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或是运动后前胸手彼臂出现手臂青筋明显是好是坏是怎么回事

【他,乃是当今的太子,有自己的宠妃。她追小偷、送迷路的小孩回家,兼且喝酒、逛窑子。本来是两条平行线。一次死里逃生的大劫,她蓦然忆起了三年前:他与她在沙漠里相亲---东宫】 - 正常人办不出这种事儿的日志,人人网,正常人办不出这种事儿的公共主页
国人最大的误会:北方人以为南方不冷,南方人以为北方人不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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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乃是当今的太子,有自己的宠妃。她追小偷、送迷路的小孩回家,兼且喝酒、逛窑子。本来是两条平行线。一次死里逃生的大劫,她蓦然忆起了三年前:他与她在沙漠里相亲---东宫】
文案: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她,本是西凉国的九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因为和亲踏上了中原之路。他,乃是当今的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因为政治联姻不得已迎娶了异域公主。他有自己的宠妃,赵良娣。她有自己的生活,偷溜出宫拦惊马、打恶少、追小偷、送迷路的小孩回家,兼且喝酒、逛窑子。本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然而东宫之中权位的争夺、无端的是非、暗藏的杀机,却将她一步一步卷入其中。在一次死里逃生的大劫之后,她蓦然忆起了三年前的曾经:他与她在沙漠里相亲,他为她斩杀天亘山的白眼狼王,他和她在草原上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婚礼,然而,他亦给她带来了一场血流成河的灭族之灾&&忘川之水,在于忘情。当一切又重返记忆,她该如何抉择? 主角:李承鄞、小枫┃配角:阿渡┃其它:古代、东宫、虐文《东宫》作者:匪我思存平直我又和李承鄞吵架了。每次我们吵完架,他总是不理我,也不许旁人同我说话。我觉得好生无趣,便偷偷溜上待玩。阿渡跟着我,她一直在我身边,无论走到哪里都甩不掉,像个影子似的。好在我并不讨厌阿渡这个人,她除了有点一根筋之外,样样都好,还会式功,可以帮我打跑坏人。我们去茶肆听说书,说书先生口沫横飞,讲到剑仙如何如何千里之外取人项上人头,我问阿渡:&喂,你相不相信这世上有剑仙?&阿渡摇摇头。我也觉得不可信。这世上武林高手是有的,像阿渡的那柄金错刀,我看见过她出手,快得就像闪电一般。可是千里取人头气,我觉得那纯粹是吹牛。走出酒肆的时候我们看到街头围了一圈人,我天生爱凑热闹,自然挤过去看个究竟。原来是个一身缟素的姑娘跪在那里哭哭啼啼,身后一卷破席,裹着着一具直挺挺的尸首,草席下只露出一欢僵直的脚,连鞋都没有穿。周围的人都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对着她身前写的&卖身葬父&四个墨字的白布指指点点。&哇。卖身葬父!敢问一下,这位小姐打算把自己卖多少?&所有人全都对我怒目而视。我忘了自己还穿着男装,于是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这时候阿渡拉了拉我的衣角,我明白她的意思,阿渡总是但心我闯祸,其实我虽然成天在街上晃来晃去,但除了拦过一次惊马打过两次恶少送过三次迷路的小孩回家追过四次不定期是五次小偷之外,真的没有多管过闲事&&我偷偷绕到人群后头,仔细打量着那破席卷着重尸首,,后来蹲下来,随手抽了根草席上的草,轻轻挠着那僵直的脚板心。挠啊挠啊挠啊&&挠啊&&我十分有耐心地挠啊挠.草席里的&尸首&终于忍不住开始发抖,越持抖厉害,越抖越厉害,越抖越厉害&&周围的人终于发现了异样。有人大叫一声指着发抖的草席,牙齿格格作响,说不出话来;还有人大叫&诈尸&;更多的人瞠目结舌,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不屈不挠地挠着,草席里的&尸首&终于忍不住那钻心奇痒,一把掀开席子,大骂:&哪个王八蛋在挠我脚板心?&我牙尖嘴利地骂回:&王八蛋骂谁?&他果然上当:&王八蛋骂你!&我拍手笑:&果然是王八蛋在骂我!&他一骨碌爬起来便朝我一脚踹来,阿渡一闪就拦在我们中间.我冲他扮鬼脸:&死骗子,装挺尸,三个铜板挺一挺!&骗子大怒,那个浑身缟素的姑娘同他一起朝我们冲过来。阿渡素来不愿意在街上跟人打架,便拉着我飞快地跑了。我有时候非常不喜欢跟阿渡在一块儿,因为往往有趣的事刚刚做了一半,她就拉着我当逃兵。可是她的手像铁钳似的,我怎么也挣不开,只好任凭她拉着我,踉踉跄跄一路飞奔。就在我们夹杂在人流中跑过半条街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一间茶楼前,有个人正瞧着我。那个人长得好看,穿一件月白袍子,安静地用乌黑的眼珠盯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一跳。到了牌坊底下,阿渡才松开我的手,甸顺头再看那个人,他却已经不在了。阿渡没有问我在看什么,她就是这点好,从来不问东问西。我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儿心神不定,也许是因为和李承鄞吵架的缘故。虽然他每次都吵不赢我,我总可以将他气得哑口无言,但他会用别的方式来还击,比如让旁人都不理睬我,就如同我是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见的人。那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如果我不偷偷溜出来街上玩,迟早会被活活闷死。我觉得好生无趣,低头踢着石子,石子一跳一跳,就像蹴鞠一样。李承鄞是蹴鞠的高手,小小的皮球在他足尖,就像是活物一般,任他踢出好多种花样。我并不会蹴鞠,也没有学过,因为李承鄞不肯教我,也不肯让别人教我,他一直非常小气。我用力稍大,一脚将石子踢进了阴沟里,&扑通&一响,我才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走到了一条巷子里。两边都是人家的高墙,这里的屋子总建得很高,还有开关古怪的骑墙,我突然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就是那种后劲里汗毛竖起来的感觉。我回过头来,竟然没看见到阿渡,我大声叫:&阿渡!&巷子里空落落的,回荡着我的声音。我前所未有地恐慌起来,几年来阿渡一直和我形影不离,连我去如厕,她都会嗖在我身边。我醒来的时候她陪着我,我睡觉的时候她睡在我床前,她从来没有不声不响离开过我周围一丈以外,现在阿渡突然不见了。我看到了那个人,那穿着月白袍子的人,他站在巷子那头,远远地注视着我。我方寸大乱,回头叫着:&阿渡!&这个人我并不认识,可是他刚刚在街上瞧着我的样子,奇怪极了。我现在觉得他瞧着我的样子,也奇怪极了。我问他:&喂!你有没有看到阿渡?&他并没有答话,而是慢慢地朝着我走过去。太阳照在他们脸上,他长得真好看,比李承鄞还要好看。他的眉毛像是两道剑,眼睛黑得像宝石一样,鼻梁高高的,嘴唇很薄,可是形状很好看,总之他是个好看的男人。他一直走到我的面前,忽然笑了笑:&小姐,请问你要找哪个阿渡?&这世上还有二个阿渡么,我说:&当然是我的阿渡,你有看见她么?她穿着件黄色的衫子,像只小黄鹂一样。&他慢吞吞地说:&穿着件黄色的衫子,像只小黄鹂一样&&我倒是看见了这样一个人。& &她在哪里?& &就在我的面前。&他离我太近了,近得我可以看见子他眼中熠熠有神的光芒,&难道你不是么?&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我穿的是件淡黄色的男衫,同阿渡那件一样,这个人真的好生奇怪。他说:&小枫,几年不见,你还是这样,一点儿都没有变。&我不由得大大地一震,小枫是我的乳名,自从来了上京,再也没有人这样称呼过我。我眨着眼睛,有点儿迷惘地看着他:&你是谁?&他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嗯,你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我爹派来的么?&我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临走的时候阿爹答应过我,会派人来看我,给我磅好吃的。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问我:&你想回家吗?&我当然想回家,做梦都想要回家。我又问他:&你是哥哥派来的么?&他对我微笑,问我:&你还有哥哥?&我当然有哥哥,而且有五个哥哥,尤其五哥最疼我。我临走的时候他还大哭了一场,用鞭子将泥地上的沙土全都抽得东一条西一条。我知道他是因为舍不得我,舍不得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这个人连我有哥哥都不知道,看来并不是家里派来的人,我略微有点儿失望。问他:&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他说:&你曾经告诉过我。&我告诉他的?我原来认识他么?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不觉得这个人是骗子。大约因为不会有这么奇怪的骗子,这世上的骗子都会努力把自己扮成正常人,他们才不会奇奇怪怪呢,因为那样容易露出破绽,被人揭穿。我歪着头打量他,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他说:&我是顾剑。&他没有说别的话,仿佛这四个字已经代表了一切。我压根儿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我说:&我要去找阿渡了。&他对我说:&我找了三年才见到你,你就不肯同我多说一会儿话么?&我觉得好生奇怪:&你为什么要找我?你怎么会找了我三年?三年前我认识你么?&他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三年前我把你气跑了,只好一直找,直到今天才找到你。可是你已经不认得我了。&我觉得他在骗人,别说三年前的事,就是十三年前的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的记性可好啦,我两三岁时,刚记事不久,就记得不少事了。比如,阿娘曾给我吃一种酸酸的果子浆,我很不爱吃;又或者阿娘抱着我,看父王跑马归来,金色的晨曦镀在父王身上,他就像穿了一件金色的盔甲一般,威风凛凛。我决意不再同他说话。我转身就走,阿渡会到哪里去了呢?我一边想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顾剑还站在那里看着我,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看见我回头看他,他又对我笑了笑。他都对我笑了好几次了,我突然觉得他的笑像水面上浮着的一层碎冰,就像对着我笑,其实是件让他非常难受的事似的。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还硬说我认识他,我可不认识这样的怪人。我走出巷子的时候,才发现阿渡就坐在桥边。她呆呆地看着我,我问她:&你跑到哪里去了,我都担心死了。&阿渡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我摇她她也不动。这时候那个顾剑过来,他朝着阿渡轻轻一弹指,只听&嗤&一声,阿渡就 &呼&地跳起来,一手拔出她那柄金错刀,另一只手将我拉到她的身后。那个顾剑悠悠地笑着,说道:&三年前我们就交过手,刚刚我一指就卦住了你的穴道。你难道不明白,如果我真的想做什么,就凭你是绝对拦不住我的么?&阿渡并不说话,只是凶狠地看着他,那架式像是护雏的母鸡似的。有一次李承鄞真的把我气倒了,阿渡也是这样瞪着他的。我没想到这个顾剑能封住阿渡的穴道,阿渡的身手非常了得,寻常人根本接近不了她,更别提轻易制住她了,这个顾剑武功高得简直是匪夷所思。我瞠目结舌地瞧着他。他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看着拔刀相向的阿渡。和在阿渡身后探头探及的我&&然后他又瞧了我一眼,终于转身走了。我一直看着他走远,巷子里空荡荡的,那个怪怪石顾剑终于走得看不见了。我问阿渡:&你不要紧吧?有没有受伤?&阿渡摇了摇头,做了一个手势。我知道那个手势的意思,她是问我是不是很难过。我为什么要难过?我觉得她莫名其妙,于是大大地朝她翻了个白眼。天色渐渐暗下来,我带着阿渡上问月楼去吃饭。我们出来街上闲逛的时候,总是在问月楼来吃饭,因为这里的双拼鸳鸯炙可好吃了。坐下来吃炙肉的时候,卖喝的何伯带着他的女儿福姐儿也上楼来了。何伯是个瞎子,可是拉得一手好胡琴,每次到问月楼来吃酒,我都要烦福姐儿唱上一曲儿。福姐儿早就和我们相熟了,对我和阿渡福了一福,叫我:&梁公子。&我客气地请她唱了两首曲子,她便喝了一曲《采桑》。吃着双拼鸳鸯炙,温一壶莲花白酒,再听着福姐儿唱小曲儿,简直是人生最美不过的事情。肉还在炙子上滋滋作响,阿渡用筷子将肉翻了一个个儿,然后将烤好的肉沾了酱汁,送到我碟中。我吃着烤肉,又喝了一杯莲花白酒,这时候有一群人上楼来,他踩着楼板&咚咚&直响,他们哄然说笑,令人侧目。我开始跟阿渡瞎扯:&你看那几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阿渡不解地望着我。我说:&这些人虽然都穿着普通的衣裳,可是每人都穿着粉底薄靴,腰间佩刀,而且几乎个个手腕上戴着护腕,拇指上绑着鹿皮。这些人既惯穿快靴,又熟悉弓马,还带着刀招摇过市&&又长成这种油头粉面的德性,那么这些家伙一定是羽林郎。&阿渡也不喜欢羽林郎,于是她点了点头。那些羽林郎一坐下来,其中一个人就唤:&喂,唱曲儿的!过来唱个《上坡想郎》!&何伯颤巍巍地向他们赔不是,说道: &这位公子点了两首曲子,刚刚才唱完一首。等这首唱完,我们就过来侍候几位郎君。&那羽林郎用力将桌子一拍:&放屁!什么唱完不唱完的!快快过来给咱们唱曲儿,不然我一刀劈死你这个老瞎子。&另一个人瞧了我一眼,笑道:&要说俊,还真俊,比那个唱小曲儿的娘子长得还好。喂!兔子爷相公,过来陪咱们喝一盅。&我叹了口气,今天我本来不想跟人打架,看来是避免不了了。我放下筷子,懒懒地道:&好好一家店,怎么突然来了一帮不说人话的东西?真教人扫兴!&那些人一听大怒,纷纷拍桌:&你骂谁?&我冲他们笑了笑:&哦,对不住,原来你们不是东西。&起先骂人的那个人最先忍不住,拔剑就朝我们冲过来。阿渡轻轻将桌子一拍,桌上的那些碟啊碗啊都纹丝未动,只有箸筒被震得跳起来。她随手抽了支筷子,没等箸筒落回桌面,那人明显晃的刀尖已经刺到我面前。电光石火的刹那,阿渡将筷子往下一插,只闻一声惨叫,紧接着&铛&一声长剑落在地上,那人的手掌已经被那支筷子生生钉在桌子上,顿时血流如注。那人一边惨叫一边伸手去拔筷子,但筷子透过整个手掌钉穿桌面,便如一要长钉一般,如何拔得动分毫。那人的同伴本来纷纷拔刀,想要冲上来,阿渡的手就搁在箸筒之上,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那群人被阿渡的气势所慑,竟然不敢上前一步。被钉在桌上的那个人还在像杀猪般叫唤着,我嫌他叫得太烦人,于是随手挟起块桂花糕塞进他嘴里,他被噎得翻白眼,终于叫不出声来。我拿着刚挟过桂花糕的筷子,用筷子轻轻拍着自己的掌心,环顾众人,问道:&现在你们哪个还想跟我喝酒?&那群人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我站起来,朝前走了一步,他们便后退一步,我再走一步,他们便再退一步,一直退到了楼梯边,其中一个人大叫一声:&快逃!&吓得他们所有人一窝锋全逃下楼去了。太不好玩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我可不会像渡一样拿筷子插人,我只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我坐回桌边继续吃烤肉,那个手掌被钉在桌上的人还在流血,血腥气真难闻,我微微皱起眉头。阿渡懂得我的意思,她把筷子拔出来,然后踢了那人一脚。那人捧着受伤的手掌,连滚带爬地向楼梯逃去,连他的刀都忘了拿。阿渡用足尖一挑,弹起那刀抓在手中,然后递给了我。我们那里的规矩,打架输了的人是要留下自己的佩刀的,阿渡陪我到上京三年,还是没忘了故乡旧俗。我看了看刀柄上錾的铜字,不由得又皱了皱眉。阿渡不明白我这次皱眉是什么意思,我将刀交给阿渡,说道:&还给他吧。&这时候那人已经爬到楼梯口了,阿渡将手一扬,刀&铮&地钉在他身旁的柱子上。那人大叫一声,连头都不敢回,就像个绣球似的,骨碌碌直滚下楼梯去了。从问月楼出来,倒是满地的月色,树梢头一弯明月,白胖白胖地透着亮光,像是被谁咬了一口的糯米饼。我吃得太饱,连肚子都胀得好疼,愁眉苦脸地捧着肚子,一步懒似一步跟在阿渡的后头。照我现在这种蜗牛似的爬法,只怕爬回去天都要亮了。可是阿渡非常有耐心,总是走一步,停一步,等我跟上去。我们刚刚走到街头角处,突然黑暗里&呼啦啦&涌出一堆人,当先数人都执着明晃晃的刀剑,还有人喝道:&就是他们俩!&定睛一看,原来是刚刚那群羽林郎,此时搬了好些救兵来。为什么每次出来街上乱逛,总是要以打架败场呢?我觉得自己压根儿不是一个喜欢寻衅滋事的人啊!看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总有好几百的样子,我叹了口气。阿渡按着腰间的金错刀,询问似的看着我。我没告诉阿渡,刚刚那柄刀上錾着的字,让我已经没了打架的兴致。既然不打,那就撒丫子&&跑呗!我和阿渡一路狂奔,打架我们俩绝不敢妄称天下第一,可是论到逃跑,这上京城里我们要是自逊第二,估计没人敢称第一。三年来我们天天在街上逃来逃去,被人追被人撵的经验委实太丰富了,发足狂奔的时候专拣僻待小巷,钻进去四通八达,没几下就可以甩掉后面的尾巴。不过我们这次遇上的这群羽林郎也当真了得,竟然跟在后头穷追不舍,追得我和阿渡绕了好大一圈子也没把他们甩掉&&我吃得太饱,被那群混蛋追了这么好一阵工夫,都快要吐出来了。阿渡拉着我从小巷穿出来到了一条街上,面前方正有一队人马迎面朝我们过来,这些人马远远看上去竟也似是羽林郎。不会是那群混蛋早埋下一支伏兵吧?我扶着膝盖气喘吁吁,这下子非打架不可了。身后的喧哗声越来越近,那群混蛋追上来了。这时迎面这队人马所执的火炬灯笼也已经近在眼前,带头的人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我突然发现这人我竟然认识,不由得大喜过望:&裴照!裴照!&骑在马上的裴照并没有看真切,只猜疑地朝我看了两眼。我又跳起来大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身边的人提着灯笼上前一步,照清楚了我的脸。我看见裴照身子一晃,就从马上下来了,干脆利落地朝我行礼:&太&&&我没等他说出第二具字,就急着打断他的话:&太什么太?后头有一帮混蛋在追我,快帮我拦住他们!&裴照道:&是!&站起来抽出腰间所佩的长剑,沉声发令,&迎敌!&他身后的人一片&刷拉拉&拔刀的声音,这时候那帮混蛋也已经追过来了,见这边火炬灯笼一片通明,裴照持剑当先而立,不由得都放缓了脚步。带头几个人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只不过牙齿在格格轻响:&裴&&裴&&裴将军&&&裴照见是一群羽林郎,不由得脸色遽变,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裴照是金吾将军,专司职管羽林郎。这下子那些泼皮可有得苦头吃,我拉着阿渡,很快乐地趁人不备,溜之大吉。我和阿渡是翻墙回去的,阿渡轻功很好,无声无息,再高的墙她将我轻轻一携,我们俩就已经上去了。夜深了,四处静得吓人。这里又空又大,总是这样的安静。我们像两只小老鼠,悄悄溜进去。四处都是漆黑一片,只有很远处有几点飘摇的灯火。地上铺了很厚的地毡,踩上去绵软无声,我摸索着打床,我那舒服的床啊&&想着它我不由得就打了个呵欠:&真困啊&&&阿渡忽然跳起来,她一跳我也吓了一跳。这时候四周突然大放光明,有人点燃了灯烛,还有一堆人持着灯笼涌进来,当先正是永娘。隔着老远她就眼泪汪汪扑地跪下去:&太子妃,请赐奴婢死罪。&我顶讨厌人跪,我顶讨厌永娘,我顶讨厌人叫我太子妃,我顶讨厌动不动死罪活罪。&哎呀,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每次我回来永娘都要来这么一套,她不腻我都腻了。果然永娘马上就收了眼泪,立时命宫娥上前来替我梳洗,把我那身男装不由分说脱了去,给我换上我最不喜欢的衣服,穿着里三层外三层,一层一层又一喜忧参半,好像一块千层糕,剥了半晌还见不着花生。永娘对我说:&明日是赵良娣的生辰,太子妃莫要忘了,总要稍假辞色才好。&我困得东倒西歪,那些宫娥还在替我洗脸,我襟前围着大手巾,后头的头发披散开来,被她们细心地用牙梳梳着,梳得我更加昏昏欲睡。我觉得自己像个人偶,任凭她们摆布,永娘对我唠唠叨说了很多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因为我终于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吃得饱,又被人追了大半夜,跑来跑去太辛苦了。我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听到&砰&一声巨响,我眼睛一睁就醒了,才发现天已经大亮,原来这一觉竟睡到了日上三竿。我看到李承鄞正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永娘带着宫娥惊慌失措地跪下来迎接他。我披头散发脸也没洗衣,可是只得从床上爬起来,倒不是害怕李承鄞,而是如果躺在床上跟他吵架,那也太吃亏,太没气势了。他显然是来兴师问罪的,冷冷地瞧着我:&你还睡得着?&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然后才说:&我有什么睡不着的?&&你这个女人怎么这般恶毒?&他皱着眉毛瞧着我,那目光就像两枝冷箭,硬生生像是要在我身上钻出两个窟窿似的,&你别装腔作势了!&这不是他惯常和我吵架的套路,我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了?&&怎么了?&他咬牙切齿地对我说,&赵良娣吃了你送去的寿面,上吐下泻,你怎么用心如此之毒?&我朝他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我没送寿面给谁,谁吃了拉肚子也不关我的事!&&敢做不敢认?&他语气轻蔑,&原来西凉的女子,都是这般没皮没脸!&我大怒,李承鄞跟我吵了三年,最知道怎么样激怒我,我跳起来:&西凉的女子才不会敢做不敢认,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认?我们西凉的女子从来行事爽快,漫说一个赵良娣,我若是要害谁,只会拿了刀子去跟她拼命,才不会做这种背后下毒的宵小!倒是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来冤枉人,你算什么堂堂上京的男人?&李承鄞气得说:&你别以为我不敢废了你!便拼了这储位不要,我也再容不下你这蛇蝎!&我嘎嘣扔出四个个字:&悉听尊便。&李承鄞气得拂袖而去,我气得也睡不着了,而且胃也疼起来,阿渡替我揉着。永娘还跪在那里,她显然被吓到了,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我说:&由他去吧,他每年都扬言要废了我,今年还没说过呢。&永娘又泪眼汪汪了:&太子妃恕罪&&那寿面是奴婢遣人送去的&&&我大吃一惊,永娘道:&可奴婢真没有在里头做什么手脚,奴婢就是想,今日是赵良娣的生辰,太子妃若不赏赐点什么,似乎有点儿&&有点儿&&太子妃高卧未醒,奴婢就擅自作主,命人送了些寿面去,没想到赵良娣她吃了会上吐下泻&&请太子妃治奴婢死罪&&&我满不在乎地说:&既然咱们没做手脚,那她拉肚子就不关咱们的事,有什么死罪活罪的。你快起来吧,跪在那里腻歪死我了。&永娘站起来了,可是仍旧泪汪汪的:&太子妃,那个字可是忌讳,不能说的。&不就是个死字么?这世上谁不会死?东宫的这些规矩最讨厌,这不让说那也不能做,我都快要被闷死了。因为赵良娣这一场上吐下泻,她的生辰自然没有过好。李承鄞终于咽不下这口气,大闹一场。他想废了我是不可能的,不用他父皇发话,就是太傅们也会拦着他。但我还是倒霉,因为李承鄞在太皇太后面前告了我一状,太皇太后派人送了好几部《女训》《女诫》之类的书来,罚我每册抄上十遍。我被关在屋子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一连抄了好多天,抄得手都软了还没有抄完。将所有书抄到第五遍的时候,永娘告诉我一个消息,侍候李承鄞的一个宫娥绪娘遇喜了,这下子赵良娣可吃瘪了。我不解地问她:&什么叫遇喜啊?&永娘差点儿没一口气背过去,她跟我绕圈子讲了半天,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遇喜就是有娃娃了。我兴冲冲地要去看热闹,到上京这几年,我还没有见过身边谁要生娃娃,这样稀罕的事我当然要插一脚。结果被永娘死死拉住:&太子妃,去不得!据说太子殿下曾经答应过赵良娣,绝不会有二心。那日太子殿下也是醉了,才会宠幸绪娘。眼下赵良娣正哭哭涕涕,闹不痛快。太子妃如果此时去探视绪娘,赵良娣会以为太子妃是故意示威&&&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永娘会这样想,东宫里所有人都奇奇怪怪,她们想事情总是绕了一个圈子又绕一个圈子。我叹了口气,永娘说赵良娣会那样,说不定她真的就会那样想,我不想再和李承鄞吵架了,他要再到太皇太后面前告我一状,还不罚我抄书抄死了。晚上的时候,皇后召我进宫去。我很少独自见到皇后,每次都是同李承鄞一起。皇后对我说的话也仅限于&平身&&赐座&&下去歇着吧&。这次她单独召见我,永娘显得非常的不安,她亲自陪我去见皇后。阿渡在永安殿外等我们,因为她既不愿解下身上的金错刀,又不愿离我太远。其实皇后长得挺漂亮,她不是李承鄞的亲娘,李承鄞的亲娘是淑妃,传说是一个才貌无双的美人,深得皇帝宠爱,可惜刚生下李承鄞不久就病死了。皇后一直没有生育,于是将李承鄞抱到中宫抚养长大,然后李承鄞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子。皇后对我说了一大篇话,说实话我都没太听懂,因为太文绉绉了&&皇后可能也看出我如坠云雾中的表情,终于长长叹了口气:&你终归还是太年幼,东宫的事情,怎么一点也不上心呢?算了,我命人收拾一处僻静宫殿,命那绪娘进宫待产吧。至于赵良娣那里,你要多多安抚,不要让鄞儿烦恼。&这几句大白话我总算听懂了。皇后又对永娘说了些话,她仍旧说得文绉绉的,我大约猜出是批评永娘对我教导不力,因为永娘面如死灰一直跪在那里重复:&奴婢死罪。&见皇后很无聊,挨训更无聊。我偷偷用脚尖在地毯上画圈,这里的地毯都是吐火鲁所贡,长长的绒毛一脚踏下去绵软得像雪一样,画一个圈,地毯上的花就泛白一片,再反方向画过来,地毯上的花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再用脚尖画过去,花朵又泛白了&&我正玩得开心,突然听到皇后咳嗽了一声,抬头一看她正盯着我。我赶紧坐好,把脚缩回到裙子里头去。从永安殿出来,永娘对我说:&太子妃您就体恤体恤奴婢,您要是再率性闯祸,奴婢死不足惜&&&我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这么多天我一直被关在屋子里抄书,哪里有闯祸啊!&永娘安抚我说:&太子妃这几日确实十分乖顺,不过皇后嘱太子妃慰藉赵良娣,太子妃一定要去看盾她才好。&我无聊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悻悻地说:&李承鄞不许我靠近那个女人住的地方,我才不要去看她,不然李承鄞又要同我吵架。&&这次不一样,这次太子妃是奉了皇后的旨意,光明正大地可以去看赵良娣。而且趁这个机会,太子妃应该同赵良娣示好,赵良娣正烦恼绪娘之事,如果太子妃微露交结之意,赵良娣定然会觉得十分感激。如果太子妃此时能够与赵良娣修好,到时即使绪娘产下男婴,必然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我不知道永娘脑子里成天想的是什么,不过她从前是太皇太后最信任的女官,我被正式册立为太子妃之前,她就被遣到我的身边来了,陪我学习册立大典的礼仪。然后她陪着我度过了在东宫最难熬的一段岁月,那时候李承鄞根本对我不闻不问,东宫都是一双势利眼睛,我初来乍到,又是西凉人,动辄被人笑话,连当杂役的内官都敢欺负我。我想家想得厉害,成天只知道抱着阿渡哭,哭来哭去出了一场大病,李承鄞还硬说我是装病,不让人告诉太医院和宫里。拖到最后滴水不进,是永娘同阿渡一起,守在我床前,一勺勺喂我汤药,硬是把我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所以虽然她有时候想法很奇怪,我也会顺着她一点儿,毕竟东宫里除了阿渡,就是永娘真心对我好。&那好吧,我去看她。&&不仅要去看望,太子妃还应当送赵良娣几件稀罕的礼物,好好地笼络她。&稀罕的礼物,什么东西是稀罕的礼物呢?我苦思冥想。最后我郑重地选了一副高昌进贡的弓箭,两盒玉石棋子,几对抓着玩儿的骨拐,还有摆夷进贡的西番莲酒。永娘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古怪极了。&呃&&这些都是我觉得挺稀罕的好东西。&我瞧了瞧永娘的脸色,&你觉得不好么?&永娘呼了一口气,说道:&还是让奴婢替太子妃选几样礼物吧。&永娘最后选的礼物我也看过了,什么和阗玉镶金跳脱、赤金点翠步摇、红宝缺月珊瑚钗、螭龙嵌珠项圈&&然后还有什么燕脂膏茉莉粉,不是金灿灿就是香喷喷。我委实不觉得这些东西是稀罕的好东西,但永娘很有把握地说:&赵良娣一定会明白太子妃的一片苦心。&不过跟赵良娣的这次见面,我还是挺期待的。我就见过赵良娣一次,是我被册立为太子妃后的第二天,她晋封为娘娣,按大礼来参拜我。我对她的全部印象就是一个穿着鞠衣的女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向我行礼,因为隔得太远,我都没看清楚她长得什么样子。不过李承鄞是真喜欢她。听说他原本不肯娶我,是皇后答允他,册我为太子妃,他便可以立赵良娣为良娣,于是我便成了那个最讨厌的人。李承鄞总担心我欺负了赵良娣,所以平日不让她到我殿里来,更不话我到她住的院子里去。不知道他听谁说的,说西凉女子生性善妒,还会施法术放蛊害人,所以平常同他吵架,只要我一提赵良娣,他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起来,唯恐我真的去加害赵良娣。有时候我真有点儿嫉妒赵良娣,倒不是嫉妒她别的,就是嫉妒有人对她这样那。我在上京举目无亲,孤苦无依,永娘虽然对我好,可我又不爱同她说话,有些话便说了她也不会懂。比如我们西凉的夜里,纵马一口气跑到大漠深处,风吹过芨芨草,发出&沙啦沙啦&的声音。而蓝得发紫的夜幕那样低,那样清,那样润,像葡萄冻子似的,酸凉酸凉的,抿一抿,就能抿到嘴角里。永娘都没有见过葡萄,她怎么会晓得葡萄冻子是什么样子。阿渡虽然明白我的话,可是我说得再热闹,她也顶多只是静静地瞧着我。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格外想家,想我热热闹闹的西凉。我越起西凉,就越讨厌冷冷清清的东宫。我去见赵良娣是个晴朗的下午,永娘陪着我,身后跟着十二对宫娥,有人提着熏炉,有人打着翟扇,有人捧着那些装礼物的锦匣。我们这样的行列走在东宫,非常的引人注目。到了赵良娣住的院子里,她大约早就听人说我要来了,所以大开了中门,立在台阶下等我。她院子里种了一株很香的枸橘树,结了一树绿绿的小橘子,像是无数只小灯笼。我从前没有见过,觉得很好玩,扭着肚子去看。这么一分神,我没留意脚下,踩到了自己的裙子,&啪&地就摔了一跤。虽然三年来我苦心练习,可是还是经常踩到自己的裙子。这下子摔得太狼狈,赵良娣连忙迎上来搀我:&姐姐!姐姐没事吧?&其实我比她还要小两岁&&不过被她扶起来我还在龇牙咧嘴,太疼了简直。赵良娣一直将我搀入,然后命侍儿去沏茶。我刚才那一下真的摔狠了,坐在胡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动一下就抽抽地疼。永娘趁机命人呈上了那些礼物,赵良娣离座又对我行礼:&谢姐姐赏赐,妹妹愧不敢受。&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好在有永娘,她一手搀起了赵良娣:&良娣请起,其实太子妃一直想来看望良娣,只是不得机会。这次皇后命人接了绪娘入宫,太子妃担心良娣这里失了照应,所以今日特意过来。这几样礼物,是太子妃精心挑选,虽然鄙薄一些,不过是略表心意罢了。日后良娣如果缺什么,只管吩咐人去取,在这东宫,太子妃视娘娣为左膀右臂,万望良娣不要觉得生分才好。&赵良娣道:&姐姐一片关爱之心,妹妹明白。&老实说,她们说的话我半懂不懂,只觉得气闷得紧。不过赵良娣倒不像我想的那样漂亮,但是她人很和气,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我虽然并不喜欢她,但也觉得没办法很讨厌她。我在赵良娣的院子里从了一下午,听赵娘娣和永娘说话。永娘似乎很让赵良娣喜欢,她说的话一套一套的,听得赵良娣掩袖而笑,然后赵良娣还夸我,夸我有这样得力的女官。从赵良娣的院子里出来,我遇上了裴照。他今天当值,领着羽林军正从直房里出来,不过他没说什么,因为有甲胄在和身,只是拱手这礼:&末将参见太子妃。&&免礼。&想到上次幸亏他出手相救,我不禁生了感激之情:&裴将军,那天晚上多谢你啊!&不然我非被那群混蛋追死不可,虽然大不了再打一架好脱身,可是发那帮混蛋全是东宫的羽林郎,万一打完架他们记仇,发现我竟然是太子妃,那可大大的不妙。裴照却不动声色:&太子妃说什么,末将不明白。&我还没来得及再跟他多说几句话,已经被永娘拉走了。回到殿中永娘才教训我:&男女授受不亲,太子妃不宜与金吾将军来往。&男女授受不亲,如果永娘知道我溜出去的时候,常常跟男人吃酒划拳听曲打架,一定会吓得晕过去吧。我的大腿摔青了一大块,阿渡替我敷上了金创药。我又想偷偷溜出去玩儿,因为书终于抄完了。不过永娘最近看得紧,我打算夜深人静再出去。可是没能成功,因为这天晚上李承鄞突然来了。输了谁就吃橘子。阿渡连和了四把,害我连吃了四个大橘子,胃里直泛酸水,就在这时候李承鄞突然来了。根据当初我在册立大典前死记硬背的那一套,他来之前这里应该准备奉迎,从备的衣物,熏被用的熏香,炉里掩的安息香,夜时备的茶水,第二日漱口的浸汁&&都是有条例有名录写得清清楚楚的。但那是女官的事,我只要督促她们做好就行了。问题是李承鄞从来没在夜里来过,于是从我到永娘到所有人,大家都渐渐松懈了,底下人更是偷懒,再没人按那条条框框去一丝不苟地预备。所以当他走进来的时候,只有我和阿渡坐在桌前,兴高采烈地打叶子牌。我正抓了一手好牌,突然看到了李承鄞,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放下牌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咦,还真是李承鄞!阿渡站起来,每次李承鄞来都免不了要和我吵架,有几次我们还差点打起来,所以他一进来,她就按着腰里的金错刀,满脸警惕地盯着他。李承鄞仍旧像平日那样板着一张脸,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我不知道他要干吗,只好呆呆看着他。他似乎一肚子气没处发,冷冷道:&脱靴!&这时候值夜的宫娥也醒了,见到李承鄞竟然坐在这里,顿时活像见到鬼似的,听得他这么一说,才醒悟过来,连忙上前来替他脱靴子。谁知李承鄞抬腿就踹了她一记心窝脚:&叫你主子来!&她主子再没旁人,起码她在这殿里名义上的主子,应该是我。我把那宫娥扶起来,然后拍桌子:&你怎么能踹人?&&我就踹了!我还要踹你呢!&阿渡&刷&一声就拔出了金错刀,我冷冷地问:&你又是来和我吵架的?&他突然笑了笑:&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是来这儿睡觉的。&然后他指了指阿渡:&出去!&我不知道他想干吗,不过瞧他来意不善,这样一闹腾,惊动了不少人。睡着的人全醒了,包括永娘。永娘见他深夜来了,不由得又惊又喜,惊的是他一脸怒容,喜么,估计永娘觉得他来我这里就是好事,哪怕是专程来和我吵架的。永娘一来气氛就没那么剑拔弩张了,她安排人打点茶水、洗衣漱、寝衣&&所有人一阵忙,乱排场多得不得了。我被一堆人围着七手八脚地梳洗了一番,然后换上了寝衣,等我出来的时候永娘正接阿渡走,本来阿渡不肯走,永娘胎附在她耳边不晓得说了句什么,阿渡就红着脸乖乖跟她走了。总之一兵荒马乱之后,殿里突然就只剩下我和李承鄞了。我从来没有穿着寝衣独个儿呆在一个男人面前,我觉得怪冷的,而且刚才那一番折腾也累着我了。我打了个呵欠,上床拉过被子就睡了。至于李承鄞睡不睡,那才不是我操心的事情呢。不过我知道后来李承鄞也上床来睡了,因为只有一条被子,他狠狠地踢了我一下子:&你过去点儿!&我都快要睡着了,又被他踢醒了。我快睡着的时候脾气总是特别好,所以我没跟他吵架,还让了一半被子给他。他裹着被子,背对着我,很快就睡着了。他一脚又把被子拉回来。我们在半夜为了被子又吵了一架,他气得说:&要不是瑟瑟劝我,我才不会到这里来!&瑟瑟是赵良娣的名字,他说到她名字的时候,神情语气总会特别温柔。我想起下午的时候,赵良娣说过的那些话,还有永娘说过的那些话,我终于有点儿明白过来了,突然就觉得心里有点儿难过。其实我并不在乎,从前他不来的时候,我也觉得没什么好难过的,可是今天晚上他来了,我倒觉得有点儿难过起来。我知道夫妻是应该睡在一起的,可是我也知道,他从来不曾将我当成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应该是赵良娣,今天我去看了赵良娣,并且送了她好些礼物,她可怜我,所以劝他来了。我们西凉女子,从来不要人可怜。我爬起来,对他说:&你走吧。&他冷冷地道:&你放心,天亮我就走。&他背对着我就又睡了。我只好起来,穿上衣服,坐在桌子前。桌子上放着一盏纱灯,里面的红烛被纱罩笼着滟滟的光,好团光晕暖暖的,像是要溢出来似的,我的心里也像是有东西要溢出来。我开始想阿爹阿娘,我开始哥哥们,我开始想我的那匹小红马,我开始想我的西凉。每当我孤独的时候,我就会想起西凉,在上京的日子总是很孤独,所以我总是想起西凉。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窗上有个淡淡的影子。我吓了一跳,伸手推开窗子。夜风的凉气将我冻得一个哆嗦,外头什么人都没有,只有满地清凉的月色。我正打算关上窗子,突然看到远处树上有团白色的影子,定睛一看,竟然是个穿白衣的人。我吓得瞠目结舌,要知道这里是东宫,戒卫森严,难道会有刺客闯进来?这穿白衣的刺客也忒胆大了。我瞪着他,他看着我,夜里安静得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听得到,桌子上的灯火被吹得飘摇不定,而他立在树颠,静静地瞧着我。风吹着枝叶起伏,他沐着一身月光,也微微随势起伏,在他的身后是一轮皓月,大风吹起他的衣袖和长发,他就像站在月亮中一般。我认出他来了,是顾剑,那个怪人。他怎么会到这里来?我差点儿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就在我眨了眨眼睛的时候,那个顾剑已经不见了。我要么是看错了,要么就是在做梦。我觉得自己犯了思乡病,做什么事情都无精打采。李承鄞倒是第二天一早就走了,而且再也没有来过。永娘把这一晚上当成一件喜事,提到就眉开眼笑,我都不忍心告诉她,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别看我年纪小,我和阿渡在街上瞎逛的时候,曾经去勾栏瓦肆好奇地围观过,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永娘感激赵良娣的好意。一间拉拢她来同我打叶子牌。那天也知道怎么回来,我一直输一直输,一把也和不了。情场失意倒也罢了,连赌场也失意,永娘还以为我是突然开窍了,故意输给赵良娣,哄她高兴。赵良娣从此常常到我这里来打叶子牌,她说话其实挺讨人喜欢的,比如她夸我穿的西凉小靴她看:&咱们中原,可没这样的精致硝皮。&我一高兴就答应她,下回如果阿爹遣人来,我就让他们带几双好靴子来,送给她。赵良娣一边打叶子牌一边问我:&太子妃几时进宫去看绪娘呢?&我闹不懂为什么我要进宫去看绪娘,她好好地住在宫里,有皇后遣人照顾,我干吗还要去看她?再说永娘告诉我,赵良娣曾经为了绪娘的事狠狠闹了一场,哭了好几天,害得李承鄞赌骂发誓,哪怕绪娘生个儿子,他也绝不看绪娘一眼。我觉得赵良娣肯定挺讨厌绪娘,可是她偏偏还要在我面前提起来,假装大方。永娘在旁边说:&现在绪娘住在宫里,没有皇后娘娘的宣召,太子妃也不便前去探视呢。&赵良娣&哦&了一声,浑似没放在心上。那天我牌运还不错,赢了几个小钱,等赵良娣一走,永娘就对我说:&太子妃一定要提防,不要被赵良娣当枪使了。&永娘有时候说话我不太懂,比如这句当枪使。永娘说:&赵良娣这么恨绪娘,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她的孩子生不下来。她要做什么,太子妃不妨由她去,乐得顺水推舟,可是太子妃自己断不能中了她的圈套。&我又闹不懂了,孩子都在绪娘的肚子里了,赵良娣还有什么办法让这孩子生不下来。永娘说:&法子可多了,太子妃是正派人,不要打听这些。&我觉得永娘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正派,可她这么一说,我就不好意思觍着脸追问下去了。天气渐渐地凉了,我终于打到机会同阿渡溜出去。还是街上好,人来人往,车如流水马如龙,多热闹。我们上茶肆听说书,原来的说书先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换了一个说书先生,讲的也不是剑仙的故事,而是几十年前朝廷西征之事。&那西凉这一败,从此被天朝大军吓得望风披靡,纳贡称臣。宣皇帝仁厚,与西凉相约结为世代秦晋之好,并且将天朝明远公主赐婚给西凉可汗。两国和睦了十余载,没想到西凉老可汗一死,新可汗又妄称天可汗,便要与天朝开战,天朝大军压境,新可汗见了天朝的威势,后悔不迭,奉上自己的女儿和亲,才换得天朝网开一面&&&茶肆里所有人哄笑起来,阿渡跳起来摔了杯子,平常都是她拉着我不让我打架,这次轮一我怕她忍不住要出手伤人,于是把她拉出了茶肆。外头的太阳明晃晃的,我记得明远公主,她是个好看的女人,穿衣打扮同西凉的女子都不一样,她病死的时候,阿爹还非常地伤心。阿爹待她很好,阿爹说,待她好,便是等中原好。我们西凉人,总以为自己待别人好,别人自然也会待自己好。可不像上京的人,心里永远盘着几个弯弯,当面说一套,背后又做一套。若是在三年前,我一定会在茶肆中同人打架,可是现在已经心灰意懒。我和阿渡坐在桥边歇脚,运河里的般帆吃饱了风,般老大拿着长长的篙杆,一下子插进水底,然后慢慢地向后一步步退去。记得初到上京的时候,见到行船我还大惊小怪,车子怎么可以在水中走?见到桥我就更惊诧了,简直像彩虹一样,是谁把石头垒成了彩虹?在我们西凉,虽然的河,可河水总是极为清浅,像匹银纱铺在草原上,河水&哗啦啦&响着,骑着马儿就可以蹚过去了,那里没有般,也没有桥。来到上京之后我见到许多从前没有见过的事物,但我一点儿也不开心。就在我发呆的时候,忽然不远处&扑通&一声响,紧接着有人大叫:&快来人啊!我哥哥掉河里了!快救人啊!&我抬头一看,就在不远处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正在那里哭喊:&快救救我哥哥!他掉到河里去了!&我看到一个小脑袋在水面上浮起来一下,又沉下去,我不假思索就跳到水里去,压根儿忘了自己不识水性这档子事。等我抓着那孩子的胳膊时,我自己也呛了不知道多少口水,我想这次坏了,没救起人来,自己反倒淹死了。我被淹死了不打紧,我死了可没有照顾阿渡了,她一个人也不知道晓不晓得回西凉的路&&我连着喝了好多水,整个人直往下沉,阿渡把我从河里捞起来的时候,我都快不醒人事了。阿渡将我放在河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我咕嘟咕嘟吐出好多水,想当年第一次在东宫见到水晶缸里养着的金鱼时,我觉得稀罕极了,它怎么会有那么大它那么可爱的圆滚滚的肚子,而且总是慢悠悠地吐着泡泡?现在我明白了,原来它肚子里全是水。阿渡全向上下都湿透了,她蹲在我身边,衣裳还往下滴着水。她神色焦虑地盯着我,我晓得我要是再不醒过来,这傻丫头就要急哭了。&阿渡&&&我又昏昏沉沉吐了一大口水,&那孩子呢&&&阿渡将那落水的孩子拎起来给我看,他全身也湿嗒嗒滴着水,乌溜溜一双眼睛只管瞧着我。我头昏脑涨地爬起来,周围已经围了好些人,大约都是瞧热闹的。我成天在街上瞧热闹,没想到这次也被别人瞧了一回。就在我和阿渡绞着衣服上的水时,有人哭着喊着,跌跌撞撞挤进了人圈:&我的儿啊!我的儿!&看那模样应该是对夫妻,他们俩抱着那落水的孩子就放声大哭起来,那个女孩也在一旁揉着眼睛。一家团聚,我觉得开心极了,成日在茶肆里听说书的讲侠义英雄,没想到今天我也英雄了一把。谁知道一个念头还没转完,突然那落水的孩子气就哭起来:&爹,是那个坏人把我推下河的!&说着他抬手一反映,就正正地指向了我。我瞠目结舌,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也看见了,就是他把哥哥推下河去的!&小姑娘嫩嫩的嗓子,听在我耳中简直是五雷轰顶。&现在人心肠怎么这样狠毒!&&小孩子碍到他什么事了?&&真是瞧不出来,长得这么斯文,却做出这么禽兽的事情!&&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可不能轻饶了他们!&&对!&&不能轻饶了他们!&周围的人一涌而上,七手八脚就来推搡我们。阿渡显然也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着我。我太阳穴上青筋一跳一跳,没想到做好人却做成了恶人,太让人愤怒了!&把孩子送到医馆去,让大夫看看!&&这得赔钱!无缘无故把人家孩子推下河去,赔钱!&我说:&明明是我们救了这小孩儿,怎么能青口白牙,硬说是我将他推下的!&&不是你推的你救什么?&我只差没有一口鲜血喷出来,这是&&什么歪理?&我儿子受了这样的惊吓,要请神延医!&&对!要先请大夫看看,到底伤着没有!&&这孩子好端端的,哪儿伤着了?再说明明是我救的他&&&&这坏人还嘴硬!不赔钱请大夫也成,我们上衙门去!&周围的人都在叫:&押他去衙门!&只听一片吵嚷声:&去衙门!&我怒了,去衙门就去衙门,身正不怕影子斜,有理总说得清。我们这样一堆人,吵吵闹闹走在街上本来就引人注目,再加上小孩儿的父母,抱着孩子一边走一边哭一边说:&快来看看呵&&没天理了&&把孩子推到河里去,还愣说是自己救了孩子。孩子可不会撒谎&&&于是我和阿渡只差沿江有成过街老鼠,卖菜的朝我们扔菜皮,路边的闲人也往地上狠狠地啐一口唾沫。幸得阿渡身手好,那些扔菜皮的没一个能扔到我们身上来,但越是这样,我越是怒不可遏。等进了万年县县衙,我的火气才稍微平了一点点,总会有说理的地方。再说这个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看上去还挺讲究的。京兆尹辖下为长安、万安二县,取长安万年之意,长安县和万年县也因为并称为天下首县。升堂的时候威风八面,先是衙役低声喝威,然后万年县县令才踱着步子出来,慢条斯理地落座,开始询问原告被告姓名。我这时才知道那对夫妻姓贾,就住在运河岸边,以卖鱼为生。问我的时候,我自然诌了一个假名,自称叫&梁西&,平日在街上瞎逛,我都是用这个名字。只是万年县县令问我以何为业,我张口结舌答不上来,旁边的师父看我的样子,忍不住插话:&那便是无业游民了?&这倒也差不离,无业游民,我便点了点头。万年县县令听守了那对夫妻的胡说八道,又问两个小孩,两个小孩异口同声,说是我将哥哥推下去的。万年县县令便不再问他们,转而头号我:&你识不识水性?&&不识。&万年县县令便点了点头,说道:&你无故推人下河,差点儿闹出人命,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气得跳脚:&我明明是看他掉到水里,才去救他。我怎么会把他推下去,我把他推下去做什么?&万年县县令道:&你不识水性,却去救他,如果不是你推他下去的,你为何要舍命救他?&我说道:&救人之际,哪容得多想!我看他落到水中,便不假思索去救他,哪顾得上想自己识不识得水性!&万看县县令说道:&可见胡说八道!人本自私,最为惜命,你与他素不相识,又不识水性,却下水去救他,不是心虚是什么?若不是你推下去的,又何必心虚,既然心虚,那么必是你推下去的无疑!&我看着他身后&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太阳穴里的青筋又开始缓缓地跳动。每跳一下,我就想着捋袖子打架。万看县县令见我无话可说,便道:&你无故推人下水,害得人家孩子受了不小惊吓,现在本县判你赔贾家钱十吊,以抚他全家。&我努极反笑:&原来你就是这样断案的?&万年县县令慢吞吞地道:&你觉得本老爷断得不公?&&当然不公!青天朗朗,明明是我救了此人,你偏听一面之辞,却不肯信我。&&你一口咬定孩子不是你推下去的,你有何人证物证?&我看了看阿渡,说道:&这是阿渡,她看着我救人,最后也是她将我和孩子捞起来的。&万看县县令道:&那便叫他上前回话。&我忍住一口气,说道:&她不会说话。&万看县县令哈哈大笑:&原来是个哑巴!&他一笑我便知道要糟,果然阿渡&刷&地就拔出了金错刀,若不是我眼疾手快拉住她。估计她早已经割下了那县令的一双耳朵。阿渡站在那里,对着那万年县县令努目而视,周围的差役却呵斥起来:&公堂之上不得携带利刃!&阿渡身形一动,并没有挣开我的手,只是刀尖已经如乱雪般轻点数下,旋即收手。她这一下子快如闪电,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万年县大案上那盒红签突然&啵&一声轻响,爆裂开来,里面的红签散落一地,每支签竟然都已经被劈成两半。这签筒里起码插着数十支签,竟然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全都被阿渡的刀剖开来,而且每一支都是从正中劈开,不偏不倚。公堂上的众人目瞪口呆,门外瞧热闹的老百姓起哄:&好戏法!&门里的差役却晓得,这并不是戏法而刀法。万看县县令吓得一张脸面如土色,却勉强镇定:&来&&来人!公堂之上,怎么可以玩弄兵器!&便有差役壮着胆子上前要夺阿渡的刀,我说道:&你们如果谁敢上前,她要割你们的耳朵我可不拦着。&万年县县令道:&这里是堂堂的万年县衙,你们这样莫不是要造反?&我说道:&大人,你冤枉我了。&万年县县令道:&不想造反便快将刀子交出&&&他话音未落,阿渡瞪了他一眼,他便改口道,&快将刀子收起来!&阿渡把金错刀插回腰间,我想今天我们的祸可闯大了,就是不知该怎么收场。万年县县令看阿渡把刀收起来了,似乎安心了一点儿,对着师爷使了个眼色,师爷便走下堂来,悄悄地问我:&两位英雄身手了得,不知道投效在哪位大人府上?&我没大听懂,朝他翻了个白眼:&说明白点!&师爷耐着性子,压低声音:&我们大人的意思是,两位的身手一看就不同凡响,不知道两位是替哪位大人办事的?&这下我乐了,原来这这万年县县令也是欺软怕硬,我们这么一闹,他竟然以为我们大有来头,八成以为我们是权贵府中养着的游侠儿。我琢磨了一会儿,报李承鄞的名字吧,这个县丞肯定不相信。我灵机一动,有了!我悄悄告诉他:&我家大人,是金吾将军裴照。&师爷一脸的恍然大悟,甚至背过身子,暗暗朝我拱了拱手,低声道:&原来是裴大人手下的羽林郎,怪不得如此了得。&羽林郎那群混蛋,我才不会是跟他们一伙儿的呢!不过这话眼下可不能说,中原有句话说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师爷走回案后去,附在县令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万年县县令的脸色隐隐变得难看起来,最后将惊堂木一拍:&既然是金吾将军的人奉命行事,那么有请裴将军来此,做个公证吧!&我身子一歪,没想到县令会来这么一招,心想要是裴照今日当值东宫,这事可真闹大了。他如果不来,或者遣个不知道根底的人来,我可惨了,难道说真要在这公堂上打一架,而后逃之夭夭?后来裴照告诉我,我才知道,万年县县令虽然只是七品官儿,可是因为是天子脚下皇城根前,乃是个最棘手不过的差事。能当这差事的人,都是所谓最滑头的能吏。万年县县令被我们这样一闹,收不了场,听说我是裴照的人,真索性命人去请裴照。官场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哪怕裴照给我讲上半晌,我也想不明白。凑巧今天裴照没有当值,一请竟然还真的请来了。今天裴照没有穿甲胄,只是一身武官的制袍。我从来没有看他穿成这样,我从前和他也就是打过几次照面而已,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东宫当值,穿孔机着轻甲。所以他走进来的时候,我都没大认得出来他。因为他的样子跟平常太不一样了,斯文得像个翩翩书生似的。他见着我和阿渡,倒是一点也不动声色。万年县县令早就从座位上迎下来,满脸堆笑:&惊动将军,实在是万不得已。&&听说我的人将一个无辜孩子推下河去,我自然是要来看一看的。&&是是!将军请上座!&&这是是万年县县衙,还是请你继续审案,本将军旁听就好。&&是是!&万年县县令将原告被告又从头问了一遍。我觉得真真无趣。尤其听那县丞说道:&人本自私,最为惜命,你与他素不相识,又不识水性,却下水去救他,不是心虚是什么?若不是你推下去的,又何必心虚,既然心虚,那么必是你推下去的无疑!&我再次朝他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最后还是那俩孩子一口咬定是我把人推下水,而我则断然否认。万年县县令故意为难地问裴照:&裴将军,您看&&&裴照便道:&还请大众将那小女孩先带到后堂去,给她果饼吃,等我问完她哥哥,再叫她出来。&万年县县令自然连声答应,等小女孩被带走,裴照便问那落水的孩子:&你适才说,你蹲在水边玩水,结果这人将你推落河中。&那孩子并不胆怯,只说:&是。&&那她是从背后推你?&&是啊。&&既然她是从前后将你推下河,你背后又没有眼睛,怎么知道是她推的你而不是旁人?&那孩子张口结舌,眼珠一转:&我记错了,他是从前面推的我,我是仰面跌下河去的。&&哦,原来是仰面跌下河。&裴照问完,便转身道,&县令大人,带着孩子去换件衣服吧,他这身上全湿透了,再不换衣,只怕要着凉受病。&县令便命人将落水的男孩带走,裴照再令人将女孩带到堂前来,指了指我,问道:&你看着这个人把你哥哥推下河去了?&&就是他!&&那你哥哥蹲在河边玩,是怎么被她推下去的?&&就那样推的呀,他推了我哥哥,哥哥就掉河里了。&裴照问:&她是推的你哥哥的肩膀,还是推的你哥哥的背心?&小女孩想了片刻,很有把握地说道:&他推的我哥哥的背。&&你可想清楚了?到底是肩膀,还是背心?&小女孩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反正不是肩膀就是背,哥哥蹲在那里,他从后头走过去,就将哥哥一把推下去了。&裴照朝上拱了拱手:&大人,我问完了,两个孩子口供不一,前言不搭后语,疑点甚多,请大人细断。&万年县县令脸上早已是红一阵白一阵,连声道:&将军说的是!&连拍惊堂木,命人带了男孩上来,便呵斥他为何撒谎。那男孩起先还抵赖,后来县令威胁要打他板子,他终于哭着说出来,原来他父母住在河边,长做这样的圈套。他与妹妹自幼水性便好,经常假装落水诓得人去救,等待他们救起来,便一口咬定是被人推下去的,贾氏夫妻便趁机讹诈钱财,一般救人的人百口莫辩,自认晦气,总会出钱私了,因为大半人都觉得小孩子不会撒谎,更不会做出这样荒谬的圈套。我在一旁,直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父母,更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圈套。裴照道:&现下真相大白,我的部下无辜救人反倒被无限,委实愿望,大人断清楚了,本将军便要带走这两人了。&县令脸有愧色,拱手道:&将军请便。&我却道:&我还有话说。&裴照瞧了我一眼,我上前一步,对县令道:&你适才说道,人本自私,最为惜命,我与这孩子素不相识,又不识水性,却下水去救他,不是心绪是什么?这句话是大大的不对!我舍命救他,是因为他年纪比我小,我以为他失足落水,所以没有多想。爱护弱小,救人危难,原该是所谓正义之道。你自己爱惜性命,却不知道这世上会有人,危难当头不假思索去搭救其他人。你原先那样糊涂断案判我罚钱,岂不教天下好心人齿寒,下次还会有谁挺身而出,仗义救人?我不敢说我做了如何惊天动地地事,但敢说,我无愧于心。告诉你,这次虽然遇上了骗子,下次遇上这样的事情,我还是会先救人!&我转身往外头走的时候,外头看热闹的百姓竟然拍起巴掌,还有人朝我叫好。我满脸笑容,得意洋洋的朝着叫好的人拱手为礼。裴照回头敲了我一眼,我才吐了吐舌头,连忙跟上去。他原是骑马来的,我一看到他的马儿极是神骏,不由得精神大振:&裴将军,这匹马儿借我骑一会儿。&出了公堂,裴照就对我很客气了,他说道:&公子,这匹马脾气不好,末将还是另挑一匹坐骑给您&&&没等他说完,我已经大大咧咧翻身上马,那马儿抿耳低嘶,极是温驯。裴照微微错愕,说道:&公子好手段,这马性子极烈,平常人等闲应付不了,出了末将之外,总不肯让旁人近身。&&这匹马是我们西凉贡来得。&我拍了拍马脖子,无限爱惜地抚着它长长的鬃毛道,&我在西凉有匹很好的小红马,现在都该七岁了。&裴照命人又前过两匹马,一匹给阿渡,一匹他自己骑。我看他翻身上马的动作,不由得喝了声彩。我们西凉的男儿,最讲究马背上的功夫,裴照这一露,我就知道他是个中好手。因为街上人多,跑不了马,只能握着缰绳缓缓朝前走。上京繁华,秋高气爽,街上人来人往,裴照原本打马跟在我和阿渡后头,但我的马儿待他亲昵,总不肯走快,没一会儿我们就并排而行。我叹道:&今天我可是开了眼界,没想到世上还会有这样的父母,还会有这样的圈套。&裴照淡淡一笑:&人心险恶,公子以后要多多提防。&&我可提防不了。&我说道,&上京的人心里的圈圈太多了,我们西凉的女孩儿全是一样的脾气,高兴不高兴全露在脸上,要我学得同上京的人一样,那可要了我的命了。&裴照又是淡淡一笑。我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说错话了,于是连忙补上一句:&裴将军,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好人,我看得出来。&&公子过奖。&这时候一阵风吹过,我身上的衣服本来全湿透了,在万年县衙里纠缠了半晌,已经阴得半干,可内衣仍旧还是湿的,被凉风一吹,简直是透心凉,不由得打了个喷嚏。裴照说道:&前面有家客栈,若是公子不嫌弃,末将替公子去买几件衣服,换上干衣再走如何?这样的天气,穿着湿衣怕是要落下病来。&我想起阿渡也还穿着湿衣裳,连忙答应了。裴照便陪着我们到客栈去,要了一间上房,过了一会儿,他亲自送了两包衣服进来,说道:&末将把带来的人都打发走了,以免他们看出破绽漏了行迹。两位请便,末将就在门外,有事传唤便是。&他走出去倒曳上门。阿渡插好了门,我将衣包打开看,从内衣道外衫甚至鞋袜,全是簇新的,叠得整整齐齐。我们换上干衣服之后,阿渡又替我重新梳了头发。这下子可清爽了。我打开门,招呼了一声:&裴将军。&门外本是一条走廊,裴照站在走廊那头。一会儿不见,他也已经换了一身寻常的衣裳,束着发,更像是书生了。他面朝着窗外,似乎在闲看街景。听得我这一声唤,他便转过头来,似乎有点儿怔怔地瞧着我和阿渡。我想他大约在想什么心思,因为他的目光有点儿奇怪。不过很快他就移开了目光,微垂下脸,&末将护送公子回去。&&我好不容易溜出来,才不要现在就回去呢!&我趴在窗前,看着熙熙攘攘的长街,&咱们去喝酒吧,我知道一个地方的烧刀子,喝起来可痛快了!&&在下职责所在,望公子体恤,请公子还是回去吧。&&你今天又不当值。所以今天你不是金吾将军,我也不是那什么妃。况且我今天也够倒霉的了,差点儿没被淹死,又差点儿没被万年县那个糊涂县令冤枉死。再不喝几杯酒压压惊,那也太憋屈了。&裴照道:&为了稳妥起见,末将以为还是应当护送您回去。&我大大的生气起来,伏在窗子上只是懒怠理会他。就在这时候我的肚子咕噜噜响起来,我才想起自己连午饭都没有吃,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裴照可能也听见我肚子里咕咕响,因为他脸红了。本来他是站在离我好几步开外的地方,但窗子里透进的亮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让我瞧个清清楚楚。我从来没看过一个大男人脸红,不由得觉得好生有趣。笑道:&裴将军,现在可愿陪我去吃些东西?&裴照微一沉吟,才道:&是。&我很不喜欢他这种语气,又生疏又见外。也许因为他救过我两次,所以其实我挺感激他的。我和阿渡带他穿过狭窄的巷子,七拐八弯,终于走到米罗的酒肆。米罗一看到我,就亲热地冲上来,她头上那些丁丁当当的钗环一阵乱响,脚脖上的金铃更是沙沙有声。米罗搂着我,大着舌头说笑:&我给你留了两坛好酒。&她看到阿渡身后的裴照,忍不住瞟了他一眼,米罗乃是一双碧眼,外人初次见着她总是很骇异。但裴照却仿佛并不震动,后来我一想,裴家是所谓上京的世族,见惯了大场面。上京繁华,亦有胡姬当街卖酒,裴照定然是见怪不怪了。这酒肆除了酒好,牛肉亦做的好。米罗命人切了两斤牛肉来给我们下酒,刚刚坐定,天忽然下起雨来。秋雨极是缠绵,打在屋顶的竹瓦上铮铮有声。邻桌的客人乃是几个波斯商人,此时却掏出一枚铁笛来,呜呜咽咽吹奏起来,曲调极是古怪有趣。和着那叮咚叮咚的檐头雨声,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韵。米罗听着这笛声,干脆放下酒坛,跳上桌子,赤足舞起来。她身段本就妖娆柔软,和着那乐曲便浑若无骨,极是妩媚。手中金铃足上金铃沙沙如急雨,和着铁笛乐声,如金蛇狂舞。那些波斯商人皆拍手叫起好来,米罗轻轻一跃,却落到了玩么桌前,围着我们三个人,婆娑起舞。自从离了西凉,我还没有这样肆意的大笑过。米罗的动作清零柔软,仿佛一条丝带,绕在我的周身,又仿佛一只蝴蝶,翩翩围着我飞来飞去。我学着她的样子,伴着乐声做出种种手势,只是浑没有她的半分轻灵。米罗舞过几旋,阿渡却从怀中摸出一只筚篥塞给我,我心中顿时一喜,和着乐声吹奏起来。那波斯胡人见我吹起筚篥,尽皆击拍相和。我吹了一阵子,闻到那盘中牛肉的香气阵阵飘来,便将筚篥塞到裴照手里:&你吹!你吹!&然后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吃起来。没想到裴照还真的会吹筚篥,并且吹得好极了。筚篥乐声本就哀婉,那铁笛乐声却是激越,两样乐器配合得竟然十分合拍。起先是裴照的筚篥和着铁笛,后来渐渐却是那波斯胡人的铁笛和着裴照的筚篥。曲调由哀婉转向激昂,如同玉门关外,但见大漠荒烟,远处隐隐传来驼铃声声,一队驼队出现在沙丘上。驼铃声渐摇渐近,渐渐密集大作,突然之间雄关洞开,千军万马摇旌列阵,呐喊声、马蹄声、铁甲撞击声、风声、呼和省&&无数声音和成乐章,铺天盖地般席卷而至,随着乐声节拍越来越开,米罗亦越舞越快,飞旋似一只金色的蛾子,绕的我眼花缭乱。那乐声更加苍凉劲越,便如一只雄鹰盘旋直上九天,俯瞰着大漠中的千军万马,越飞越高,越飞越高,大风卷起的尘沙滚滚而来&&等我吃得肚儿圆的时候,那只鹰似乎已经飞上了最高的雪山,雪山上雪莲绽放,大鹰展着硕大的翅膀掠过,一根羽毛从鹰上坠下,慢慢飘,被风吹着慢慢飘,一只飘落到雪莲之前。哪根鹰羽落在雪中,风卷着散雪打在鹰羽之上,雪莲柔嫩的花瓣在风中微微颤抖,万里风沙,终静止于这雪上之巅&&筚篥和铁笛戛然而止,酒肆里静得连外面檐头滴水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米罗伏在桌子上不住喘气,一双碧眸似乎要滴出水来,说:&我可不能了。&那些波斯商人哄得笑起来,有人斟了一杯酒来给米罗,米罗胸口还在急剧起伏,一口气将酒饮尽了,却朝裴照嫣然一笑:&你吹得好!&裴照并没有答话,只是慢慢用酒将筚篥擦拭净了,然后递还给我。我说:&真没瞧出来,你竟会吹这个,上京的人,会这个的不多。&裴照答:&家父曾出使西域,带回的乐器中有筚篥,我幼时得闲,曾经自己学着吹奏。&我拍手笑道:&我知道了,你的父亲是骁骑将军裴况。我爹和他有过交手,夸他真正会领兵。&裴照道:&那是可汗谬赞。&我说道:&我阿爹可不随便夸人,他夸你父亲,那是因为他真的能打仗。&裴照道:&是。&他一说&是&,我就觉得无趣起来。好在那些波斯商人又唱起歌儿来,曲调哀伤婉转,极为动人。米罗又吃了一杯酒,知道我们并不能听懂,她便用那大舌头的中原官话,轻声唱给我们听。原来那些波斯胡人唱的是:&其月汤汤,离我故乡,月圆又缺,故乡不见。其星熠熠,离我故土,星河灿烂,故土难返。其风和和,吹我故壤,其日丽丽,照我故园。知兮知兮葬我河山,知兮知兮葬我何方&&&我随着米罗唱了几句,忍不住黯然,听那些波斯胡人唱得悲伤,不觉又饮了一杯酒。裴照微微颔首,说道:&思乡之情,人尽有之。这些波斯胡人如此思念家乡,却为何不回家去呢?&我叹了口气:&这世上并不是人人同你一般,从生下来就不用离开自己的家乡,他们背井离乡,知有多少不得已。&裴照沉默了一会儿,看我又斟了一杯酒,不由得道:&公子饮得太多了。&我慷慨激昂地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见裴照似乎很诧异地瞧着我,我伸出三根手指,说道:&别将我想地太能干,其实我一共就会背三句诗,这是其中的一句。&他终于笑起来。米罗卖的酒果然厉害,我饮得太多,走出酒肆的时候都有点而脚下发虚,像踩在沙漠的积雪上一般。雨还在下,天色渐渐向晚,远处朦胧地腾起团团蛋白的雨雾,将漠漠城郭里的十万参差人家,运河两岸的画桥水阁,全都笼进水雾雨意里。风吹着雨丝点点拂在我滚烫的面颊上,顿时觉得清凉熟识,我伸出手来接着琉璃丝似的细雨,雨落在手心,有轻啄般的微痒。远处人家一盏盏的灯,依稀错落地亮起来,那些街市旁的酒楼茶肆,也尽皆明亮起来。而运河上的河船,也挂起一串串的红灯笼,照着船上人家做饭的炊烟,袅袅飘散在雨雾之中。水蒙蒙的上京真是好看,就像是一卷画,我们西凉的画师再有能耐,也想象不出这样的画,这样的繁华,这样的温润,就像是天上的都城,就像是天神格外眷顾的仙城。这里是天朝的上京,是普天下最盛大最热闹的都会,万国来朝,万民钦慕,可是我知道,我是忘不了西凉的,哪怕上京再美好,它也不是我的西凉。裴照一直将我们送到东宫的侧门边,看着我们隐入门内,他才离去。我觉得自己的酒意沉突,这时候酒劲都翻上来了,忍不住恶心想吐。阿渡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我们在花园里蹲了好一会儿,被风吹得清醒了些,才悄悄溜回殿中去。一进殿门,我就傻了,因为永娘正等在那里。她见着我,也不责备我又溜出去逛街,也不责备我浑身酒气,更不责备我又穿男装,只是沉着一张脸,问道:&太子妃可知,宫中出事了?&我不由得问:&出了什么事?&&绪娘的孩子没有了。&我吓了一跳,永娘脸上还是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只是说道:&奴婢擅自做主,已经遣人去宫中抚慰绪娘。但是皇后只怕要传太子妃入宫问话。&我觉得不解:&皇后要问我什么?&&中共之主乃是皇后,凡是后宫出了事,自然由皇后做主。东宫内廷之主乃是太子妃,现在东宫内廷出了事,皇后自然要问过太子妃。&我都从来没有见过那个绪娘,要问我什么啊?可是永娘说的话从来都是有根有据,她说皇后要问我,那么皇后肯定会派人来传召我。现在我这副样子,怎么去见皇后?我急得直跳脚:&快!快!我要洗澡!再给我煎一碗浓浓的醒酒汤!&宫娥们连忙替我预备,我从来没有这么性急的冲进浴室,看着热水预备齐了,便立时跳进浴桶,将自己浸入水中。永娘看着我乱了阵脚,忍不住道:&太子妃如果平时谨守宫规,怎么会弄到临时抱佛脚?&&临时抱佛脚&这句话真妙,我从来没觉得永娘说话这么有趣。我说道:&那些劳什子宫规,天天守着可要把人闷煞,临时抱佛脚就临时抱负叫,佛祖啊他回看顾我的。&永娘还板着一张脸,可是我知道她已经忍不住笑了,于是从浴桶中伸出湿淋淋的手,拉了拉她的衣角:&永娘,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平日多多替我向佛祖说些好话,我先谢过你就是了。&&阿弥陀佛!佛祖岂是能用来说笑的!&永娘双掌合十,&真是罪过罪过!&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早绷不住笑了,亲自结果宫娥送上的醒酒汤,&快些喝了,凉了更酸。&醒酒汤确实好酸,我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永娘早命人熏了衣服,等我洗完澡换好衣服,刚刚从新梳好发髻,还没有换上钗钿礼服,皇后遣来的女官就已经到了东宫正门。我叫永娘闻闻,我身上还有没有酒气,永娘很仔细地闻了闻,又替我多多地喷上了些花露,再往我嘴里放一颗清雪香丸。那丸子好苦,但吃完之后果然吐气如兰,颇有奇效。此次皇后是宣召李承鄞和我两人。我好多天没见李承鄞,看他倒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儿,因为要入宫去,所以他带着进德冠,九琪,加金饰,穿着常服。不过他瞧也没瞧我一眼,就径自上了撵车。见到皇后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绪娘突然腹痛,御医诊断为误食催产之物。皇后便将所以侍候绪娘的人全都扣押起来。然后所有的食物饮水亦封存,由掖庭令&&严审。最后终于查出是在粟饭之中投了药,硬把胎儿给打了下来了。皇后自然震怒,下令严审,终于有宫人吃不好租掖庭的刑罚,供认说是受人指使。皇后的声音仍旧温和从容:&我将绪娘接到宫里来,就是担心她们母子有什么闪失,毕竟这是东宫的第一个孩子。没想到竟然就在宫里,就在我的眼皮底下还被暗算,我朝百余年来,简直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她虽然语气温和,可是用词眼里,我从来没听过皇后这样说话,不由得大气都不敢出。殿中所有人也同我一样,屏息静气。皇后道:&你们晓得,那宫人招供,是谁指使了她?&我看看李承鄞,李承鄞却没有看我,只淡淡地道:&儿臣不知。&皇后便命女官:&将口供念给太子、太子妃听。&那女官念起宫人的口供,我听着听着就懵了,又听了几句,便忍不住打断:&皇后,这事不是我干的!我可没让人买通了她,给绪娘下药。&皇后淡淡地道:&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要说不是你干的,可得有证据。&我简直要被冤枉死了,我说:&那我为什么要害她呢?我都不认识她,从前也没见过她,再说她住在宫里,我连她住在哪儿都不知道&&&我简直太冤了!莫名其妙就被人这样诬陷。皇后问李承鄞:&鄞儿,你怎么看?&李承鄞终于瞧了我一眼,然后跪下:&但凭母后圣断。&皇后道:&太子妃虽然身份不同,又是西凉的公主,但一时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来,似乎不宜再主持东宫。&李承鄞并不做声。我气得浑身发抖:&这事不是我干的,你们今日便杀了我,我也不会认!至于什么东宫不东宫,老实说我也不在乎,但我绝不会任你们这样冤枉!&皇后道:&口供可在这里。鄞儿,你说呢?&李承鄞道:&但凭母后圣断。&皇后微微一笑,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一点也不念及你们夫妻的恩情?&李承鄞低声道:&儿臣不忍,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儿臣不敢以私情相徇。&皇后点点头,说道:&甚好,甚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句话,甚好。&她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吩咐女官,&将赵良娣贬为庶人,即刻逐出东宫!&我大吃一惊,李承鄞的神情更是如五雷轰顶:&母后!&&刚才那口供,确实不假,不过录完这口供之后,那宫人就咬舌自尽了。别以为人死了就死无对证,掖庭办事确实用心。继续追查下去,原来这宫人早年曾受过赵家的大恩,她这一死,本该株连九族,不过追查下来,这宫人并无亲眷,只有一个义母。现在从她家地窖里,搜出官银一百锭,这一百锭银子是官银,有铸档可查&&再拘了这义母用刑,供出来是赵良娣曾遣人道她家中去过。这赵良娣好一招一石二鸟,好一招移祸江东。用心这样毒,真是可恨。再纵容她下去,真要绝了我皇家的嗣脉!&我还没想明白过来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李承鄞已经抢先道:&母后请息怒,儿臣想,这中间必然是有人构陷赵良娣,应当命人慢慢追查。请母后不要动气,伤了身体。&他这话不说倒还好,一说更如火上浇油。&你简直是被那狐媚子迷晕了头!那个赵良娣,当初就因为绪娘的事哭哭闹闹,现在又买通了人来害绪娘!还栽赃嫁祸给太子妃,其心可诛!&李承鄞连声道:&母后息怒,儿臣知道,赵良娣断不会是那样的人,还请母后名查。&&明查什么?绪娘肚子里的孩子碍着谁了?她看得眼中钉肉中刺一般!这样的人在动工,是国之祸水!&皇后越说越怒,&适才那宫人的口供提出来,你并无一字替太子妃辩解,现在告诉你真相,你就口口声声那狐媚子是冤枉的。你现在是太子,就爱你过来是天子,怎可以如此偏袒私情!这般处事怎么了得!这种祸水非杀不可,再不杀掉她,只怕将来要把你迷得连天下都不要了!&李承鄞大惊失色,我也只好跪下去,说道:&母后请息怒,赵良娣想必也是一时糊涂,如果赐死赵良娣,只怕&&只怕&&&后面的话我可想不出来怎么说,李承鄞却接上去:&母后三思,赵良娣的父兄皆在朝中,又是父皇倚重的重臣,请母后三思。&皇后冷笑:&你适才自己说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不敢以私情相徇!&李承鄞面如死灰,只跪在那里,又叫了一声:&母后。&皇后道:&东宫的事,本该由太子妃做主。我越俎代庖,也是不得已。这样的恶人,便由我来做吧。&便要令女官去传令。我见事情不妙,抱住皇后的双膝:&母后能不能让我说句话?既然母后说,东宫的事情由我做主,我知道我从来做的不好,但今日请母后容我说句话。&皇后似乎消了一点儿气,说道:&你说吧。&&殿下是真心喜欢赵良娣,如果母后赐死赵良娣,只怕殿下一辈子都不会快活了。&我一着急,话也说的颠三倒四,&儿臣与殿下三年夫妻,虽然不得殿下喜欢,可是我知道,殿下决不能没有赵良娣。如果没有赵良娣,殿下更不会喜欢我。还有,好多事情我做不来,都是赵良娣替我,东宫的那些账本儿,我看都看不懂,都是交给赵良娣在管,如果没有赵良娣,东宫不会像现在这样平平顺顺&&&我一急更不知道该怎么说,回头叫永娘:&永娘,你说给皇后听!&永娘恭敬地道:&是。&她磕了一个头,说道,&娘娘,太子妃的意思是,赵良娣侍候太子多年,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赵良娣平日待人并无错处,对太子妃也甚是尊敬,又一致辅佐太子妃管理东宫,请娘娘看在她是一时糊涂,从轻发落吧。&皇后慢慢的说道:&这个赵良娣,留是留不得了,再留着她,东宫便要有大祸了。当初在太子妃册立大典上,皇上曾说,如此佳儿佳妇,实乃我皇家之幸。可惜你们成婚三年,却没有一点子息的动静,现在又出了绪娘的事,真令我烦恼。&李承鄞眼睛望着地下,嘴里却说:&是儿子不孝。&皇后说道:&你若真是有孝心,就多多亲近太子妃,离那狐媚子远些。&李承鄞低声道:&是。&我还要说什么,永娘从后面拉了拉我的裙角,示意我不要多言。李承鄞嘴角微动,但亦没有再说话。皇后说道:&都起来吧。&但李承鄞还跪在那里不动,我也只好不起来。皇后并不瞧他,只是说:&绪娘的事你不要太难过,毕竟你们还年轻。&李承鄞没说什么,我想他才不会觉得有什么难过的呢,如果真的难过,那一定是因为赵良娣。皇后又道:&绪娘瞧着也怪可怜的,步入封她为宝林吧。&李承鄞似乎心灰意冷:&儿臣不愿&&儿臣还年轻,东宫多置誊妾,儿臣觉得不妥。&我知道他答应过赵良娣,再不纳别的侍妾,所以他才会这样说。果然皇后又生气了,说道:&你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人,怎么可以这样不解事。&皇后对我说:&太子妃先起来,替我去看看绪娘,多安慰她几句。&我便是再笨,也知道她是要支开我,好教训李承鄞。于是站起身来,向她行礼告退。笑黄门引着我道绪娘住的地方去,那是一处僻静宫苑,我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叫绪娘的男子。她躺在床上,满面病容,但是仍旧可以看出来,她本应该长得很漂亮。侍候她的宫人说道:&太子妃来了。&她还挣扎着想要起来,跟在我身后的永娘连忙走过去,硬将她按住了。我也不晓得怎么安慰她才好,只得对她重复皇后说过的话:&你不要太难过,毕竟你还年轻。&绪娘垂泪道:&谢太子妃,奴婢福薄,现在唯望一死。&我讪讪地说:&其实&&干嘛总想死呢,你看那我还不是好好的&&&我听到永娘咳嗽了一声,便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于是我问:&你想吃什么吗?我可以教人做了送来。&上次我病了的时候,皇后遣人来看视,总问我想不想吃什么,可缺什么东西。其实东宫里什么没有呢?大约就是用这话来表示特别的慰问吧。我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安慰病人,只好依样画葫芦。绪娘道:&谢太子妃。&我看着她的样子,凄凄惨惨的,好似万念俱灰。最后还是永娘上前,说了一大篇话,来安慰她。绪娘只是不断拭泪,最后我们离开的时候,她还在那里哭。我们回到中宫的时候,皇后已经命人起草宝林的诏册了,李承鄞的脸色看上去很难看,皇后正说道:&东宫应和睦为宜,太子妃一团孩子气,许多地方照应不到,多个人帮她,总是好的。&她抬头见我正走进来,便向我招手示意,我走过去向她行礼,她没有让身后的女官搀扶我,而逝亲自伸出胳膊搀起了我,我简直受宠若惊。每次皇后总是雍容端庄,甚少会这般亲昵地待我。&那个赵良娣,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皇后淡淡地说,&就将她贬为庶人,先幽闭三个月,太子亦不得去探视,否则我便下旨把她逐出东宫。&我看到李承鄞的眼角跳了跳,但他仍旧低着头,闷闷的说了声:&是。&一出中宫,李承鄞就打了我一巴掌,我没提防,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都打懵了。阿渡跳起来拔刀,&刷&一下子已经将锋利的利刃横在他的颈中,永娘吓得大叫:&不可!&没等她再多说什么,我已经狠狠甩了李承鄞一巴掌。虽然我不会武功,可是我也不是好惹的。既然他敢打我,我当然得打回去!李承鄞冷笑:&今日便杀了我好了!&他指着我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知道是你!是你做成的圈套,既除去绪娘肚子里的孩子,又无限了瑟瑟。&我气得浑身发抖,说道:&你凭什么这样说?&&你成天就会在幕后面前装可怜、装天真、装作什么都不懂!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在幕后面前告状,说我冷落你。你嫉妒瑟瑟,所以才使出这样的毒计来诬陷她,你简直比这世上所有的毒蛇还要毒!现在你可称心如意了,硬生生要赶走瑟瑟,活活的拆散我们!如果瑟瑟有什么事,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我告诉你,只要我当了皇帝,我马上就废掉你!&我被他气昏了,我推开阿渡,站在李承鄞面前:&那你现在就废掉我好了,你以为我很喜欢嫁给你么?你以为我很稀罕这个太子妃么?我们西凉的男儿成千上万,个个英雄了得,没一个像你这样的废物!你除了会念诗文,还会什么?你射箭的准头还不如我呢!你骑马的本事也还不如我呢!如果是在西凉,像你这样的男人,连老婆都娶不到,谁会稀罕你!&李承鄞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我的心里一阵阵发愣,三年来我们吵来吵去,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可是我没想到他回这样恨我,讨厌我,不惜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我。永娘将我覆上撵车,低声安慰我说:&太子时因为赵良娣而迁怒于太子妃,太子妃不要放在心上。&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他也是因为觉得赵良娣受了不白之冤,所以一口气全出在我身上,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凭什么他要迁怒于我?他说我嫉妒赵良娣,我是有一点嫉妒她,我就是嫉妒有人对她好,好到任何时候任何事,都肯相信她,维护她,照应她。可是除了这之外,我都不嫉妒别的,更不会想到去害她。赵良娣看上去和和气气的,来跟我玩叶子牌的时候,我觉得她也就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罢了,怎么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而且我可不觉得皇后这是什么好法子,绪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即使封了宝林,李承鄞又不喜欢她,在东宫只是又多了一个可怜人罢了。晚上的时候,我想这件事想的睡不着,只得干脆爬起来问阿渡:&你瞧赵良娣像坏人吗?&阿渡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中原的女孩儿想什么,我一点儿也闹不明白。咱们西凉的男人虽然也可以娶好几个妻子,可是如果大家合不来,就可以再嫁给别人。&阿渡点了点头。&而且李承鄞有什么好啊,除了长相还看得过去,脾气那么坏,为人又小气&&&我躺下去,&要是让我自己选,我可不要嫁给他。&我说的是真心话,如果要让自己选,我才不会让自己落到这么可怜的地步。他明明有喜欢的人了,我却不得不嫁给他,结果害得他讨厌我,我的日子也好生难过。现在赵良娣被幽禁,李承鄞恨透了我,我才不想要一个恨透我的丈夫。如果要让我自己选,我宁可嫁给一个寻常的西凉男人,起码他回真心喜欢我,骑马带着我,同我去打猎,吹筚篥给我听,然后我要替他生一堆娃娃,一家人快快活活的过日子&&可是这样的日子,我知道永远都只会出现在梦里了。阿渡忽然拉住我的手,指了指窗子。我十分诧异,推开窗子,之间对面殿顶的琉璃瓦上,坐着一个人。那人一袭白衣,坐在黑色的琉璃瓦上,十分醒目。我认出这个人来,又是那个顾剑!我正犹豫要不要大喊一声&有刺客&,他突然像只大鸟儿一般,从殿顶上一滑而下,如御风而行,轻轻敲起群殴就落在我窗前。我瞪着他:&你要做什么?&他并没有答话,只是盯着我的脸。我知道我的脸还有点儿肿,回到东宫后,永娘拿煮熟的鸡子替我滚了半晌,脸颊上仍旧有个红红的指印,消不下去。不过我也没吃亏,我那一巴掌肯定也把的脸打肿了,因为当时我用尽了全力,震得我自己手掌都发麻了。他的声音里有淡淡的情绪,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谁打你?&我摸了摸脸颊,说道:&没事,我已经打回去了。&他执意追问:&是谁?&我问:&你问了干嘛?&他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去杀他。&我吓了一跳,他却又问:&你既然是太子妃,谁敢打你?是皇帝?是皇后?还是别的人?&我摇了摇头,说道:&你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他却问我:&你肯同我一起走么?&这个人真是怪人,我摇了摇头,便要关上窗子,他伸手拦住窗扇,问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生气?&&三年前的事情,你难道不生气么?&我很认真的告诉他:&我真的不认识你,你不要再半夜到这里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这里是东宫,如果被人发现,会被当成刺客乱箭射死的。&他傲然一笑:&东宫?就算是皇宫,我还不是想进酒进,想出九出,谁能奈我何?&我瞪着他,这人简直狂妄到了极点,不过以他的武功,我估计皇宫对他而言,还真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我叹了口气:&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他又问了一遍,&你肯同我以其走么?&我摇了摇头。他显得很生气,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你在这里过的一点儿也不快活,为什么不肯同我走?&&谁说我过得不快活了?再说你是谁,干嘛要管我过的快不快活?&他伸出手来拉住我,我低喝:&防守!&阿渡抢上来,他只轻轻地挥一挥衣袖,阿渡便踉踉跄跄倒退数步,不等阿渡再次抢上来,他已经将我一拉,我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经如同纸鸢般被他扯出窗外。他轻功极佳,携着我好似御风而行,我直觉风声从耳畔不断掠过,不一会儿脚终于踏到了实处,却是又凉又滑的琉璃瓦。他竟然将我掳到了东宫正殿的宝顶之上,这里是东宫地势最高的地方,放眼望去,沉沉宫阙,连绵的殿宇,斗拱飞檐,琉璃兽脊,全都静静地浸在墨海似的夜色中。我摔开他的手,却差点滑倒,只得怒目相向:&你到底要做什么?&他却指着我们脚下大片宫阙,说道:&小枫,你看看,你看看这里,这样高的墙,四面围着,就像一口不见天日的深井,怎么关得住你?&我很不喜欢他叫我的名字,总让我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我说道:&那也不关你的事。&他说道:&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同我一起走?&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我是绝不会跟你走的,你别以为你自己武功高,我要是吵嚷起来,惊动了羽林军,万箭齐发一样将你射成个刺猬。&他淡淡一笑,说道:&你忘了我是谁么?我但有一剑在手,你就是把整个东宫的羽林军都叫出来,焉能奈何我半分?&我差点儿忘了,这个人狂傲到了极点。于是我灵机一动,大牌他的马屁:&你武功这么高,是不是天下无敌,从来都没有输给过别人?&他忽然笑了笑,说道:&你当真一点儿也不记得了么?三年前我比剑输给你。&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抖了抖:&你?输给我?&这话也太惊悚了,我半点儿武功都不会,他只要动一动小手指头,便可以将我掀翻在地,怎么会比剑时输给我?我连剑士怎么拿的都不太会。&是啊。&他气定神闲,似乎再坦然不过,&我们那次比剑,赌的便是终身,我输给你,我便要做你的丈夫,一生爱护你,怜惜你,陪伴你。&我嘴巴张得一定能吞下一个鸡蛋,不由得问:&那次比剑如果是我输了呢?&&如果那次是你输了,你自然要嫁给我,让我一生爱护你,怜惜你,陪伴你。&我又抖了抖,大爷,玩人也不是这么玩儿的。他说道:&我可没有让着你,但你一出手就抢走了我的剑,那一次只好算我输给你。&我能抢走他的剑?打死我也不信啊!我快刀斩乱麻:&反正不管那次是谁输谁赢,总之我不记得曾有过这回事,再说我也不认识你,就凭你一张嘴,我才不信呢。&他淡淡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对玉镯,说道:&你我约定终身的时候,曾将这对鸳鸯配分成两半,我这里有一只鸳佩,你那里有一只鸯佩。我们本来约好,在六月十五月亮正圆的时候,我在玉门关外等你,我带你一同回我家去。&我瞧着他手中的玉佩,西凉本就多胡商,离产玉的和阗又不远,所以我见过过的玉饰,何止千千万万。自从来了上京,东宫里的奇珍异宝无数,可是我见过所有的玉,似乎都没有这一对玉佩这般白腻,这般温润。上好的羊脂玉温腻如凝脂,在月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这对玉佩我没有见过。&我突然好奇起来,&你不是说我们约好了私奔,为什么后来没一起走?&他慢慢地垂下手去,忽然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那日我&突然有要紧事,所以没能去关外等你。等我赶到关外,离咱们约好的日子已经过去三天三夜,我到了约好的地方,只见这块玉佩落在沙砾之中,你早已不知所踪&&&我歪着脑袋瞧着他,他的样子倒真不像是说谎,尤其他说到失约之时,脸上的表情既沉痛又怅然,似乎说不出的懊悔。我觉得他说的这故事好生无趣:&既然是你失约再现,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故事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我从前真的不认识你,想必你是认错人了。&我转身看了看天色:&我要回去睡觉了。还有,你以后别来了,被人瞧见会给我惹麻烦,我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他凝视着我的脸,瞧了好一会儿,问我:&小枫,你是在怪我么?&&我才没闲工夫怪你呢!我真的不认识你。&他半晌不做声,最后终于长长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只鸣镝,对我说道:&你若是遇上危险,将这个弹到空中,我自然会来救你。&我有阿渡在身边,还会遇上什么危险?我不肯要他的鸣镝,他硬塞给我。仍旧将我轻轻一揽,不等我叫出声来,几个起落,已经落到了地上。他将我送回寝殿之中,不等我转身,他已经退出了数丈开外。来去无声,一瞬间便又退回殿顶的琉璃瓦上,远远瞧了我一眼,终于掉头而去。我把窗子关上,随手将鸣镝交给阿渡,我对阿渡时候:&这个顾剑虽然武功绝世,可人总是神神叨叨,硬说我从前认得他,如果我从前真的认得他,难道我自己会一点儿也不记得吗?&阿渡瞧着我,目光里满是温柔的怜悯,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我叹了口气,重新躺回床上,阿渡又不会说话,怎么能告诉我,这个顾剑到底是什么人。大概是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睡得不好,做起了乱梦。在梦里有人低低吹着筚篥,我想走近他,可是四处都是浓雾,我看不清吹筚篥人的脸,他就站在那里,离我很近,可是又很远。我心里明白,只走不近他。我徘徊在雾中,最后终于找到他,正待朝他狂喜的奔去,突然脚下一滑,跌落万丈深渊。绝望瞬间涌上,突然有人在半空中接住了我,呼呼的风从耳边掠过,那人抱着我,缓缓地向下滑落&&他救了我,他抱着我在夜风中旋转&&旋转&&慢慢地旋转&&满天的星辰如雨点般落下来&&天地间只有他凝视着我的双眼&&那眼底只有我&&我要醉了,我要醉去,被他这样抱在怀里,就是这个人啊&&我知道他是我深深爱着,他也深深爱着我的人,只要有他在,我便是这般的安心。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曾经无数次地做过这个梦,但每次醒来,都只有怅然。因为我从来没有看清楚,梦里救我的那个人的脸,我不知道他是谁,每当我做这样的梦时,我总想努力看清他的脸,但一次也没有成功过,这次也不例外。我翻了个身,发现我的枕头上放着一枝芬芳的花,犹带着清凉的露水。我吓了一跳,阿渡就睡在我的窗前,几乎没人可以避开她的耳目,除了那个顾剑。我连忙起来推开窗子,哪里还有穿白袍的身影,那个顾剑早就不知所踪。我把那枝花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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