤势恢复其实很快,妖到了他这个阶段,都有一定的自愈能力,只是不想扎眼才有意的自愈慢一些,但是自由活动没问题。
单身老雕抱着自己的一堆私藏零食送货上门。
罗星病房里,李懂忙前忙后,看看那边,拿一件衣服放进背包:“国内那边冷,星哥你穿厚点儿。”
又拿起一包沙枣:“星哥,你爱吃这个,也带上吧,国内没有——我回国时候给你多带些。”
小小的身影忙忙碌碌着,嘴里碎叨叨着不停。
就是不敢抬头看罗星的眼睛。
罗星叹口气:“懂事儿。”
李懂还以为他不舒服,赶紧扑上来:“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
这一急,就直接暴露了两只红红的眼眶。
罗星看着他,目光是熟悉的疼爱宽和,只是少了过去的严厉。
李懂知道自己掩藏不住了,低下头,抿着嘴,努力把眼泪憋住。
“懂事儿,这不是谁的错。”罗星慢慢的说,“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海盗太可恶了。”
李懂没吭声。
“战场上,子弹不长眼,谁也躲不掉。”罗星平静的说。
李懂抬头,眨眨眼:“星哥,顾顺也这么说。”
他对自己说,战场上,子弹是躲不掉的。
“哦?”罗星一怔,随后一笑,“我们都是狙击手,枪口下打滚多少回了,这些事情都有心理准备,也都看得开。”他加重了点语气,“所以懂事儿,你也必须看得开。”
李懂抽抽鼻子。
罗星也心疼,但是他更知道,这是李懂必须过的一道坎,他以前总认为自己还可以给李懂挡几年,现在,他不得不逼着李懂成熟起来。
像是一只老鹰,拍着翅膀逼着小鹰飞离鹰巢面对今后的风雨。
“李懂!”他语气突然严厉。
李懂条件反射的蹦起来立正:“到!”
“你当蛟龙第一天队长怎么说的!”
“强者无敌!勇者无畏!”
“下一句!”
“蛟龙有流血的战士,没有流泪的孬种!”
罗星看着他:“记住,从今往后,别让我看见你掉泪,再有一回,别说是我罗星选来的兵。”
李懂抿着嘴,瞪大眼,把眼泪堵回去。
他必须长大了,为了罗星,为了每一个队友。
罗星缓和了口气:“别立正了。”
他伸手示意李懂坐下:“顾顺这人怎么样?”
李懂想了想,脑子里过电影似的,拽拽的顾顺、张开黑色羽翼的顾顺、满头血还鼓励他拿起枪的顾顺……
他下意识的回答:“还行。”
“顾顺这人我还算熟,就是拽点儿,没别的毛病,手底下是真的硬。”他说,“以后多跟着学,他这人不藏私,是个爷们儿。”
“嗯。”李懂点点头,回忆起来,顾顺虽然嘴欠,但是确实对他指点很多,“他要我参加主狙训练。”
“这是好事儿啊。”罗星呵呵一笑,“其实我也早就这么想了,现在顾顺都这么说,懂事儿,证明你足够资格。”
“我能行吗?”李懂低声说。
“怎么不行!”罗星瞪一瞪眼,“蛟龙的兵,没有不行的,我罗星带的人更没有不行的!”
他看着李懂,心里也是心疼,伸手胡噜李懂后脖子:“自信起来,你比谁都不差。”
顾顺站在门外,一脸不爽。
这是老子的观察员!
罗星抬头就看见顾顺一脸的臭。
他们两个一起培训出来的,又是一时瑜亮,所谓最好的对手也是最熟悉你的人。
罗星马上秒懂顾顺的表情。
——“这是老子的观察员,想摸就摸。”罗星无声的做口型。
都是王牌狙击手,读唇语都不差,顾顺马上回嘴:“现在是老子的了。”
“知不知道什么叫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罗星继续挑衅。
“知不知道什么叫明日黄花落花流水。”顾顺不甘示弱。
李懂抬起头,顾顺罗星马上不约而同的一个赛一个的正直脸。
“你怎么过来了?”李懂问顾顺。
圆圆的眼睛眼圈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还有点憔悴,顾顺有些心疼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爽。
“来看看他,听说马上就要回国了?”顾顺拐着进了门。
李懂赶紧给他搬过来椅子。
顾顺大喇喇一坐,看着罗星:“回去好好养着,可别养太胖了啊。”
彼此心知肚明这一去就不可能再回来,所以也就省了无谓的客套,都是出生入死过的人,本来也不在乎。
“你要是欺负懂事儿,我可跟你没完。”罗星不放心的跟上一句。
“他现在是我的观察员。”顾顺掏出一包酸奶递给罗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就别惦记了。”
“谁是嫁出去的女儿!”李懂瞬间炸毛。
“懂事儿,甭搭理他,就这个德行,早八百年我就看清了。”罗星顺口说,“懂事儿,去替我找一下陆琛,他那儿还有我一本书呢。”
看着李懂出去,罗星沉声说:“以后就把他交给你了,这是个好孩子,好好照顾他。”
“他需要的不是照顾。”顾顺拆开酸奶包装递到罗星手里,“他有潜力,他需要的是成长。”
“有你在,我放心。”罗星一脸坦然的看着顾顺。
顾顺一笑:“我的观察员,你有什么放不放心的。”
“你就改不了这张嘴。”罗星仰头灌了一口酸奶,“李懂这孩子,看着不吭声,心里有主意,倔性子,你可别看着他不说话就欺负孩子,欺负狠了有你受的。”
“巧了,哥我专治各种不服。”顾顺回一句。
“你敢吃庄羽,我们蛟龙一队就敢吃烧鸡!”
——哪儿好欺负了,小辣椒,呛着呢,他想。
第二天一早,罗星上了接他的直升飞机。
他不让任何人送他,因为不想看到离别时战友的忧伤。
李懂还是跟来了,只是不曾上前,只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罗星的担架抬上了直升机。
李懂站在停机坪旁边,全程目送,小身板站的笔直,在直升机螺旋桨掀起的气流里也不曾动摇半分。
顾顺远远地看着,直到飞机远去,变成天边一个小黑点,他才走过去。
李懂没有回头,依旧站的笔直。
顾顺走到他身后,他身板比李懂大了一大圈,可以轻易的把李懂圈在怀里。
他站在李懂身后,抬起一只手,松松的捂上李懂的眼睛。
“这里没别人。”他低声说,“不过,也只许这一次。”
李懂眨眨眼,在那只温暖而干燥的手掌下,眼泪倏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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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员存活设定,纯属虚构,OOC请cue我。
AU需要对原剧情略作调整,部分情节和角色伤情有改动。
徐宏走出病房,大雨还在继续,哗啦啦的水雾让整个世界分不清天和地的界限。
顾顺站在走廊上,听见他的脚步声,转过身。
徐宏一脸的沉静。
顾顺没有让开的意思:“副队,我知道我现在这么称呼你可能不习惯,但是我想说的是,你就这么走了,队长怎么办。”
徐宏面色不变:“我不走,他又能怎么办。”
“你不记得他是谁,却还肯为了他不顾一切。”
“……不管我记不记得,我只知道,我要他活下去。”
顾顺叹口气:“如果他醒过来,发现你得而复失,他能受得了?”
徐宏看向窗外,眼神坚定:“所以,我一定会回来。”
大雨仍在继续,徐宏头也不回的走进泼天的雨中,身影渐渐溶入雨雾。
走到海边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乌云下没有一点星光,海面一片墨一样的黑色,无边无际,翻涌的海浪带着沉闷的回响。
徐宏站在海边,摸着脖子上的贝壳链坠,他想,队长,杨锐,给我一点力量。
他走入大海,海水没过膝盖,停住。
人鱼的吟唱声低低的响起,那是千百年来人类传说,却没有多少人有缘听到的吟唱。
墨黑的海面上渐渐有了回应。
吟唱声从小到大,从一个到无数个,无数人鱼的吟唱交叠着,回荡在海面上。
伴随着吟唱声,乌云渐渐散去,月光柔和而清冷洒下来。
月光下,渐渐清晰的海面上,无数的身影起伏在波涛间,无声的注视着站立在海水中的徐宏。
那是人类永远无法得见的画面。
无数的人鱼无声的注视下,徐宏看着大海,面色坦然。
祭司的墨色鱼尾几乎和大海融为一体,他站在不远处,打量着徐宏。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祭司的声音和他的吟唱一样,低沉如同夜晚的海浪。
徐宏目光沉静:“我爱的人中了毒,我回来是想拿到族中的秘药。”
祭司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你逃走已经触犯族规,现在还想回来求药救人?”
徐宏面色不变:“请您赐予我秘药救他。”
“那你应该知道自己会付出什么代价。”祭司神色不动。
“我知道。”徐宏看着他,“您可以取走我的命。”
“你应该回来接受审判。”祭司慢慢的说。
“您可以取走我的命,或者对我施加任何惩罚。”徐宏顿了顿,“只除了让我回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祭司的声音终于有了些波动,像是恼怒,又像是不解。
“我答应过他,不会离开他。”徐宏静静的说,眼神中带着温柔,“而且,我也回不去了。”
祭司看着他,声音更加低沉:“下雨了。”
“对。”徐宏昂起头,“我回不去了,因为,我落泪了。”
人鱼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像是海水突然翻起了波浪。
传说人鱼落泪会变成珍珠,也有人说人鱼的眼泪可以起死回生包治百病,但那只是传说。
人鱼一生只会落泪两次,出生和死亡,而若是生而落泪,必然天空随之降雨,这也宣告着,落泪的那条人鱼如同死去重生,将永远无法回到海洋。
“你为了人类落泪,背叛了人鱼族。”祭司的声音冷而严厉,“你应该知道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知道。”徐宏静静的说,“在我接受惩罚之后,请您赐予我秘药救人。”
祭司看着他:“……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是。”徐宏没有一丝犹豫。
“你真的……恢复记忆了?”祭司打量着他。
“我没有。”徐宏眼神不曾有一丝动摇。
“那你还可以为他做到这一步?”
“不管有没有记忆。”徐宏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对着祭司,也像是对自己说,“我都有一种本能,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
良久,祭司举起手:“若你能坚持下来,那就是天意让你离去,我可以放你走。”
徐宏坚持的说:“请您赐予我秘药。”
“……若你能坚持下来还没有死,这是上天让你回到那个人类身边,秘药可以给你。”祭司看他一眼,“不过,你先祈祷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吧。”
徐宏转身走向海边的一片礁石,脱掉衣物,趴伏在礁石上,闭上眼,手里握紧颈上的贝壳链坠。
鱼尾在他身下显现出来,漂亮的深蓝色映着月光。
祭司举起手,几条锁链无声的出现,束缚住徐宏的身体。
人鱼的吟唱声浮在海面上飘动,吟唱声中,祭司的手向下一落。
“啊————”几乎就在第一秒,徐宏就爆发出抑制不住的惨叫。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痛苦,仿佛一把利刃劈开身体,又像是一炉滚烫的铁水直接浇在鱼尾上,那是一种似乎把全身都撕裂,刺穿全部神经的痛,痛到人几乎窒息。
他不自觉地挣扎起来,锁链哗哗直响,却全淹没在他的惨叫声里。
有些胆小的人鱼都开始瑟瑟发抖。
再也不能回到海洋的人鱼,就必须放弃自己作为人鱼所享有的一切。
法力只是最不足道的一部分,比人类长久得多的寿命、不老的容颜、可以在海洋中生存的天赋,还有作为人鱼的标志,鱼尾。
生生的拔去鱼鳞,剥开皮肉,骨骼重新生长,将鱼尾真正的化为双腿,从此与深海的世界一刀两断。
剔骨削皮,自此重生。
徐宏在礁石上徒劳地挣扎着翻滚着,嗓子已经喊哑,被锁链禁锢的手腕挣脱摩擦,已经是皮肉翻开,血把锁链都已经染红,然而这痛苦和身下的鱼尾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那条鱼尾上鳞片次第脱落,每脱落一片都像是用烧到通红的烙铁生生烙去一块皮肉。
他的手在礁石上徒劳地抓着,指甲都磨掉,十根手指也是血肉模糊,在礁石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痛,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偏偏又不会晕过去,只能清醒着承受。
每当以为这一秒已经痛到极致,下一秒就会有加倍的痛苦袭来。
每一秒都会以为自己会死去,但是下一秒的痛苦活生生残忍提醒着他,还没有结束。
围观的人鱼都有些不忍,还有的开始偷偷为他担心,因为到现在为止,没有一条人鱼能撑过这种撕裂生命的痛苦。
几乎痛到神志模糊,只剩下本能还在坚持。
好痛……好痛……
好痛……队长……
队长……好痛……
队长……队长……
徐宏喊到嘶哑的嗓子里断断续续的挤出几个音节。
“队……长……队长……”
似一道霹雳划过脑海,痛到意识模糊的意识中,慢慢的有道身影从模糊变得清晰。
徐宏伸出伤痕累累的手,伸向那道背影。
“队长……”
面前浮现出似乎是电影一样的画面。
一个青年坐在地上,另一个人在温柔的捏着他的脚踝。
“徐宏,不疼了。”
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就坐在那里,面前那张脸无比的清晰。
然后他被他背在背上,走向无尽的远方。
“啊——”徐宏奋力扬起头,嘶哑的嗓音迫出一声呼喊。
封印打破。
所有的记忆瞬间涌回脑海。
那些过往,那些深入骨髓、刻骨铭心的情感。
还有杨锐。
沙漠里跑向中弹倒地的自己的杨锐。
他笑着含一口糖水吻上的杨锐。
在夕阳下拉起他手的杨锐。
他第一次带队归来,不眠不休等待着他的杨锐。
他做噩梦时,坐在他床边守护的杨锐。
把他背在背上,从此背负起一生一世的杨锐。
我是徐宏,我是杨锐的徐宏。
痛苦还在继续,他已经连挣扎都没有力气。
几度即将死去,几度又挣扎着活过来。
他表现出的意志力让无数的人鱼都开始动容。
鱼鳞褪尽,骨骼重生,他已经不再是人鱼,而是人类徐宏。
月光依旧柔和的洒在水面,惨叫声终于慢慢消散,直至无声。
锁链退去,徐宏趴伏在礁石上,眼神空茫。
两条修长的腿,肌肉紧实,浅小麦色的皮肤布满汗水。
他微微动了动,巨大的痛苦从双腿袭来。
初初生成的双腿,就如同童话里描述的,动一下都像是无数利刃在划刺。
“……你坚持了下来。”祭司在他身后说,“这是天意。”
一个水晶做成的螺壳放在他手边,里面盛着海水一样蓝色透明的液体。
“你不再是人鱼。”祭司的声音逐渐远去,“人鱼的你已经死去,作为人类,你的生命再与大海无关。”
舍弃了全部的曾经,割裂过去的世界,走向全新的人生。
徐宏趴在礁石上,手指触碰到水晶螺壳,无声地露出一个微笑。
月光下,夜半的街道已经无人,徐宏踉跄着走在空旷的街头。
新生的双腿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行走在刀刃上,每一步都像是有鲜血涌出的错觉。
他手里紧紧地护着那个水晶螺壳,像是护着全部的生命和希望。
水晶螺壳上印满了血指印,晶莹的蓝色液体随着他的脚步轻微摇晃着。
不知怎的,还是人鱼的时候,极度渴望着人类的世界和生活,如今离开了大海,人鱼的生活反而在昏沉的脑子里起起伏伏。
他还记得祖奶奶,那条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人鱼。
祖奶奶给他们那群小人鱼讲着各种祖辈流传下来的故事。
其中就有不少人鱼走上岸、与人类相恋,但是却结局惨淡的悲剧故事。
每当这时,其他的小人鱼就会睁着惊恐的眼睛,表达着对于这种故事和人生的不理解和畏惧,只有他,托着腮对祖奶奶一脸认真的说,如果可以有这么一次去爱一个人,那么化成泡沫、灰飞烟灭,都是值得的。
然后祖奶奶就看着他,眼神里是他看不懂的沧桑和感慨。
祖奶奶漫长的寿命走到尽头的时候,拉着他的手,无声的注视着他,眼神里是疼爱、不舍,还有了然。
他想,也许那时候,祖奶奶就意料到,他终有一天会彻底离开那片大海。
医院的大门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的时候,东方都已经浅浅的发白。
他眼前开始冒着星星,一切都似乎在闪烁着白光,在摇晃、扭曲。
他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清醒。
就快到了……就快了……
那里躺着他的队长,他的杨锐。
他在等着自己去救他。
然后,开始他们全新的生活。
“徐宏,不疼了……”他对自己说,就像是杨锐在他耳边的呢喃。
队长,等我。
病房里,昏迷不醒的杨锐,似有所感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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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杨锐睁开眼。
不是因为生物钟,而是因为这一晚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他知道徐宏也没有睡着,多年相伴,只凭着听呼吸的频率就知道对方的状态。
杨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的感觉,他似乎认识了一个全新的徐宏,似乎是一切都在从头开始,再来一遍,又似乎一切都和当年不一样。
他给徐宏换了药,又去买了早餐,徐宏已经好了很多,毕竟身体底子好,休息一夜就活动如常,吃完了就跟他一起收拾。
在部队的时候,睁开眼一天都是事,带队、训练、任务,队长和副队长还有各种会议、大小事务,两个人常常是要么各自行动到晚上才能再见,要么就算是同进同出也没空多说一句话,到了晚上回去,大多数时候也是累的一歪就进入梦乡。
这么闲适的两人时光,想一想,竟然是这么多年第一次。
杨锐看着徐宏收拾好了东西坐在窗前看风景,居然有一种提前退休安度晚年的错觉。
如果真的哪天转业了,离开部队,找一所房子,两个人就这么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逸到老,是不是就是这一辈子最好的归宿。
徐宏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杨锐走过去,拍拍他肩:“闷不闷?想不想出去走走?”
徐宏转过身点点头:“好。”
走上街头,俩大男人也是有点漫无目的,平时出军营的时间少,逛街是什么压根就不知道。
失去了记忆的徐宏虽然一直都表现镇定,没停止过观察的大眼睛还是流露出一丝好奇。
杨锐跟在他身边,看着他重新认识、探索这个世界,心想,当初第一次走上陆地的徐宏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是这样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探究和希冀。
徐宏的背影很好看,背部线条流畅,上宽下窄,完美的腰线收拢在牛仔裤里,这是多年部队生活锻炼出来的。
杨锐很少能从这个角度看徐宏,大部分时间都是徐宏站在他的身后,安静的听他或者调度命令,或者训导队员,这么长时间安静的看着徐宏的背影,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走着走着,杨锐赶上来一步:“累不累?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
他毕竟刚刚经历过一段逃亡,身心俱疲,杨锐心疼他,就近找了一个糖水店坐下,杨锐给他点了一碗杨枝甘露,自己点了一碗绿豆沙。
等两碗甜品端上来,杨锐刚想去接自己的那一碗,徐宏已经很自然地接过盘子,递给杨锐一碗,自己一碗,又顺手把勺子直接搁到杨锐碗里。
杨锐顿住了,直直的看着徐宏。
徐宏眨眨眼,杨锐这才想起来,他是失忆的。
即使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还在,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熟稔于二人的日常相处。
杨锐看着徐宏舀起一勺芒果粒放进嘴里,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点笑容,觉得有点恍惚。
徐宏是喜欢吃甜食的,以前在部队的时候,炊事班有个广东副班长,全部热情都在制作各种甜品上,时不时就熬一大锅番薯糖水端训练场去,北方兵如石头庄羽喝得牙都疼,徐宏却每次都喝得有滋有味。
上了舰,一走就是三四年,徐宏在一次追捕海盗中被流弹擦过腹部,不至于去吉布提,却也必须静养几天。
病号饭端过来,他也乖乖吃完,但是杨锐知道他不爱吃,他吃下去只是为了恢复体力。
正好赶上微山湖要来送补给,问有没有什么额外需求,杨锐正好在后勤这里,拿过话筒一脸认真:“给我来几个大红薯。”
司务长还以为杨锐这个东北人馋烤红薯了,开玩笑说给你煮煮行,明火烤可不行。
杨锐没说话,到晚上,给徐宏端过来一大碗番薯糖水。
徐宏眼睛一亮,端过来一脸惊喜:“怎么来的?”
杨锐看着他笑:“喝你的就行了,还管哪儿来的。”
“队长,你别是坐武直飞了一趟湛江吧?”徐宏调皮的眨眨眼。
“我还飞了一趟香港呢。”杨锐飞他一眼,“喝吧。”
徐宏端着碗,想了想:“是不是微山湖要过来的?”
“对呀。”
“微山湖上红薯也可是稀罕物,队长你这面子可大了。”他想了想,“一共煮了多少?佟莉李懂都爱喝甜的,他们有没有?”
“……你还真是操心命。”杨锐都无力了,“都有都有,这一份是你的。”
徐宏这才端起来,小口小口的抿,大眼睛满意的弯起来,一脸享受。
喝了几口,他看着杨锐:“队长,怎么你没喝?”
微山湖送来的红薯有限,煮了一锅,大家分一分也就没有多少,杨锐习惯性的又忽视掉了自己那一份。
徐宏怎么会不知道杨锐这个习惯,他抿抿嘴,把碗递过去:“队长,你喝点。”
杨锐摆摆手:“你喝你的,我还有呢。”
徐宏大眼睛眨了眨:“队长,你坐近一点,我说话大声了肚子伤口疼。”
杨锐坐到他床边,徐宏端起碗喝了一口糖水,含在嘴里,猛地搂过杨锐的脖子,吻了上去。
清甜的糖水,带着一点点海水的清新的咸味,那是徐宏的味道,直接充满杨锐的口腔。
他们在一起多年,这种亲昵的举动却不常有,杨锐怕碰到他伤口,不敢推开他,伸手揽住他的肩膀,等他把这一口全渡给自己,再恋恋不舍的啄了两下。
两人分开,动作一大,徐宏皱了皱眉,杨锐赶紧看他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我没事儿……”徐宏的声音带着一点糖水的甜,“队长,甜吗?”
“就你花样多。”杨锐佯装生气的瞪他一眼。
岁月漫长,填满的都是这些小小的琐事,平淡而充实。
“你怎么了?”徐宏的话唤回了杨锐的意识。
“没什么。”他端起自己的绿豆沙,低头借着碗掩饰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良久,徐宏轻轻的说,“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用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杨锐看着他,“想的起来就想,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慢慢来。”
“……可我很想想起来。”徐宏顿了顿,轻声说,“我很想知道,你爱的那个徐宏是什么样子,你们都经历过什么,你虽然告诉了我,可是没有亲身经历过,我没有办法去感受当时的徐宏。”
“没关系。”杨锐看着他的眼睛,“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等。”
等你想起来,或者,我们再活一次。
喝完糖水,又走了两圈,徐宏脸上明显表现出疲倦。
“回去?”杨锐试探的问他。
徐宏摇摇头:“不。”他打量着周围,有点恋恋不舍。
杨锐想起来,对于此刻的徐宏来说,这个世界是个新奇而陌生的世界,他向往已久的人类的世界。
他不忍心打断徐宏的兴致,想了想:“那再逛一会儿,不过日落前必须回去,你还要休息。”他顿了顿,“以后还有的是时间,我陪你。”
“嗯。”徐宏点点头。
自从失忆之后,他的话就很少,大眼睛转来转去,就是什么都不肯说出来。
失忆前的徐宏,是会直接嬉皮笑脸从他兜里摸糖、摸着摸着就不规矩的那种人,队员们私下都说,副队长用起来顶一个加强排,皮起来顶一个加强连,自己也是对徐宏的皮经常的哭笑不得,笑他这么大人了还小孩子一样和队员滚成一团,没点威严。
现在想起来,那也许是徐宏在表达自己对人类世界的热爱和眷恋,看似习以为常的生活,是他拼尽全力争取来的,他比谁都珍惜这世界上的一切。
所以他是所有队员的知心大哥哥,他安慰李懂开导庄羽,他冒着生命危险去救素昧平生的依维亚大叔,他默默的埋葬一只不知主人的断手。
这一切是因为他珍惜,他珍惜所看到、所感受到的一切。
这么好的徐宏。
临近傍晚,街上的路灯、装饰灯次第亮了起来,五颜六色,很是好看。
走到一个小广场,徐宏不禁停下了脚步。
广场上装饰了一圈霓虹灯,灯型是盛放的烟花,流光溢彩,不断变换着颜色。
徐宏停住脚步,灯光映在他大大的瞳仁里,闪着碎碎的光。
杨锐蓦然想起,那年的夏天,那年的那个人鱼小王子。
那年带你看烟花的承诺。
他靠近徐宏,小声说:“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去放烟花。”
心里有一点忐忑,小人鱼说过,解开人鱼吟唱法术的唯一办法,就是唤醒他心里那个宁死都不放弃的执念,可是那个执念是什么,杨锐只能一点点的去试。
徐宏眼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杨锐的心又沉下去了一些,烟花是他们的承诺,但却不是徐宏的执念。
徐宏回头看了杨锐一眼,看到杨锐眼底的痛惜和失落,没来由的,觉得心里痛。
他不想看到面前的人不开心,一点都不想。
他伸手,抱住了杨锐。
杨锐吓了一跳,赶紧左右看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个角落。
徐宏的拥抱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让人不忍心推开。
“我会努力去想,我会想起来,我会把徐宏还给你。”他在心里说。
倒在海里,任凭海水淹没头顶的时候,杨锐想,徐宏他牵挂的到底是什么。
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徐宏是在旅馆里听李懂急急忙忙以最快语速跟他复述了杨锐受伤的经过。
就在那晚,刚回到旅馆,杨锐就接到一个电话。
听着电话,杨锐的神情越发严肃,甚至带着一分肃杀。
“是,我马上归队。”杨锐的回答斩钉截铁,放下电话,转身却看到徐宏正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杨锐心中莫名的一软,以前他们都是一起行动,而这一次,他不得不把徐宏留下。
他看着徐宏,徐宏却先开了口:“你去吧。”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那是杨锐必须去做的事。
杨锐抱了抱他,在他耳边低声说:“等我回来。”
站在重症监护室玻璃窗外,徐宏心想,你说要我等你回来,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徐宏现在还是失踪状态,蛟龙们使出浑身解数,以最高水准安排了一场医院里的战略攻坚战,支开所有人,把徐宏带进了杨锐的病房。
可是那层玻璃内是无菌室,谁也不能进去,他只能在外面看着。
李懂的话还回响在他耳边,断断续续的。
拦截、遭遇战、近身肉搏、冷弹,还有冷弹上的毒药,让杨锐陷入生命危险的毒药。
那是生物毒素,从海洋生物的体内粹取出来的,已经注射了抗毒血清,但是能不能活下来,看天意和他自己的意志力。
徐宏站在玻璃窗外,手放在玻璃上,试图去感受杨锐的存在。
他想,如果徐宏在他身边,会不会他就不会受伤。
醒来之后,第一次,他这么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徐宏。
他需要我,可是我把自己丢了。
他徒劳的把手按在玻璃窗上,嘴无声的动着。
他默念的是人鱼族最古老的一种祷告,他用自己的全部生命向人鱼的先祖祈祷,只要他能活下来,只要他能活下来……
念着念着,他看见无菌室内躺在病床上的杨锐动了动,氧气面罩下,嘴微微的颤动。
他怔住了。
他看清了那个嘴型。
没有人可以比他更能读出杨锐的呢喃。
他在说,徐宏,不疼。
徐宏的手重重的拍在玻璃上,响声引来在外面放哨的陆琛和庄羽。
他们跑进来,看到的是从不忙乱、泰山崩于前依旧从容冷静的副队长,拍着玻璃,张开嘴,无声的喊着。
眼里的悲怆让见惯了生死的陆琛都不忍直视。
他直直的看着杨锐,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晶莹。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盈满了他的身体,他的心,一直溢上来,从胸腔到咽喉,再到眼睛。
窗外阴云密布,终于落下了第一滴雨,随后就是大雨倾盆。
徐宏的眼睛里,也落下了雨。
那是人鱼的眼泪,从没有人见过的人鱼的眼泪,可以让上天都一起痛哭的,人鱼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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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传傻狍子系列请戳我头像~~
全员存活设定,纯属虚构,OOC请cue我。
AU需要对原剧情略作调整,部分情节和角色伤情有改动。
连着两章爆字数啊……
蛟龙们接到电话,赶到湛江基地附近的一个小旅馆,推开房门,就看到徐宏坐在床上,跟杨锐名副其实的大眼瞪小眼。
杨锐抬头看见他们,叹口气:“他失忆了。”
失忆的徐宏要是就这么带回部队去,他自己圆不了谎,肯定也没法跟上级解释,部队的招待所也不敢住,杨锐只好带着他住到一个小旅馆,再把蛟龙们都叫过来,群策群力。
一群蛟龙围着徐宏。
因为这里没外人,徐宏的尾巴也就不再藏着,直接亮出来,他身上、鱼尾上的伤让佟莉看得眼圈儿直发红。
陆琛赶紧拿出医药包,着手给徐宏清理伤口、上药。
杨锐之前已经给他简易的清过创,那些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无声的诉说着他这一路逃亡的艰辛。
有几处伤口较深,里面甚至都进了沙子,伤口已经半愈合,陆琛不得不强行把伤口重新挑开,把里面的沙子清理出来。
陆琛挑开伤口的时候,徐宏痛得浑身一抽搐,但硬是咬着牙忍住了一声没吭。
佟莉在一边替陆琛拿着棉签酒精,看着徐宏一抽,自己也跟着一哆嗦。
徐宏疼到脸发白,满头冷汗,却还顾着跟佟莉开玩笑:“看你这表情,还以为这尾巴是你的呢。”
佟莉吸吸鼻子:“师父,你受苦了。”
徐宏眨眨大眼睛,勉强笑着说:“你又不是孙悟空,这样说,我还真以为自己是唐僧了。”
佟莉咧开嘴一笑,眼泪忍不住就大颗大颗滚下来。
终于包扎完毕,陆琛的额头都冒出了微微的细汗,他轻轻吁出一口气,庄羽赶紧过去递给他一杯水。
徐宏歪歪头,大眼睛一扑闪:“怎么还有只梅花鹿?”
庄羽扭头,鹿眼睛天真无邪的眨巴眨巴。
“他们知道你是鹿吗?”徐宏这才想起来,手放嘴上挡着小声说。
庄羽无力,知不知道的您不是已经说出来了么。
李懂眼睛一亮:“副队,你火眼金睛啦?”伸手一指顾顺,“你能看出来他不?”
徐宏笑了:“他我最熟悉啦,白尾海雕嘛——哎不过他怎么跟这个小鹿能和平共处的?我记得白尾海雕吃狍子之类的啊。”
顾顺盯一眼庄羽,一脸淡定:“听说过储备粮吗?”
庄羽浑身一哆嗦,默默地往陆琛背后缩了缩。
李懂一指他,对着徐宏淡定说:“没错,这是我们的储备粮——德州扒鸡。”
顾顺面不改色朝着他后脑勺就是一个爆栗,声音虽响,落在头上却不怎么疼。
陆琛凉凉接口:“地上跑的不如天上飞的,还是两只脚的滋补。”
陆琛护食,李懂拆台,顾顺心里苦但是顾顺不说。
徐宏跟着笑嘻嘻:“幸亏你们不吃鱼,不然我又得跳回海里去了。”
李懂坐在他身边:“副队长,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了?”
徐宏摇摇头:“抱歉,我真的不记得。”
李懂耷拉下小脑袋瓜,脸上是藏不住的难过。
徐宏没来由的觉得有点心疼,伸手拍拍他后脑勺表示安慰。
陆琛拉过他家庄羽:“小羽毛,你不是来的路上给你父母打电话了吗?”
庄羽也摇摇头:“我们是梅花鹿,几乎不和海里打交道,我父母也只是听说过人鱼的吟唱法术,可是没见过,更不知道怎么应付了。”
李懂抬头看看顾顺,顾顺看看徐宏,又看看杨锐,皱着眉若有所思。
“你有什么办法吗?”李懂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你是海雕,人鱼族你多少知道一些的对不对?”
“我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人鱼族几乎不和外界交流,我所知有限。”顾顺说,然后打量一下徐宏,看一眼杨锐。
“你看什么呢呀?”李懂不解的问。
“大人的事你别听。”顾顺一脸淡定,伸出两只手把李懂耳朵一堵,瞅着杨锐,“队长,老实说吧,你和副队进行到哪一步了?是不是该干的都干了?”
石头也把佟莉耳朵一捂,一脸认真:“莉莉,别听。”
陆琛也想抬手堵庄羽的耳朵,顾顺李懂石头佟莉齐刷刷四双眼睛看过来,陆琛讪讪的看天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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